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身陷黑店黑吃黑(1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丁寿久候刘景祥一家不至,终于失去了耐心,留下部分人手继续等,他则带着于永、郝凯等人启程赶赴九边重镇固原。

固原镇又称陕西镇,所辖长城为东起延绥镇饶阳水堡西界,西达兰州,本属内地,兵备只需靖虏,弘治四年起大明那位「中兴之主」将他老子收回的河套地区又丢给了鞑靼蒙郭勒津部,这一带便成了鞑子进犯关中地区的要冲,陕西北境虽设延绥、宁夏、甘肃三边,但是由于战线漫长,三镇相距又较远,每逢敌寇犯边只能各自为阵,无法相互顾及,在对敌作战的过程中屡尝败绩,别说,弘治爷挨打久了也能打出点经验,为有效巩固西北防务,在弘治十年设立「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一员」,简称三边总督,改平凉府开成县为固原州,设总制府,节制调度三边兵马协同作战,弘治十四年又设固原镇,隶以四卫,将固原纳入了九边防御体系。

丁寿等人出长安,过咸阳,沿着大明官道,一路经乾州、邠州,很快便进入了平凉府境,只消穿过弹筝峡北上,便可抵达固原。

「卫帅,翻过这座山,前面瓦亭关设有巡检司和驿站,可要到那里落脚?」作为陕西地方千户,于永对此地道路还算熟悉。

丁寿看看群峰环拱下蜿蜒曲折的山谷,摇摇头,「算了,这一头扎进去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来,天色不早,在谷外寻地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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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孤零零的客栈坐落在峡谷口外,店幌死气沉沉地垂在旗杆上,看不清名字,客栈共有二层,装饰简陋,由黄土高原上常见的黄土堆砌而成。

日已偏西,一名身材瘦小的店小二正费力用竹竿将一串串灯笼挑挂在屋檐下,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店伙计一下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攀上了旗杆,搭棚了望。

「大哥,大哥,有人来啦!」小二兴高采烈地向店内呼喊。

「嚎丧呢,老子耳朵没聋。」一个小帽长袍的男子骂骂咧咧从店内走出。

「大哥,来买卖啦。」小二跐溜从旗杆上滑下,兴冲冲跑到男子近前。

男子与小二容貌相近,只是唇上多了两撇焦黄鼠须,对着跑近的店伙二话不说,先是一个爆栗,打得小二抱头呼痛。

「说多少次了,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老这么没规矩,丢人现眼的!」

「是,掌柜的。」小二捂着脑袋口头答应,心中却是不忿,舍不得花钱请伙计,对亲弟弟耍哪门子威风。

男子对这声称呼很是满意,掸掸油腻腻的长袍,仰着脑袋问道:「客人在哪儿?」

没等小二回话,便有个破锣嗓子嚷了起来,「店家,来人牵马,安排上房,爷要住店。」

掌柜打眼一看,二十余人鲜衣怒马,簇拥着几辆马车已到了店外。

掌柜笔直的腰板猛地一曲,缩头耸肩,喜笑颜开道:「几位爷,里面请,小二,招呼客爷。」

丁寿吐出嘴中沙土,低声咒骂此地的鬼天气,向身后郝凯等人嘱咐「看好东西」,便随着掌柜进了客店。

客栈设计成回廊形状,一层饭堂,二楼是客房,丁寿赶路满身风尘,直接命掌柜的准备热水洗漱,随后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就是。

郝凯等锦衣卫将马匹牵入马厩,也各自进房安歇。

客栈后厨,兼职厨子的掌柜在案板上运刀如飞,熟练地切着一盘盘羊肉。

「大……掌柜的……」急匆匆冲进厨房的小二口不择言,见自家大哥握着菜刀,眼含杀气,识趣地立即改了称呼。

「大掌柜?这称呼不错,以后就这么叫吧。」解锁了新称号的店掌柜操刀继续干活。

店伙没心情计较这些,「大掌柜,来的是批肥羊。」

「还用你说,小三十匹马呢,转手出去起码几百两银子的赚头。」掌柜的头都没抬。

「不是马,是马车里的十八个箱子……」店伙四下看看无人,还是不放心地尽量放低了声音。

「卸车的时候我去搭手,虽说被他们立即给推开了,可能估摸出分量不轻,是硬货。」

「咣」,剔骨刀深深陷入案板,掌柜失声道:「十八个箱子都是?!」

「看分量差不多。」小二笃定点头。

掌柜激动得轻轻颤抖,「我说甚来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兄弟,机会来啦!」

店伙带着几分担心犹豫道:「不过这些人看着不好惹,真的要动他们?」

「送上门的买卖,不做没脸见祖师爷,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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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尘埃的丁寿又换了一身衣服,顿觉神清气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个搓背捶肩的美人儿在身边伺候。

见丁寿下楼,散座的众锦衣卫起身肃立。

「坐吧,」丁寿压手示意众人坐下,对桌边郝凯问:「于永他们呢?」

「带着手下几个人在屋里看银子。」见丁寿入座,郝凯张罗店家给各桌上菜。

「那就给他们送份吃食。」丁寿大多时候还是很体恤手下。

「于千户说在外不宜同吃一个地方的食物,他们在屋内吃干粮。」郝凯不屑撇嘴,「杯弓蛇影,有这个必要么?」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于永办事还算勤谨。」丁寿将一张大饼撕碎,丢进盛满羊肉汤的海碗。

「大人说的是。」郝凯递小话不成,讪讪点头。

「行了,哥几个也累一路啦,开吃。」

听了丁寿下令,邻桌的几个锦衣卫不再拘谨,埋头吃喝。

郝凯替丁寿斟满一杯酒,丁寿举着杯子半天不喝,瞧得郝千户心中打鼓。

「大人,可是这酒水糙劣,难以下咽?」

「本也没指望这地方有什么好酒,」丁寿扁扁嘴,叹了口气,「爷也是命苦,家中娇妻美妾丢下不顾,跑到西北来吃沙子,那宋巧姣在时好歹还可养养眼,现在整日对着你们一帮粗坯,食难下咽呐。」

丁寿说话没什么顾忌,郝凯干笑几声,「是卑职们无能,待到了固原,定为大人寻摸几个娇滴滴的美人……」

「不用到固原了,现在就来了。」

顺着丁寿目光,郝凯看向了刚进店的一名少女,一身剪裁得体的紫色劲装,足蹬粉底鹿皮快靴,长腿婀娜,玉立亭亭,三指宽的绯色腰带紧束蛮腰,更衬得怒胸蜂腰,凹凸有致。

少女进店一扫,便发现了丁寿所在,径直而来。

不理堂中警觉站起的锦衣卫,少女自顾走到近前,长剑重重在方桌上一放,「丁寿?」

「大胆!」郝凯拍案大喝。

丁寿不满地横了郝凯一眼,讨个没趣的郝凯移到别桌,在丁寿示意下一众锦衣卫重新入座。

「姑娘看着面善,我们见过?」

「我师父是司马潇。」

丁寿一拍脑门,「咱们在京郊碰过头,竟然险些忘记,真是该死,未请教姑娘芳名?」

「慕容白。」慕容白在丁寿对面坐下。

「相逢即是有缘,丁某敬姑娘一杯。」丁寿笑嘻嘻地为慕容白斟了一杯酒。

慕容白略微犹豫一下,举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向丁寿亮了一下杯底。

「痛快。」丁寿含笑陪饮,放下酒杯又道:「尊师何在?」

「师父没来,」慕容白神色一黯,转瞬便昂然道:「我要与你做笔交易。」

「尊师武艺高强,天幽帮财雄势大,还有什么需要丁某代劳的?」

「杀人。」慕容白一字一顿。

「尊师杀不得的人,我的成算似乎也不大。」

「你武功远胜于她,只是……」慕容白薄唇微抿,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师父守在她身侧。」

「女人?」丁寿觉察到了什么。

见慕容白不语默认,丁寿突然捧腹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摆手告诉手下自己没什么,面对粉面含霜的慕容白,丁寿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看来女人喜新厌旧起来,比男人更甚。」

「谁说师父厌我了,只是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

看丁寿似笑非笑的模样,慕容白自觉失言,羞恼道:「你答不答应?」

「应什么?你出什么价还没说呢?」丁寿轻轻搓掌,「得罪我那位师侄,得看值不值啊。」

「一条救你命的消息。」

「哦?」丁寿终于来了些兴趣,「说说看。」

「道上有人传出消息,你……」慕容白头脑一片昏沉,娇躯软软倒下。

「慕容姑娘,你怎么了?」丁寿起身搀扶,也觉天旋地转,再看周遭手下不知何时都已伏桌不起。

「内息无阻,不是中毒,难道是……蒙汗药?」丁寿双手扶桌闪过最后一个意识,随即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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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于永坐在一个银箱上默默啃着干粮,手下的三个锦衣卫被干巴巴的馕饼噎得直瞪眼,听着外面同僚胡吃海塞的动静,只得自认倒霉。

「大人,姓郝的也太欺负人了,大家都是千户,就算是京里来的,也没有这么使唤您的道理。」一个锦衣卫忿忿不平。

「这差事是我要的。」于永淡淡道。

那锦衣卫话语一窒,憋得说不出话来。

「当着卫帅的面,有点眼力见,等我熬出了头,亏待不了弟兄们。」于永也被馕饼噎得不轻,拿着水囊喝水,却半滴也倒不出来了。

那锦衣卫果然长了眼色,将自己的水囊双手奉上,不忘表上一句,「全靠大人栽培。」

于永仰脖灌了一大口清水,才算舒了口气,摇摇水囊,发现沉甸甸的存水颇多,「你小子倒节省,从上次打尖到现在还有这么多水。」

「不瞒大人,哥几个水早没了,这是到店后让伙计补的清水。」

于永面色一变,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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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箱盖全部揭开,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整间屋子。

「大掌柜,大掌柜,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店小二见自家大哥长大了嘴巴,面无表情眼神发直地瞪着满屋银子,一动不动杵了半天,以为他发了癔症,急忙连推带搡地高声喊魂。

「冷不丁见这么多银子,刺激太大,给他一巴掌就打醒了。」五花大绑的丁寿靠在墙角,还有心给人出主意。

「别胡说,我怎么能打我亲哥!」小二怒叱。

「信不信由你。」丁寿翻了个白眼,作为过来人,他也这么失态过,虽说当时看的数目是现今不能比的,但病根总归都是一个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小二颤巍巍举起了手掌,没等落下呢又听见一边丁二的小话,「得用劲打,不然醒不过来。」

小二往掌心吐口唾沫,闭上眼睛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冲自家哥哥脸上扇去。

一声脆响,掌柜的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瞪圆了眼睛看向小二,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再指指银子,嘴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哥,哥,您咋了,说句话呀!」小二都快哭出来了,冲着丁寿叫嚷:「你不说能打醒嘛,怎么成了这样!」

掌柜突然打了个激灵,抱着小二嚎啕痛哭,「弟啊,我们终于熬出头啦!」

「哥……不是,掌柜的,您没事吧?」小二拍着哥哥后背,关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