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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颤抖了起来,难道是自己不知道的敌人做的手脚但依然强行镇定着转身,锃的声,左手反抽那柄细长黑色匕首,便准备入夜觅人。

“哥哥”

门外,范若若举着盏灯,满脸惊异地看着自己床上持刀而立的兄长。范闲怔,看见她安然无恙,不由浑身上下精神松,忍不住闭着双眼加重了几次呼吸,片刻之后,才关切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没事儿吧”

若若身上披着件银毛褛子,里面就是件单衣,看着瑟瑟可怜。她看着范闲,似乎没有想到,不免有些呆愕,半晌之后才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哥哥,你拿把刀子问我,好可怕。”

范闲苦笑着摇摇头,将细长匕首收回了靴中,走上前去,握住她略有些瘦割的肩头:“你才可怕,走在外面听到里面安静得异常,连你的呼吸声都没有,吓死我了。”

范若若笑道:“哥哥真是的,大半夜在外面跑,却说我吓你。”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范闲依然好奇地追问着。范若若脸上红,羞的低了头:“有些事情,哥哥也别问那么清楚。”

范闲怔后明白过来,苦笑道:“房里又不是没有马桶,这山里夜风冷得很,你不要冻着了。”

“知道啦。”范若若羞羞笑,将他推出门去,“嫂子还在等你。”

房门外,范闲轻轻撮了撮冰凉的手指,妹妹被褥的温度,说明她出去已经有段时间了,绝对不是起夜,应该是自己离开山庄后,她就起床去了某处。

想到此处,他心头不禁生出极大的疑问,只是却强行压抑了下来,不再追问打探。这个世界上,谁都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我们需要尊重当初在京都澹州通信中,范闲就是这样教育妹妹的,自己身为兄长,更是需要做个表率。

第四章 回京

又在春风里得意,马蹄儿急。在苍山将养了整整个冬天的范闲,终于领着家大小浩浩荡荡的从苍山里杀了出来,马车竟是排了六辆,还只是带了部分东西。此次出山,再没看见郭保坤那等不长眼的贵家公哥,也没有什么烦心之事,只是那初春的风儿惹的众女满脸陶醉。

范闲精神极好,苍山过冬对于他来说,是入京后难得的次休整,不论是武道修为还是精神上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此时放眼望去,只见苍山脚下片肃冷中,已有点点青翠,淡淡青枝从冬树之中生长出来,似将这回京的天空都染上了许多生机。

天光清淡,远处可见片黑云。说来奇怪,那片乌云极薄,隔着就能看见后方的灰蓝天空,和更上方的丝丝白云,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十分厚黑沉重。

马蹄声中,马车转过山弯,出了苍山的范围,天空中的太阳猛然亮了起来,照的那些云朵丝丝发光,看上去十分震撼。

范闲收回观天的无聊目光,微笑对身边的妻子说道:“在山里呆了这么久,只怕憋坏了吧”

林婉儿好奇望着他,说道:“什么事情憋着了”范闲微微怔道:“山中虽好,但眼见尽是白雪树木,总不免有些厌乏,婉儿你都不想念京中的繁华生活”

林婉儿微微笑,白皙的面上显出淡淡黯意,说道:“在京中不是在官里就是在别院里,相公知道我在相府里住的也不久,根本没有太多出来的机会,山中日子虽然单调,但总比那些高墙之中要舒心些。”她看着相公心疼自已的表情,心头片温暖,嘻嘻笑道:“而且山中直有你啊。”

说完这话。范闲还没什么感觉,她自己倒抢先羞了起来,将脸别了过去。

范闲哈哈笑,旋即想到那件事情,遂温和说道:“等春闱的事情忙先了。估计朝廷会派我去趟北齐。”

马车里安静了起来,只听得见前面的马蹄声和马儿打响鼻的声间,车轮在山路上震动的声音。半晌之后,林婉儿微笑应道:“放心吧。京里有我。”

范闲想了想后说道:“估计我会带王启年走,有什么事情你先问问父亲的意见,如果费介老师还在京中,你也可以找他帮忙,这些事情通过藤子京做就好了,我已经吩咐过他当然”他微笑说道:“估计也没有什么事情。”

回到京中,彩灯痕迹犹在。僻巷之中鞭炮纸屑未扫。看着四处穿着新衣,犹自沉浸在年节气氛中的行人们,范闲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决定年初四就再进苍山。似乎错过了正月里闹花灯的热闹。

车至范府,不免又是好番折腾。半新不旧的这对夫妇向父母行礼,又与族中众人见了见。范闲此时才发现范氏大族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大官,但那些远方堂亲们,似乎都在朝中要害部门里吃着肥饷,个个活得挺滋润。

后几日,首先领着婉儿回了相府,拜见老丈人,与大宝依依不舍的告别,然后又去靖王府拜见那位相熟的王爷。还没等消停阵,太常寺少卿任少安,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又是两顿宴请,这是曾经共事过的官员,怎也无法推脱,范闲只好拼将醉,了了这两椿来往。

晃便入了二月,此时各路各州各县的举子们已经入了京都,有钱的找客栈住下,有人的找亲戚投奔,没钱没人的只好跑到京都郊外那些书熟里将就下,就连太学的宿舍如今也已经开放,专供那些实在没有地方去的举子们暂住阵。

会试由礼部主持,分作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七十二十五日进行。所以等范闲入太学就职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紧了,好在他这个五品奉正只是个虚职,属于圣上高兴之下胡乱点的,太学方面对他也根本没有安排。会试已近,太学自然也不需要他去授课,所以倒也清闲。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在太学就读的各地举子,跑到他的房间里,双眼绿光地望着他,像极饿狠了的狼群。

范闲刷的声打开手中折扇,在这冬末春初的天气里摇个不停,将身边的学生们冷得闪开段距离后,才微笑说道:“诸位,本官年岁尚浅,若说教育二字,是万万当不起的,所以此事请再莫提起,免得羞了我这张脸啊。”

见他说话风趣,这位以十七稚龄,便官至五品的朝中大红人,似乎也不是那等白眼看人的权贵模样,这些学生们的隔膜感渐浙退祛。有人便壮着胆子开起了玩笑:“范大人初入京都,便曾在石居上点评过风骨二字,如今大人却有心思扇扇子了。”

范闲哈哈笑应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本人向来喜欢胡闹,说什么话都是做不得准的。”

朝中关于此次大比的主考同考以及提调,早就已经定了人选。凭范闲十七岁的年纪,五品的官职本就有些骇人,但依然远远不足以成为这些重中之重的角色。但是他的诗名毕竟早已流传在外,虽说曾经发誓再不写诗,但似乎也没几个人当真。那些学子们总想从他嘴里再诱出点儿什么,至不济,若真得了范闲声赞,也算是意外之喜。

澹泊书局的半闲斋诗集早已行销全国,所以从各州郡赶来的举子,不免对这位名动京华的年轻人感到十分好奇,有些莽撞的人,更是靠着张嘴,竟真找着了范宅的位置,只是看着那门脸,那石狮,才知道这位范才子并不仅仅是腹中锦绣,竟是真的披锦绣而生的权贵子弟,阶层森严,这些举子哪敢贸然叩门相访,只好悻悻然离去。

范闲在太学没呆数日,也曾随着上司四处查看举子入京后的状况,发现有些穷苦家的孩子入京后确实极苦,虽然朝廷早有明旨,令京郊的几座大书塾全部开放,些土庙也暂时供应住宿,但是京都居大不易,依然有些人囊中羞涩,竟是连饭钱都快负担不起。

想到五竹叔在澹州讲过的故事,范闲心头微动,便从书局的帐上支了些银子,又请庆余堂的掌柜们代为处理,将那些穷举子的生活安顿了下。既然不是市恩之举,他当然也不会让那些举子知道是自己出的银子,但回府却向升为户部尚书的父亲抱怨了番。

范尚书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如今竟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不免有些微微讶异。丝欣慰之外,更多是的对范闲似乎安于仕途,而产生某种放心。

二月初七,会试前两日,范闲偷得半日闲,从太学里溜了出来,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那些不认真读经书,却天天拿诗文给自己看的学子了,那些学子有的年纪足够当自己爹,你说这事儿整的,实在是有些别扭。

走过皇城之外,看着御沟里的清水细荇,范闲感觉根是轻松,说实话,到目有为止,京里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的人也不多,所以走在大街上,很是舒服。尤其是在红色官墙下行走着,范闲斜乜着眼打量着那高高的围墙,看着远处片肃武的侍卫,再沉稳的性子也不免生出几分得意来本公子曾经偷偷进去过,咋嘀

皇城角上是禁军角楼,专门负责望远,当初燕小乙就是从那里惊天箭,将宫墙对面的范闲射上下去。

范闲将目光从那处收了回来,摇了摇头,燕小乙如今已经调任北方大都督,自己如果要去北齐,得从他的辖下经过,希望他不知道那夜的刺客就是自己。

绕皇城不久,便入了天河道,此处道旁流水依然温柔,前方监察院门前的金字淡淡发光。范闲像根本没有看见那些字样,神情自若地经过,余光都没有瞥下。

“我说范大人,本世子如今要见你面,都这么难,看来你真是成了京中的大红人了。”

范闲苦笑着回头,看见靖王世子骑在马上,满脸微笑望着自己。他拱手道:“参见世子,下官只是想图个清静,哪里知道竟会与世子巧遇。”

“不是巧遇。”李弘成挥挥手中马鞭,笑道:“我可是从太学路追你追过来的。”

范闲略略惊,清亮的降子里马上回复了平静,回道:“世子有什么事”

世子微笑说道:“今日有人请。”

“谁”范闲的直觉告诉他,今天这宴请有些问题。

“二皇子。”李弘成笑着说道。

范闲无奈地摇摇头,这位二皇子直没有召见自己,今日既然开了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第五章 二皇子

这是次私宴,地点依然安排在流晶河的花舫之上,只是这座花舫分外清雅,并没有河对面那些疾招的夸张感觉。此时河上无雨无云,满江淡瑟,微风之下,水波柔息,与远处隐隐能闻的清脆俏声相较起来,便只觉得二皇子安排的这座花舫,竟然多出了丝江海之上孤偏舟的出尘感。

范闲与靖王世子李弘成路说说笑笑来到河畔,自有侍卫拉了马去,二人互伸手略让了让,便上了花舫。他脸上带着微笑,内心深处却在叹息,这位皇子看来真是个清雅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不甘心安份做个皇子,非要在庆国惹出这多事情来。

微湿的木板上,范闲的脚将将要踩上船舷之时,忽听得舫中传出声铮的琴弦拔动之声,并无肃杀之意,只有靖心诚挚之感,曲声渐起。

“恰离了绿水青山那搭,早来到竹篱茅舍人家。野花路畔开,村酒槽头榨,直吃的欠欠答答。醉了山童不劝咱,白发上黄花乱插。”注

范闲唇角绽出丝笑意,与李弘成并肩走了进去,听着这曲子里的涎漫隐趣,越发好奇这位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珠帘掀开,入目处,只见位穿着青色绸衫的年青人正用种很奇怪的姿式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偏着,双目微闭,脸上露出种很满足的神情,侧耳听着角落里那位歌女的轻声吟唱。

不问而知。这位年青人自然就是当今庆国皇帝陛下与淑贵妃生下的二皇子。

二皇子的坐姿确实很奇特,竟是半蹲在椅子之上,像极了位在田间休憩的农夫,青色的绸衫盖住了他的双腿,但更奇特的是,看着他陶醉的神情,清秀的五官,浑身透露出来的。竟是种清雅安宁的感觉,似乎早已倦了这身周切,这世间过往,只是以曲为念。

范闲看见二皇子的第个念头是: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好熟悉。第二个念头是,这个人很疲惫,心很疲惫。第三个念头是,这个人的心思很沉重。他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但此时的场面却有些尴尬,余光瞄见世子李弘成早已安静拣了个椅子坐下。而自己站在正中,看着那位二皇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对方似乎只顾着听曲子,忘记自己这个客人了。当然,以对方的身份,让自己等上等也是很自然的。

曲终于袅袅作断,那位歌女横抱古琴。款款向厅中三人各自行了礼,沉默退入后室。

而蹲在椅子上的二皇子却似乎仍然沉浸在琴声嗓音之中,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仍是闭着双眼。右手悬空着缓缓向旁边挪去,摸着几上搁着那盘葡萄。两根手指捏着葡萄茎提了串起来,高高抬着。像孩子样搁到空中,抬头,张唇,合齿,缓缓咬下颗青翠至极的葡萄,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喉咙极好看地动了两下,似乎连吃葡萄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范闲不急不躁,微笑看着这位皇子,双眼宁静,却是没有放过对方任何个小动作,他试图看出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半晌之后,二皇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葡萄摸索着搁回盘子里,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他似乎才知道自己请的客人已经来到了船中,眼中不由闪过丝很奇妙的笑意,唇角微微翘,绽出丝有些羞涩的笑容。

范闲心头动,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二皇子静静看着站在身前的范闲,忽然开口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坐”

世子李弘成此时坐在旁边,微笑饮着茶,没有帮范闲说什么话。范闲也是回以温和笑,对二皇子抱拳行了礼:“皇子在上,不行礼,不敢坐。”

二皇子微笑看着范闲,说道:“我不曾迎你,你也不用敬我。”

范闲笑道:“二殿下不用迎臣,臣须敬殿下。”

二皇子笑着摇摇头,将沾了些葡萄计水的右手随意在自己的青色绸衫上擦了擦,说道:“这船上只有我与弘成两兄弟,再加你个妹夫,哪里有殿下臣子的。”

范闲呵呵笑,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去世子李弘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既然这位二殿下喜欢玩名士感觉,自己虽然不擅长,但是坐轿子总是会的。

其实两人先前这几句对话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意思,但范闲感觉还是很奇妙,因为二皇子说话的语速特别的缓慢,而且每次开口的节奏总是比般人要慢半拍,所以对话之时,总感觉对方说话有些突然的感觉。而且范闲更觉有趣的是,自己越看这位二皇子越是熟悉,但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他很肯定,不是因为婉儿的关系。

“这花舫是我出钱造的,你看如何”二皇子似乎有些热切于知道范闲对于这座花舫的感觉。范闲苦笑下,这才放眼打量下船中布置,发现不论格局还是角里的青盆,抑或是斜向里挂着的书画,这花舫真不像是座花舫,倒像是个书房,不由摇头笑道:“殿下这花舫清静得很,和花字不合啊。”

二皇子浅浅笑,抬头看了他眼,说道:“清静好。”

范闲忽然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有些无聊和艰难,正准备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相熟的李弘成,就已然听着靖王世子的话适时响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人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累”李弘成笑着打着岔。

二皇子呵呵笑,对范闲说道:“瞧见没不要以为我们这些皇族子弟都是些无趣的人,再说了,你如今已经和婉儿成婚,也算是家人,今后得多走动走动才是。”

李弘成抢在范闲之前取笑道:“我们那王府就算了,你可是堂堂二皇子,走动起来,也是会出危险的。”

三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数月前范闲赴二皇子宴请路上,在牛栏街被北齐刺客刺杀之事。三人互视眼,想到数月前数月后这种种过往,不免均生起了些莫名之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声毕,那件事情大约也就算揭过了。范闲苦笑着说道:“二殿下虽然摆的不是鸿门宴,但要吃饭却要冒这大危险,确实可怕。”

二皇子与李弘成听着鸿门宴三字,不免微微怔,脸上却掩饰得极好,他们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典故,但碍于自身尊贵身份,自然也不好出言相询。二皇子微微笑,说道:“别叫殿下了,你就跟着婉儿叫我二哥吧。”

范闲面色不变,心里却感觉有些麻烦,这关系要拉的太近似乎总有些问题。似乎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二皇子双手垂在自己的膝前,依然半蹲着笑道:“凡事不用太过谨慎,婉儿是宫里的宝,你要记着,你如今多了个大哥,还在西边骑马玩,我这个二哥依然躲在翰林院里编书,至于太子三哥,你更要多亲近才是。多些亲戚,难道就让你如此烦恼”

范闲笑了笑,心想这些皇家亲戚,当然都是大麻烦的根源,应道:“这是我的福份,只是不称殿下,确实感觉有些失礼。”

二皇子苦笑道:“回家问问婉儿,她是怎么叫我的。”

寒暄毕,宴席开,桌上尽是些时今鲜蔬和精巧小菜,范闲吃得倒是极开心。他早已拟定了方略,所以熟悉了之后,便已经将心神放开,席上三人随意聊些京中人物往事,前贤遗作,倒也相谈甚欢。

这位二皇子果然深受淑贵妃影响,对于文学之道深有研宪,与范闲唱合颇为相得,李弘成在旁却说些脂粉间的妙闻,少不得还要提提司南伯范建大人当年的辉煌战绩,男人间的话题起,二皇子虽然和范闲不便搭话,但气氛却成功地活络了起来。范闲却是味藏拙,只是讲些澹州故事和沿途见闻罢了。

席饭毕,二皇子与范闲各有所得,微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