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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酒楼的人很多,三楼却很清静,只是包厢也早订满了,看来藤子京能搞到个隔间,能力确实不错。范闲觉得自己找老爹要了他来,确实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坐到桌边,范闲看了眼眼睛正骨碌碌转的范思辙,微微笑,也不避他,将手上那本红页书籍递到妹妹手中。

范若若微微皱眉接了过来,只翻开扉页,眼睛里便出现了吃惊的神色,再翻了几眼,更是震惊,赶紧回头紧张解释道:“哥哥,我也是第次看见。”

范闲笑了笑,安慰道:“我又没怪你。”他早就猜到,妹妹定会将自己抄写的红楼梦订成册子,而且定会忍不住给自己的闺中密友分享,只是心想,若若的闺中朋友,想必都是王族大户之家的小姐,就算稍有流传,也没有传到世面上的道理。

直到今天在街上看见这本红楼梦,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到了另个世界,依然是低估了盗版商的强悍程度。

范若若回忆了下,想起了椿事情。去年她才将前面的六十八回红楼梦全部订在处,正搁在自己的闺房里用硬木压着,偶尔有天,靖王爷家的柔嘉郡主来府里闲叙,偏巧看见了这书,拿起来后便再也不肯放过,说是要带回府去。

但在范若若心头,这是哥哥心血之文,怎敢放到府外,万有所遗失怎办所以任由柔嘉郡主如何苦苦哀求,甚至是发起了脾气也没有答应。最后还是靖王妃想了个办法,让王府里的女官过来抄了几天。

事已至此,范若若也不好再做阻拦,便由她去了。谁知这本书传十十传百,竟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暗中在各王公府邸间流传着。

然后又流传到了市面上。

“没有人知道是我写的吧”范闲接过书,翻了翻,发现作者名写的是曹雪芹,略觉安慰。

范若若自责道:“哥哥视名利如浮云,我不慎将这书流传出去,已是大错,哪里还敢透露这书出自你的手笔。”

视名利如浮云范闲尴尬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却发现自己不慎将小姑娘头上的发式弄乱了些,赶紧道歉,又开解道:“我既然写了出来,自然准备让世人去看。”想到先前出的银子,又有些肉痛,叹息道:“只是没料到居然让盗版商人吃了头啖汤,可惜了白花花的银子。”

兄妹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小二开始上菜,所以便住嘴不提。

正此时,二人却同时注意到范思辙突然从安静中挣脱出来,望着范闲的眼光有些震惊,口齿有些不清,羡慕道:“那本书是你写的”

红颜色的关于宝玉的叫宝鉴的书籍,是为红宝书,章节名真难取请大家收藏投票,感谢感谢。

第八章 地摊文学

听见这句话,范若若才想起来,自己与哥哥的对话全落到弟弟的耳朵里,不知道小家伙如果告诉柳氏之后,会不会给哥哥带来什么麻烦,范若若脸上的冷淡之色全转成了淡淡的担忧,看了范闲眼。

范思辙的眼光已经从震惊变成了些许佩服。

“怎么了”范闲诡异地笑望着他。

范思辙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看似柔情无限,实则无限冰寒的目光,哆嗦着说道:“我只是很惊讶,这书是你写的。”

范闲有些讷闷:“你看过这本书”

在他的印象之中,前世时的人,如果在十二岁时就会看红楼梦,爱看红楼梦,那么长大后般都会变成文青或者是欺骗女文青的流氓。

“没有。”范思辙赶紧摇头:“看过些,很没劲。”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稍微挣回了点面子,头也抬的高些了。

“只是先生看过,说”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先生很是赞叹,说这作者诗笔有奇气,胸腹有块垒。”

这是两句很高的评语,范闲并没有脸红,微笑说道:“所以你很佩服我”

“我佩服先生。”范思辙想了想:“而先生很喜欢看你写的书。”

忽然间他的眼睛里发射出种贪婪的目光,羡慕道:“而且我虽然不看,但知道现在市面上,这个书稿是分卷卖的,每卷可以卖到八两银子。”

他点点头,再望向范闲的目光就有些注视偶像的感觉:“随便写几个字就能赚这么多钱,真是厉害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这么崇拜你。”

“我没有赚这个钱。”范闲随意纠正道,心里却觉得怪怪的,对方对自己的感观有所提升,居然不是因为自己的满腹诗书,却是因为自己写的东西能挣钱。转念想,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司南伯等于是庆国皇帝陛下的财政私人管家,遗传所致,难怪这小家伙似乎天生就有份对于银钱的狂热喜爱。

范思辙搓搓手,狂热道:“可是只有你能写,将来如果你愿意挣这份钱,我可以入股。”

范闲叹了口气,发现面前的弟弟其实还是挺天真的,只是可惜自己与他之间有利益冲突,虽然自己其实并不见得会对范家的家业有何想法,奈何柳氏的想法却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忽然间,他心头动,决定尝试下某种事情,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有些凄惨的结局能避免最好还是避免下。

“你还没说到底为什么跟着我,难道今天不用上学的吗”范闲心思已定,所以有兴趣和这位异母兄弟聊些闲话。

范思辙年纪虽小,但却不是草包,知道自己刚才流露的些许意思让对方比较高兴,所以堆出可爱笑容颤声答道:“因为妈妈说哥哥能干,所以让我多陪哥哥玩玩,受些薰陶总是好的。”

范闲心里叹息了声,心道装可爱这招,天底下估计没有人比自己用的更好,居然在自己面前玩了起来,真可谓是范门装羞,孔门论语。

他心里明白,范思辙跟着自己,定是柳氏的想法。但对方应该没有必要对自己示好,就算察觉到了父亲并没有把自己仅仅当成利用品看待,也没有如此莽撞的道理。

饭菜上来了,范闲动筷如风,在盘间扫而过,筷尖奇准无比地每盘夹了些送入嘴里,全不在乎身旁妹妹弟弟瞠目结舌的表情。

舔舔嘴唇,细品会儿后,范闲点点头:“京都的饮食确实不错。”

范若若十分秀气,随意吃了些就停箸不食,半侧着身子认真看那本红楼梦。席上只有范闲和范思辙在大快朵颐,范思辙越吃越郁闷,心想小爷我长的比你胖多了,怎么吃的却没你多没你快。

范若若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发现这书商出的红楼梦与自己房中的那份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扉页前头故意将多姑娘那段话摘抄出来,只怕会让京都看过此书的人们,都以为红楼梦乃是诲滛之书。

范闲看见她神情,就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微微笑将筷子搁在鱼盘边上,说道:“这只是种营销手段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此时兄妹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范若若隐约猜到营销手段是什么意思,而范思辙则是听的糊里糊涂。

“比如本书,人们在买之前,肯定会先翻翻讲的是什么,所以这前言序跋楔子之类的东西,定要清晰明了,不见得要求说清楚全书的内容,但定要引起别人的兴趣。”

范闲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妹妹你生气,是因为这个无良书商,将多姑娘那段摆在最前面,而这段明显不能说明这个故事的整体风格,反而容易让般百姓产生种误解,以为这故事是个故事,对不对”

范若若睁着眼睛,点点头,心想如此噙之齿香的文字,被当作那种肮脏物来卖,难道还不应该生气

“可是书商是定要这样做的。”范闲看着妹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让我来做,我要比他们做的更过分。这卷是十回,那就应该写十个回目印在扉页上,每回目下面写几行最诱人的话,如此方能让看客们心中痒不能挠,只好将书买回家细细翻看。”

“比如什么”

“比如像多姑娘这种。”

“那这回怎么写”范若若已经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微笑着指着书上处,是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这回讲的是葬花前事,断断找不出来让人脸红心热的辞句。

范闲嘻嘻笑道:“既然有艳曲二字,当然好写,换成是我,就用里面那段园中那些人多半是女孩儿,正在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嘻笑无心,那里知宝玉此时的心事。那宝玉心内不自在,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鬼混,却又痴痴的正看到落红成阵。”

“然后再把坐卧不避,嘻笑无心,鬼混,痴痴,落红这些字眼全数描红。”

范若若低头想,发现果然如此,本是些随意话语,但这般组合,再加上回目上的艳曲二字,不免给人生出些暇想来的空间来。

她的脸微微红了,低声道:“原来哥哥常做这种不正经的事情。”

范思辙却在旁听呆了,竖起大拇指道:“大哥,你实在是太有才了。”

范闲噗的声,将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正此时,外厢却传来个极为高傲的声音:“哪里来的妄人,满心滛邪,居然敢称有才”

晚上还有章,我个人是不愿意改动情节的人,切按既定方针办,呵呵。

第九章 在酒楼上

范家兄妹们选的酒楼叫“石居”,是京都里面排得上号的富贵去处,所以每到午时,总有些富豪官员,才子佳人,来此地把酒而谈,只是不知道那些才子从何处挣的银钱,那些佳人又如何肯抛头露面总之三楼清净,若没有相应的身份,是断然上不来的。

正因为人人都知道,这石居的三楼,能坐在桌边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反而极少发生什么冲突矛盾,毕竟京都说小不小,但官场隐脉,暗相交杂,谁又知道谁和自己背后的真正关系呢

刚才出言驳斥“范闲地摊刊物论”的,却是位地地道道的才子,姓贺名宗纬,向极富才名,很得京中士人激赏,所以骨子里未免傲气了些。前些日子,贺宗纬在朋友处看着那本红楼梦,虽然对其中意旨大为不满,也不以为书中诗词有何出奇处,但依然十分佩服作者这数十万字的细腻功夫。

今日来到酒楼上,三杯两盏黄酒下肚,正是微醺之时,却听到隔壁厢房里有几个不懂事的年青人对红楼梦大放厥辞,他心头怒,便喝出这句话来。

正好此时,范氏三人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喝茶闲聊。听着这句话,范思辙想到自己先前夸的海口,想到对方指责范闲,也是落了自己面子,不由大怒。他出身范氏大族,高贵无比,向来横行街里,哪里肯受这些酸腐秀才的闲气,掀帘子,便蹿到了三楼的大厅之中。

范闲心想自己初入京城,还是低调些的好,用眼神询问了下妹妹。范若若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范思辙应该不会太过分。

这两年,范思辙的年纪渐渐大了,在范若若的耳提面命之下,也变得懂事了少许,在街上打砸抢的游戏基本绝迹,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

范思辙冲入大厅,眼光极准地将贺宗纬从众人中挑了出来,步三摇,走到那书生的面前,哼道:“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是又如何”贺宗纬肤色偏黑,面部轮廓突出,看上去有些丑陋。他看见里间有人冲了出来,就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某人,只是看着这权贵子弟的嚣张模样,热血冲,冷冷说道:“小小年纪,说话如此没有教养,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

这位贺才子虽然在京中交游颇广,但和年仅十二岁的范思辙却没有照过面,所以胆气很足。

范思辙本只准备骂两句,听见“教养”二字,就想到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的责骂,大怒喝斥道:“你这家伙,又是谁家的泼货”

他此时早已忘了姐姐平日里的教诲,跳起来便往那人的脸上扇去。

贺宗纬万万料不到在石居如此清雅的地方,居然有人敢如此横行霸道,仓促间往后退了半,躲过了这记耳光,头上的青巾却扯散了,模样看着有些狼狈。

与贺宗纬同桌的都是些颇有声名的才子,更有位尊贵人物,见此情形,不由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范思辙冷哼道:“小爷便是王法。”说完这句话,便捏着拳头锲而不舍地往贺宗纬身上砸去。

忽然间,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握住了范思辙细细的手腕

范思辙只觉得自己手腕间被只烧红了的铁箍箍住,痛入骨髓,不由啊的声叫了起来,骂道:“还不来帮忙”

他的护卫意欲上前助拳,不料却是人影晃,胸腹处被印了两掌,惨然退了回去

拧住范思辙手腕的,正是桌上那位面相阴沉之人的护卫,这名护卫面相寻常,双眼里却是精光敛中微露,显然是高手。

“将这小孩子扔开,别打扰了宗纬兄的雅兴。”面相阴沉之人吩咐道。

那名高手振臂,范思辙便像只小鸡儿样被扔了出去

范闲本来以为范思辙顶多与人争吵几句,哪里知道转眼间,竟然事态严重到如此程度。但想到弟弟年幼却是霸道蛮横,虽然若若说最近已经有所收敛,但看刚才仍然摆脱不了小小纨绔气息,所以心想让他小小吃吃苦头也无所谓。

但他断然料不到对方之中竟然有位高手,而且这位高手下手竟然如此狠辣,这抛之中竟然隐藏着暗劲,如果不好,便是断骨吐血的下场就算范思辙行迳再如何不堪,对个十二岁的孩子,用这种手段,也未免过份了些。

不知如何,范闲已经来到了门外,手腕抖,已经拎着了范思辙的衣领,然后整个人借势转,右手顺时针拧,让范思辙在自己的手下转起圈来。

圈,两圈,三圈范思辙的身体停止了转动,睁着双余悸未消的大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闲松开手,苦笑着将犹自头晕的思辙交给范若若,踏前步,看着那位精光内敛的高手,柔声说道:“舍弟年幼冒犯,但阁下下此重手,未免也太过了些。”

与那才子同桌的几人冷哼声,不好如何说话,毕竟对方说的不错。只有那位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略带几分自矜地饮着酒,正眼都没有看范闲下。

而贺宗纬扶正头巾后,自觉狼狈不堪,再看面前这个年青人的漂亮容颜,却无来由地阵愤怒,似乎觉得对方的微笑都十分可恶,恨恨道:“如此顽劣子弟,稍施薄惩,有何不可”

范闲没有理他,只是温和笑着看着那位高手,然后往前踏了两步那位精光内敛的高手先前看这位少年公子哥手拧腕画圆消劲,不由感觉对方有些深不可测,微皱眉,竟是示弱般地随着范闲向前的脚步,退后两步。

二人两步移,便把身后戴着满纱的范若若身形让了出来。

范若若在京中才名颇盛,楼中这些人早就耳闻大名,有几位还曾在郡王府诗会上远远见过,当中更有些高官子弟认识,众人惊之下,隔着段距离向她见礼。

与范闲对峙的那桌人,此时才知晓先前那个闹事孩童的身份,不免有些惴惴,而贺宗纬看见范若若后,却是神色微变,似乎想说些什么。

第十章 什么叫风骨

藤子京从楼下赶上来,看见这场景,眉头微皱,凑到范闲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范闲这才知道,对方是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如今的宫中编撰,薄有才名的郭保坤。

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看见范若若后,眼神里露出股极令范闲厌恶的神情,说道:“我道是谁家子弟如此霸道,原来却是司南伯家的子女。”

司南伯范建向受圣眷,但毕竟官职只是个侍郎衔,正四品而已。而且般的官宦子弟,也根本不知道范家在隐秘处的实力。

范闲本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是范思辙先动的手,而且不管怎么说,对方最开始说话的那位似乎是红楼的“粉丝”但他听见这种不咸不淡的撩拨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位郭保坤父亲官位极高,自己又是宫中编撰,与太子交好,所以养成了个狂妄目中无人的性子,瞧见传闻中冷淡如霜的范若若,便有些邪火,冷笑道:“真是可笑,区区范府中人,就敢以权势压人,真是有辱斯文。”

他向以文人自号,刷的声打开手中折扇,倒有几分潇洒利落劲。

旁边的那几位文士正自惴然,想到得罪了司南伯,不知如何处理,此时听郭保坤如此说法,赶紧纷纷附和,抢先给对方扣好个仗势欺人的帽子,全然不觉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

只有引发事端的贺宗纬反而变得沉默了起来。

“斯文”见对方竟是言语逼人,毫无休事宁人的兆头,范闲听见这二字,回话中终于忍不住带着几丝嘲弄之意。“读书人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看你们这些所谓才子,大白天的不在学院读书,却跑到这石居来饮酒作乐,志在何处斯文又在何处”

这桌人除了郭保坤外,其余都是大有才名的书生,听这话面上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