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宝珠能压妖魔鬼怪(1 / 2)

作品:《侯门纪事

前方不远处,月下有光芒的地方,是个城市。

这座城也是石头建成,但没有石头城那么高大,但就城墙来说,也足以防御。不是一座,是一共五座。

中间一座黝黑,在月下并不怎么显眼,并不全是雪白的石头建成。又或者即使建城的时候石头是雪白的,因为这一片附近石山上,全是雪白如玉壁的峭岩。但经过风吹雨淋的洗礼,又有尘灰附着,不是当年颜色。

王者的气概,完全从这座城里出来。

傲然霸气再无第二人,四面无惧不怕狂且狷。

仰面对上这座城,袁训心情澎湃。雪风袭面,一刹时千古流风战云肃杀狂暴戎马倥偬年月尽数过来。

油然的,他想到女儿寿姐儿。加寿甜美的小面庞,拖着袁训的衣角去看她收到的好东西。幼儿清澈无垠的幽蓝近黑的眸子望过来,嘟着她的小噘嘴儿:“爹爹,你就不会买这样的好东西。”

想到这里,当父亲的微微笑了。

爹爹这就给你一个大好战功,别人小二叔叔曾祖父公主都不会给你的东西。杀了苏赫,洗劫他的宝库,在女儿他年长大成人,将是她后冠上的一颗明珠。

外戚的功绩,本就是后宫争宠的条件。

凛凛劲风拂动他的衣裳,燃起他心中满腔抱负,一怀的八千里路风和月。将军志愿由此而浓,而在他旁边的人,也都和袁训一样,亮了面庞。

小王爷萧观张着嘴,不管北风卷起雪往他嘴里钻。萧观的血也在见到城后奔腾汹涌,来自父辈的好战胜勇是那奔腾的源头。

他眯起眼,半带上陶醉,着迷的道:“好城池啊。”

京中封犒、众人的赞扬、天下的闻名、军中的仰望洗劫过这座城,无数好名声将落到小王爷脑袋上,这就是他在路上受太子党们“欺负”,也要忍气吞声受着,不敢跳脚,直到这里,才骂上“爷爷我”的原因。

这里他的官职最高爵位最显,虽然这主意是袁训出的,仗是大家打的,但和在石头城一样,最显赫的功劳将落到这“爷爷的”脑袋上。

把脑袋在这里就是一晃,小王爷已经在盘算自己脑袋足不足宽,要全担得上来才好。

他不是指挥得利,就是调度有功,再不然就是亲临战阵,血战扬名。

他就是王爵,他就是军中的王者,他就没有袁训面对而出的心中王者气概,他有的是满腔碰撞的气概,如果可以用他的胸膛去碰,碰个粉碎也倒罢了。

太子党们,另是一种心情。

他们没有袁训为女儿的父女情,也没有小王爷的王王相对,从连渊开始,他们在苏赫城池下所想到的,是家族的兴盛、儿女的丰盈、皇家的眷隆。

连渊笑了,尚栋笑了,宋程笑了,别的人全笑了褚大搔了搔脑袋,最先出声:“见了鬼了,”

“什么”袁训对他回身笑。

褚大道:“我到了这里,浑身不对劲儿,哪哪都放的不是地方,但是我的胳臂还在原来地方,我的手也挪位不是。”抽出腰间大刀,他没有趁手兵器,也没有刻意去学过,就是一身的蛮力投军,打仗中练出来的拳脚,平时练兵,也学几手军中的常规操练,就只捡一把大刀,自己满不满意,自己也不知道。

把刀晃动,刀锋如划雪月,雪中有道明亮,褚大道:“你看,非得舞动几下,我就舒服。”

笑声成片的出来,他们是不到两百的人,后面的人不明就里,不知道前面为什么笑,问个明白,也都笑了。

“大个儿,你这是杀气上来,不是你哪哪儿的都不舒服。”连渊指点着他。

褚大傻瞪住眼:“难道有埋伏,这就有杀气”

萧观捧腹大笑模样,但离城近了,却不敢放开嗓子。如果小王爷狠笑一通,可以比刚才大家一起笑还要震人,总是城到了,总有游动哨放出来,怕惊动城内,小王爷只抱抱肚子,把褚大一通的笑话:“杀气是你自己出来的,大个儿的,你收着点,别把这附近的鬼都吓出来,你更要说活见了鬼。”

“胡说,我怎么会有杀气”褚大就这样回萧观。

小王爷悻悻然,嘟囔道:“好咧,都不敬重我,大个儿的,你一个小军官还是走亲戚裙带才当成,你也敢说我胡说。”

面对褚大每每说过就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小王爷鼻子里哼声:“等咱们回去,就该我收拾你,你们”

粗大手指在连渊等人胸前点过,点到袁训前面,就往回一收。

尚栋低着嗓子,却让全能听到:“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这就软下来。只拿我们出气,独放过小袁。”

连渊浑然不放心上,是回萧观的话:“放心吧您呐,回去我们就不说了,是谁的地盘上说什么话,谁还能不知道”

大家掩面窃笑,褚大也:“嘿嘿。”在雪中莫明的心暖。

回想他在项城郡王的帐下,亲兵队长相中他能拼敢打,对他很不错,但官阶摆在那里,高下分明。

但他在袁训帐下,都知道他冒死去救袁训,都知道他是袁将军亲戚,当将军的也对他见到客气,不客气的也不刁难。又有这一次同出来,眼见大家不拿小王爷当回事情,小王爷咬牙忍住,褚大也跟在里面学会几句,倒不是有意的,这是顺带出来的。

平等的感觉,让褚大总是胸口那里填充上什么,满满的让他很有劲儿。

“嘿嘿”萧观翻着白眼儿对他,把褚大的寻思打断。小王爷黑着脸,又嘟囔:“就连大个儿我也不能欺负了,这是苏赫的地盘,有朝一日回到我的地盘,”

袁训给他一个白眼:“你怎么样”

小王爷老实闭嘴。

“五座城,只有中间那座是苏赫的住处,四面四座小城,是给商贩们居住的地方。苏赫通商也很有一手,他这第一名将,也是好马好盔甲堆出来的,全要银子钱。”

帐篷搭起在雪地上,中间的帐篷里,十几个人坐在地毡上,头碰着头听去打探的尚栋说话。帐篷外面,褚大和小王爷的家将环守着,少年天豹抱着他的刀,放一个皮褥子在雪地上,出神的看夜空。

褚大用脚踢踢他:“想你的娘”

天豹怔回神,咧嘴一笑:“不想”又骄傲的道:“我娘叫我跟小爷出来的,就是让我有个官儿回去。”

他自得的模样,让褚大想笑。都是袁训的人,褚大对着天豹很亲切,见小王爷的家将在帐篷四面不停走动巡逻,少他一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就在天豹身边蹲下来,带着热心指点,学的当兵的习性,亲昵的先骂上一句:“小兔崽子,先学着保命,有命,才能当上官。”

天豹溜圆了眼,没有犹豫揪住褚大衣襟,狠撞上来,怕打扰帐篷里的人,撞到褚大怀里,低声骂:“你才是小兔崽子不许骂我,不许骂我爹”

我爹也不是兔二爷。

褚大傻呆住,他初进军营的时候,还是为老兵们打水取饭的讨好,才有这么一点儿经验。后来怎么想怎么有道理,那些投军就羡慕将军们高头大马,成天打听哪个将军以前是种地的出身,什么也不会,后来却妻妾成群白空在家里的兵,眼空心大,打仗时热血沸腾,死的都比较快。

不防备没命,只想立功去了。

凭这点儿经验,褚大敢拼敢打,该护性命的时候也护自己,才到今天。

满心里想着和天豹是一家人,倾心相吐,却让这小子给骂回来。褚大憨厚,紫涨面庞,嘴就笨上来,还不如对小王爷的时候嘴机灵:“你你,”

“有人来了”

放哨的人忽然过来示警,就有人去拍帐篷,营地瞬间寂静下来。但都没有想到,天豹眼神一闪,忽然一拳把褚大打飞出去。

褚大刚落地,天豹抱的刀往地上一抛,砸得坚硬雪地“格嘣”重声,他跟只豹子般的扑骑到褚大身上,对着褚大肩头又是一拳,嘴里骂道:“让你骂我的爹”

“小子”褚大骂出来,眼前一黑,天豹又一额头撞上来,撞的时候落如泰山压的是实话。

饶是这样,天豹的眼光还是刮地缝似在褚大面上滚过三遍,才有了笑容,少年孩子气的一笑:“所以你来教训我,我想你凭什么。”把大拇指对自己一挑:“我三岁就会拿刀,五岁就跟着我爹后面杀人,你算什么,当官的子弟,没什么了不起”

褚大古怪地看着他,再抬起自己黑粗大手在面前看着,慢吞吞道:“谁午夜你的,我是当官的子弟”

“你不是吗你家娘子是奶奶的表姐,你是小爷的亲兵队长,不是官儿,你凭什么”天豹鄙夷。

“骨嘟”

一口口水噎住褚大,他直脖子翻眼睛的把气顺过来,抬起大手,不客气地对着天豹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狠,“啪”天豹让打蒙住。

“你,凭什么打我”少年气呼呼。

面前大汉的黑脸上满是笑容,褚大做个搬东西的姿势:“我是卖水的出身,推牛车卖水的,你懂不懂,”他很喜欢这少年,又亲昵地骂上了:“贼窝里出来的小子,你见过卖水的没有”

“啊”

“啊”

蒋德走过来:“听你们说半天了,一个卖水的,一个贼窝里出来的,我说小子你不长眼,你看看我是什么出身,让你长长眼力。”

五官端正,还算有斯文的将军往前面一站,天豹傻乎乎:“你啊,你不像关大哥,他像讨过饭的,你呢,你们俩个好,你们讨饭时候认识的”

关安在后面笑,也过来叉腰:“嗨小子。那你头一眼见小王爷,当他是什么人杀猪的不成。”天豹晕晕乎乎,又去看褚大的黑脸:“所以,我把褚大哥看成当官的出身,就是知道小王爷身份以后,”

蒋德一抬手,也在他脑袋上“吧嗒”一下,笑道:“贼眼应该溜溜,你小子以后只怕要当官,生一双见高拜低只看脸儿的,这他娘的是势利眼才对告诉你吧,我是我家当地有名的二世祖,没当官以前,追女人逛院子是我最爱干的,我是讨饭的亏你说得出口”

一指关安:“他才是讨饭的出身这个你才没看错。”

天豹难为情,嘿嘿几声笑了出来。

“好好的干,贼出身也一样能当官”蒋德和关安手挽着手,大步走开去巡逻营地。基本上,是袁训不睡,他们也不会睡,这就到处找事情做。

天豹的眼神明亮起来,对着褚大上下看过,一撇嘴儿:“我,以后比你官大”褚大无所谓:“行啊行啊。”

“表凶,”

雕刻福禄寿三星带团云的金烛台下面,宝珠握着翠管笔,向纸笺上落下这两个字。对着凝视半天,像是看到的就是袁训,眸子柔和起来。

小嘴儿里冒出话“不能这样写,表凶看到会不喜欢。”另取一张纸,重新写下:“表兄。”下面,写今天的事情。

“说不上壮士断腕,宝珠也不是壮士,四五表兄也不能称为壮士,但这事情必得四表兄承担,就这,还担心移祸他人。幸有姑母在,母亲说无妨。母亲辛苦,白天又去东府里安慰一番,安慰出来一堆的话,我也没听到。

是嫂嫂们来告诉我,先是四嫂来对着我哭,求我给你写信,并且说她已经给父亲去信,还要给姐姐去信,说大家没情意,说现在才认清这一家人,我倒奇怪,四嫂进家也有好些年,到今天她房中有难,才认清一家人的本来面目本来,这事情她主动承担,无怨无怪,也许让人看着还骨气些。这样的抱怨,我也不能多听,后来八嫂过来,两个人对着寒着脸儿,四嫂哭着走了。”

轻轻唏嘘,宝珠住笔,想白天八奶奶来说的话。

“弟妹,这事情你休要管我家世代簪缨,公子们难道反比我们还懂得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房出事一房当我回娘家问过,又让兄弟查过律法祖上有功,后代子孙未必连坐,只要四哥认下这罪,一家子老小可以无事。笑话,全大同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家是什么人家历来有敌攻城,我们家总在最前面。当时还有府兵,唉,全是这些兄弟们闹的,父亲交出兵权,这就说话也担心不灵光了”

向纸下又落,宝珠苦笑写道:“八嫂说得好不轻松,其实说起来,我和母亲比她们还要轻松。姑母是父亲的亲戚,我们家能沾惹到什么为舅父计,才如此啊。”

嫂嫂们却意见不一。

写到这里,外面有人问候:“红荷,你家奶奶睡下没有”

“大奶奶来了,奶奶洗过,看书呢。”红荷不认得字,见宝珠向书案后面坐下,不许人来打扰,就这样回话。

宝珠忙放下笔,这是侧间,袁训读书的地方,不怕有人过来。信没有写完,并不收起,取一张纸盖住,起来整整衣裳,见殷红底子五福捧寿的玉色袄子皱起一角,抚平了,摆出笑容,往外面出来:“是大嫂嫂吗请进来才是。”

黑漆铺猩猩红锦垫的椅子旁站定,见谢氏进来。

穿一件蜜合色姜色大的锦袄,却是半旧家常的,下身是一件墨绿色锦裙,上绣大片的梅和竹,外面裹着飞金色雪衣,宝珠笑了笑。

打趣道:“像是要睡的衣裳,往我这里来”

谢氏也笑,解下雪衣给随身来的丫头,让她们:“外面候着吧,我们要说会儿呢。”上前携住宝珠的手,一定是抱着手炉来的,白皙的手掌带着暖意,和宝珠往榻上去,道:“正是要睡下,又想到几句话过来说,怕睡不安稳,等不到明天,这就过来。”

笑容可掬:“你这里没有爷们,睡衣过来也无妨。”

宝珠对着床上努嘴儿,戏道:“两个爷们在呢,可把你全看了去。”歪脑袋轻笑:“怎么办明儿可就不能见人了。”

谢氏这才看到里间是宝珠的雕嵌象牙玉石的架子床,芙蓉色莲双绣的锦被里,两个孩子睡得香甜。

“你也肯带着孩子睡”谢氏惊喜。

她放慢脚步走去看,宝珠也跟上,含笑道:“怎么不肯寿姐儿接回家,跟着我们睡,让她独自睡,她就不依。”

在这里飞红面庞,跟着“我们睡”,这话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