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3 部分(2 / 2)

作品:《剪刀上的蘑菇

knob学长就死在那间屋子的床上。

死状说实话还满凄惨的,双眼爆出血丝,嘴边吐着白沫,床上床下都是呕吐的痕迹,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个优秀的演员在临死前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如果尸体有演技的话,女王一定也会称赞他吧。

尸体全身□□,床下散落着似乎在情急下撕裂的衬衫和长裤跨间甚至还有白浊的痕迹,胸口上布满了齿印和吻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尸体死前在做什么事。

习齐对knob没有太多印象,他和生前一样苍白,但似乎比习齐记忆中更瘦了一点,简直是骨瘦如柴。但剧组里的人一看到他就惊呼起来,杏学姊马上就哭了,跪在地上不断流着眼泪,还叫着:为什么?于学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后来女王打电话叫了警察和救护车,一时屋子里被来来去去的陌生人包围。

罐子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站在房间的一端,习齐发现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静静躺在床上的knob学长。好像他其实还活着,只是在那里睡个午觉似的。

警察判断初步的死因是毒品施用过量引起的抽慉和脑内出血,习齐有注意到房间里到处散落着针头,发现尸体的时候,学长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都是红色的针孔。

除了针头外,房间里还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物,从普通的维他命到高强度的安眠药,简直就像个药局。

警察把他们全都带回警局做了笔录,那期间罐子还是一直一语不发,由女王来主导整个问答。习齐觉得他人虽然在那里,却又像不在那里,他的存在有一部份,已经被不知名的黑影给吞没了。

警察把他们全都带回警局做了笔录,那期间罐子还是一直一语不发,由女王来主导整个问答。习齐觉得他人虽然在那里,却又像不在那里,他的存在有一部份,已经被不知名的黑影给吞没了。

做完笔录后,女王和罐子学长回去租屋做后续处理,剧组里的人便徒步走回学校。

山腰上的路灯,在剧组的人身上投下y影。杏学姊一路哭个不停,菫学姊就把她先带回家里去,其它人的气氛也很低迷。

纪学长走在他旁边,忽然开了口:

你很不解吧,习齐。

习齐有些意外,那是剧组里,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女王、罐子或是小于这些人,放着好好的脸、好好的人不要,偏偏要把自己搞得怪模怪样,甚至落得这种下场……

学长把两手c在口袋里。习齐发觉他的眼镜里,似乎有些雾气,

只是他们不明白,演员也好、剧作家也好,指挥家、雕塑家、作家或是诗人,人们总是惊叹这些优秀的艺术家,为什么能创造出如此美好的事物。但实际上把那些感动,放大数十倍、数百倍、数万倍甚至数亿倍,就是那些艺术家所承受的痛苦,

纪宜转头看着他,唇边浮现苦笑:

因此真正优秀的艺术家总是活不久。活下来的,都是像我这样的平庸之辈。

说完他拿下了眼镜,在衬衫上擦了擦,就跟着紫头发的学长离开了。

习齐听见学校的大钟传出报时的钟声,才惊觉过来已经晚上九点了,糟了!他忙把手机从背袋里掏出来一看,发现竟有二十六通未接电话。

小斋……!

习齐的心跳加快起来,如果让肖桓以为他是蓄意不接手机甚至想要逃跑的话,不知道他们会对习斋做出什么事来。

高二的时候,他曾经试着逃跑过一次,但是因为从钱到行踪都被肖桓他们严格控管着,所以才逃到车站就被肖桓逮个正着。那次的经验令他不寒而栗,肖瑜把他锁在房间的床头,任肖桓侵犯□□了他三天,直到他哭着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逃离这个家为止。

他用发抖的手拨通了肖桓的手机。手机响了很久,久到习齐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接了,以致于终于接通时,习齐还愣了一下:

喂……喂!桓……桓哥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是肖桓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他平静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剧组发生了一点事情,有人死了,所以我们才跟去做笔录。对不起,桓哥,我真的不是故意……

没事就好。肖桓截断他的话头,过了一会儿,又说:

你在那里?我开车去接你。

习齐愣了一下,肖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总之和平常不太一样。但习齐更怕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我……在学校的长坡道上,就是戏剧学院前面的那条。他说着,又想起一件事:

小斋呢?小斋怎么样了?

他很好,有个老牧师送他回来,现在和瑜在饭厅。他为了你的生日,和瑜一起做了个大蛋糕。瑜还做了满桌的菜,小斋好像还有准备礼物的样子。

习齐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他竟忘了有这回事。听肖桓这样说,习齐的心里充满了对习斋的愧疚:

对……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嗯,待在那里不要动。我很快就过去。肖桓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习齐挂断手机走到大马路旁。看来肖桓好像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也没拿习斋来出气,这不禁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肖桓的跑车还没出现,习齐就在附近绕了绕,学校盖在半山腰上,夜里看过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习齐看着下头一片灯海,想起今天看到的种种,想起纪宜和他说的话,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感。他发觉以往的自己,太小看戏剧这条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习齐的脑海里,总萦绕着罐子学长在最后的最后,目送knob学长的尸体被救护车载走的眼神。他一想起来,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样疼痛着。

正想着,马路那头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习齐吓了一跳,跑到马路旁的树丛后,才发现那里停了一台车,车旁边站了两个人,竟然是女王和罐子。

习齐睁大了眼睛,月色下,罐子学长有着优美线条的身体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像是在恳求什么似的,双拳握得紧紧的。而女王的表情却很愤怒,从头到尾没有看罐子一眼,刚才的巨响是他气到搥车子时发出来的。

虞老师,拜托你。他听见罐子叫女王的本名,算我求求你。

习齐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看见女王又搥了挡风玻璃一下,浓妆的脸上满是愤怒:

……你以为我会让害死小越的人接演这出戏吗?

罐子一点也不被他的怒气动摇,他抬头看了女王一眼,又一跪到底:

虞老师,求求你,这是knob临死前的心愿。

习齐心中一紧,原来罐子是在请求女王让他加入剧组。在习齐的心里,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一直希望罐子参与这场戏。那种危险又丰富、野性又充满魅力的特质,正是这出疯狂的戏所渴求着的。

我跟那孩子说过多少次了,叫他不要和你混在一起……你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毁了他,我早知道,我早知道了……从一年级刚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女王的声音忽然有点哽咽,他咬着牙别过了头:

可恶,我真想杀了你……辛维,我真想杀了你!他又搥了一下车子。

我也想杀了我自己,罐子忽然抬起头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无力地翻了个身,碰地一声倒在车轮旁。习齐听见他放肆的笑了两声,

可是老师,我还不行,我得把这出戏演完。

我不会让你演的!女王瞪着摊软在地上的学生,恶狠狠地咬着牙。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混帐,要是我能早一点……早一点把他带出来……

老师,你办不到的。罐子好像在嘲笑自己般,笑了两声:

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知道。我们都逃不掉。

女王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无精打采,彷佛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罐子,习齐发现他的眼角有了泪光,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放弱声量问:

是为了债务?还是他妈妈的事?

knob一直都很痛苦,老师,你们虽然都欣赏他的才华,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了解他。高利贷的事情也好,他妈来闹的事情也好,我所认识的knob,就算是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不会有一点屈服。他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美不胜收。

习齐看到罐子的眼眶似乎红了一下,但转眼他又以为自己看错,男人又恢复那种跋扈、不羁,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神色:

老师总说是我毁了knob,对,他是被我害了。只是老师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遇上了我,knob会比现在死得更早、死得像个垃圾场的老鼠一样毫无价值。

你这个自恋狂。女王咬着牙说。

自恋?没错,我是很自恋,老师你不也是吗?罐子忽然仰躺在地上,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夜空大笑。

他笑了很久,才像是累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knob忽然把我叫回去,我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个月来他一直在嗑药,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嗑,我给他的药他全嗑了,有时候还一边注s一边和我打炮,老师,那真的很爽,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罐子又笑了两声,有些猥秽地:

中午我回那间屋子,他忽然从背后袭击我,然后我们像神经病一样地开始脱衣服、□□……忽然他就开始呕吐,像是坏掉的机器一样,零件一个个弹出来,然后咚咚咚咚,砰锵,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罐子忽然坐直了身,像个孩子一样直直地看着女王:

很不可思议耶,老师,我就这样站在那里,没有去叫救护车,也没有去厨房倒杯水急救之类的。我就这样一直站着,一直看着他,就像看一场在眼前上演的戏那样。

女王瞪着他,习齐看见他握紧了拳:辛维,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好像想揍罐子一拳的样子,但盯着他看了很久以后,似乎又放弃了,放松了拳头转过身:不论如何,我死都不会答应的。辛维,我不会让你碰那出戏。

老师!看女王打开车门,似乎想开车离去,罐子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的戏,我们两个的戏。你知道的,虞老师,你夺不走他。

那是我的戏。女王咬牙切齿地强调着,半晌又冷笑:我凭什么让一个毒虫,还不知道哪天会进监狱的人渣接我的戏?

我会改,至少在演出中,老师,如果你真在意那些事情的话。警察什么的我也会想办法摆平,老师,算我求你……罐子学长似乎有些急了,他直视着女王:knob已经不在了,至少让我……至少让我来了结他的心愿,在他一生心系的舞台上……

女王紧紧地抿着唇,好像在考虑些什么。半晌还是打开了车门,很快地坐了进去: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他说着,就用力关上了车门,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留下在路灯下神色茫然的罐子。

习齐终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发觉自己背上竟出了冷汗。不知两人的谈话内容惊人,而是那种气氛,彷佛两只野兽在旷野中相遇,压抑着想杀死对方,却又不可抑止地惺惺相惜,习齐光是听着,就可以感染到萦绕在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

总觉得,那不是他所能进入的世界。

他又看了一眼呆立不动的罐子,正想转身离开,冷不防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把他的嘴紧紧捂住,然后把他从树丛里往后拖:

唔……?!

唔……?!

习齐吓了一大跳,那只手摀了他的唇后,又把他整个人扳过来,在他有机会看清楚对方的脸前,把他压进了树荫里,习齐感受到唇上袭来侵略性的、热情的吻,急切地夺走了他所有的发言和呼吸:

嗯……呜……习齐被吻得透不过气,鼻尖闻到熟悉的烟味。他忍不住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腰,但那个人还不放过他,舌头贪婪地索求着口腔内的y体,最后还惩罚性地咬了他的红唇一下,才抓着习齐的肩膀退开:

桓、桓哥!

树下的人正是肖桓。他抓着习齐的肩膀,夜色下,习齐发现他双眼望着自己,盯着自己被吻红的嘴唇,那张不输给罐子学长的俊脸被树影掩映,显得有些闪烁不定。

习齐回头一看,才发觉山道上停着肖桓的红色跑车,他竟看到连肖桓来了也不知道。

肖桓又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视线,放开他转过了身,

跟我回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对话,肖桓异常沉默,他把香烟掏出来点上,开车的时候一路叨在唇边,像要缓解情绪似地吞吐着。习齐闻着车里的烟味,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是平常那种对怒气的恐惧,但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到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习齐远远就看到习斋靠在门口的墙上。一听到车的声音,习斋立刻便直起身来,

桓哥……是桓哥吗?齐哥找到了吗?

习齐连忙打开车门,三步并两步跑了上去:小斋!他叫着。习斋一听见习齐的声音,立刻露出了喜容,伸手接住跑过来的哥哥:

齐哥!太好了,你回来了!习齐看到他一副担心到快哭出来的样子,不禁大感歉疚:对不起,是我不好,小斋,让你了担心了。他摸了摸习斋已经快比他高的头。

肖桓去车库停车,习斋拉着习齐的手,一进门就大叫:瑜哥,齐哥找到了,他没事!习齐硬着头皮跟着,一进玄关就看到肖瑜背对着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旁:

瑜、瑜哥,我回来了。

习齐不安地说着,肖瑜仍是没有回过头来,习齐吞了口涎沫,他的心情有点像等待上死刑场的死刑犯。过了一会儿,肖瑜才侧过了身,声音不带感情:

桌上有晚餐,小斋帮你热过了,你先吃吧。

说着挪动轮椅,回到了厨房里。习齐的心跳个不停,习斋却早已拉住了他的臂,把他往餐桌拖:齐哥,快来吧!瑜哥帮你做了一整桌的菜呢!真可惜,齐哥你也真是的,要晚回来为什么不打通电话呢?害我们都担心死了。

习齐往餐桌上一看,果然像肖桓说的,放满了肖瑜亲手做的西式晚餐,还点上了浪漫的七色蜡烛。餐桌的中央,放了一座双层的白色蛋糕,习齐看到蛋糕上还写着:祝小齐生日快乐,恭喜十九岁了。

习齐忽然想起来,他和肖桓兄弟认识的第一个冬天,肖瑜也是像这样,替他做了一桌的菜庆生。那是他有生以来最愉快的一个生日。

习斋把一盘热好的菜推到他面前,替他拿来餐具,还把桌上的蛋糕小心地切下一块,摸索着c上了蜡烛,一起推到习齐面前,

来,虽然这么晚了,还好生日还没有过去,至少可以吃蛋糕。习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全都完好如初,连蛋糕也没有切过的痕迹,

你们……都没吃吗?习齐问。习斋笑着说:我没关系啦,看到齐哥平安无事,我就够饱了。倒是肖桓哥他们真的担心死了。

肖桓……桓哥他们很担心吗?习齐又问。习斋看了在厨房收拾的肖瑜一眼,压低声音说:嗯,特别是桓哥,他还和瑜哥吵架呢!

吵架?习齐一愣。肖瑜虽然只大肖桓一岁,但是肖桓对这个同胞大哥一向言听计从,很少见到这两个人口角。习斋点点头说:

对啊,过六点还见不到齐哥回来,手机又一直没人接,桓哥他们就打电话到学校、学院,还打电话给你的好朋友,你朋友说你好像去什么韵律教室参加排练了,桓哥就亲自跑到学校去找,但是那里好像已经没人了。习斋说:

桓哥就说要去车站找,还说什么你可能又离家出走了,不过车站好像也找不到人,桓哥就只好先回家。我就说嘛,齐哥好端端地怎么会离家出走?

习齐心情有些复杂,他避开习斋的视线。习斋又继续说:

桓哥一回家就和瑜哥吵起来了,他们叫我回房去,不过我才不管呢!我站在楼梯口听,桓哥好像说什么:要不是你这样小齐,怎么会搞到现在这个样子?瑜哥一直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忽然说一句:我他?还不知道是谁比较他了?齐哥,桓哥他们你什么了?该不会你去上学吧?

后来怎么样了?习齐不动声色地问。习斋就说:

后来桓哥好像又说了句:是你,肖瑜,你知道这是你的问题,小齐一直为了你在痛苦。然后他们很久都没说话,最后桓哥才说要再出去学校附近找你,还说什么:要是小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会在你脸上狠狠打一拳。齐哥,你不知道,那时候桓哥的声音有多恐怖。

习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齐哥,我不在家的期间,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习齐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不过他笑的是自己。小斋,这种事发生很久了,从你还住在这个家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习齐在心底这样说着。

他想起肖桓的那个吻。那个急切、带着侵略性的吻。

没什么,我大学生活过得荒唐了点,桓哥他们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