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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出了抱月楼,桑文满脸泪痕地对范闲行了大礼,范闲最见不得这种场景,温言安慰了两句,赶紧上了马车,行两辆马车沿着抱月楼前那条大街往光明处走去。

马车没走几步,就在条长街之上停了下来,范闲掀开马车门帘往前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群正执着火把,将长街前后全数堵住了的人。

这些人年纪并不大,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些少年,苍白地脸色宣示着这些人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身下的高头大马代表着他们地身份,还有更远处些护主的家丁伴当,毫不在意地看着拦街幕,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子们在京都的大街上行凶。

“车上的人给小爷我滚下来”领头的位少年满脸狰狞,瞳子里闪着兴奋的神色,似乎想到今天又可以杀几个人来玩玩,真是很快活的事情。

“抱月楼的反应很直接啊。”马车里地范闲赞赏了声,转身问道:“子越,这些小家伙是什么来路”

邓子越的面色有些凝重:“这是京都最出名的游侠儿,非为作歹,无恶不作,但他们都是国公王侯们的后代,所以向没有什么人敢管他们。”

“看来抱月楼不仅与弘成有关系,与这些国公们关系也不浅。”范闲摇摇头,看着街道两侧掠过的黑影,知道潜伏在暗处的启年小组已经动了,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庆国以武力得天下,当初随着太祖打天下的将领们后来虽然解甲归田,安居京都,但毕竟功劳在这里,所以王公之爵封了不少,而后几任的陛下也都看在当初的面子上,对这些王公之家颇有眷顾,只是却容不得这些元老们在朝廷里伸手太长,对于他们的子弟多有警惕,在科举与仕途之上暗中做了不少手脚。

于是乎,这些国公之府,到了第三四代的王公子弟,除了极少数极有才能的,剩下的只是些虚秩,而这些人往往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家世富贵,朝廷另眼看待,自然而然地贪图于世俗享受之中,别无它事可做,年轻热血,便走马牵狗于庭,欺男霸女于市,说不出的嚣张无聊,往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出手极其狠辣,毫不顾忌后路。

这些少年自以为己等颇有任侠之风,又养了批京都里的小混混儿作打手,便将自己唤作“游侠儿”,实际上在范闲看来,这不过是群渣滓纨绔罢了,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妇人,手中绝了多少性命。

虽然范闲比这些京都出名的凶悍少年大不了几岁,但心性却是比他们要成熟不少,看见长街之上这种阵势,便眯起了眼睛,缩回了马车里,再不肯露面,只把事情交给下属去打理。

国公之脉,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了,但是那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实在复杂,就连范府与柳国公府上都还有亲戚关系,这怎么扯脱的开范闲心想能不用自己动手,那是最好的选择。

“给我把那辆马车给砸了”

领头的权贵少年兴奋地大喊着,催马上前,在他的身后,大帮子少年怪叫着向范闲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京都常见的直刀,不停挥舞着,就像是群嗅到了血腥味的小鲨鱼般亢奋。

桑文怯生生地看了眼,然后赶紧缩回头来,攥着自己的衣裙下摆,身子有些颤抖,却咬着牙没有发出惊呼。

范闲看了她眼,没有说什么,将车帘拉开了道小缝,看着那些骑马冲来的凶恶少年,心想这京都的治安果然是越来越差了,不过京都府尹是二皇子的人,加上这些少年们的敏感身份,确实是没有人敢管。只是看着那些少年眼中蕴着的兴奋神情,他依然像吃了颗苍蝇般恶心。

因为这些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眼眸里,在兴奋之中,更深处呈现出种对生命的淡漠,对下贱者的蔑视,对血腥味的变态喜爱。范闲是个自幼接触死亡的人,对于剥夺他人的生命也不会觉得很恐怖,甚至会很平静。

但他向来很小心地让自己不会陶醉在杀人的过程之中,相反,他是个很珍惜生命,很庆幸余生的人。

而且,他自认今夜只是想公款休闲来着。结果堂堂监察院提司,居然沦落到了要和帮纨绔小混混儿当街斗殴,实在是很跌份。

所以,范闲很不高兴。

第三十二章挡在马车前的昆虫小细胳膊

声忽哨声响起。

从长街两旁的民宅之上,跃下了几个黑衣人,冲进了那群权贵子弟的队伍中间,霎时间将这些纨绔的队伍冲的散了。启年小组的人毕竟是长年工作的探子,出手很有分寸,只是向着对方的马匹招呼,时间那些少年们便纷纷落下马来。

但让范闲行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些少年居然没有跌堕于地,而是有些狼狈地站到了地上,看来这些国公府上对于下代的武力教育还是比较有成效。

“你妈的给我砍了他们”

领头的那位少年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年纪,眉眼间却尽是片凶悍,看见对方忽然多了几个人,却是根本不惧,他们这些少年在京都横行久了,哪里怕过人来手里拿着刀就往身边最近的位黑衣人身上砍了过去,刀势尽为阴险狠辣。

这名范闲的下属知道这些少年的尊贵身份,看见对方胸腹处大开,却是时不敢递刀过去明明对方年纪如此小,怎么却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侧身避,却左肩凉,被划了道血口子。

那少年狂妄笑道:“这些人知道咱们的身份,不敢怎么嘀,兄弟们,尽情地杀吧”

这些少年们人数众多,就算是大象也禁不住蚂蚁缠,更何况启年小组里的这些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方便下重手,而少年们却是横行街头惯了。心知朝廷的这些人看在自己地爷爷们面子上,根本不敢对自己下死手,所以借着这机会,用同归于尽的搞法。而且自身颇有实力,时间竟是搞的启年小组手忙脚乱

虽然也有些少年被启年小组的人打晕了,倒在了地上,但是两方基本上还是个均势。

刀剑之声呛呛作响,在这夜色笼罩地长街之上响着,执着火把的下人们也靠拢了过来,微有光明,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根本不怎么担心。

马车里的范闲看着这幕,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他知道启年小组身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就算武力不如高达那批虎卫,但对付这些权贵少年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些监察院的官员。终究还是服务朝廷久了,对上这些“游侠儿”有些放不开手脚。

虽然明知道下属们是怕为自己惹麻烦,启年小组就算拼着自己死,也不可能让这些少年真的动自己根手指头,但看着自己的亲信打的如此窝囊。而那些少年如此嚣张,他心里十分不爽利,就像是前世地时候米兰被利物浦翻盘时的窝囊感觉样

“扯淡”范闲走下马车。有些恼火地骂了句,声音里夹杂着他如今霸道至极的真气,传遍了长街之上地战场。

被分隔成几处的战团被这喝喝的暂时停止,启年小组的成员趁着这个机会,退到了马车旁边,不过是初遭逢,便已经有两个人挂了彩,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了下来。方面是启年小组不敢下手太狠,方面也是那些少年们下手太狠辣地缘故。竟是刀刀朝着要命的地方在捅

范闲看着自己的下属,脸上浮现出丝无谓地神色:“和北齐人打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无用”

下属们惭愧地低着头,胸膛不停起伏着,心里好生不服气,心想这些小兔崽子哪里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娘的,这些小兔崽子下手太狠,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将这些国公的孙子们亲手宰了,打起来自然吃亏。

邓子越此时也下了马车,铁素着张脸,望着外围逼的越来越近的少年。那些少年们正在嚣张的大笑着,提着带血地直刀,像看着引颈就戳的小鸡仔儿样,看着马车周边的这些人。

“大人,对方的身份有些请放心,我们定能处理的好。”邓子越看着范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沉声解释道。

范闲气极反笑道:“什么身份我只知道这是群拦路的小贼,居然还搞的自己受了伤,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喂,那小子,你们说什么呢”领头的权贵少年已经骑马逼近了马车,眉宇间的那丝戾气更加明显了,“把你车里那姑娘交出来,再让你这些没用的手下自断根胳膊,小爷今天就放你马。”

范闲看了他眼,又转过头来。

那位权贵少年阴恻说道:“你这小白脸说你呢快把人交出来居然敢和抱月楼做对,想怎么死呢要不要尝试下咱们新近发明的巨棒之刑”

这话里明显带着滛亵和侮辱的意味,那些面带骄横的少年们齐声哄笑了起来。

范闲理都不理少年口中那串惊叹,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这些下属,继续说道:“只要是敌人,出手就要狠,不管是外面的敌人,还是里面的敌人,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以前没有学过是不是觉着跟着我很轻松,所以全还给老跛子了”

见马车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哥儿不理会自己的问话,那位权贵少年气的不善,怒上心头,浑忘了抱月楼交待的事情,口里说着脏话,马鞭就向范闲的头上抽了过来。

二人相距还有些远,这马鞭不过数尺长,怎么也抽不到范闲的头上,应该只是作势恐吓罢了。

范闲眼瞳里闪过那丝鞭影,闪过丝冰冷的颜色,然后抬起了左手。

啊的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那名权贵少年的马鞭早已跌落到了地上,抱着自己地手腕,痛的嚎叫了起来。枝黑色的弩箭竟是如鬼魂般射出,生生刺穿了他的手掌

鲜血滴嗒滴嗒地顺着那名少年地手掌往下滴着,四周的少年们都傻了眼,天啦对方居然敢用弩箭对方居然敢用弩箭射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吗

这些少年们虽然平日里为非作歹。手下都曾经闹过人命,对于生命缺乏应有的尊重,可以说是天性凉薄,但真正遇见有人敢用这种致命的武器伤害自己,却还是头遭,不免在惊愕之余,生出了些许戾横之气。

此时场间众人再望向范闲的眼神显得无比怪异,似乎像在看个死人样。

“大人”邓子越也是惊,生怕提司大人动起怒来,将场中这群小兔崽子们全杀了如果真闹出这般泼天大的事情。为了庆国朝廷以及军方的安稳,提司大人再如何受圣宠,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范闲缓缓收回自己的左手。松开了扣在机簧之上的手指,扫视了四周少年眼,没有回答邓子越地话。淡淡的目光在这些少年的脸上拂过遍,他发现这些人年纪确实很小,最小地甚至不过才将将十岁左右。稚嫩的面容里夹着凶残,虽然凶残,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难怪启年小组的人刚才下手会如此迟缓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自己胸中的怒气,眯着眼睛,对面前的权贵少年们说道:“拦路者死,你们谁还想做挡在车前地螳螂小胳膊”

他那记阴森恐怖的黑色弩箭,只是暂时震骇住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少年心性,不过数息功夫,那些少年眼中地畏惧之色,又开始被胆大包天的暴戾之色掩盖。那位中箭的权贵少年夹着哭声嚎叫道:“还等什么,给我宰了他们全宰了。拉苍山填坑去”

“你杀过人吗”范闲忽然偏头,很感兴趣地问了句。

那位权贵少年怔之后,尖声哭嚎道:“像你这种杂碎,老子天要杀个”

二人对话间,那些少年们已经冲了上来,满脸的亢奋与噬血。范闲挥手止住属下拔刀准备砍杀的动作。

片厮喊之中,范闲奇快无比地伸出右手,扼住了迎面刀那位少年的手腕,手指用力,喀喇声,那少年的腕骨被捏碎了,惨嚎着捂着手腕,倒在了地上。

侧身,退入另个少年的怀中,手巧妙地搭在对方的小臂上,以自己地肩膀为支点,往下摁喀吱声脆响,就像沾了糖浆的红籍般,这只柔弱的小胳膊从中断了

个漂亮的回旋踢,却极阴险地将腿放低了尺,正好横扫在位满脸阴狠之色扑来的少年腰间,这脚的力量极大,估摸着这位喷血而飞的少年至少要在家里躺几个月。

往前踏了步,左手立,砍在来袭之人的颈部,那人闷哼都没有发出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范闲就像只游魂般行走在这些如狼似虎,满脸狠戾的少年之间,间或出手,便会让人躺下,长街之上,只能听得见声接着声的骨折之声,喀喀喀咔

众少年轻蔑而无耻的叫骂声已经没有了,股子恐惧的气氛,随着场中人倒的越来越多,而逐渐向外蔓延着,最外围的有几个少年已经开始偷偷往长街尽头溜走。

喀,喀,喀,喀

像是在打更,这个世界上没有阎王,但少年们还是觉得这些骨折的声音,就像是索命的小鬼在无情而冷漠地敲打着更鼓。

包括邓子越在内的启年小组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场中,眸子里全是钦佩敬服之色。

虽然自己这些人也可以将这些少年击退,但肯定没有他做的如此干净利落,下手又很又准,既让对方重伤难起,又不至于要了对方性命。

史阐立蒙着眼睛连连摇头,不忍去看这幕,桑文姑娘却是咬着下唇,看着范提司冷静的出手,心中十分兴奋,她知道这些少年们曾经做过什么事情,知道这些少年们不知道害苦了京都多少百姓。

看似很久的时间,其实只是片刻功夫,除了那些逃走的少年,剩下的都被范闲用重手法断了骨头,凄惨地倒卧在街上,直到此时,哎哟连连的惨呼声才响了起来。

范闲看着脚边那些流着血,捧着断肢,再也狠不起来的少年们,有些欣慰地揉了揉刚刚活动开的手腕,看来小时候跟费先生学的人体构造,还没有完全丢下。

然后他对邓子越很严肃认真地交待道:“以后这种情况,别再让我出手了真丢不起这人。”

他走到看似领头的那位权贵少年面前,温和笑着问道:“你是谁家的”

这少年果然够狠手上还穿着枝弩箭,而且眼瞧着范闲的阴森手段,竟是眼睛都不眨下,反而恶狠狠说道:“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范闲笑着摇了摇手指头:“第,我不会杀你,第二,满门抄斩这种话不能乱说,只有陛下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如果你下次再说这种话,说不定你家就可能被满门抄斩了。”

他没有兴趣再问这个满脸戾乖之气的权贵少年,挥挥手,示意车夫将马车开了过来。

这时候,远远在街头打着火把,为自家小主子们助威,聊当麻木看客的下人们才颤颤巍巍地走了近来。这些下人们见此场景,哪里还敢对这辆马车如何,只是在众多的伤员里寻到自家的主子,用种大黑狗般的眼光,看着那辆缓缓行过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

此时范闲行人已经上了马车,受伤的两名下属羞愧万分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马车之上,范闲闭着眼睛养神,就像刚才没有出手般,马车里其他的人见他沉默,自然也不敢开口。

忽然间,范闲睁开双眼,轻声说道:“这事儿有古怪,为了个妓院,怎么可能使唤的动这些噬血的小兔崽子”

邓子越问道:“打伤了这么多国公家的小爷们,要不要准备下,毕竟大人的身份瞒不了多少人。”

范闲看了他眼,说道:“群落魄公侯,理他们多余,关键是背后的人。”

邓子越沉声请示道:“接下来怎么办”

范闲笑了笑,说道:“明天你去抱月楼,把那万两银子要回来。”

第三十三章 子有忧

马车沿着京都安静的大街绕了几个弯,街旁的民宅上忽然发出声虽然尖锐,却并不响亮的声音。邓子越回过头来,报告道:“后面跟梢的几个家丁已经被打昏了,路通畅。”

范闲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说来奇怪,你们虽然是王启年亲自挑的人,但履历我仔细看过,跟踪盯梢掩迹样样在行,怎么就动起手来,却全然没有监察院应的威风”

邓子越惭愧解释道:“大人,小组里的成员,大部分是处和二处的老人,王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之技,所以他挑的我们,基本上也是侧重于这个方面。”他想了想后,忽然正色说道:“大人,今天的事情居然还要劳烦您亲自出手,实在是属下们失职,不过请大人从六处调些人手,那是院里正宗的刺客护卫,北行的路上,您也瞧过他们的能力,在武力方面实在比我们强很多。”

范闲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他实在是有些怵和那位“影子”打交道,偶尔去看陈萍萍的时候,曾经遇见过那位影子刺客现身,虽然对方直沉默着,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监察院六处的正牌头目,对于自己这个曾经受学于五竹大人的家伙,有非常浓厚的兴趣。

这种兴趣肯定不是断袖之类,而是很想与自己打架的兴趣。

所以他有些隐隐害怕与六处打交道,而且论起武力来说,父亲暗中训练的虎卫,似乎比六处的剑手实力更加强横。依照言冰云的推断,自己再过些日子,就应该得到这批虎卫,所以并不着急。

“将抱月楼地所有不法事都查出来。”

他轻声下了命仓。

邓子越悚然惊。接着请示道:“那它们背后的东家”

范闲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既然院子里在为他打掩护,我们先打外围好了,先把抱月楼封了,那人自然会急的。”

其实他隐隐猜测,这座日进斗金的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