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无奈纠结总要解开(2 / 2)

作品:《侯门纪事

龙四身子一软,本就坐着,这又矮上半截。

他的手碰到腿上的伤,痛让他醒来。他瞪住那伤处,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冬天穿着宽衣袍,又有长裤掩盖,但当事人自己痛在心头,知道那是怎样的伤痕。

他曾城头对敌,他才还引以为傲;他确实在刀剑中奋不顾身,哪怕平时是个处事精明的人,在破城后只有一腔肝胆。

不少人平时不尽如人意,遇到危险却直冲上去保护他人。

哪怕龙四以后还是只顾自己,纵容弟弟,不喜欢宝珠,但破城的时候,他一腔肝胆,可以照汗青。

他以为中,以后青史不留名,大同史上也要有个名。没有大表彰,官声政绩今年稳稳。他以为中,窃喜自己没有再留军中和众兄弟们争。

兄弟们全跟着父亲,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为的是怕父亲把爵位给别的兄弟。龙四龙五争不过别人,又龙五超凡脱俗思想太重,又觉得周围不好,又不屑于争,兄弟回转家中攻书,侥幸龙四有功名。

为了回大同当官,龙四在京里了钱,现在他知道不是他了钱的原因。官员回原籍,没有这个例子,是放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龙四为什么一心回大同,这是他的家,他官场熟悉,不看人眼眉,不穿人小鞋。还有边城对敌多,龙四看中这里当官他政绩出的快。

这不,苏赫来了,龙四公子奋勇杀敌,正一面想兄弟,一面想升官,兄弟的事情就直逼到他面前。

宝珠语出惊人,但龙四却不能反驳。

这是他兄弟惹的祸,他能怪谁去

但眨眼间就从云间到地底,龙四惶然。

我认了

我认

我认下兄弟管教不力,还是和兄弟密谋造反当内奸这哪一条罪他都扛不住,龙四公子刚才是冷汗豆大,现在是潸潸而出。

“认了吧”宝珠漠然再重复过,缓缓转过身子,缓缓地外面去。出来,奶妈等人接住她,宝珠在奶妈手上再次失声而哭。没办法,要是这事周旋不来,庄大人手上有不能动摇的证据,龙四不认谁去认。

那可恨的五表兄,宝珠心想你死就死了吧,还要扯上这些人跟着焦急和受气。奶妈扶她走下台阶,宝珠回头再看一眼那已放下的门帘,在心里默默的再道,你不认,谁认呢

这房里的丫头见到,总觉得奇怪。见训大奶奶离开,就往房里去看四公子,帘子才掀,龙四就咆哮出来:“滚都别来打搅我”

把丫头吓得落荒而逃,龙四在房中如木胎泥塑般,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宝珠的那几个字。

认了吧

半个时辰后,有人来请四公子,是国公夫人的人,面容郑重:“家里人全在厅上候着,请四公子去商议家事。”

龙四低叹一声,摇摇晃晃起身,家事,这还是“家”事吗

大家相对,听完无言。国公夫人袁夫人力主让家里人知道,也好外面有言语出来,一致对外。但这事情的震撼不由人不惊,人人不是鄙夷,就是气愤。

五奶奶早哭晕过去,过于虚弱不能在这里。而四奶奶不安起来,左右看看。见平时关系不错的妯娌们,都装看不到她。

四奶奶竭力地看她们,想在每个人面上寻找些希望。妯娌们让她看的难为情,还是回了她的眼神。

四奶奶惶恐不安:“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啊。”

宫姨娘接过话来,她本来就想说,但总是频频想看清袁夫人婆媳的心思,特别是小凶神训大奶奶,她是个什么意思

她总不会再正义感发作,让大家一古脑儿的全跟着株连吧

见四奶奶还要推开,宫姨娘更要道:“是啊,这事儿,”偷瞄一眼宝珠:“我们不是不顾着,是,总是一个房里的事情,”

四奶奶张大眼睛:“姨娘你这话何意”

宫姨娘再偷瞄宝珠一眼,对四奶奶解释:“我就是这样的说,也没说什么,的确,你们是一个房头的”

“天呐”四奶奶惊呼,她明白过来:“话不能这样的说是不是”宫姨娘躲着她的眼神,沙姨娘低头,洪姨娘揉帕子,姜姨娘面有不忍,四奶奶焦急了:“怎么,全推我们身上,四爷也不是五爷,这是五爷的事情”

龙四寒着脸打断她,从牙缝里迸出话:“够了”

龙四的心寒到极点。

他的妻子都不肯为兄弟担上一点儿,他又有何面目让家里人一起着想。龙四对宝珠深深看上一眼,深吸口气,正要说话。

“老四媳妇,你别急。要有事情,我担着”国公夫人出了声。

“母亲,”四奶奶奔到国公夫人面前,还没有说话,八奶奶冷下脸儿:“母亲,您担什么你是共犯,当堂问起来,你哪知道什么地方见面,又会的什么人作伪证,反不好。再说您好歹也是国公夫人,官眷受审,父亲还有脸面吗”

国公夫人哑了嗓子。

四奶奶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急急忙忙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还是谢氏不忍心。谢氏想四奶奶此时可怜,自己也一样的可怜。

房中带着一个病人,但性格上又不能丢她。二姑娘发丧自己没有去,大公子回来,依他性子,能不寻自己事情吗

虽然这通敌的人不是大公子,但谢氏在家里常有孤立无援之感。就接住四奶奶的手,道:“四弟妹别急,有事情大家商议。”对袁夫人婆媳看去,因为她们在,谢氏才有这安慰人的底气,陪笑道:“姑母和表弟妹现在这里,难道没个好主张。”

四奶奶一想自己晕了头,家里人全是什么性子,也过上好些年,自己反倒成不知道的了。还是表弟妹可靠些,就对袁夫人和宝珠看去。

“我担”龙四迸出话来。

他长长叹气,在这会儿很是佩服宝珠。表弟妹料事如神,这个家里果然是找不出人来正经商议的。

除去自己房头担下来,再没有别的办法。

国公夫人现在是个完全柔弱的人,呼道:“老四,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怎么见你父亲”龙四对着她更叹气,我不去,你又有什么办法。

四奶奶转身回来,哭倒在丈夫膝下:“你不能抛下我和孩子们啊。”龙四抚着她的发髻,泪如泉涌。

正要交待些话,宝珠徐徐开口:“四哥,就这样定了的”

龙四垂泪:“就这样”

“那好”宝珠最小,坐在最末位上,但说话间扫视众人,黑亮眸光如电,中心点瞬间就到了她这里。

众人都支起耳朵。

“最坏的打算已经有结果,咱们就说往好处说说。”宝珠俨然的,发号司令的语气已经出来:“再去和庄大人说,看他是什么证据问出来便罢,寻机解开。若问不出来,也还能着人去省里,现有姐姐在,这事情是大家的事情,也是她的事情,她不能不管。”

四奶奶道:“对对,姑奶奶不能不管”

宫姨娘后悔的肠子已青,这个好儿又让训大奶奶买了去,她真是精乖,先是等四公子出来接住,再来上一句,这是大家的事情,这好人又成她的。

暗骂自己接话快,早知道不说,等她一个人说去就是。

“事情由四哥担,银子,公中出。”宝珠对妯娌们示意。妯娌们有的人面有难色,有的人也不言语,宝珠也能理解,又道:“那不然,我那一份儿用作忙活这事吧。”

龙四羞愧难言。

四奶奶也机灵上来:“自然我们先出,余下不足的,再去求弟妹。”

宝珠静静:“四哥用不着,我那份儿也不要了,这就要腊月,收息就要归总分钱,我的那一份儿,送到衙门里安置让烧了房子死了家人的吧。”

面色悲愤:“余外的,我和母亲再出些钱,也是一样的使用。”嗓音低低的:“能安些心,就安些心。”

“那,五爷到底是通了敌,还是没通敌”宫姨娘问出来。

龙四的心头一紧,四奶奶怒容满面:“姨娘你不要胡说”宫姨娘对她一个白眼儿,心想反正我刚才算得罪你,算不管你们,已经得罪,索性弄个明白,就只看宝珠。

宝珠对她淡淡:“姨娘,这不是正打听着,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怕空来风的,坐实了反就不好,这才找大家来说话。”

宫姨娘哑口无言,沙姨娘低低劝她:“省省吧,在她手下,几时见过有人占到便宜。她说话滴水不漏,比咱们强。”

宫姨娘心服口服,又把肠子悔青,心想我怎么又问上了,横竖这事情不能安在自己人头上,这就对了。

就是安上,也有人去了。”

宝珠正无精打采,笑容就更勉强。

赵大人误会了,笑道:“您别让我吓到,我要是想吓你,就不来告诉你。直说吧,出了什么大事,要一早去见巡抚”

这要是个男人,还可以玩笑一句,把巡抚堵在被窝里,但宝珠是个女眷,也就不好乱说话。只是好奇:“有事情,你不来找我,你去找他”

宝珠又急又羞,这就哭了。

赵大人搓着手:“这个,好吧,有难事儿,我能当的,我为你当个家,小袁不在家是不是你有话对我说,太子殿下也对我说过的。”

“怕是不能说”宝珠低声。

赵大人一笑:“只要不是造反,都能说。”宝珠面色又是一白。

赵大人察颜观色,微笑道:“可是为五公子的事情”

“哗啦”

宝珠把小几上的茶碗带到地上,外面丫头听到,就要进来,宝珠忙道出去,丫头们才又回原位。

宝珠定定神,心知这件事情有些人不能瞒着,苦笑道:“莫非也有人去您那诬告我们吗”

“诬告,这话妙极了”赵大人半开玩笑:“但奶奶是怕诬告的人您是怕连坐才是。”

宝珠叹气:“我不怕,我怕孩子们让他拖累。”

“也是,那您还不想办法去,还在这里叹气有什么用”赵大人的话让宝珠大吃一惊,宝珠直起身子:“怎么,我可以去代他想办法”

赵大人好笑:“奶奶不是一般女子,怎么也出来这样的话是我的家人出这样败类,我也要为自己想想办法吧。”

宝珠惊讶,心里的纠结这就去了一半:“我是想办法来着,可是我又恨他,我是没有证据,我打心里觉得像,不过我们以前不好也是真的,觉得不值,这就觉得对不住全大同的人。”

“哈哈哈哈”赵大人爽朗的笑了,笑得宝珠干瞪眼睛候着,他又是调侃的语气:“如果这事属实,也轮不到你对不住全大同的人,对不住死去的人。”

把笑容一收,赵大人严肃地道:“这里是边城出内奸和遇敌最多的地方这一仗,是有人起意要打,没有这个内奸,就是那个内奸。那内奸的家人全不活了他们也不是内奸是谁,揪出来一刀杀了,这就痛快约束家人子弟,也只能这样。住这里的人,能不知道必有战乱他们住的就是这地方。天恼地恼,也轮不到你奶奶在这里恼。要说恼啊,我正头痛呢,知府大人殉职,这护城不力的罪名,全到我头上。我也有伤,但上面他能认吗处处边城都有内奸,都没有破,就这一处破了,要说我应变不力,平时操练不足。这是我该恼的事情才对。”

宝珠心头如解冻的江水,有融融上来。

“家里如果出这样的人,谁不恼谁不恨但依我看,四公子奋战,五公子不见得是内奸”

宝珠心头又是一松:“是啊,”

“再就他是个内奸,奶奶,您也得想办法,对不对,换成是我,我把这内奸送衙门,我也得为家人想办法是不是”赵大人笑:“谁要去为内奸有罪名,他娘的他出了事,还真的陪上他不成”

“律法是律法,脱罪是脱罪。”

他又丢下一句话:“以后啊,当差是不能乱跑的。我已经要有护城不力的罪名,总不能还有个监查不力的罪名。”

宝珠答应,涨红脸:“是是,这事儿再不会出现。”

“出现也得我先知道,”赵大人微笑:“等小袁回来,只管问他。他在京里要也这样当看不见,太子殿下能放过他”

让宝珠难为情半天,直到晚上。

但心情好过来不少,虽是无奈,但也只能先这样。还是,有些事情只能是个这样。宝珠寄希望于来年的春天,春发草长人增多,她也就能好些吧。

当晚,把事情经过写成信,以隐语道此事,长长的,准备发给袁训。写完,烛下又想半天自己丈夫,如果他在家,也就不用宝珠烦心。

袁训等人,在这个夜晚离要去的地方不远。

赶着一群马,小王爷懒懒握着长鞭子:“哎,我说小倌儿,我都赶了一天,明天该你当马倌儿了。”

又四处瞅瞅,幸好背风,褚大不曾听到。

在装贩马的。

袁训笑话他:“您那名字,天生就是个倌儿,你继续赶吧。”拍拍身上绣衣裳:“我们是贩珠宝的,怎么能赶马”

和袁训在一起的太子党们,几乎全是锦绣衣裳,小王爷带着他的家将,是贩马的。

萧观嘀咕:“又合起来欺负我了,把爷爷我惹烦了,有你们好瞧的”

连渊皱眉,这一位又当上爷爷了。再当爷爷,治他也有招儿。连渊道:“你不当,我们不去了”

“无赖泼皮就是你”萧观愤愤,用力把马鞭子一抽,好似抽在连渊身上一样,骂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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