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老谋深算(2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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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

一摞子公文狠狠摔在桌案上,丁寿没好气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位爷今日脾气不顺,钱宁与杨玉等人交换眼神,打定主意今日不触霉头。

他们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来找他。

「杨玉,广东那边的千户是你的人吧?」

「回卫帅,正是。」杨玉垂首道。

「干的好差事!一群地头蛇,还不如一个外差大头巾查出的事多,知道刘公公怎么说的么,酒囊饭袋!本座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丁寿忘情地拍着自己脸颊,啪啪作响。

「卑职办事不力,请大人降罪。」杨玉慌忙跪倒。

该!掌着殿廷卫士,还要在地方千户所插一杠子,手伸得太长被剁了吧,钱宁看着同僚挨骂,心中窃喜。

「还有你,堂堂北司理刑,还不如叫花子消息灵通,一个逃人都查不出来,将来还能指望你们为陛下分忧!」

丁寿起身探过桌案,将钱宁唤到近前,「可要本座将你安排到丐帮中去取取经?」

「这……卑职悉听大人安排。」钱宁心中犯难,还是笑脸附和。

「呸!不上进的东西,你不要脸,本官还要呢。」

训斥一通,丁寿胸中闷气消解不少,吐出口浊气,道:「北边已经够丢人了,南边别再出什么纰漏,给申之传信,盯紧了最近到南京赴任的几个老家伙,揪出错来就先把人给抓咯,出事我顶着。」

「遵命。」钱、杨二人应声。

「再问问他刺客的事怎么样了,人家都杀上门了,没个回应还真以为爷们好欺负。」丁寿揉了揉脸,奇怪自己半边脸颊怎么有些发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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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锦衣卫衙门。

「牟斌,命你缉拿凶徒已有多日,为何还一无所获?」

高坐堂上的魏国公府小公子徐天赐,像模像样地俯视下面站立的前任指挥使。

「禀大人,仅凭刺客幕后指使之人有卫帅府上地图,便要卑职捉拿嫌犯,卑职无从下手。」牟斌目视堂上,沉声回道。

「我大哥说了,牟大人神通广大,足智多谋,惯常抽丝剥茧,见微知着,必能缉获元凶,大哥他如此看重,你却三番两次推诿,可是不将我和我大哥放在眼中。」徐公子打起官腔来倒也威风十足。

「既然卫帅与大人看重,便请予卑职便宜之权,先通缉刺客宋中,拷问口供,查寻幕后指使之人。」

「我大哥说了,宋中不过拿人钱财,是一跑腿之人,也不知什么详情,不必为难。」徐天赐摆弄着指甲,连看也不看堂下牟斌。

「如此就请大人将那张府宅地图交于卑职查看,或能从中寻出蛛丝马迹。」牟斌道。

「我大哥说了,地图涉及丁府布置详情,关及私密,不宜示人。」徐天赐捂嘴打个哈欠,没精打采道:「还有何话说?」

「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只要卑职凭空捉拿人犯,大人不觉强人所难么?」牟斌冷笑。

「我大哥说你能拿到人犯,那便是能拿到,所以——不觉得。」徐天赐戏谑道。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户口数千万,何以断定主使人便在留都?」

「我大哥说在,那便在。」

「卑职无能为力,请大人与卫帅另择高明。」牟斌不卑不亢,拱手一拜。

「这由不得你,自今日起,十日缉凶不到,杖责二十,二十日无人归案,杖责四十,一月以后么……呵呵,牟大人和这主使之人最好预先备下一口寿材。」徐天赐半身拄在公案上,笑语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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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书房。

「爹,今日应卯如何?」牟惜珠焦急问道。

「徐天赐已然和老夫撕破脸面,图穷匕见了。」

牟斌重重叹息,将衙门之事说了一遍。

「欺人太甚,爹,咱们进京告御状去,凭您在太皇太后前的情分,她老人家不会不管的。」牟惜珠愤愤道。

「告御状?告什么?告谁去?」牟斌诘问女儿。

「徐天赐还有丁寿啊,他们这样无事生非,公报私仇,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公报私仇不假,无事生非却未必,惜珠,你这性子再不改改,我们一家早晚要全搭进去。」牟斌无奈喟叹。

「爹,我……有女儿什么事?」牟惜珠讷讷道。

「丁寿并非莽汉,这样贻人口实地过分逼迫,无非就是等着老夫自投罗网,你那张地图是手绘的吧?」

「爹你怎么知道?」自觉失言的牟惜珠急忙掩住了嘴巴,可惜为时已晚。

「你的脾性我又岂能不知。」牟斌苦笑,「丁寿小儿怕是早就猜出来了,捏着你的亲笔地图秘不示人,就是等着关键时刻致命一击。」

「都是那宋中,徒有虚名,失手也就罢了,嘴还不严,真真该死。」牟惜珠恨得牙根痒痒。

「好了,事到如今你还诿过他人,怎不想想事由己起,无端去招惹丁寿作甚?」牟斌斥责道。

牟惜珠眼眶发红,「那丁寿夺了爹的官位前程,又占了女儿宅邸,在南京还让其党羽处处凌迫,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咽不下气?如今徐天赐却要让老夫咽气了。」牟斌冷笑。

「爹爹勿扰,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去锦衣卫领罪,今后不能侍奉膝前,恕女儿不孝之罪。」牟惜珠拜倒在地,嘤嘤垂泪。

「快起来。」看着女儿哀婉欲绝,牟斌心中不忍,扶起女儿道:「区区小事,何论生死,你爹虽大权旁落,可也未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想动老夫的女儿,做梦!」

注:

1、《历代通鉴纂要》一事受罚的有二十多人,史书称由此可见刘瑾专横,实际上《明实录》里记载正德二年当年就大部赦免了,老刘冤啊。再说说这书的结局,清朝的时候既没列入《四库全书》也没进入《四库全书总目》,理由是说乾隆皇帝觉得这书「褒贬失宜,纪载芜漏,不足以备乙览」,不过这书也没被全毁,口嫌体正直的乾隆爷专门让翰林院抄了一份袖珍本,自己没事拿着看,现存于北京国家图书馆善本室,另外还有一套精装版保存在故宫博物院图书馆,两套书都有题字狂魔的印戳,至于大清的文臣们为什么睁眼说胡话的原因也是这位十全老人,被大清奉为治史圭臬的万世之书《御批历代通鉴辑览》,编书日期都不可考,里面大量的因袭抄录了《通鉴纂要》,这也无所谓,毕竟开始谁也没在意这本书,最终使得这书身价倍增的缘由还是「御批」两字,题字狂魔标记太多了,搞得奴才们都不好意思不把这书当回事,可要是《四库全书》同时收录了明代的这套史书,两相对照,你要说前明的是抄大清的,估计也没人信,索性就把这书抹掉,皇帝留着自己看就得了,这点上也只能佩服大清文人的治学理念:一切为主子着想。

2、(刘)忠谓(杨)廷和曰:「此行须别瑾否?」廷和曰:「瑾所为如此,不可再见之,人知必以我辈交瑾矣。」忠深然之。廷和乃以蜀锦辞瑾,瑾曰:「刘先生不足我耶?」遂厚廷和而疏忠。(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