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踏破铁靴(1 / 2)

作品:《汉魏文魁

是勋有时候会莫名地觉得挺对不住儿女们的,即以膝上的是云而论,若是贪嘴,爸爸本该给你买棒糖或者冰淇淋啊,若是贪玩,爸爸本该给你买芭比甚至ipad啊……然而生于这公元二世纪,物质和精神生活都极度贫乏,贪嘴只有饴糖吃,吃多了又怕害牙病,贪玩就只有做些布偶、竹马什么的啦偏偏是勋又没那份手艺,街上又非随处皆可买到。

还有那曹淼,你说你自己专喜骑马射猎,十指从不沾针线的,偏偏请了几个婆子来家,要教女儿女红……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是氏的女公子,难道还用亲手做嫁衣裳吗

叵耐大闺女是雪,小时候还挺机灵顽皮,稍稍长大,竟然真从了母命,或读,或针黹,学那大家闺秀模样好吧,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是勋瞧着闺女这个样子,又是心痛,又感遗憾,懊悔自己在家时间太少,没把孩子从“正路”上给带偏喽。好在小女儿是云还是一副天真烂漫,尤其擅长躲进“爸爸”的斋,逃避母命。

是勋这会儿问是云,汝姊何在是云故意撇过脸去,说阿姊不让说。是勋明白,这是要谈条件了,于是笑着伸出手指来捏捏是云的小脸:“但说,爸爸不告汝姊知道若说了,便亲自下厨,炒鸡蛋汝吃。”

是云这才得意地笑笑,凑近是勋耳旁,低声告密:“阿姊在后园,与姊夫相会呢。”是勋闻言大惊,忍不住把脸一板:“谁是汝姊夫……小小年纪,相会而何”

是雪本年虚岁十五。夏侯威十七岁,少年男女,情窦初开,又早有了父母之命,平常凑在一起那也很正常啊。可是身为老爹的是勋,听闻却不禁心中光火。照理说此际男女大防并不象后世那般严重,没有什么“七岁不同席”的说法,而且是勋也并不想把闺女养育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女性别说闺女了,她老娘曹淼原在琅邪闺中,受曹豹兄弟宝爱。恃宠而骄,就经常出城去打猎,甚至换穿男装跟市场上当即厉声喝问,倒把是云给吓了一跳,小嘴扁扁,险些要哭。是勋赶紧堆下笑脸来,好言抚慰,并要是云将前因后果都分说明白。是云这才说:“姊夫……夏侯阿兄文章做不出。遭先生责罚,求告阿母,阿母亦不能为……”是勋心说是啊。曹淼也就刚脱盲的状态,哪能教人呢“阿母不能为,便唤阿姊教之……”

啊呦,是勋心说想不到,我倒是知道大女儿喜欢读,却不料还有教人的水平啊。改天须亲自测试一番。细细打问,才知道是雪并没有单独会见夏侯威。曹淼还跟在旁边儿呢,这才心上一块大石头落地。

当下又与是云嬉笑一番。正觉温馨,突然门上来报,说张侍中求见。

所谓“张侍中”,是指张机张仲景,与是勋这个“是侍中”不同,张机的侍中职乃魏官,而非汉官。侍中在汉秩中二千石,为君主近臣,在魏则秩千石,归属门下省,基本上就是个吃闲饭的。曹操笼络张氏,欲以安荆南也,所以才特意用此职把张仲景给供了起来因为此人虽为“医圣”,在政治、经济、军事方面却都没有蛋用,且尝为孝廉,乃正牌的士大夫,也不好划太医署去跟华佗辈为伍。

是勋与张仲景本为故交,当即延入。就见张机手提一个布囊,坐定之后便说,我刚写得了一部相关医药的,特来请令君过目即从囊中取出一厚摞纸来呈上。是勋接过来一瞧,果不其然,正是那部千古流传的伤寒杂病论虽失青囊,却得杂病论,倒也多少可以弥补一些内心的缺憾吧。

当即朝张机笑一笑:“吾可使人刻印此,刊发天下。”张机说这还不算是定稿,还须令君斧正。是勋不禁莞尔,说我哪儿懂什么医术啊,你把这将来要我提意见,这不是问道于盲吗张机正色道:“昔在长沙,令君教我疫毒之语,颇中肯綮,胡谓不通医道耶”

啊呦,是勋心说糟糕,吹牛吹豁啦……

想当年他南下长沙,游说张羡发兵北上,以牵绊刘表,就在临湘城内,与张机张仲景初次相遇。当时张机跳出来阻止乃兄动兵,是勋与其辩论,张嘴就吹:“吾实不通医术也。然,吾治经典,究天道,病理亦有其道可循也。”随即跟对方摆了摆传染病的基本常识,因为本身也搞不明白细菌和病毒的区别,干脆编一词,叫做“疫毒”。

所以这会儿张机刚写完伤寒杂病论,就紧着来找是勋,请求斧正。是勋暗自苦笑,可奈何,说那就先把稿留下来,待我恭览之后再说吧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兴趣去读这类医,想着不如扔给张机的弟子许柯,让许大夫不痛不痒地随便说两句就成了。

然而没想到张机亦为医痴,不肯就此别去,直接翻开稿,指着某页问是勋:“此处即录令君所言疫毒,按以杂病,似颇有验,然……”下面拉拉杂杂一大套话,是医学术语,是勋如闻天啊,彻底地有听没有懂。

问完以后,张机就仰着一张未老先衰的乡农脸,充满期待地望着是勋。是勋张口结舌,言以对,也只好同样望着张机,二人四目相对,半晌言。张机还以为是勋觉得自己的想法完错误,满身漏洞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呢,赶紧抬起手来在是勋眼前摆了摆:“令君令君乃可直言不讳也。”

是勋心说估计我今儿不随便说几句,你丫不肯就走罢了。罢了,左右我有后世两千年的常识,随便趸点儿皮毛出来就够唬得你一愣一愣的了当然也只有皮毛,精髓他也彻底不懂,想想人阴阳家是怎么骗人的难道我这张嘴还比不上那些江湖骗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