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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有书生喝斥道:“休想仗着你范家权势,便如此言语放肆”

范闲微微皱眉,本来还觉得己方并不如何理直气壮,但看见这些书生嘴脸,不由阵反感,说道:“诸位说范家以权欺人,在下不敢自辩。倒是诸位自己坐在这桌上,与当朝尚书之子把酒言欢,倒真是不惧权势,清高自矜,实在佩服佩服。”

这温柔话语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楼中众人时安静了下来,与郭保坤坐在桌那几人大怒,正准备辩驳二,郭保坤更是将扇子摇了两摇,准备开口教训下这个年轻人。

但范闲的性子其实有些古怪,他表面温和,但是旦不高兴之后,也很喜欢让别人不高兴,而且不喜欢给对方还手或是还嘴的余地,务求击中的。

所以他根本不等这位尚书之子开口,就指着郭保坤手上的扇子微笑说道:“初来京都,见诸贤终日玩乐,瘦成皮包骨头,还要拿把扇子扇风,难道就是所谓风骨那这种风骨,在下是万万不敢学的。”

郭保坤出入皇城,与太子相交,哪里受过这等闲气,怒极气极,将手中的扇子收了回去,狠狠地敲在桌子上,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庆国国朝武治之后,尤重文风,年轻士子遍布京都上下,这石居酒楼上,少说也有七八成的读书人,这读书人哪个没有拿扇子的“恶癖”

此时听着范闲夹枪夹棒关于风骨说了番话,不止贺宗纬那桌人齐齐勃然大怒,就连三楼中其余的人也站了起来。

范闲其实只是向对所谓才子很不感冒,偶有所感,加上他二世为人,行事自然洒脱无拘些,所以脱口而出。但此时见酒楼之中气氛异常,他才明白自己似乎犯了众怒,却也没有什么好害怕,微微笑,四处抱拳礼。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年轻人满脸灿烂阳光般的微笑,本来有些气的士子们,觉得气就消了大半。

可是郭保坤的气没有消,咬牙切齿地将扇子往桌上扔,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文人相轻不过是嘴上功夫,而这对峙的两边却恰恰都是高官大族子弟,所以便有些危险的气氛开始在空气中飘浮。

藤子京冷冷地盯着郭家的那位护卫高手,随时准备出手护主。

啪啪两声响,两个人影重叠在了处拳风四起,惹得楼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们惊呼了起来。

京都豪贵争斗,向来是下人护卫出死命,主子在旁看热闹的无聊游戏,极少有人会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的。

但范闲却和那些权贵子弟很不样,当藤子京与郭家的高手护卫拼在处后,他悄无声息地遁身而前,于漫天雨点般的招式之中,寻到了纵即逝的某个空白处,直直拳头伸了过去。

啪声脆响后,本来众人意料当中的惨烈厮杀到此嘎然而止。

范闲收回自己的右手,笑眯眯地站在了原处,就像是没有动过样。

郭家的高手已经蹲到了地上,鼻梁已经被那拳打断,鲜血流了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范闲很满意这拳头的效果,费老师教的对,打断那个地方,这种疼痛是连九级高手都无法忍受的。

郭保坤眼见自家最得力的高手护卫,竟然被拳头打成了小狗般蹲到了地上,大惊失色,指着范闲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居然以众欺寡”

范闲看了他眼,摇摇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心想打架这种事情,当然是要起上的,自己又不是混江湖的无聊侠客。他牵身后若若的手,理直气壮地便往楼下走去,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先前的举动,完全不合这个世界上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看见周同学,依烧鸡惯例,捏捏掐掐,悬城门两日以供观瞻。

第十章 靖王世子

楼中众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打架见过,但堂堂大族子弟亲自下场却没见过,就算有人运气好,见过这种罕见场景,估计也没有见过如此光明正大以二敌的戏码。

就连藤子京也有些郁闷,虽然自己比郭家那名高手要弱不少,但少爷弄这出,却是让自己也很没面子。

忽然间,他心头动,想到先前看似滑稽的场面少爷居然能看清如此繁复的局面,并且那拳看似胡闹,实际上力量和角度却是准确到了种很恐怖的程度他再望向范闲的目光,此时就多了丝敬畏与惊叹。

在众人的目光护送下,范氏行人正要下楼,楼角间雅座被人推开,几个人推门走了出来,想来是听见外间争执后,出来看热闹的,其中位满身贵气,衣着华丽之人看见范若若后,眼睛微亮,走上前来,行礼道:“若若妹妹今日有闲出府,倒是少见。”

来人面相英俊,浓眉清目,鼻挺唇薄,看上去真是表人材。

范若若微惊行礼道:“世子居然也在。”接着赶紧将范闲介绍给对方,范闲没有想到这位便是与自家交好的靖郡王家的世子,寒暄了两句。

靖郡王与范家向来交好,所以对对方的家庭颇有了解,范若若介绍,郡王世子马上猜到了范闲身份,不由微感吃惊。

他见范闲言谈中不卑不亢,骨子里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偏生面上的微笑却是如此温暖可亲,不由觉得十分舒服。

便在此时,那位宫中编纂郭保坤也过来给世子请安,又有闲杂人等将郭范两家先前的小冲突在世子耳边说了遍。世子听后,大感兴趣,对范闲问道:“兄台似乎对读书人有意见。”

“人人皆可读书,人人皆是读书人。”范闲向世子行了礼,回答道。

在他的心目中,没有这个时代的阶层划分概念,也不认为念些八股,便成了超脱工商俗流之辈:“我也读书,怎敢对读书人有意见只是”

他微笑继续说道:“我对所谓才子很有意见而已。”

此话出,楼中众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想看这个使黑拳的高门子弟又会有什么新鲜说法,连郡王世子也极有兴趣地请教道:“兄台为何看不起所谓才子”

郡王世子还算有礼貌,但是由于范闲并没有正式的认祖归宗,所以在这种场合里也只好称兄台而不提其余,至少没有提到他的姓氏。

范闲很理解这个社会里的规矩,并没有丝毫生气,微笑解释道:“之所以对才子有意见,是因为觉得如今风气大谬,读书人似乎只要肯多去去青楼,就成了才子。这才子的味道,只怕脂粉味太多,书卷气太少,于国无益,倒是让那些妇人挣了好处。”

这话虽然有些尖酸,却不是如何毒辣,倒有些像在说笑。

郡王世子打了个哈哈,酒楼中人也哈哈哈哈,这椿事便算揭过了。毕竟在别人眼中,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范家少爷,似乎与郡王世子有几分交情,而郭保坤那方,打架似乎也不是范闲的对手,骂架也不是对手,只好恨恨作罢。

靖郡王世子邀范闲入内饮酒,范闲托辞回府婉拒,只是订好了后日再途的活约,范家行人便下了酒楼。

甫出酒楼,将要上马车之前,那位名叫贺宗纬的书生却赶了下来,望着范闲的双眼,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所谢何事”范闲微笑问道。

贺宗纬笑着答道:“我向来自号蔑视权贵,并以此自矜,今日阁下语点破,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喜欢这种感觉而已,骨子里依然是脱不了那些俗套的。”

范闲微微皱眉,觉得此人姿态变化的也太快了些。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貌似耿直的读书人,但毕竟冲突的起由实际上是对方为自己这个“红楼梦作者”打抱不平,所以笑着开解道:“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怯懦的那部分,只不过往往需要某些事情将这部分逼出来,这,便是所谓儒袍下面的小。今日在下也是胡诌,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儒袍下面的小”贺宗纬似有所思,醒过神来,又是深深向范闲身旁的范若若行了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范闲瞥见这黑皮书生的脸似乎有些发红,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满脸揶揄看着身边的妹妹,哪知道范若若脸色平静无波,就像刚才那个黑脸书生根本没有来过般。

知道贺宗纬只是单相思,范闲也没有多少同情,在他的计划之中,自家妹子将来要嫁的夫婿,不见得要入侯拜相,但定要自己妹妹喜欢才行。

范闲离开后,郭保坤贺宗纬那桌文人面上无光,也离楼而去。石居三楼开始渐渐回复了平静,只是各桌的客人还在议论先前范府的那位少爷,都说从来没有听说司南伯家还有这么位人物,都在猜测是范小姐的表亲还是什么。

靖王世子自然知道范闲的身份,只是也不可能去和房外那些闲人说道,倒了杯酒自己缓缓饮了,幽幽叹道:“都说太子喜好文学,常与清流交往,如今看来,他交往的这些人之中,连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

位幕僚在旁斟酌少许后说道:“那位贺宗纬是曾文祥的学生,明年科举是定中的,不知道这人如何。”

靖王世子摇摇头:“这位贺宗纬才气是有的,但禀性却”他其实先前在厢房内就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此时想到听到的那句风骨之评,呵呵笑道:“风骨确实差了些。”

幕僚也在旁笑道:“那位范大人藏了十几年的私生子,倒着实有趣。”

靖王世子拍拍手中扇子,正准备赞上赞,忽然想到先前范闲揶揄人的话语,赶紧将扇子放回桌上,笑道:“那郭保坤仗着家中父亲权势,自己又与太子交好,所以不把范府放在眼里,这等庸钝之辈,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第十二章 马车上

靖王世子身为皇族,自然知道当今陛下与范家的情份。他略有些出神,耳旁听着幕僚说道:“只是那位范闲匆匆入京,今日便在酒楼上不说太露锋芒,也嫌孟浪了些。”

靖王世子挥挥手道:“年青人,有些冲劲总是好的”他说话的口吻,似乎根本没有自己也才二十出头的自觉。

想到那个范家少年脸上亲切的笑容,世子唇角泛起丝欣赏的微笑,“更何况范家眼下正在筹划那椿婚事,如果范闲太过低调,也不大妥当,想来今日之后,京都的人们都会知道范家多出了个漂亮干净的少爷。”

忽然间他醒过神来,拍额头笑道:“当初请你当幕僚时便说好了,只准帮我参谋风花雪月,我那父亲是个不理朝政的闲散王爷,我这做儿子的,定不能不肖啊。”

“来来来。”他招呼着桌上的人开始饮酒,

桌上众人赶紧应着,心里却想着,如果您真的甘心做个闲散世子,那为何与范家关系如此紧密,又为何与二皇子如此亲近

上得马车,路安静,过了会儿,范若若却噗哧声笑了出来。范闲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范若若抚胸微喘,平息阵后说道:“又想到哥哥先前那句话了,真真是刻薄的狠。”

“哪句话”范闲本就觉得今天在酒楼上说的话太多了些,完全违背了自己低调的做人原则,大觉不妥。

“就是那句个个终日玩乐,瘦成皮包骨头,还要拿把扇子扇风,难道这就是所谓风骨”范若若学着他的口气说着,忍不住又抿唇笑了起来。

范思辙也在边傻笑着,但发现车厢里另外二人并不怎么理会自己,有些讷闷。

范闲苦笑道:“风骨这种事情是极好的,不过却不是属于读书人的专有物。先前见着那些所谓才子看天仰脖撑鼻孔的模样,便心中不爽,个个饱食终日,只会清谈误事的家伙,有种就别去考科举去,别和那位郭编纂坐起权贵这种事情,要不然就打倒它再踩两脚,光凭摆出个造型来,实在是很没有什么前途。”

听见这句话,范若若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家兄长说话的语气,与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样,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刚才靖王世子在旁边,哥哥说话定有所顾忌。”范若若很想知道,哥哥对于这些读书人真正的看法。

“没有顾忌,只不过语气上温柔了许多。”范闲微微笑着说道:“我并不抵触青楼这种地方,也不认为才子就不能上青楼。但向觉得,嫖客就是嫖客,如果上了青楼还要充才子,就和立牌坊的表子样,虚伪的狠。”

范若若微羞说道:“哥哥说话也太粗鲁了些。”在她的心目中,自家兄长才真正称得上是位才子,这话岂不是将他自己也骂进来了

范闲哈哈笑道:“反正又没外人。”他忽然正色望着妹妹说道:“丫头,记住了,嫁谁也别嫁才子。”

若若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表情,啐道:“胡说什么呢”

“那个叫贺宗纬的,如今在做什么”

范思辙在旁抢着回答道:“太学的学生,出身贫寒,但是据说是集贤馆大学士曾文祥的学生,向有些小才名,做的几句诗词大家估计明年科举的时候,至少是三甲。”

范闲皱皱眉,对妹妹说道:“这人看似忠厚,但其实很能忍,很能演,我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你以后要小心些,尽量不要来往。”

范若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在她的心目中,范闲是兄长是老师,更是自己最能倚靠的对象。

范闲在想那个叫贺宗纬的黑脸书生,对方既然已经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如果想投靠高门大族,应该有很多选择,如果不是因为妹妹的关系,那他先前没必要跳出来想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他唇角微翘笑了起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现自己的身份,发现自己在若若心中的地位,这个所谓才子,看来果然不简单。

转头瞄见正趴在车窗望外看的范思辙,范闲的心感觉到微微凉意,对若若说道:“呆会儿你和他先回府吧,我在京都再逛会儿。”

范思辙从车窗处收回头来,脸上有些茫然。

范闲看着他的脸,想到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便开始面临着暗杀,又想到对方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被拖入到这些很险恶的事情之中,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你才这么小点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范思辙有些畏惧地往姐姐身后躲了躲,他向来胆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范闲脸上温柔的微笑,就有些害怕:“你在说什么”

范闲本来以为这次酒楼上的冲突,是眼前这个小家伙故意引出来的,以让自己在靖王世子面前暴露出极为不好的面。要知道靖王府的意见,对于将来范府的家业继承,总会起到定作用因为酒楼是他选的,而且事情也是他惹起来。但这时看范思辙脸上茫然的神情,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莫非今天酒楼上的这切,都只是偶然的事故

马车缓缓地前行着,范闲知道今天随着自己兄妹出来的六个护卫中,至少有两个人是柳氏的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范若若直平静着,低头无语,心里想到家里这些事情,微感烦闷。

马车到了范宅门口的大街上,若若领着弟弟回到府中,而范闲则是继续他的京都日游。本来范若若要和他起去,但他想到呆会儿要做的事情,只好笑着拒绝了,又看了范思辙两眼,开口叮嘱不要将红楼梦的事情说出去,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听他的话。

藤子京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藤子京便认定了自己跟着这位十六岁的小主人,定会非常的有前途,也许是因为澹州的春天确实容易让人产生美好的想像,也许是这路来被面前这个年轻人感染了,也许是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范闲想了想,撑颌问道:“我向父亲要了你来,估计在短时间内,你没有什么机会出头了,可别怨我。”

藤子京笑了笑,恭谨回答道:“少爷不是寻常人,跟着少爷,自然会有好处的。”

范闲笑道:“我又哪里不寻常了先前酒楼上,还不是如般的无知少年般四处乱喷口水。”

藤子京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小心回答道:“少爷,您猜的我明白,我认为这件事情和小少爷没什么关系。”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的清风入帘无声,令人心神为之爽。范闲看了藤子京眼,温柔说道:“我也希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第十三章 独行

路之上,范闲都安排藤子京在自己这辆马车上,所以这些话本就没有避他,皱眉道:“也太巧了些。我刚入京都,怎么也不会和人起冲突,结果思辙天都跟着我,然后酒楼冲突之时,靖王世子又恰巧在酒楼上,这种巧合很难解释。”

藤子京笑着说道:“小少爷这个人或许蛮横是有的,但肚子里着实没有什么坏水,这种事情,二太太是断不敢交给他来办。”

他接着说道:“二太太就这么个儿子,偏生读书不成,学武不通,天天只会混吃混喝四处招摇,所以二太太很瞧不起自己的儿子。”

范闲唇角浮起丝苦笑:“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扶不起来,所以柳氏才会对我下手如此毒辣这当妈的,似乎都很倔。柳氏她是想让外界的人都以为范家的私生子只是个无能的纨绔子弟而已。”

藤子京说道:“其实您或许不知道,只要小少爷出门,总是会弄些事情出来。所以二太太让他跟着你出门,根本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