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章 千里追风 但恨痕浅(2 / 2)

作品:《江山云罗

「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这里大军不能动,动了暂时作用也不大,撞上了燕军铁骑野战不划算,在这里据着营寨也不怕他骑军冲击。只消有小股人马就行了,这事难不倒我。」

「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带点人去就行了,多大点事?你们在这里协助卢元洲打点军务,若有良机,铁衣的军令一定会到。」

没有回音,吴征目光快速一瞥。只见顾盼嘴角下撇,大眼睛里水盈盈的仿佛泫然欲泣。倪妙筠则一脸不以为然,一副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压根不准备听的模样。

「两位小姑奶奶,听话,听话好么?」吴征知道难以骗过二女,先前一番话也只是姑且一试。但见功效全无,也不由得急了:「这一趟出去危险就不说了,风餐露宿,会比呆在军营里都苦,蚊虫叮咬都少不了。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女子,我是实在舍不得,听话好不好?」

「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眼神平静,娇蛮,吴征心头火起,戟指二女怒道:「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气死我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再晚怕来不及了……」瞿羽湘很久都不敢忤逆吴征半点,此时还是忍不住怯生生道。

「火上浇油,没点规矩!」吴征更气。三女已经结成同盟,骂了没用,打又舍不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遂腾腾腾冲出营帐大吼起来:「于右峥!于右峥你人呢!他娘的,集合,突击队都他娘的给老子集合!集合!集合!!」

暴躁到这种程度的吴征此前无论在韩铁衣的军营还是陷阵营里都未见过。于右峥知道出了大事,忙飞也似地传令去了,只恨自己没生了三头六臂,不能更快些。

行军司马大人忽然官威大发,突击队的集合便是一阵狼奔豕突。忙乱虽忙乱了些,倒是在成军时就被训得惯了,一个个来得异常迅速。

吴征虎着脸,眼睛一眯一眯从每一位队员脸上扫过,道:「我这人向来贪玩,有什么麻烦事本能地就想躲一躲,没办法,天性如此!不过呢,我这人也不怕事,真要碰上了从来不缩。男子汉大丈夫,不就这么回事么?」

诸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吴征说得沉重,也知是战事到了紧要关头,一个个拉长了耳朵,唯恐漏了几个字听不分明。战斗打到现在,不仅盛军有了信心与凝聚力,更也打出来火气与脾气,尤其以这帮脾气急,性子横的豪杰为最。一身的本领,刚大败了白鹞骑,却被定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把他们一个个急得头上冒火。

「现在寿昌与陵江城正打得一塌糊涂。燕贼仗着自己矛尖盾强,攻城不断,城墙上下成了尸山血海。还好,城池没有丢,咱们的将士还有险可守。可是燕贼太嚣张了,好像不把城池攻破,不把咱们将士全都杀光誓不罢休。咱们能同意么?」

吴征冷电般的目光扫过全场道:「所以,我要去帮忙。于公,陛下待我有知遇之恩,落难之时收留了我一家上下。我决不能坐视,也必将为盛国击败燕贼。于私,老子的好几位娘子都在城里,一个男人不去救自家的娘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要去,咱们也是老规矩,不愿去的现在就退后五步。这一趟危机重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你们想清楚了。」

被激发了血性的男儿早就上了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岂有退出的道理?吴征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先代我家娘子谢过诸位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大丈夫当为国守四方,盛国男儿也不是好欺辱的。」

丧门星庄东大着嗓门吼道:「老子早就想干这帮燕狗,大人要再拦着不让出战,属下非得急死不可。这一条命早就够本,死在战场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嗯?谁要你们去战死了?危险归危险,咱们怎么奸诈就怎么来。好好的一条命,不能白白送了出去。」

「唉?玩阴的?阿弥陀佛,贫僧最喜欢偷偷地使绊子。」忘年僧两眼发光似乎甚是喜悦。

「嗯?你很喜欢玩阴的吗?」吴征虎着脸,忘年僧登时想起这不是兴高采烈的时候,忙一缩脖子低下了头,只听吴征阴阴地道:「不怕告诉你,老子也喜欢。」

诸军一齐放声大笑中,吴征取出一份名单喝道:「不在名单上的人留在营中好生辅佐卢将军,不得出半点差池。名单上的每人带足五日的干粮,一人双马。将息半日之后启程,咱们……捅燕贼的屁股去。」

休整的半日不过眨了眨眼般短暂,吴征吃饱了肚子,打包好备用的细软,又美美地睡上一觉。待跨上【宝器】,入夜时分便引着三百名由草莽豪杰,世家子弟组成的骑军,趁着夜色隐入黑暗里。

「我们要去哪里?」倪妙筠始终跟在吴征身旁。打心眼里吴征不愿让她来犯险,可她已把吴征给彻底盯死,想甩也甩不脱。话又说回来,以她的武功与藏匿身形的本事,实是这一趟的不二人选。

「绕到燕军后面去,许县,东郭那一带就不错。地处要道,燕军想去寿昌必从此地路过,又有山有水适合躲藏。」

「燕军都在寿昌了呀,难道还会有大军增援?」顾盼就像片影子粘着吴征,想要再抛下她一人是不可能了。吴征万般怜爱地看着她,也是一头的无可奈何。

「大军没了,小股的就有。咱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放他们过去无妨。」

「何若烧他们的粮草?」瞿羽湘久随韩归雁,论战场知机可比倪,顾二女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吴征阐明进军的方向,她便看出端倪来。

「哈,湘儿不错,雁儿教了你不少嘛。」吴征阴阳怪气,惹得瞿羽湘一脸红晕:「就是烧他们粮草!」

燕军屯兵寿昌,五万精骑四散巡弋威慑周边的盛军,除了防止援军之外,更重要的便是保住粮道。韩铁衣列的阵势形似口袋,燕军兵锋直指袋底固然避开了陷入持久战泥潭的可能,可也成了孤军深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燕军迫于无奈之下匆忙动兵,粮草便是命门所在。十余万的大军在外,还是风风火火的急行军,带的粮草能有多少?靠的便是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

燕军正狂攻寿昌陵江二城,五万精骑又把周边诸郡看得死死的,原本粮道安若泰山。可是韩铁衣早先对陷阵营的安排也堪称精妙,在最关键,也最艰难的时刻,他知道吴征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

「燕军大营的粮草烧不动,去了也是白白送命。嘿嘿,燕军有本事就用大营里的粮草吃一辈子!」吴征狞笑着大叫,低沉的声音盖过了马蹄隆隆道:「待到了许县,你们都听瞿参军的,把你们身上的暗器都安上引火之物。嘿嘿,就算打不过,也得给老子把粮草全烧干净!」

「得令!」

「哈哈,哈哈……」

「太坏了,太坏了,大人,您可真是下作,老子当山贼的时候都没您这么阴险……」

突击队里大多是江湖草莽,使阴招,下绊子是家常便饭,最喜的也是这一招儿。若能轻轻松松把事情办成,谁愿意多花气力,甚至拼上性命?诸军一听吴征的策略登时喜笑颜开,加之马儿飞驰,颇有番意气风发,难免就把心底话口不择言起来。吴征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战场相逢,有什么招也得用出来了。

许县地处中原,开阔的旷野四通八达。中原一地的百姓若要南来北往,大都从此处经过。东面有座的卧牛山,虽算不得有多高多险峻,山势却是绵长无尽。

水云被卧牛山一挡便易下雨,此地年年雨量丰沛民众富庶,恰逢春季,细雨连绵之中还能偶遇夏季的雷霆暴雨,也是许县一带独有的景观。

突击队早早在旷野里便四处分散,再到卧牛山里汇合。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这些草莽豪杰又多有藏匿身形的本事。加上燕军南下仓促,免不了一路抽调兵马,这一带又离战区较远,防备便松散许多。

「大人,大人,回来了。」于右峥领着十来人兴高采烈地钻入山林,每个人背后都负了只不大不小的包裹。解开绳结摊在地下,俱是火刀火石等引火之物。

于右峥黑白两道通吃了十来年,价值连城的宝贝都见过不少,还经手了一些,还从没为这点东西激动成这样过。

山林里整理出的空地上早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吴征选用人员时本就将暗器功夫考量了进去,只见地上梭子镖,铁莲子,飞抓,梅花针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令人眼花缭乱。吴征抽了抽嘴角,要论起实打实的暗器功夫与手法,这么多人里面恐怕就以自己的最差……

「你们看清楚。」瞿羽湘取了只铁莲子与火石,将火石劈成大小适中的一块,另取了只竹片以快刀切了个豁口将铁莲子与火石嵌在其中。竹片轻薄,加了铁莲子便多了分量能掷出更远,更准。且引火之后,竹片也有助燃之效。这些因地取材打造暗器的本事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诸军赞叹之时,唯独吴征冷哼一声,吓得瞿羽湘缩了缩脖子神色慌张。当年凭着这手本事差点要了吴征的性命,现下哪里还敢得意?吴征却是心中暗笑,这小p 一副受受的脾气,欺负起来真的简单又有趣。

瞿羽湘一件件地教下去,铁莲子类的暗器制法是一类,飞镖型的又是一类,种种不同。待众人自行制作时,还能依着各人暗器的使用习惯略作改动。这门本事旁人也有,可远不及她的精细巧妙,诸军不由叹服。于右峥意味深长道:「大人真是好福气。」

一连三日露宿山林,环境算得上艰苦,但对草莽豪杰而言经历惯了的算不上什么。世家公子则一个个咬牙忍受,幸好此前在军营里历练了许久,倒也不是熬不住,连顾盼也是如此。至于倪妙筠与瞿羽湘也常在野外,没什么难熬的地方。

三日来众人轮番分批进城采买些干粮,外加打些野味,衣食无缺,也终于等来了经过许县的运粮车队。

许县常有暴雨,卧牛山一带空气潮湿,粮食最怕的便是受潮了发霉,尤其这是至关重要的军粮,出了岔子谁都吃罪不起。长龙般的车队押送的军马不足一千,另有四五千人俱是民夫。眼看着还有五十余里就将抵达许县,也能歇一歇脚,车队不由精神一振,又是疲累感袭了上来。

「大人,来了。以属下的眼光来看,这里没有什么高手。大人神机妙算,佩服,佩服。难怪属下今晨起了一卦,卦象【大有】本主中正平和,但看此地地势东高西低,又是客依主人之象,卦象偏弱,偏弱。可属下平生所起之卦,就没比今晨这一副品相更好,更漂亮的。现今属下这才明白过来,咱们哪是客呀?大人到哪,便是哪的主人,许县这一地乱不乱,大人说了算!这一卦【大有】于中正平和之中现上上大吉!托大人鸿福,属下的卦象修为又精进一层。」杨宜知铁塔般的身形太过突出不适合前来,拍起马匹来便以杀手相师墨雨新为最。这货靠着一张嘴皮子行走江湖,捧起人来不仅丝毫不知羞,还能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结合那一口玄奥的卜算说辞,简直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这嘴……我没剃个平头啊……好吧好吧,承您墨师吉言啊……燕国高手?燕国高手在桃花山全让我娘杀得干干净净,还有个屁的高手,你不会以为丘元焕亲自跑来押送粮草了吧?要不栾楚廷也在这里?」吴征嗤笑一声,燕国高手所剩无几,这也正是他此行的最大倚仗。

「祝夫人威武无敌。」众人恭维声中眼里都放出精光,看着燕军就像一堆待宰的羔羊,有些性子急的不由连连舔着嘴唇。

车队由远及近,载得满满当当的粮草将潮湿的土地压出深深的辙痕。许县一带连日阴雨,但车队上的粮草却用蓬布一层又一层地包起。这种布料既能保持内里的干燥,对外又有防火之效,不容易点着。燕军常年征战,一切都颇得法度,只是仓促间运粮的军伍也是严严整整。

埋伏于卧牛山的突击队摩拳擦掌,都眼巴巴地望着吴征,盼望他早些下令好大肆快意地冲杀一番!奔行千里至此,第一战的头功谁都想要。

吴征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长安城方向,冷笑一声。他对燕国的仇视绝不亚于这些饱受欺凌的盛国人。桃花山一战,他的生父待他惮之如虎,恨之入骨。祝雅瞳的风姿与怜爱一同永远刻在他心里的,还有凶神恶煞的燕国高手。这些都是他生父派来,要置母子俩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对燕国的皇室没有一丁点的羡慕与不甘,也没有一丁点的好感,有的只有刻骨的仇恨。自桃花山夜战起,吴征与栾楚廷就已不死不休,全是血海深仇。

「吃燕国的饭,喝燕国的水,咱们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恩必报。来,现在把他们燕国的火石还给人家,再帮他们造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待押送粮草的军旅走过埋伏地点一半,吴征挥了挥手,瞿羽湘张开弓朝天射出一只箭。

平常的箭,仿佛山林里的猎户想射下鸟儿时落了空,有气无力地飞行一阵就掉头落下,却在盏茶时分过后,引得寂静的山林里一片骚动。

押运的燕将忽见林中忽然跳出数十个人来,一个个的衣冠随意,有些被山上的荆棘划破了,有些则脸上还有泥渍,吊儿郎当,简直像是许县里的破落户跑来卧牛山中集会来着。

「你娘的贼鸟,不要命了吗?」五名兵丁打马上前,一鞭就朝着破落户们打了下去。大过年的南方打得昏天黑地,连带他们也过不好年,正心头没半点好气。

若不是估计新年讨个好彩头,挥下去的便不是马鞭而是大刀了。

「你娘的贼鸟,敢打老子!」破落户中一个胖大男子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空中一阵乱抓,便把五条长鞭一同拿在手中一挥一扯。

大力传来,五名兵丁慌忙齐齐使力拿住马鞭,稳住身形。五人一同使力居然拉不动胖大男子,他们立知不妙。正待撒手赶马后退之时,破落户们忽然一同暴起,将五名兵丁全数抓下马来,只几拳下去,兵丁便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些破落户当真胆大包天,似乎见了血腥激发了凶性,居然哇哇大叫着朝燕军粮车冲去。

「放箭!」燕将丝毫不乱,当即下了格杀令。护卫的军士虽不算多,弓手就更少,但要对付这么些个破落户实在不难。

弓弦响处,一轮齐射也有二百余支箭,飞蝗似地声势惊人。破落户们齐齐发声喊掉头就跑,原本冲在最先的四人跑得慢,肩头,手臂等处都被箭射中倒地,在同伴们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向山脚下的树林逃命。

燕将心中狐疑,敢来袭击运粮车队,族诛都不算重,这帮破落户再蠢还能吃了豹子胆不成?他本能地觉得不妥,更不敢怠慢,挥手唤过一队百来人的骑军下令道:「去看看,务必小心在意。」

这队骑军风驰电掣般赶了过去,追着又是一轮箭雨。只是那帮破落户似被吓破了胆,使出吃奶的力气两腿像张了翅膀,连滚带爬地跑得比兔子还快,居然箭枝射之不及全数落在地上。

眼看破落户们跑进了山林,原本行军便有逢林莫入的大忌,对于骑军而言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可在燕国腹地地盘上,任由燕将警示小心在意,那警惕之心还是很难打起。领头的骑士略一犹豫,还是挥手引军进入了山林。

人仰马翻的嘶鸣声响起,山林里视线被阻隔之处的喊声令人心悸,林木更是成片地剧烈摇晃,仿佛有看不见的恶鬼将进入的人马吞噬。不过盏茶时分,一切又没了声息。只有先前被射中箭头负伤的一名破落户又钻出树林,探头探脑一阵便又缩了回去。

「阿弥陀佛,阴人真是他娘的给劲……」忘年僧双手合十高宣佛号,一脸的肥肉都几乎飞舞了起来,比刚御了个绝色美女还要通体舒泰。

「给你妈!冲啊!还等什么?」于右峥怒骂着一踹刚俘获的战马,紧跟着战马便跑出了树林,暗叹到了军伍里,污言秽语不自觉地就多了起来,随口而出无论如何控制不住。比起忘年僧粗口与佛偈齐飞的养气功夫着实远远不如……

战马受惊又识途,登时朝着燕军粮车冲了回去,一干破落户跟在战马背后狂奔,居然不逊其速。

燕将咬牙切齿,又是一手心的冷汗。他知道善者不来,自己又肩负运粮重任,这一回若是失了粮草,当真吃罪不起。燕盛两国虽开战,许县一带远离战区原本安全得很,再南行二百余里,自然有骑军前来接应。可是这些人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再一想便即恍然,盛国大军遭到钳制动弹不得,可就这么几十人要摸到许县附近,那是神不知鬼不觉。所疑惑的是,几十人就敢朝着自己千人的军伍冲锋?

破落户们真的敢。失了控奔跑的战马成了天然的盾牌,中了数十支箭才终于不支倒地,借着战马的掩护,破落户们也冲过了弓箭最具威胁的距离,七八丈的距离,趁着弓手们搭箭的功夫,破落户们手一挥打出成片的暗器。

弓手们射箭每人一次只得一支,这些暗器却是密如雨丝,人人一挥手便是十余样,大的铁莲子,小的梅花针,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且这帮破落户各个武功惊人,甩手打出的暗器威力堪比长弓,燕军虽全副武装,仍有十余人被打中面门,惨叫着倒地。

燕将尚未下令,只听背后,侧方齐声呐喊,又从山林里闪出二百余人来,齐齐向着燕军冲锋!

燕将咬牙切齿抽出长刀吼道:「杀无赦!」敌人至多不过三百余人,己方以三敌一可谓稳操胜券,何况还有五千余的民夫,左近许县一旦得了消息还能即刻支援。他要做的便是把这帮人远远地与装满粮草的车队隔离开,然后全数杀干净,一个都不放过!

燕军怒吼着冲了出来,这帮破落户将他们戏耍得够了,还伤了百余名名兄弟,当真是恶从胆边生。燕军一冲锋,那几十名以暗器伤人的破落户掉头就跑,一来一回,堪称来去如风。这一回他们不再聚集于一处,而是鸟兽一般四散奔逃。

战斗很快就成了混战。破落户们一齐打出暗器的声势还让人心有余悸,不想分散开来后,单人作战更是尽显精妙的武功。反观燕军无奈地分散之后,战力大减,不多时便频频有人受伤倒地,生死不知。

破落户们先行解决了百余名骑军,压力大减,只见战场之上人影憧憧,不时有破落户冲破军阵,向着由民夫暂时守卫的车队攻去。燕军除了剩余的百余名骑军恨不得分出千百个分身围追堵截之外,余人无可奈何,见状不妙,只得放弃了追击,再度守在车队旁。

这一下战场更乱,燕军没了人数优势,骑军们很快又倒下许多,剩余的只能连连周旋,不敢正面交锋。破落户们也不恋战,一沾即走,渐渐成了百余名破落户与骑军交锋,剩余的二百名破落户进攻车队之状。战场大乱,弓手们不敢乱放箭,反倒是破落户们齐刷刷地再度射出了暗器。

这一回不仅人数翻了几倍,射出的暗器也翻了几倍之多。铺天盖地银光闪闪,好似数千名弓手一同放箭般声势惊人。那些暗器有些打在燕军与民夫身上,有些燃起火光直接就打进了粮草车里。

粮草蒙了厚实的篷布,原本就算被火烧着,民夫们也有救援的时间。可这些破落户显然个个都是高手,发射出的暗器直接射穿了篷布,民夫更是无可抵挡。

燕将这才发现,破落户们正在疯狂地蚕食着燕军,不时地有人倒下。而这些人随在几名高来高走的高手身边,遇到结阵自保的燕军硬点子便避开不正面交手,碰见落单的便杀,几无一合之敌。不一时燕军便倒下一大半,民夫吓得有些跪地求饶,有些四散奔走,整个车队都燃起了烟火……

「完了……」燕将面如死灰,他用力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满地的尸体里俱是身穿战甲的燕军,破落户一个都看不见。而且那个最早被箭射中肩头的破落户男子始终左支右绌,眼看着就要被斩于刀下。可这人摇摇晃晃地逃入树林,不一时追击的燕军便不见了踪影,他又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大人怎么回事啊?」于右峥与忘年僧并肩作战,以吴征的武功当然不用他们来管,可作为贴身护卫,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吴征身上在所难免。

「可能……玩高兴了吧?」忘年僧见吴征阴人不断,忽然顿悟,忙学着吴征手忙脚乱地架格遮挡不定,做不支状。可惜他一脸凶相,武功又没高到吴征那样举重若轻的境界,来去两回燕军压根不上当,也没人来追他。一时面子上大大地挂不住,心头火起,抓过一名燕军双掌拍落,登时把一颗脑袋打做烂西瓜。

「分明在演练,哪里是行事谨慎?」燕将心中发苦。这些破落户的武功高得太多,自己手下也不是什么精兵,便是正面交锋也是毫无胜算。敌人之所以来来去去地将自己耍着玩,完全是不想浪费太多气力,也不想有什么意外损伤。他们小心谨慎,连一层油皮都舍不得掉在这里。

粮车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必然颗粒无存,部从死的死,逃的逃,燕将长叹一声,与那名又从树林里摇摇晃晃跑出来的破落户对视一眼,忽然脑中电光一闪,忙下马微微欠身,横着腰刀在脖颈中一抹……

犯了大案,当然要跑路,突击队们一路跑得兴高采烈,忘年僧大着嗓门道:「大人,接下来咱们去阴谁?」

「咱们个鬼啊,你们一个个都是燕国的要犯,一颗人头少说值一百两金子,还咱们?聚在一起等人来抓吗?」吴征笑骂道:「散了,全部散了,从许县这里四散,见粮车就想办法烧,烧了就跑,不许恋战,没机会就放过无妨。被追得急了就往卧牛山上跑,你们蛇组的人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些年,不要告诉我连在山里藏身都不会啊?猫组的要听蛇组的号令,论起藏身的本事,你们不如他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哈哈哈。」

「太阴了,太无耻了。」忘年僧险些手舞足蹈,这只队伍化整为零,只怕燕国这后方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了。

「嘿嘿,咱们绕个大圈,一个月之后到东郭城郊汇合。届时再干一票大买卖!」

「得令!」

「得令!」欢呼声不断,三百人马像烟花一样炸开,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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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又有一路粮车遭了劫。本月已是第四回了……」

「嗯?嗯!」蒯博延看着地图,无喜无怒。燕军的攻势依然猛烈,可是粮草接连被烧毁已成了巨大的隐忧。他略一沉吟,道:「小股敌军骚扰,战力却不容小觑,那是他来了呀。」

「大帅所言有理。」丘元焕双目一眯赞同道:「必然是他了。敢问大帅要作何安排?后方不可再放任他们胡作非为下去了。」

「嗯。虽是小股敌军,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蒯博延以手指在地图上模拟着路线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大帅以为遣何人前去平乱为宜?」

「要对付这帮流寇,全军上下唯一人最是合适。劳烦丘大将军整备一行!」

中军帐里诸将齐刷刷地望向丘元焕。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却都没想到大帅想都不想直接就遣出了丘元焕。的确,江湖高手对决,燕国如今人才凋零,但仍坐拥震慑天下的绝顶高手!后方的乱局显然已让大帅震怒,他也像必须要把寿昌,陵江两处连城带人一口吞掉一样,要把在后方作乱的【他】生生撕碎……

上一次再桃花山,因缘际会,【他】侥幸逃得性命,这一回在燕国腹地,长枝派师徒已如暴怒的雄狮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又如何能逃?

没有机会了,正如大帅而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大帅虽初出茅庐,但处事之老到不在任何名将之下。你既用武林高手来搅乱后方,我就派出武林之王前去镇压。再强的高手,又怎能在【碎月金刚】丘元焕面前翻起波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