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37 部分阅读(2 / 2)

作品:《庆余年

皇帝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当前的局面,将手中的暖炉轻轻放在旁边的黄缎小几之上。

便此时,臣子队列里却有人出来,沉声说道:“臣提议太学奉正范闲,出使北齐。”

群臣断然料不道,居然有人会甘愿得罪范林二家,无数道眼光投注在他的身上,才发现说话的原来是枢密院参赞秦恒,这位秦恒属于军方背景,倒是不怕文官们的目光,只是众人不解,就算你是枢密院的人,也没必要得罪宰相与范家啊

听到这个提议,宰相林若甫面色不变,十分宁静,司南伯范建微微无奈笑。碍于与范闲间的关系,这两位老狐狸自然是不方便说什么的,但自有交好的官员替他们出头,只听得殿前阵议论后,有臣子沉声说道:

“臣以为不妥,小范大人年不过十七,未有丝毫官场磨励,出使北齐,乃宣扬国威,结交邦谊之大事。小范大人虽然才气纵横,但历练不足之下,只怕难以担当此等重任,反观辛少卿,沉稳妥贴,此行往北齐,应能路顺畅。”

辛其物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得主动些,迈出队列,躬身请命道:“臣,愿为国效命。”

第二章 朝议二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看着下方臣子们的表演,唇角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挥挥手让辛其物退了回去,轻声说道:“诸位都以为辛其物比较合适”

“是,陛下。”臣子们齐齐躬身及地,尾音拖得老长,太息以示尊敬。

那位提议范闲出使北齐的枢密院参赞秦恒,有些意外地看了陛下眼,赶紧把眼光缩了回去,此时群臣致认为范闲不适宜作使节,估计陛下也会改变心意吧。

“朕,倒与诸位卿家看法有些不同。”

殿上马上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听着庆国皇帝清淡的声音在宫中回荡着:“所谓圣不琢不成器,范闲当日殿前风姿,诸君想必也还记得清楚,虽说是位文臣,但也曾有过牛拦街手屠刺客之勇,如此佳才,又岂能总在太常寺太学院这些清静衙门里打混着。”

听到此处,众人才明白皇帝陛下竟是早有了主意,只是不明白为何陛下非要让范闲去北齐。

皇帝淡淡看了群臣眼,继续说道:“历练不足,故而要多加历练。朕看范闲行,这差事就交给他去办吧。”

天子说行,那就定行。

群臣不敢多言,只是林若诲与范建的脸上都多出了几丝忧色,他们倒不会刻意掩藏这点,身为人翁人父,有此反应是自然之事,如果要假装出兴高采烈,吾皇英明。反而会让陛下和群臣看轻了。

“范建。”皇帝看着户部侍郎,微微皱了皱眉。

“臣在。”

范建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震,赶紧出列。

皇帝轻声说道:“朕要你的儿子担这个差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范建沉默了少许,马上便醒了过来,微笑应道:“臣不敢有想法。”

“是不敢还是没有”

“是不敢。”

“如果你敢,你会怎么想”

宫殿之外风雪交加,殿内温暖如春,却因为君臣间她这几句对话便得与室外般凛然了。与范建交好的官员们不禁暗中着急。心想司南伯大人,今日为何殿前应对如此乱了分寸。

片刻之后,只听见范建轻声回答陛下的话:“臣与犬子分开十六年,如今只是相逢数月,便又要分离,不免有些不忍。”

这不忍二字轻轻回荡在宫殿之中。不知道会落入谁的耳中。

皇帝微微笑。知道对方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这个从小路长大的伙伴,其实并不明白自己派范闲出使北齐的真正用意,看来还是只有陈萍萍最明白自己啊。

“不过数月,春中去,秋初回,又有甚不忍的”

皇帝不待范建再说话。微笑摆手,宣了旨意:“户部尚书年老病弱。已休养多时,宣旨慰谕。户部左侍郎范建递补尚书职。”

朝臣并无异议,范建早就在户部手遮天,只不过直没有扶正了,有些肚子坏水的大官忍不住心里嘀咕,心想范侍郎才将自家的柳氏扶了正,这皇帝就将他扶了正,若侍郎大人早知如此,会不会许多年前就将柳氏扶正再说

当然,众官心里都以为,这是陛下对于先前令范闲出使北齐的手补偿。

范建知道此事再无可能转还处,面色宁静,上都叩首谢恩。皇帝又转向林若甫处,微笑说道:“宰相大人,令爱新嫁,朕便将范闲支使出去,你可想说些什么”

宰相林若甫苦笑着出列礼,庆国的君相之间看似融洽,但事实上君权威严,没有个人敢于尝试稍加撩拔,先前他对于范建的行动就有些不解,此时陛下问到自己头上来,他自然不敢有二话,沉稳应道:“范闲正是该磨练磨练。”

朝会之后,皇帝陛下心情似乎好了些,乘着舆驾回了后宫。大臣们沿着直道向高高的宫墙外行去,纷纷向范建道喜,恭贺他出任户部尚书职,从此以后,可以明正言顺地掌握庆国的应变财之物。

礼部尚书郭攸之打趣说道:“范大人,从今以后,老夫们的俸银得从您手上领了,可别克抠得太厉害。”

范建呵呵笑,摇头道:“郭大人爱说顽笑话。”范闲整了郭保坤几次,但是朝堂之上,这两位大人之间,倒像是好无芥蒂般。

往外走着,林若甫轻轻咳了声,走上前来,群臣向宰相行礼,知道他定有些话要和自己的亲家讲,所以散开了些。林若甫轻声说道:“范大人,陛下为何执意让范闲出使北齐”

二人如今已是亲家关系,自然虚套就少了些,范建苦笑道:“下官确实不知,或许真是想让犬子磨砺磨砺”他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知道,定是那个该死的跛子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不过转念想,范闲暂时离京,涟开太子与二皇子的拉拢,等到大皇子领军回京之后再看,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若甫似乎同时想到了这点,不过他有更深的层疑虑,似乎陛下对于自己的这位“爱婿”似乎关切得有些太多了,难道真是仅仅因为晨儿的缘故

宰相大人摇摇头,微笑对亲家说道:“大宝最近直在山上,劳烦范大人了。”

“哪里话”范建笑道:“都是家人了。再过个月,春暖花开之时,出使北齐的使团就要离京,到时候我会让婉儿常回相府看看。”

“是啊,最近这些天大宝也不在府里,常觉府中冷清。”林若甫若有所感。叹息了声,“范大人若有空暇时,不妨也多来我府上走动走动。”

“相爷有命,岂敢不从”范建微笑道。

又是僻静无人老地方,又是两辆马车,又是那两个站在范闲身后十几年的半老不老阴谋家,依然各自躲在自家的马车里说话。

“我说过我不希望他和监察院扯上关系”刚刚升为户部尚书的范建,声音似乎点喜悦都没有,冷淡至极。

对面马车里的陈萍萍嘶着声音低笑了两声。说道:“出使北齐,和我这个破院子可没有什么关系。”

范建忍不住掀起马车侧帘,冷声道:“没关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肖恩如今在你手里,你想杀就杀了,何苦让他去搏这个名声肖恩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应该清楚。”

“我没有忘记,你手中也有屁下的部分力量,相信就算院子里也有你的人。”陈萍萍依然低沉地笑道,笑声里似乎有咱很阴戾的味道。

“你我私下见面,恐怕陛下也会不喜欢。至于肖恩。杀不杀得了都无所谓,我榨了他二十年骨髓。留不下什么了。而且北齐的年轻皇帝,也不见得有咱们主子这般大海胸怀。敢不敢用前魏的密谍首领,还要另说。至于范闲此次出使北齐,真的是皇上的意思,范大人也清楚,如果让那孩子留在京里,天天被太子和二皇子拉扯着,将来只怕会惹出极大的麻烦。”

范建下子安静了,知道这是个很致命的问题,绝对不能允许范闲参合到皇室争夺继承权的争斗之中。他将车壁的侧帘放下,闭目靠在软垫上,仍然不能放心那个自己看顾了十几年的孩子,与监察院这些恐怖的机构发生任何关系。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陈萍萍冷冷说道:“陛下既然都同意了这个安排,你就放心吧。”

没有人看见范建的唇角绽起丝冷笑,他淡淡开口说道:“言冰云你们院里怎么配合他”

“自然有人接手。”

“不要派些庸才”

陈萍萍微笑道:“或许你也该出些力了。要知道上次东夷城派人入宫刺杀了长公主的宫女,叶重直疑心是院里做的,风声现在也传到了信阳,所以我这边有些不方便。”

范建心头微微动。

苍山之上,积雪深厚,远处温泉处隐有白雾升腾,那些不停舞动的丹顶鹤却不知道去了何处。范闲细细看了遍父亲与王启年寄来的信件,然后用手搓,又搓成了粉末般,随手扔出了窗外。

窗外雪景极美,大宝和范思辙正在堆雪人,个大胖子个小胖子吵个不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范思辙才会显现出些小孩子的正常模样,而不再像个酸腐至极的帐房先生。

范闲微微笑,想到这些天雪大难行,但京里的澹泊书局依然派人将帐目送入山中,那位七叶掌柜还真是很忠于职守。书局的生意如今好得出奇,京中几家分店因为半闲斋诗集的推出,也牢牢地站稳了脚根,而邻郡里的几家澹泊书局分号,也开始回帐了。

范思辙昨天晚上清点帐目,看见那两万三千两银子的净入后,眼晴都有些赤红,个劲地劝说自己赶紧将石头记的后十回存稿放出来。范闲却不会答应他,这写诗就惹了这么多事,如果让人知道石头记也是自家写的,谁知道还会闹出什么风波。

长公主回信阳了,但朝中依然有她的势力,关键是不知道与她同声共气的,究竟是太子,还是那位自己直未曾见过面的二皇子呢

第三章

范闲信步走出书房,呼吸着苍山冬日里的清闲空气,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遁着阵阵麻将声,很容易地找到了妻子与另几位姑娘的所在,看着桌上那副翠绿无比的麻将子在那些白生生的俏柔手掌下翻滚着,范闲心头动。

待他看见旁的妹妹正借着雪光,捧着二皇子送来的那本前朝诗集认真观看时,范闲心头又是动。

太出名果然不是好事,猪怕胖,人就怕这个。范闲苦笑着,自夜宴之后,太子与二皇子虽然表面上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交往,但是辛少卿与靖王世子李弘成这厮可没少去范府,就连自己躲到苍山之后,还是没能阻了对方送来的年礼。

年三十的时候,苍山上这拔人曾经回了趟京都,短短几天的时辰,李弘成竟是追着味儿跑了过来,死磨硬缠着要起上苍山。范闲哪敢答应,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将柔嘉小姑娘带进山来。

看见他进屋之后就在发呆,第个注意到的就是柔嘉郡主,小姑娘脆生生地说道:“闲哥哥,你要玩牌吗”

范闲听着闲哥哥三个字就想到了宝哥哥,赶紧摆了摆手,笑道:“郡主玩吧,下臣随意走走。”

听他刻意说得生疏,柔嘉郡主撅起了小嘴,却忍着没有表露出不悦,看着煞是可怜可爱。旁的林婉儿忍不住说道:“相公,要不然你来玩几把吧。”

“免了。”范闲摆手摆的更急,离开牌桌边上。不料脚下却碰着个软软茸茸的东西,他微微怔,望下去,才发现脚下是个盒子。盒里堆着干草碎布,上面有三只肉乎乎的小猫正在睡觉,小猫儿眯着眼睛,皱着黑鼻尖的模样,看着十分可爱。

范闲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婉儿这才发现猫就放在他的脚下,害怕吓着小猫,赶紧从桌旁走开将盒子抱了起来。这牌自然也就打不成了。她笑着应道:“藤大媳妇儿怕我们在山上闷得慌。所以今天送了三只猫儿过来。”

范闲凑到近旁,发现这三只小猫黄黑白,模样极似,但毛色差别极大,不由笑道:“你们这些姑娘家,给自己填肚子都不会,更何况养猫。”他伸手从盒子里拎了黑艳只到怀里,抱着。感觉胸前个小肉团似的好玩,轻轻抚了挠小猫的后脑勺。小猫睁开眼,看了他眼。复又沉沉睡去,似乎并不抵触他的体息。

“取了名字没”

“没。先小黄小黑小白的叫着吧。”

“嗯,小白好听。”

吃过晚饭之后,范闲坐在主位上,范思辙坐在旁边,兄弟二人听了下京中范府来人的报告。年关时节,范氏在京郊的田庄,还有澹州的封地,以及些零碎的产业,都要向京府里报帐。京中范府向是柳氏主事如今她已扶正,那自然更是做起来名正言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她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喊府上的崔先生写了封信,拣重要的几项进帐支出写了,让人进了苍山别业,通禀大少爷声。

范闲能理解柳姨娘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反而是很认真地听着那位三管家的汇报,偶尔还会插几句话,问上问。

三管家老老实实地说完。范闲闭眼想了会儿,睁眼问着旁边的范思辙:“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范思辙手指头摸了摸左边脸颊上的那三粒麻点,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大哥,不过这帐向来是母亲理的,怎么今年要咱们二人过道手”

范闲微微笑,知道这个原本是个小霸王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很有天份,但在另外些方面却显得如白纸张。

三管家又恭谨说道:“各处的年货年前应该入京,只是今年东面北面雪大,所以耽搁了些日子。除了上次送山上来的那些南稻瓜果,前日子北面庄子的各式肉脯,野货,还有澹州老祖宗那边赐过来的花茶,数目信里都写着。想着大少爷,少奶奶,小姐,小少爷,还有郡主都在别业里呆着,所以夫人各样又备了些,准备分三拔往山送,应该足够用到春中。”

“用不了这么多,拣新鲜的玩意儿送些来就成。三拔太多,再来次就够了。”范闲随口应道:“只是奶奶从澹州送的花茶,记得要多拿些。”他时常对婉儿若若讲及澹州的生活,其中那飘着淡淡花香的茶,更是说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三管家微笑应道:“茶今日已经到了。后两拔主要是些吃食和小物件儿,主是是备着两位少爷打算住到春闱开前。”

范闲听得清楚无比,暗赞声柳氏得体,管家利落,也不多话,让他先下去领赏休息。

春闱将至,范闲身为太学五品奉正,总是要回京就职的,不可能老呆在苍山之上。而四月科举结束后,马上两国间的协议需要回使,那个私密的换俘协议也要马上着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堆了起来。

其实从范闲的本心来讲,换俘之事应该去年就该开始,不说那些被俘的庆国将士在异国它乡会受怎样的罪,单提那位从未谋面却令他暗中敬佩的言冰云言公子,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首领,在敌国被囚大半年,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只是两国之间来往,总是繁酸无比,而且入冬之后,北疆冰寒难行,所以才将回使之事要抢到春末。但每每想到那位言冰云可能呆在个苦寒的房子里受苦,范闲在苍山冬日享福,也不免会减了几丝滋味。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此次出使北齐的正角儿。但也并不抵触这个职司,毕竟如果能够在监察院树立自己的力量,对于以后的日子来说,总是有好处的。而且无许是在澹州还是在京都,十七年的生涯,早已经让他从内心深处认定,自己实实在在就是庆国的分子。

范闲愿意为这个国度,而不是这个朝廷做些事情。

夜晚,范闲完成了例行的训练,有些疲惫她回到了山庄中。将满雪渣污水的夜行衣塞进准备好的袋子里。扔到旁。

训练的时候,他个人孤独地躺卧在雪地中,追寻着那些淡淡月色下的目标,他的目光凝成直线,盯着那些钻出雪面千年不动的黑色岩石,或是急速变线跑动中的雪兔,感到非常疲惫。而且这些天,五竹在把那把什么爸妈的给他之后。就又消失了。所以训练的过程之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着你,那种孤独落寞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般。

山庄里片安静,只有主卧室中还点着盏灯。那婉儿在待他回来。范闲微微笑,抬步往那边走去。白天出了阵大太阳,所以青石上积了滩水,在月光下反着亮,他绕了过去,跃过廊栏,此时却心头动,定住了脚步。

他此时站在长廊的另头,妹妹的房间门口,忽然间,他的耳尖动,眉头皱了起来,双眼中厉色渐起,转身掌按在门上,微吐力,霸道真气顿时将木制门月震成两截,而他的人也随着夜风般,飘到了床边。

床上被褥凌乱,却是空无人,若若果然不见了。

范闲冷静地将手伸进被裕里,发现除了暖脚炉那处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冰凉片,看来若若已经离开了很久。他的心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