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51 部分阅读(2 / 2)

作品:《庆余年

至于范闲为什么如此警惕上杉虎的复出,其实原因很简单。在上京城中,他狠狠地阴了上杉虎道,让他惨死无数手下,深夜里声“杀我者范闲”,只怕直至今日还回荡在北齐上京城里,更何况上杉虎的干爹肖恩大人是被自己逮了再逮,杀了又杀

在这件事情中,范闲才是上杉虎最大的仇人,沈重只是个小角色,可上杉虎为了复仇,在雨夜中枪挑了沈重,日后若真在疆场上相见,上杉虎会如何对付自己

范闲在马车中悲哀想着,这天下,敌人何其多也。

第五十七章 关卿鸟事

皇帝在宫中曾说过句,他要用燕小乙,敢用小燕乙,当其时,范闲恨不得伸个话筒过去问他,你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他的心情究竟又是怎样的侬要看人本心,当心把自己看的七窍流血。

直至今日范闲对皇帝也只有那么抹似有若无的感情,按理讲,本不需要如此操心庆国的存亡,皇帝的生死,可是为了自己和亲人的将来,他不得不鞠躬尽瘁,这便是无奈了。

马车出了南城门,四个轮子依次被那道硬垄颠了下,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范闲顿时醒了过来,掀开车帘走了出去,面打着呵欠,面往南边的官道上望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进城的人们并不多,负责城门的城门司与负责防卫的京都守备的兵士们有些百无聊赖地执行着每日的工作,骤见辆黑色马车在十几名监察院官员的保护下来到了城门口,众人心头惊。

再看着马车下那个打着呵欠的年轻官员,众人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天南城门司的城门领参将得了消息,赶紧跑了过来,给范闲端来长凳,奉上热茶。

范闲也不客气,抱着茶碗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

没有等多久,官道尽头便出现了个车队的身影,沿着地平线上的那排野树,渐行渐近,不会儿便来到了城门前。

范闲迎了上去。

车队停了下来,马车中行下高达等七名虎卫,外加应六处剑手刷的声半跪于地,向他行礼。

范闲挥手。让他们起来,自然不免还要温言赞赏几句,脚下却未停,直接登上了中间的那辆马车。

掀车帘。只见婉儿正抱着个蓝布包裹在打瞌睡,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伏在白暂地肌肤上,络刘海儿安详地垂在额下,遮住了姑娘家的倦容。

范闲怔,不想去喊醒她,只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怀里的蓝布包裹取了过来,同时疑惑地看了对面眼。

坐在对面地思思眨着眼睛,小声说道:“昨夜里弄久了,今儿精神不大好。”

范闲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示意车队入城,只是小声提醒高达等人。入城门垄的时候仔细些,别颠醒了车厢里的这位。

马车穿过小半个京都街巷,来到南城那条寂静的长街上,停在了范府的正门口,

马车停了,婉儿也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识里抱着身边那只并不粗壮却格外有力的胳膊蹭了两下,觉得有种久违的温暖回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往那个更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却马上醒了。

姑娘家吓了跳。蹦将起来,才发现身旁是已经睡着了的范闲,将那颗心放回肚子里,看着久未见着地熟悉容颜,忍不住天真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啪啪啪啪”

串极热闹的鞭炮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范闲,他有些恼火地咕哝了几句,回胳膊却发现抱了个空。纳闷地睁眼看,却见妻子正缩在椅角里,看着自己。

先前婉儿怔怔地看着范闲,半晌后才发现思思也在对面,又发现范闲被鞭炮惊醒,时间觉得好不尴尬,羞地脸蛋儿通红。

范闲望着妻子笑了笑,手抓着蓝布包裹,手牵着她行下了马车,没有细说什么,反而是抱怨道:“哪家府上娶新嫁妇怎么搞的这么热闹”

婉儿掩嘴笑,指着范府大门说道:“我也觉着奇怪,是咱们家在放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思思这时抱着贴身小包裹也下来了,看着范府正门口人来人往,红灯高悬,鞭炮齐鸣的热闹景象,也是被吓了跳,哎哟声,高声说道:“少爷,少奶奶,这是欢迎咱们从江南回来”

车队停在了范府门口,范府便热闹了起来,范闲好奇地看着这幕,忍不住抓着出府迎自己的清客郑拓,问道:“郑先生,这搞的是哪出”

郑拓哈哈笑,说道:“少爷,您今日封了澹泊公这可是天大地喜事,各部阁里来道喜的大人不计其数,此时都在宅子里等着您回来,如此光宗耀祖,当然要好好庆贺番。”

范闲愣,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变成小公爷了,抬头看着范府匾额上挂的那圈红布,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林婉儿吃惊地看了他眼,问道:“相公封了公”

范闲点点头。

林婉儿听着这话,眉眼里全是喜色,就连身旁地思思都不能免俗,兴高采烈之极,毕竟在这个世上,总是讲究这些的,位臣子能在范闲这么大的年纪就封公,放到哪里去说,也是格外光耀门楣的事情。

路往里走,路便有前来贺喜的官员行礼,范闲忙不迭的回礼,只好让藤大家媳妇出来,先将婉儿思思和那几个丫环接进了内宅。范府的下人仆妇们更是满脸春风,连不迭地向着范闲下跪磕头。

“打赏,打赏。”

路都有赏钱派出去,范闲当然不心疼,只是觉着至于这么高兴吗便连婉儿和思思都乐成那样,如果妹妹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也乐的不行。

终于将应事由收拾清楚,好生送走来客,范府家人才齐聚在圆内的花厅里,柳氏端坐范建身旁,眉眼间也尽是笑意,思思甫回范府,便被派了个很光荣地任务,开始安排饭席。

想当年,以往这任务是没有坐正的柳氏负责的,这也等若说是范府已经承认了思思的地位。

范建和下手的儿子媳妇儿略说了几句,又说了说思思的事情,反正在澹州已经办过了,有老祖宗点头,他这个范府家主也不会再说什么。

饭席弄好后,花厅里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直被憋在家中的范思辙终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先行见过嫂子,便坐到了范闲的身边,死皮赖脸地讨好处。

婉儿吃了惊,心想小叔子不是在北齐,怎么偷偷摸摸地就跑了回来馋成这样

范思辙缩了缩脖子,说道:“你倒是不希罕这天底下拢共能有几个公爷”

范闲笑着说道:“那也不至于找我讨赏,你如今的银子还少了我看再过两年,我和父亲就得伸手找你要钱。”

范思辙嘿嘿笑,说道:“银子也买不来大哥的名声,您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什么时候也想办法给弟弟我谋个爵位才好。”

范闲愣,这才想起来,去年秋天抱月楼案发后,思辙被刑部发了海捕文书,自幼得的那个龙骑尉的爵位自然被除了。

但是听到王爷二字,范闲心里还是觉着有些古怪,他和父亲对视了眼,都清楚了彼此心中的判断。

以范闲的身份,等公也就到头了,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王爷,除非将来如何如何。

席间顿时沉默了起来,范思辙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问题,不敢再胡扯什么。婉儿看着这幕,娇憨笑,对小叔子说道:“回来了就别忙着走呆会儿吃完饭后多陪着父亲母亲玩几圈。”

范思辙听要到麻将牌,而且还是嫂子提议,顿时精神振,这年多在北齐牌桌上未遇敌手,今夜又要与天下第二高手之嫂子对阵,那叫个兴奋。

后几日应太平,并无太多故事可讲,二皇子系被打的人心惶惶,长公主安坐宫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范闲只是偶尔想到太子在抱月楼上的出奇表现,很是生出了些疑惑,这位太子爷,庆国龙椅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所选用地应对手法自然是最佳的那种可是眼看着局势这么走,他的把握来自哪里

范闲想不清楚这点,范建也没有想清楚,太子敢这样冷眼旁观,除非他的手头有股大助力,可是原先支持他地长公主,如今早已被范闲挑明了与二皇子的关系,太子凭什么再次相信长公主的话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因为来年春还是要回江南,而年节之后。还有像陈圆靖王府大皇子府上这些地方是定要去拜访,所以趁着过年前这几日,范闲没有去监察院。也没有入宫,只是老老实实地窝在范府里,孝顺着年未见的父亲,管教着久在北方的弟弟。

家人团圆的气氛真是不错,只是少了若若和澹州的老祖宗。某时,范闲曾经私下对父亲说过,祖母直没有见到思辙。是不是得找个时候让思辙回澹州去。

范建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让范闲安排。

正当应事态按照种平和的姿式发展时,腊月二十八,范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乃是北齐驻南庆使节,身份有些敏感,却是专门在鸿胪寺报备之后,登上了范府的大门。

范府阖府均觉古怪,却也只好开正门相迎。这位使节对范闲好生恭敬,又代北齐朝廷转达了对范闲的慰问,言道关于山谷狙杀事,北齐百姓感同身受,深为小范大人不平。

在放下大堆礼物之后,这位使节离府而去,只剩下范建范闲这对爷俩傻兮兮地看着彼此。

当天夜里,南庆鸿胪寺便来人了,内廷也来了位公公,向范闲解释了下为什么北齐地使节会登门上访。

原来范闲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齐,不知为何,北齐那位小皇帝竟是亲笔修了封私下里的书信,托人传给了庆国皇帝陛下,对于范闲遇刺表达了自己地关切,并且对庆国朝廷不注意范闲的人身安全,也表示了隐讳的批评。

范闲听着这话,对着那位公公和鸿胪寺的少卿,倒吸了口冷气,开口骂道:“吹皱池春水,干他鸟事”

鸿胪寺少卿与那位公公尴尬对视眼,小意安慰道:“北齐人存着什么心思,咱们都明白,小范大人也不用过于愤怒,这等龌龊伎俩,能有什么用”

那位公公也笑说道:“他们要送礼,您就接着。”

送这两位出府之后,范闲急匆匆跑到书房里,对着父亲大人问道:“北齐人究竟想干什么这事儿轮得着他们表示关切”

范建苦笑道:“有件事情直忘了和你说,陛下似乎也忘了这茬儿,当初你出使北齐的时候,不是在上京城皇宫殿上,曾经答应了他们地皇帝说有空的时候,就去他们的太学讲讲课”

范闲认真想着,似乎还真是有这么句话,可是自己好像没有答应吧

范建叹息道:“你去江南地时节,北齐人向鸿胪寺发了份文,说是聘你为上京太学客座教授陛下只是当那小皇帝无聊,也没有当回事,哪里料道,北齐人竟是在这里等着,如今你既然是上京太学的客座教授,又在南庆遇刺,他们表示下关切与愤怒,似乎也说得过去。”

范闲气苦说道:“这时候阴我道,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范建抬起头来,看了儿子眼,摇头说道:“虽说是很粗糙的手段,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挑拔,只是你在江南与北齐人的勾当,终究不能世瞒下去,积毁之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让陛下疑你他们只需要送些礼物,带两句话,丢些脸面,便可以扎根刺在你喉咙里,这种买卖,划算的狠。”

范闲皱着眉头,大感愤怒,说道:“山谷狙杀北齐那小皇帝却横生节,看来朝廷不会再继续查了。”

范建看了他眼,苦笑说道:“本来陛下就不想查了,如今又多了这么好用的个理由,怎么舍得不用”

范闲也苦笑了起来,半晌后,对父亲认真说道:“父亲大人,初的时候,我要进祠堂。”

范建并不如何吃惊,从皇帝正式授予范闲澹泊公开始,他就明白了皇帝的想法,只是平静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入宫问清楚。”

第五十八章 归宗

正如抱月楼上那些人曾经说过的样,京都已经太平了年,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范闲被放逐到江南整整年。

而随着范闲的返京,平静的京都再也无法保持表现上的平静,方面是他这个人恰好堵在诸般势力的对冲点上,方面也是因为他做事的风格和所谓诗仙面貌完全不似,甚至比这庆国里大部分权贵的风格都要厉狠太多。

山谷里的狙杀,京都夜里的刺杀,某些人悄无声息的死亡,某些官员大受屈辱的入狱,椿椿,让京都权贵们再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范闲的力量和决心,让他们想明白了,小范大人在江南春光明媚地养了年,并没有让他的心性变得温柔太多。

范闲回京,震惊之事接连发生。

最近的椿事情,便是北齐朝廷腆着脸凑将过来,很无耻地表示了对范闲的爱意,异常恶心地批评南庆朝廷没有把小范大人的安全保护好

满京皆荒唐,皆愤火。

换成另种表述来说,这是庆国内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些北齐的腐儒来吱声儿可是北齐人就是吱了声儿,还吱的格外大声。

范闲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虽说聪明的人们并不相信他与北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结,因为北齐的这手段太幼稚,可是庆国的权贵百姓们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相当的不舒服,投往范府的眼光有些复杂。

这件事情的风波还没有平息,只不过是两日之后的大年初,整个京都又因为另件和范府有关的事情,变得惶恐了起来。

天上根本丝亮光都没有。

范闲坐在马车上,揉着有些发涩的双眼,心里想着,祭祖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昨天是除夕,家子人打了通宵麻将,范思辙和林婉儿瓜分了全家人的财产之后,牌局方终,可是家子人就马上上了马车,出府而去。

路都有范氏大族别房里的马车汇到了处,虽然各房里都平静着,可是这么长的车队,阵势确实显得有些大。

范闲心里有些隐隐兴奋与紧张,他是头次祭祖,所以不清楚祭祖应该在五更。因为去年范府祭祖时,自己与婉儿是呆在圆中,隐约记得应该是下午才对。

他看了眼身边沉沉睡着的思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在自己的马车上,想来庆国没有哪个衙门敢不长眼来搜索思辙这个钦犯。

想到今天自己终于可以入祠堂,他的笑容直浮现在脸上,无法褪去。他也不清楚父亲入宫是怎样和皇帝谈判的,但到最后,很明显那位皇帝老子无奈点了头,太后也保持了沉默。

说来也是,既然你皇室不能给自己个名份,难道还想让自己辈子都没个靠得住的姓氏

范闲冷笑着,其实他能猜到父亲与皇帝谈判的结局皇帝封自己澹泊公,在他看来已经给足了交待,而且眼下的局势,皇帝也确实需要范闲明确下身份,免得把自己几个儿子争家产的买卖搞的更加复杂监察院的削权是远远不够的,范闲要想直在权臣的路上走下去,首要的便是把自己从皇子们的队伍里抢先把自己摘出去。

车队不知道行了多久,又在城门处等了会儿,等城门甫开,便在兵士们熟视无睹的目光里驶了出去。

沿着官道路向西,终于进入了范闲曾经来过的那个田庄,范氏的祖业。

三十几辆马车依列停在了宗族祠堂的外面场坝上,早有田庄里的人们前来接应着,年年如此,都已经做成了熟练工种,提供给女眷们暂坐的竹棚早已搭了起来,柳氏婉儿思思,还有其他几房里的长辈妇人都被接到了院子里歇息。

如今的范族族长,户部尚书范建站在宗族祠堂的台阶下,身上穿着三色交杂的正服,平静看着眼前的切,然而心里却涌起了股温暖和快意地感觉。

自己替陛下养了个儿子,终于养成了自己的儿子,这算不算是人生当中最成功的日

范族各房里的头面人物都已经下了马车,依着辈份序次站在祠堂之外,他们拿眼偷望着首位的族长,各自心里有着复杂的情绪,想三十年前,范族就已经是京中大族之,而范建这房只是偏房弱门,如果不是出了那位老祖宗,抱大了如今的皇帝与靖王,范建今时今日又如何能成为族长

只是范建成为族长之后,对族中的人员约束极严,本身的官也越做越大,族中无人敢不服,更何况如今范府里又多了位叫范闲的人。

各自分放了祭祖所需的常服,宁香点了起来,祭物已经准备好了,常侍祠堂宗庙里的那位僧侣恭敬地铺开排毡毯,缓缓将祠堂的大门拉开。

吱的声,黑木所做的大门拉开,内里阵寒风涌出,似乎是范氏的祖先们正冷漠地注视着后代。

范族上百男丁低首,排列。

此时众人身后的辆马车打开了车门,穿着身布衣的范闲沉稳地走了车来,顺着石阶下父亲的手势,缓缓在两队男丁中间,往前行去。

祠堂前的气氛本来是片肃穆,那些范族的男丁们大气都不敢吭声,唯恐惊动了祖先们的先灵,然而,当他们看到了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个男子时,依然忍不住瞪大了惊恐意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