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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要想调查君山会这样个在云上飘着的神秘组织,如今监察院在江南的力量,远远不够。

在这刻。范闲很希望小言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他也明白。言冰云如今执掌四处,是不可能轻易出京,而且自己直属的处大部分工作,也需要言冰云帮邓子越拿主意。

哪怕王启年在,或许事情都会轻松许多。

他叹了口气。

杨继美不止将华园双手送给了钦差大人范闲,也将园子里的下人仆妇厨师都留了下来。经过监察院的检查之后,确认了这些人地干清,范闲便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于是乎,思思除了贴身的切事情之外,开始享受少奶奶地待遇,虽然她自己有些不适应。但也没办法。而范闲在下江南的路上所买的那几名可怜的小丫头,也没有机会做些什么粗活,真正如大户人家的大丫环般养了起来。

尤其值得称道的,乃是杨继美留下地那厨子,水准之高。简直可以让宫中的御厨汗颜。每日三餐翻着花样地弄,竟让范闲都舍不得出门品江南美食。而是甘心留在园中。

思思最是喜欢这个厨子,三皇子自然最是痛恨这个厨子。

这日晨间,范闲海棠和三皇子正围着小桌喝着老玉米混着火腿丁加西洋菜熬出来的粥,这粥颜色着实不怎么漂亮,但几般完全不相配的味道混在处,却是极为鲜美怪异,范闲连喝了三碗,以至于旁边盛粥的思思都有些来不及了。

正此时,打院外行来几人,由名虎卫陪着往里走。那几人来到庭间,看着围桌而坐的范闲与三皇子,又看了眼海棠,不由惊。

范闲看着这迈槛而入地几人,心中更惊,来的人是桑文与邓子越,桑文姑娘本来就已经下江南来帮自己,只是邓子越不在京里守在处,跑江南来做什么待范闲看清楚两人中间站着的那人,更是骇的下意识里站了起来,惊呼道:“大宝你怎么来了”

不错,那位在桑文与邓子越之间漫不在乎站着,神情痴呆,有些畏缩四处看着的大胖子不是大宝还是谁

范闲唬地赶紧走上前去,手抓着自己大舅哥的手,面问着邓子越:“怎么回事婉儿呢”

邓子越面色疲惫,苦笑说道:“夫人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暂时缓些下江南,只是这位舅少爷听着要来见你,所以在家里

直闹,尚书大人就派下官将这位舅少爷带来了江南。”

“胡闹。”范闲叹息道,紧接着却是心头紧,着急问道:“婉儿身体不大好”

“噢,没事。”脸温和笑容地桑文姑娘,两颊的肉肉还是那么可亲,回道:“郡主大约是受了风,有些乏,养两日就好了。”

她从怀里取出两封信递给范闲,说道:“这是给大人的信。”

范闲接过来看,是父亲是婉儿写的,也来及看,先放在了怀里,恼火说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江南如今正乱着,怎么把大宝送了过来”

这时候,大宝忽然咧嘴笑,揪着范闲的耳朵说道:“小闲闲,这次捉迷藏,你躲了这么久真厉害啊。”

捧着粥碗,好奇盯着门口的三皇子,发现向可怕的范闲,居然在这个大傻子面前如此再也忍不住了,噗哧声,将直含在嘴里的那口粥喷了出来。

邓子越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和桑文上前给三殿下行礼,看也不敢看范闲的狼狈模样,想必这二位路上也被这位大宝哥闹腾的不善。大宝既然来了,这路上肯定少不了服侍的人,思思明事儿,赶紧出园去安置那些人手。而范闲也终于将大宝安抚了下来,先将他安置到后园住下。又让那些成天没事儿做的小丫环去陪他磕瓜子儿。这时候前厅才安静了下来。

海棠起身微微礼,便离开了前厅,她知道范闲肯定与邓子越有许多话要讲。

邓子越入厅之后,便似没有见到这位村姑般,但对方主动向他行礼,他还是得赶紧还礼。

坐到了桌上,范闲皱眉说道:“昨夜我便在想,身边如今确实是少人。你来也好,只是京里怎么办”

“京里小言公子看着。收到您发回京地院报之后,院长大人派我带了些人过来帮忙。”邓子越解释道:“再说您要准备地那件东西,二处和三处忙了几个月才做好,我干脆就顺路送了过来。”

范闲摇头道:“我以为别人就送来了,没想到是你。”

他看了眼身边正在喝粥偷听的三皇子,咳了两声。请这位小爷出去。

三皇子有些闷闷不乐地离开后,范闲皱眉说道:“先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

邓子越往四周望了眼,苦笑着说道:“离京的时候,京都里传的太凶都说您与那位北齐圣女海棠姑娘出则同行,坐则同席。卧则朝里议论不堪,而且大人如今执着内库,总要避些嫌隙,朝中那些官员正准备借此事攻击大人属下没想到今日进华园,便看见那位姑娘。才知道传言是真,不免有些担心。”

“卧则同床”范闲冷笑道:“也亏那些人想的出来。这事不谈也罢,把你带的东西给我看看。”

邓子越很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个扁盒子,递到了范闲的手里。

范闲掀开盒盖,细细地端详着安静躺在盒中间地那张纸,那张纸略泛白黄之色,纸张边缘微卷,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而纸上的字迹有些歪扭,看来写字之人,其时已近油尽灯枯之时。

“做地不错。”范闲皱眉道:“虽然这封遗书仍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个家产官司要拖下去,就是要靠这个了。”

邓子越回禀道:“大人放心,二处三处起合作,参考了无数张当年明家先主的字迹,用的也是如今极难找到的当年旧纸,加上做旧的工艺,与细节处的讲究,应该没有人能看出来是假地。”

“明家人当然知道是假的,真的那份早就毁了。”范闲笑着说道:“以假乱真,咱们这院子里的专业人士果然不少,日后去做做假古董生意,想来也能挣不少银子。”

“待会儿给夏栖飞送过去。明日开堂审案,这封遗书扔那儿苏州府只怕也要傻眼才是。”

针对明家的调查直在继续,却直没有什么成效,方面是明家抹平痕迹的功夫太深,方面是江南官场之中有千丝万缕地关系在保护着对方,而苏州府,自然也是其中的环,范闲虽然没有办法把苏州府直接掀掉,但用封“密制陈皮遗书”让江南路的官员们心惊肉跳,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待花厅内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范闲才取出怀里地两封信,先是粗粗扫了遍,然后仔细看着,婉儿的信里基本上说地是京都闲事,偶尔也会提到宫里的情况,只是用语比较晦涩。

妻子在京都,有椿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帮范闲在第时间内,了解到宫中的风向会往哪边吹去。

长公主回了广信宫,二殿下安静地回到了舞台之上,太子的动向最是隐秘,老太后似乎对范闲在江南的嚣张有些不满意。

最奇怪的是,皇帝还是平静着,这个天杀的皇帝,把天下弄这么乱,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的信心到底来自何处

范闲叹息着,手指轻轻搓摩着带着丝香味的信纸,忽然间对婉儿的想念就涌了上来,数月不见,他知道妻子在京都里,也是在为自己担心以及筹谋着。

等将父亲的来信看完之后,范闲终于明白了大宝下江南的目的。

范尚书在信中叮嘱范闲,应该找个时间,送大宝去梧州,辞官后的相爷林若甫避居梧州,也是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而范闲送大宝去梧州,自然也可以顺势拜访下自己那个老谋深算的老丈人。

这个借口很好,皇帝都没办法反对。

第百十九章家产官司

苏州府今天有件大八卦发生,爱好热闹又不怎么畏惧官府的苏州市民们早就得了消息,大早就涌到了府衙门口,面议论着,面等待着。

众人议论的,自然是近日来在苏州城传的沸沸扬扬,已经渐渐吸引了整个江南目光的那件事情明家家产之争。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早就应该病死了的明七公子,忽然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且摇身变,成为了江南水寨的统领,黑道中的著名人物,而且经由内库事,这位明七公子身份再变,成为负责打理内库北路行销的皇商。

不过不论他的身份怎么变,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乃明家后人的身份。今日夏栖飞入苏州府禀上状纸,要打家产官司,不知道明园里住着的那些人们会做怎样的反应。

而明家富可敌国的家产,究竟会落到谁的手上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其实还是偏向明家的,来是因为明家对自己的黑暗面遮掩的好,在江南士绅百姓心中营造了个极为清明的形象。二来明青达乃是明家长房长子,就算夏栖飞真的是明家七子,依照庆律以及千古以来的成例,家产自然应该归嫡长子继承。

更何况,谁又能证明夏栖飞真的就是明青城

此时苏州府衙外热闹着,衙内却是紧张无比,苏州府知州头痛不已地半伏在大案之上。有气无力对身边的师爷哀叹道:“说说。今天可怎么办”

明家百年大族,不知道与江南官场有多少联系,根本早就撕扯不开,如果明家出了事情,只怕江南小半地官员都要跟着赔进去,而像苏州府这种重要位置,明家更早就把对方喂饱了。今天夏栖飞要入禀打家产官司,苏州知州当然要站在明青达和老太君地立场上考虑问题。可是夏栖飞的身后是钦差,也不是知州大人敢得罪的人物。

师爷也是满脸惶恐。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忽然间他立住了身形,将纸扇在手中合,发出啪的声。

“大人,该是做位清官的时候了。”师爷的眉心挤成难看的肉圈,咬着牙说道。

苏州知州慌。大怒说道:“这是什么屁话难道本官往常不是清官”说完这话,想到某些事情,知州大人忽然泄了气,说道:“这是明家地事情,本官也不好置身事外,毕竟往年也是靠了老太君。本官才坐到了这个位置。”

师爷知道老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凑上前去说了几句,压低声音解释道:“老爷,您看明家这两天可有人来说过什么”

苏州知州愣,想了想后奇怪说道:“对啊。明家直没有派人来与本官通通气。”

师爷阴笑道:“如此看来,明家自然是胸有成竹。知道这官司不论怎么打,夏栖飞地手里有什么东西明家这庞大的家产依然只可能归明老爷子拿着既然明家都不担心,自然是有必胜的信心,老爷又何必替他们着急”

苏州知州微微低头,用极低的声音问道:“那依你说,本官应该如何做”

这位师爷专攻刑名,对庆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刷的声打开折扇,傲然说道:“不管夏栖飞能不能找到当年老人,证明他自己地身世,就算他真的是明家七子,依庆律论,这家产也没有他的份儿。老爷既然两边都不想得罪,而明家如今有庆律保护,那您还愁什么今日只需禀公办理,依庆律判案想必钦差大人也不好怪罪你。”

这震惊江南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苏州知州皱眉想了许久,觉得似乎只有依这法子。禀公办案,依律定夺,自己可以不得罪范闲,又可以默看明家成功,还可竖起官声,似乎是个三赢的局面。

想到此节,这位知州大人终于放松了下来,长舒口气道:“便是如此,不动便是动。”

正此时,府衙外的那面破鼓咚咚响了起来。

知州皱眉,骂道:“这姓夏地水匪还真是着急。”话是如此说着,他却不敢怠慢,整理官服,堆起威严之中夹着慈祥的笑容,走出了书房,往公堂走去。

来到公堂之上,只听得府外是喧哗片,阵杀威声起,才将外面的苏州市民鼓噪的声音压了下去。

知州大人眯眼望着堂下,有些意外地发现,今日夏栖飞是个人来到公堂之上,身边并没有带着其余的人,看来钦差大人也没有派人来襄助夏栖飞。

“堂下何人”

“草民夏栖飞”

“有何事入禀”

夏栖飞微沉默,有些走神,时忘了应话。他今天穿着身纯青地棉袍,下巴上的胡须刮地精光,露出青青的皮肤,看着悍气十足,精神百倍,露在袖口外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看来今日之事,对于这位明七公子的意义确实极大。

知州大人有些厌恶地看了他眼,觉得此人傲立堂间,对于自己的权威是个不小的挑战,而且竟然当着本官的面,居然不跪

他正准备发飚,却发现袖子被师爷扯了下。

师爷轻声说道:“范范小事情就别管了。”

知州惊,想也是,计较这些小处做什么

恰在此时,夏栖飞终于沉声开口了,只见他抱双拳。朗声说道:“草民夏栖飞。本姓明,名青城,乃是苏州明家明老太爷讳业

他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夏栖飞,你可有实证呈上”

夏栖飞满脸平静说道:“明家之人没有到,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看着夏栖飞平静自信的神色,知州大人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对方手里真有什么致命武器他略沉吟,与师爷商量了两句,便差人去请明家的人前来应讼。

依庆律旁疏格式注,此等民事之讼,本不需要被告方来人应讼,但今天争的事情太大,双方背后的势力太大,在江南带造成的影响太大,苏州知州也不敢太过托大,反正知晓明家肯定不会置身事外,所以才会差人去请。

果不其然,衙役前脚出去,明家地人后脚就跟着进来,看来明家早就准备好了应讼之人,只等着打这必胜的仗。

看见来人,苏州知州又皱了皱眉,寒声说道:“来者何人”

那位翩翩贵公子微微笑,欠身行礼道:“明兰石,向大人问安。”

这位明家少爷当然知道苏州知州这时候是在演戏,要在市民之前扮演那位刚正不阿的角色,才会说话如此冷淡,平日里这位知州在自己面前可是要亲热的多,不过这几日明家分析之后,认定这家产官司是必赢的局面,所以明兰石明白苏州知州的想法,并不怎么介怀。

“嗯。”苏州知州说道:“明老爷子近日身体不适,你身为长房长孙来应此事,也算合理,来人啊,将状纸交与明兰石观。”

师爷将状纸携了下去,没料到明兰石竟是不接,反是微笑行礼道:“大人,我明家不是好讼地恶人,所以不是很明白此中纠结,故请了位讼师相助。”

他说完这句话后,往旁边看了眼,所谓“好讼之恶人”自然是针对站在边的夏栖飞,夏栖飞也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去看自己的大侄子眼。

随着明兰石的说话落地,打后方闪进人,双手接过师爷递过来的状纸,讨好笑。

苏州知州与师爷看此人,本有些悬着地心马上放了下去,这位讼师姓陈名伯常,乃是江南带最出名的讼师,或者说是最臭名昭著地讼棍,与州府极为相得,此人打官司,向来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男的说成女的,巧舌如簧,手拈庆律走天下。还从来没有输过。

今日明家搬了这位陈伯常出马。又有庆律关于嫡长相承的死条文保驾护航,这家产官司是断不会输了。

陈伯常捧着夏栖飞地状纸细细看着,唇角不由露出丝鄙夷轻蔑地冷笑,将对方,甚至将对方身后的钦差大人都看轻了几丝,他清了清嗓子,轻佻笑道:“好个感天动地的故事只是不知道夏头目这故事与明家又有何干系”

这位讼师称夏栖飞为夏头目,自然是要影响舆论。让旁听的市民们记起,这位夏栖飞乃是河上湖上杀人如麻的黑道首领。

夏栖飞面无表情。说道:“讲的都是明家这二十年的故事,你说与明家有什么干系”

陈伯常忽而冷笑两声,讥讽道:“夏先生真是可笑,你说是明家的故事,便是明家地故事你说自己是明家七爷便是明家七爷”

他对着堂上的苏州知州拱手笑道:“大人,这案子太过荒唐。实在是没有继续地必要。”

苏州知州假意皱眉道:“何出如此孟浪言语”

陈伯常笑道:“点实据也无,便自称明家七子大人,若此时再有人自称明家七子,那又如何江南世人皆知,明家老太爷当年共育有七子四女,第七子乃小妾所生。自幼患病体弱,早于十数年前便已不幸染疴辞世,这如今怎么又多出了个明家七子如果任由人自称明家后代,便可以擅上公堂,诋毁明家声誉。中伤明老太君及明老爷之清名,这哪里还有天理”

他望着夏栖飞微笑说道:“当然。如今大家都知道,夏头目也不是寻常人只是在下十分好奇,在内库开标之后,夏头目便弄出如此荒唐的个举动,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不能告人的险恶用心”

这位江南最出名的讼棍浑然觉得今天这官司打的太无挑战性,所以上来就猛攻,大发诛心之论,望着夏栖飞摇头道:“没证据,就不要乱打官司,没证人,就不要胡乱攀咬夏头目,你今日辱及明家名声,稍后,定要告你个诬告之罪。”

当年亲历明老太君杖杀夏栖飞亲生母亲,将夏栖飞赶走之事的人,在这十几年里早就被灭了口,夏栖飞手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以及证人,所以明家十分自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州府衙地外面传来了道滑腻腻懒洋洋,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谁说没证据就不能打官司谁说没证人就不能告谋杀”

“庆历元年,定州小妾杀夫案,正妻无据而告,事后于马厩中觅得马刀,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