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9部分阅读(2 / 2)

作品:《凶手

到医院里,医生打量女儿的脸色。

“你在学校成绩好不好?”

“总是考第一名,是今年保送到高级中学的哩。”妈妈得意地插嘴。

“是不是总感觉到疲倦?”

“嗯。”女儿回答。

“晚上出冷汗吗?”

“嗯。”

照过透视。

“恐怕是二期肺病,”医生歇了歇,无可奈何地说,“这是用功过度和营养不良的结果,只要多休息,多吃营养的食物,多注射促使糜烂地方钙化的针剂。”

病魔竟向贫家女儿袭击,妈妈比女儿还痛苦,她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掩着眼睛,坐在走廊上抽噎起来,她有无限的悲哀,海洋样的苦楚在脚下汹涌。

候诊的病人和病人的亲友们围上来,关切地探问究竟,作妈妈的忍不住哭出声音了。女儿用尽力气,才算把妈妈搀出医院。

“小小年纪,怎么害这种病呢。”路上,做妈妈的忍住泪说。

“妈,”女儿像成人似的镇静,“我早知道。”

“知道什么呀?”

“知道我有肺病。”

“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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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的时候,校医检查出来的,我故意不告诉你。妈,别难过,我不怕。”

回到小屋,做妈妈的叫女儿去学校请病假,女儿死也不肯,但妈妈哀求说,只要身体好,以后一样可以读书呀,带病求学,在九泉下的爸爸,也会心痛的,真的忍心叫爸爸瞑目不安吗?况且万一肺病加剧,有个好歹,岂不使妈妈哭天无泪吗!

女儿无可奈何地照做了,从学校回来,一碗特制的豆浆已摆到桌子上。

“喝吧,乖孩子!”

做妈妈的再也不允许女儿做任何事了,她更加辛苦地做工。清晨,当天上星斗正密,人们睡得正酣的时候,还不到两点钟,她就推她的磨了,为了女儿,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这样,她每天的收入是增加了,除了给女儿去医院注射针药外,还一定叫女儿在看病回来的归途中,带两个鸡蛋来滋养。

“你买的鸡蛋呢?”终有一天,妈妈发现女儿并没有吃鸡蛋。

“街上没有卖的!”

接连着两三次,妈妈起疑心了,她悄悄地跑出去看,隔壁小铺里鸡蛋多得堆积如山。

“你怎么啦!”做妈妈的嚷。

“我不想吃,鸡蛋腥得很。”

“胡说。”

“你尝尝看呀!”女儿理直气壮说。

这天晚上,妈妈做生意回来,特地带回一只母鸡,女儿知道又是为自己买的,果然,煮好了,妈妈连汤也不沾唇,只眼睁睁看着女儿,女儿每咽一口,做妈妈的脸上就闪动着一次喜悦,仿佛这一口廉价的滋养就能把女儿从死神手里拉回。

有时候,做妈妈的还买一二两猪肝,这些,在有钱人家,算不了什么,但在毫无恒产的寡妇孤儿家里看来,是上等的,也是一个可怕的负担了。

“我吃腻了。”不久,女儿就表示厌恶说。

其实,她何尝吃腻了呢,她看出母亲比以前更加憔悴,眼角的皱纹,也更加下陷,一天一天地,箱子里仅有的几套棉衣服也不知去向了,她闷在心里不问,恐怕伤慈母的心。

咳嗽,哮喘,并没有一点起色,相反的,随着心情的沉重——这苦楚不是一个少女所能担当的。她,正是多愁善感时候,美丽的春梦像五彩缤纷的肥皂泡似的,硬生生地破灭了,她不断地想,细细地想,眼前呈现的是一片深灰色。终于,她的脑海不再激荡了,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天空中有音乐在响,一个宁谧的王国在等着她。

又是一个晚上,踏着月光,做妈妈的拖着疲倦的身子,挑着担子回来,担子的一端系着一瓶刚从药房买来的鱼肝油。

“孩子呀!”她一进门就堆下笑。

不听答应。

“乖孩子呀!”

仍不听答应。

妈妈吃了一惊,两个月来,女儿为了讨妈妈的欢喜,总是躺在床上的啊。她把担子放下来,床上没人;跑到街上呼唤,也没有人;再回去看看,被子叠得好好的,不祥的阴影笼罩着她,她疯狂地,到处寻觅,到处翻,希望有点什么奇迹。于是,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一封信,进入她昏花的泪眼。

是女儿的笔迹,她慌忙拆开,映着灯光:妈妈:

求你饶恕你这不孝的女儿吧,每当夜半,孤灯一盏,你起来推磨的时候,我都是醒着的,我不敢起来,怕你难过。可是,顺着被窝一角,偷偷看你累成那个样子,我的眼泪把枕头都湿透了。亲爱的妈妈,我的病是不会好的了,这是富贵病,活着只有使你更加受罪。而弟弟还要钱用呢,我永忘不了弟弟离家的那天,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你的腿不放,任凭打,任凭骂,他只是一味喊“妈妈”!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期待着救援,他是硬被带走了,你躲在房里哭,他就哭着跳着叫“姐姐”,向他那可怜的姐姐求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完成学业,谁知道我又竟然害上这种病。

妈呀,叫我去医院打针,我没有去,我打针的钱,都放在床头书包里,一共二百三十元了,留着给弟弟用吧,你要把弟弟接回来,让他好好念书,我死后有知,一定保佑他平安。

还有,冬天要来了,咱们的棉衣服呢,能不能赎回来呢,使我乱箭钻心,别冻着你,你要有什么不舒服,又叫弟弟依靠什么人呢。不要难过,妈妈啊,人生不终是要散的吗?我去找爸爸,去陪伴他……做妈妈的捧着信,嘴唇颤抖着,经过了很久,才喊出一声:

“儿啊,儿啊……你丢下妈妈……”

叫着,她往外跑,小板凳挡住去路,一个斤斗摔到门槛上,前额淌下鲜血,头痛得像崩裂似的,但她仍挣扎着爬起来,向小屋外狂奔。

这时,那远处,正传来火车紧急煞车,和人群的号叫喧哗。

一辆救护车飞奔着从小屋门外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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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轨4

经过多少时候之后。

朝阳又透进小屋,破板床上,做妈妈的昏迷地躺在那里,头上扎着绷带,她昨晚哭号奔跑,惊动了邻居,邻居们冲出来要拦住她问个究竟。可是她已失去了神智,嘴里吐着白沫,发出肝肠寸断的呼唤,她狂奔了一段路,一个失足,又摔到垃圾坑里,跟在后面的邻居们才算把她拉起,抬了回来,赶忙请医生急救。

一夜之间,做妈妈的老了十年,几乎全白了的头发,蓬松地披散着,两眼凹下去得更深了。大家围着她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