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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大殿上时陷入了震惊之后的沉默中,谁也没想到今儿在大朝会上,居然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戏码,众人心里清楚。陛下对范闲的宠信根本没有丝削减,只怕也不会对范闲有任何实质性地惩罚,只是不知道这个僵局如何打破。

众大臣更不明白。为何范闲会对都察院御史旁问监察院事如此愤怒与冲动,如果说是为了保持监察院地权力,以他范闲的手段,日后有的是法子,更何况监察院还有位老祖宗直没有出马。

很明显。皇帝也不清楚范闲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头,对范闲说道:“给朕滚过来”

范闲没有滚。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凑到了龙椅下面,满脸倔犟与狠劲儿。

皇帝压低声音问道:“你究竟接不接旨”

“不接。”

皇帝皱眉说道:“为何”

范闲很直接说道:“臣,不喜欢贺宗纬。”

皇帝大火说道:“昨天夜里,你已经让朝廷没了颜面,难道今天你还想让朕也没有颜面给我退回去”

范闲叹息了声,退了回去。

姚太监在旁苦着脸,端着拂尘,忍着笑。十分难受。

范闲退回殿中,两旁大臣们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了,大朝会上,居然和陛下说起悄悄话来,这份恩宠实在是咳咳。

皇帝根本不再给范闲任何说话的机会,也不理会他接不接旨,直接对姚太监点了点头。姚太监马上用有别于戴公公余佻口音的公鸭嗓子喊道:“行江南路全权钦差范闲,上前听旨。”

范闲愣,掀前襟,跪了下去。

意缓缓而道,没有再提御史入监察院事,而是将范闲这年在江南所做的事情列了个大概,尤其是将重点放在了内库转运司事上,表扬了范闲为国库做的贡献,兼带着提了笔范闲协助薛清总督清查江南吏治事,又扯了些有的没的。

皇帝于中间开口说道:“朕以为,范闲公忠体国,应该重赏。”

群臣默然,虽然众人心里并不喜欢范闲再得赏赐,可是内库运回京都地千多万两白银是真货,这么大笔实实在在的功劳,实在是堪敌军功,如果不重赏,朝廷真不知该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薛清此时出列,对范闲在江南的事务做了些补充,满是赞美之辞。胡大学士出列,也认为应该对小范大人进行重赏。

而舒芜这老家伙眼珠子转了几圈,又看了范闲眼,终于忍不住出列说道:“陛下半年前,门下中书曾有议,以小范大人地声名学问实绩,实在足以入门下中书议事,只是监察院院官向来不得再任朝官,朝廷陈例在前,不过先前小范大人曾有意辞了监察院提司”

皇帝咳了两声。

胡大学士也忍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了舒芜眼,心想这老头子果然执着,明明知道陛下不可能允许范闲入阁,更不可能让范闲离开监察院,他却依然存着半年前二人想的那个念头。

只是舒芜已经开了口,他也只好表达了同样的愿望,愿保荐范闲入阁。

范闲以往从院报里听说过此事,不过今日亲眼相见,不免有些意外,心想自己不过二十岁的人,却要入阁,这也未免太荒唐了些。

果不其然,皇帝依旧不允,只是让姚太监将旨意颁完。听完旨意,范闲怔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想起来谢恩,心想自己当大学士确实荒唐,可皇帝给地封赏也足够荒唐。

澹泊公

大殿之上满是惊呼与赞叹之声,范闲呆立场上,心想自己怎么就忽然被封了公爵这岂不是比老爷子的爵位还要高了皇帝的棒子下地狠,这给的甜枣儿个头也不小啊离王爷只差步,无比尊贵之爵他偏头看眼尴尬的贺宗纬,心想以后是不是可以随便打着这人玩了

第五十六章 天下有敌

范闲原先的爵位是等男爵,正二品,而公爵却是超品,中间还隔着侯伯二层。以他如今的年龄,直接封了公爵,实在是极难得的荣耀,所以就连他时都反应不过来。

而等场间的众人反应过来时,当然想明白了是为什么,方面是朝廷要酬其江南之功,而众人心知肚明,最重要的原因,则是陛下要给自己的私生子个补偿。

大皇子与二皇子早已封了亲王,范闲只不过是个澹泊公,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念及此,本打算出列激烈反对此项封赏的大臣们都沉默了下来,这是皇族的家事,不是朝廷的国事,轮不到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多嘴。

范闲在乐之后,马上平静了下来,对于这个殿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公爵确实是个金光闪闪的字眼,可是对于他来说,自己手上的权力早已超出了这个范畴,而且皇帝没有给自己打个招呼,就让御史台挤进监察院的势力范围,这个问题才是范闲真正关心和警惧的。

所以他宁可抛却以往的形容,胡搅蛮缠,也不愿意让皇帝就这么轻松地塞沙子进来。

更何况他心里也隐约清楚,公爵这个位置,便是自己在庆国所能抵达的最后目的地,如今的澹泊公是三等公,还有两级可以爬,再然后自己年纪轻轻看来就要养老去也。

念及此,不免有些惘然,觉着有些荒唐,他忍不住站在这大殿上失声笑了起来。

众人瞩目,看着庆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小公爷,看着他那可恶的笑容,心中情绪复杂,更觉着这笑声无比刺耳。

大朝会直折腾到过了午饭才结束,这还是因为三路总督的正式朝论事宜放到了以后的原因,皇帝快刀斩乱麻,圣心独裁定了大部分事情,便让诸大臣散了。

大臣们早已饿的不行,纷纷穿过宫门,各自回府。而还有些人走不得,在门下中书视事的宰执人物,三路久未回京的总督大人,各部尚书,都小心李翼跟着皇帝陛下到了御书房。

范闲也满脸无奈地跟在最后面。

就像年多前,从北齐回到南庆时样,御书房里依然给范闲留了个座位,上次是因为庄墨韩的那马车书,这次却是因为内库里送来的那无数雪花银。

范闲坐在圆圆的绣墩儿上,有些心神不定,御书房内讨论国事的声音,并不让他如何关心,政务这块儿,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始终还是只能扮演个拾遗补缺的角色。

很明显,皇帝方面是清楚他的能力,二方面也是不愿意范闲对国事方面发表太多的看法,所以今天没有点他的名。

不过他这位新晋小公爷依然有位置坐,而在皇帝软榻之旁,太子等几位皇子还得老老实实站着,像学生般认真听闻学习,范闲感觉不错,心想自己也算是皇兄弟们的老师了。

皇帝与诸位大人物讨论了番南方的雪灾,北方的局势,圆子里的祥瑞,便开始放饭。

范闲昨夜忙了宵,祟肉片,豆腐花早就已经消化的干干净净,此时听着放饭,不由精神振,心中升腾起股龙套终于有盒饭吃的幸福感,接过太监递来的食盒,食不语,风卷残云。

主要的事情在大朝会上已经说定了,御书房会议里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只是薛清偶尔提到杭州会在江南赈灾事中的优良表现时,京都里的部阁大人们表现出了丝惊讶,他们听说过杭州会,但没有想到杭州会竟然有如此大的财力与势力,竟然可以在官府赈灾的途径之外,做了这么多事。

皇帝让范闲起身解释了下。听着范闲的解释,舒芜这些人才明白,原来杭州会的背后是皇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名义上领头的是太后,难怪杭州会能有如此实力,只是众人心知肚明,宫里只是个挂个爱惜子民的名头,真正做事,出银子的,只怕还是范闲。

皇帝笑了笑,说道:“真正辛苦的,可不是范闲,是我那晨丫头。”

大臣们笑呵呵地拍了几句马屁,连带着对宫中贵人们高声赞颂,颂圣自然更不可免。皇帝看着范闲有些走神的脸,微微皱了皱眉。

大皇子在旁看着这幕,开口说道:“郡主今天回京。”

皇帝喔了声,再看范闲的眼色就柔和了起来,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范闲提前回宫,只是马上结束了御书房会议,反而将最想回府的范闲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的宁神香缓缓飘着,颜色不及白烟如乳,香味清淡至极。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与范闲二人,范闲稍微有些不自在,因为不知道皇帝马上会说些什么内容。

皇帝喝了口燕窝,抬头看了范闲眼,示意他是不是还要来口范闲赶紧摇头。

“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皇帝放下碗,缓缓说道:“不烦不忧,澹泊不失这是两年前你在京都做那个书局时,对众人的解释。”

范闲点点头,澹泊书局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只是若若妹妹却是深知己意,和旁人不同,说出“漂泊在澹州”的解释,念及此,他忽地有些想念那个黄毛丫头,不知道她在北边究竟过的可还快活。

“朕很喜欢你的这两句话,让你做这个澹泊公,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皇帝静静看着自己最成才的私生子。

范闲低头思忖少许后,认真说道:“要明志,少虑。”

“不错。”皇帝平静说道:“要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要少考虑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纯臣孤臣其实意思很简单,做皇帝的臣子,不烦不忧,澹泊度日罢了。

范闲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为诚恳与放松,开口说道:“知道了。”

君臣应对,说知道了这三个字的角色应该是皇帝,但范闲就这样清清楚楚说了出来,却也并不显得如何异样,皇帝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旁服侍着的姚太监满脸平静,他在这两年里已经见惯了陛下对范闲的与众不同。

皇帝挥挥手,姚太监佝身,退出御书房。

沉默片刻之后,皇帝冷冷说道:“至于今天御史入监察院事,你以后会明白。朕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朝政之事,不以人心为转移。”

范闲知道此时人少,不能撒泼撒娇硬抗,只得沉默。

皇帝又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话,朕知道你的心,所以昨天夜里的事情,朕很是欢喜只是朕未曾想着你会如此用力,有些意外。”

范闲喉咙里有些干涩,斟酌少许后,肃然应道:“大河还未决堤,我先把水引走,免得黎民受苦。”

皇帝看着范闲的脸,言不发,许久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只是你想过没有水全部被你抽干了,可是日后又有活水入,谁知道日后那水会不会再次漫过江堤所以朕以为,总是要看下去,看到山塌地陷,堤岸崩坏的那天,才知道那河中的水是会顺伏着向下游去,还是会无耻的冲破朕这道大堤你这孩子,面上扮个凶恶模样,心中却总有柔软处。”

皇帝的脸冷漠了下来,继续说道:“朕这生,所图不过二事,天下,传承,朕不将他们的心看的清清楚楚,如何能放手去打这天下你不要再动了,陪着朕看看。”

范闲沉默警悚,不敢回话,皇帝最先前的话语警告味道十足,澹泊公,永远只能是个公爷,而要自己陪他看下去,又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打击二皇子与太子系,这又算是许了自己这生的荣华,无上的信任。

“另外,不要和小乙折腾了。”皇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刚乙于国有功,乃军中猛将,朕不愿意他折损在这些事情当中。”

范闲微微凛,心想自己和燕大都督结下不解之仇,这怎么缓和,再说燕小乙就算于国有功,可是毕竟与长公主交往太深,难道皇帝就根本点不害怕他此时终于确定,昨夜派洪公公前来破局的,不是太后,正是皇帝本人,所以愈发疑惑。

“武议上,如果大都督向我挑战”他看了皇帝眼,担忧问道,庆国尚武,今年武议再开,如果燕小乙殿上向范闲挑战,皇帝总不可能当着百官之面说范闲乃是皇子,不得损伤这种话。

“燕小乙等不到武议便会离开。”皇帝说道。

范闲眉头皱,说道:“可是大都督将他儿子的死记在我的帐上”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他眼,说道:“是你杀的吗”

范闲诚恳回答道:“此事确实与臣无关,臣不敢阴杀大臣之子。”

皇帝大声笑了起来:“好个不敢阴杀,昨天夜里杀的那些算是明杀”

范闲脸色红,说道:“昨夜动的,都是些江湖人物,和朝廷无关。”

皇帝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在元台大营动手的,是东夷城的人,所以朕有些好奇,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朕想看看,小乙是不是个聪明人。”

范闲面色平静,心里却在叫苦,十三郎啊十三郎,你可算是把皇帝陛下也骗着了,皇帝陛下明显因为这个错误的信息来源,而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偏生范闲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提醒他。

“至于小乙的问题,朕还必须提醒你,军队是不能大乱的。”皇帝的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开口叹息道:“西边的胡酋们又闹起来了。”

西边胡人闹事

范闲愕然抬头,看着皇帝那张微有忧色的脸颊,时间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二十年前皇帝带兵西征,已然将西胡杀的民生凋零,加上前几年大皇子领着大军在西边扫荡,更是让西胡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些生气全数碎散。

胡人怎么又闹起来了而且就算闹起来,以庆国的军力之盛,将领之多,皇帝也不至于因为外患而担心军心不稳。

范闲自幼在庆国长大,当然知道庆国建国之初,很是被西胡欺凌了些岁月,胡人始终是庆国的大患,只是这二十年间,在庆国皇帝的强力镇压之下,才变得有些不屑入庆人谈资。

皇帝看着范闲吃惊的表情,嘲弄地笑了笑,说道:“我大庆连年受灾,旱洪相加,雪灾又至,偏生西胡那边这两年风调雨顺,草长马肥当然,若仅是如此,区区胡蛮,也不至于让朕如此小心,只是你可知道,我大庆雪灾之前,北齐北边的那些雪地蛮子们也遭受了数十年来最大的次冻灾”

范闲皱着眉头,忽然想到大半年前在杭州的湖边,海棠朵朵曾经忧心忡忡向自己提过的那件事情,那些北蛮子们确实遭了雪灾,牛祟马匹冻死无数,只是北蛮西胡相隔甚远,这和庆国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说道:“难怪北齐的皇家,敢把上杉虎留在上京城中,却不担心北蛮南下,原来有老天爷帮他们那些北蛮子被冻的活不下去,又碍于上杉虎多年之威,不敢冒险南下,只好从祁连山处绕行,想谋个活路胡人逐水草而居,那些北蛮经历半年的大迁移,如今终于到了西胡境内,虽说二十万部族里只活下来了四万多人,但能在风雪之中,险途之上活下来的都是精锐。”

范闲双眼微眯,眼前宛若浮现出无数部族驱赶着瘦弱的祟马,卷着破烂的帐蓬,在风雪之中,沿着那高耸入云的祁连山脉,拼命寻找着西进的道路,路上冻尸连连,秃鹫怪叫。

这是何等样壮观惨烈的景象,这是何等样伟大的次迁移。

“西胡怎能容忍有北方部族过来”范闲担忧说道。

皇帝笑了起来,笑声里挟杂着无穷的自信与骄傲:“西胡早就被咱们打残了,哪里还敢去啃这些外来的雪狼虽然西胡人数要多许多,可是几场大战下来,双方终究还是结成了联盟。,

范闲叹了口气,如果胡人们真的结盟,那邻近西胡的庆国,自然会受到最大的威胁,难怪皇帝在军方的处置上会显得如此小心。

看出了范闲的担忧,皇帝平静说道:“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这些情报只怕还属绝密只是大战只怕会来临,臣愿上阵冲锋。”范闲说的不是假假的漂亮话,他是很想去过过纵马草原的瘾,只是这朝廷内部的问题似乎大家还没有解释。

皇帝嘲讽笑道:“不要以为你是个武道高手,便可以去领兵打仗求军功大战起,千万人厮杀,除非你是流云世叔,不然仍然是个被乱刀分尸的命。”

范闲苦笑了声。

皇帝微顿了顿,平静说道:“胡蛮不足惧,朕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北蛮既然迁移,北齐那边受的压力顿时小了,朕不得不将眼光往北边看去。”

范闲马上明白了过来,皇帝的目光,果然还是比自己要转移的快些,在这个世上,真正堪做庆国敌人的,还是只有北齐,尤其是如此北蛮既去,北齐没有了后顾之,谁知道那位小皇帝会不会动什么别样心思。

皇帝最后缓缓说道:“刚乙不日内便会北归因为,北方那位小皇帝终于说服了太后,让上杉虎起复了,大营正冲燕京。”

范闲眼瞳里震惊现,马上敛了回去。

皇宫之外,那辆黑色的马车上,范闲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难受,方面是疲惫过头,方面是今日在宫中听到了太多的坏消息。正如皇帝所言,西胡那边没有几年的休养生息,是不可能对庆国造成实质的威胁,可是北齐那边上杉虎复出

上杉虎,范闲想到这个人名便头痛,他虽然没有轻眼看见那场雨夜长街上的刺杀,可是却直深深明白那位天下名将的厉害。

燕小乙去北方,能够抵挡住上杉虎吗更何况,小乙兄新近丧子,只怕与朝廷会逐渐离心,皇帝倒是也不怕燕小乙真的疯投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