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4 部分(2 / 2)

作品:《帝后耕耘记

“我要这么多干什么?这豹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哎——让他们给你再处理一下垫在床上和椅子上,保证暖和。”宁芳越想越高兴,“再缝到衣服里,可比棉花强。”

宁芳还正要一件件去看,转着身却瞥到了佟太后直盯着一盒子出神。再看向玄烨,知道他也发现了。便抱了一件豹皮子在手立到佟太后身边:“佟姐姐喜欢这皮色吗?拿回去做件披风可好?”

佟太后接了宁芳和善的目光,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呵呵,不了,这花色——我还真看不惯。你留着吧。”

“不喜欢这花色就铺在床上当暖铺子吧,你不是也喜欢这手感。”

佟太后小心瞥了一眼儿子马上收回了手:“不——不用了。”

宁芳看向玄烨,直狠狠地瞪着他。

“额娘不喜欢就只拿一张回去铺床吧,也暖和点。”

玄烨收到母亲太过热切的目光到有些不能适应,便做样子坐下端着茶杯子喝了两口。

宁芳见佟太后又看向自己,便笑着安慰:“你就收着吧,儿子的孝心岂有不收的?何况也应该的。皇上,你再给你额娘选几张可做衣服的,都在这里选齐了,也省得再跑一趟。”

玄烨收到宁芳的暗示,便起了身,取了其中一张全黑发亮光的獭皮冲着佟太后:“这件皮色不错,额娘拿回去就做件披风吧。”佟太后没想到儿子发现了她的喜好,想高兴着答应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那么看着儿子。

玄烨见额娘真的高兴,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些,面色也是缓了下来:“再取两獭皮补在衣服里,换着装也好,边角什么的可以做手筒子或补在鞋子里……”

佟太后没有出声,只是那么看着儿子一句句道来,自个儿只是不停笑点着头,仿佛超级满足的样子。

宁芳见了,也知道佟妃不过是个简单的女子,给她一分天,也就能知足的可怜女子。

不过被儿子关照了两句就这么开心的女人,你还能同她计较什么?

佟太后眼眶里已经含了泪。

为什么古人都爱哭呢?

宁芳尽也被感染了,只觉得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因为太过卑微吧。因为身份卑微,便满怀感激。只要得到一点点的馈赠,便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尊重与爱戴。都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老百姓,得不到只认为是应该,得到了也只认为是异外收获的感恩。只因为太过卑微,便把自己看的微小,对什么便存了感激与报答之心。

康熙元年除夕的,慈和皇太后欢喜的连眼珠子都快不见了。穿着儿子专门指派了南边的绣娘给赶制的黑色獭皮子大衣穿梭在人群里,那笑声从未有过的爽朗。懿靖大贵妃也曾经这么笑过,却没有如今天般令宁芳觉得欣慰。

小小的四人桌还是人流传动,佟太后一直坐在宁芳的后面和着劲的给她出主意,虽然她霸占了皇上的位置使皇上被发配到太皇太后另一边去,不过,皇上没有不高兴,一直泛着笑脸儿由着所有人赢去他的钱。

太皇太后留了宁芳吃膳。

饭后,宁芳陪着太皇太后吃了两口茶。却发现太皇太后用探究的眼神直视着她。

“你给了她机会就不怕转身被咬了?”

宁芳想了半天,才明白太皇太后指的是谁。

“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样皇上会比较开心。”

“哎——你也是个实寸的孩子。”太皇太后又吃了两乃子,“你如此为皇上着想,也难怪他对你这么上心,连亲额娘都同你吃酸。”

见太皇太后拿自己逗趣,宁芳也笑了:“皇额娘,怎么连您也说我。”

“呵呵,你呀——虽说你住的地方隐蔽着,两个门一关哪个主子也发现不了,可主子做的事由哪个奴才不看着?过去皇上小,又还是个阿哥,也没什么人有嚼牙根的必要。可如今毕竟不同了,与你的名声同皇上的声威都不怎么可听。你明不明白?”

中餐馆宁芳也明白太皇太后说的是什么了。

“哎——有哀家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哀家总有不在的时候。你又是个实心的……还好皇上是个明白的。可也毕竟是个孩子……以后,这种事你可绝不能跟着犯糊涂,皇上可一天天大着呢。听到没?”

“嗯,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博雅娜,哀家要不在了,这大清可就只你一个博尔济济特氏,族里的荣辱可都掌在你手里。一言一行怎么能随便了去?”

宁芳不觉得有什么好多虑的,但还没傻到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出声,便只能作小媳妇般的乖乖听着,还不时点上那么两下头。

康熙二年二月十一日,康熙生母慈和皇太后佟氏仍是未能改变命数,逝世于慈仁宫南院。;宁芳立在南院里,并不知道母子间的这次离别会说些什么。只要不是看着一个人死去,她也不是太悲伤。只是有些清冷。脑子里空空的,直盯着清蓝的天空。

“慈——和——太——后——薨——”

宁芳回首注视着那殿门。一个年青的生命就这般因为感冒消失了?;玄烨从里面走出来,面色如常,行到宁芳面前,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皇额娘回北院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朕——还有些课要上。”

玄烨走得很急。宁芳从没见过他那么快得离开自己。

她没有儿子,所以没法切身地体会他此时的母子伤痛。

她也失去了母亲,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上一句,见到的,不过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盘。

不过宁芳想,亲情应该都是一样的。曾经生我养我的躯体在这一刻消失,那种无助与奇幻,令你幻得幻失,只觉得像是过了一场梦游,悲痛像是打在棉绪之上,无所是从。

院子里有哭声。

看过了许多丧事,宁芳也是知道了。

有真的悲伤,也是被迫屈就的眼泪,无论你身前是何其的身份,死了,也不过只能换来几个人情绪下的几行泪珠。皇帝如此,乞丐——也不过如此。

乾清宫里消然无声。

玄烨一个人立在月台之上,面视着黑暗中乾清宫正面的yy宫宇。

也许他想了很多,往事里那些点点滴滴;也许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需要一个人呆着。

宁芳站了好久,两腿儿十在不行了,抬了步子靠上前去。

“都是皇额娘的错。”

“如果你不让她靠近你……如果你不给她机会靠近我……我就不会像今天这么伤心……”

黑暗中,宁芳看不见小三的脸,却能看见他昂起的头。

“如果你不靠近她,虽然不会痛苦,却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都记得自己——是个罪人。”

玄烨已经长至宁芳的肩头,那双被泪水盈湿而亮的眼眸她看得仔细。

“我以为我不会痛……因为我和她并不亲……”

宁芳上前搂住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宁芳上前搂住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背。

“是我的错……我的错……”

玄烨紧依着宁芳,滑下的泪水不曾稀少。

可宁芳更加悲痛。这孩子,他已经长大了,连哭泣都不再放纵,只依着她默默地流泪。她多么希望,他还是那个躲在她怀里放声大哭的小孩子,不喜欢便一张嗅脸对着所有人,不喜欢便冲着她发脾气,不喜欢……如果我爱他,只希望他是个孩子……宁芳知道,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孩子,他不只是她的孩子,还是她的信仰。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需要,便是最强大的存在。

第四十三章追忆旋木

玄烨刚从慈仁宫出来回宫,便围着乾清宫正殿中央打圈。

“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倭赫叫来。”

“喳——”

“等等——”

“在。”

“……”只见皇上想了半天,“叫明珠。只叫明珠。”

“喳。”

李德全揣测着出了正殿,指了人去传。倭赫老实过重,虽仍得皇上气重,便除非是太后主子要做什么东西皇上才会传,明珠——聪明的很,到是常在皇上面前遛达。

皇上私传了明珠,李德全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往后明珠轮班少了,宫里到是难见一面。

不久之后,倭赫也应入值怠慢遣出了宫。

紫禁城内人来人往,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没了踪影,也不足为奇。

康熙二年五月二十七日,上尊大行慈和皇太后谥曰孝康慈和庄懿恭惠崇天育圣皇后。

一晃而过,已是康熙三年夏四月。

玄烨坐在御座这上,听传旨太监回禀完,长时间没有动作。

李德全却看得清楚,皇上虽是面沉闭目,额上却暴出青经,右手死死地裹着茶盅。只听“咔喳”一声,哗啦啦碎开了茶盅子,染了皇上满手的血渍。

李德全到镇定,不像那传旨太监吓得拜倒于地,上前来便要抬开皇上的右手,却好似皇上要挥开。

“皇上,您还是包作一下,不然弄开了被主子看到,又要心疼了。”

皇上果然不再动,李德全便使了眼色给刘总管,只片臾就有包伤布并药瓶递了上来。

李德全小心地去了刺入r里的碎片,皇上只是盯着,仍是没有出声。

等伤口开始包扎,皇上才开了口:“不用了,只在手面子里贴上便可,不要弄到手背子上来。”李德全当然领会,不过还有些伤口戳破指缝间,只好轻上些药膏便作罢。

直到日落西山,皇上才从龙座上移下来:“传旨,乾清宫禁止议论此事,有一个人将此事传到太后耳朵里,斩——”

“喳。”

多日后,太皇太后留膳。膳后,太皇太后同皇上说着话,宁芳亲自盛了红豆熬的汤水给聊天的二位。

“皇上,你何必同鳌拜质气,冷面色给个一品在臣。”

玄烨有一肚子的气想倒出,却只看了一眼忙碌的宁芳便放下了:“鳌拜如此气派了,朝中无人敢言其右,长此以往,只怕再收便难。”

太皇太后接过了宁芳盛上的盅子,吃了两口:“哀家知道你是为那倭赫被鳌拜以擅用御马的罪名处死有怨——”

“哐啷——”太后的“言”字还未说完,宁芳即将递上玄烨手里的盅子便落在地上摔个碎碎,也有太半的汤水溅在玄烨伸出的手上,不过还好,红豆水已没了热气。

“博雅娜,你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见皇太后如此毛燥,当下便不高兴。

玄烨上前扶了宁芳:“没事没事,汤水都是冷凉了的。”玄烨扶宁芳坐好,便收到了宁芳含泪未落的寻问视线,当下,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选择低首。

宁芳当即落了泪。她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有什么情绪,可她忍不住,忍不住……那个倭赫,愿意找过大半个京城只为给孩子们请几个实寸木匠做木马的倭赫……那个高高壮壮没什么脑子的倭赫……怎么就敢擅骑御马了呢?

玄烨一见宁芳的情绪上来,便用身子挡着她:“皇玛嬷,皇额娘像是不舒服,我陪她先回宫了。”

玄烨使手抚了一把宁芳面上的泪,扶了瘫软的宁芳便走。

太皇太后也不是傻子,却没有多说一句,等着两人离开了,只是偶尔喝一口汤水。

这是宁芳来到清朝第二次面对身边人的死亡。倭赫与小春子不同,是更接近宁芳精神的存在。有了那座手转木马,宁芳便会一辈子记住这么个人,那个会远远躲着为陌生孩子流泪、有黑实的臂膀肌r、透着股股诱人男子气魄的男人……朴实……如果小春子的死是宁芳生活里犯的一个过失,倭赫的离逝更是敲击了宁芳关于美好、关于精神……、关于信仰的意志。

她常常或歪或立地猛然忆起那个午后,五颜六色的木马,欢快的转动,孩子们的笑声,以及倭赫满足的憨笑……当宁芳渐渐从那个美好里走出……玄烨摊着伤痕垒垒初结伤疤的手心,委委屈屈地说道:“皇额娘是不是都不要小三了?都不向过去那么关心我……连我受伤了,都没有发现。”

宁芳突然心一痛,那种由倭赫的死带来的如迷雾般的彷徨缓缓散去,留下的,是真实的伤疤。

一个个伤疤抚过,两滴眼泪落在其上。;宁芳抬高那手心,吻在了正心,一手拉着玄烨的手,一手抚着小三的光头,冲着他微笑:“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什么都没有我们小三重要……”

玄烨的视线在宁芳的面色上寻游,久久地:“真的吗?”

宁芳紧紧抱住了玄烨,眼泪儿直直下滑。

成长……成熟……原来,伴着这么多的伤痛与离逝。

一路走来,同行的人越来越少……玄烨……我们还能走多长?……不怕,走一日,是一日,我总是伴着你的……直到……“嗯——真的……我们小三最重要……”

夏末,伴着暑天最后一股子热气,紫禁城里刮起来了另一股热气。

仁宪皇太后独霸慈仁宫,这可是连太皇太后都没有的驾势。

玄烨听了传到他耳里的非议,抖了抖颊面子。

“这些闲人,整日不嚼出点事端来便没事可做了吗?!”

面对皇上咆哮,乾清宫正殿所有的奴才只能选择沉默。

李德全眼见皇上又在那里来回跺步,便使了奴才都出去。

“这些女人……这些个女人,没一个给朕省心,没一个!更没一个想让皇额娘过好日子的!”玄烨的步子加快了,背着手儿在那里遛达,“朕给她们吃得好、住得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非要找出事来才开心?……”

等皇上骂舒坦了,李德全才开了口:“皇上,此事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其他人那里也还好说,要是太皇太后听了进去——”

玄烨终于停下来,坐回了御座:“传李霨。”

这场原本应该轰轰烈烈的后宫事件,以皇上备选慈仁宫南院移平并入慈仁宫偏院(东院)的方案请旨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以折损孝康皇后天居、花费户银为由驳回,而云淡风清而过,仍由仁宪皇太后独居慈仁宫正院不动而事过。

太皇太后皇恩,皇太后无所谓,皇上很满意,众遗妃很无趣,奴才们也少了乐子。

做为移宫案唯一的受益方保和殿大学士李霨,虽未加官进爵,却更得皇上爱戴,出入皆随,礼为上师,恩赏不断,所求之事,上无不恩准。终其一生,皆一番风顺,每日里畅游书海亦家财“万贯”。

第四十四章别了,汤若望

由杨光先一纸上书《辟邪论》所引发的中西方天文学历法之争越演越烈,已上升到道德信仰的范畴。康熙三年八月初七礼部等开审到同年十一月十九日裁决涉案人员汤若望、南怀仁等西方教士及清方信徙二三十人明年秋斩刑,直到次年康熙四年二月,皇上就不曾停止过游走。最终,以两派计算金星昼见时辰精确为度,立见两派谁人言准。

故此,玄烨终于失了口气,只要汤若望等人所测时刻准确,便有了生还的最大可能。

事实是,汤若望胜了,却仍被议政王大臣会议由秋处拟为凌迟。

皇上愤怒了,却也无可奈何,议政王大臣比的满清八旗旗主并宗室,现多看鳌拜的脸色。而皇上与鳌拜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微妙。

当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时刻,京城却于康熙四年三月初二迎来了一场天灾。

戌时整,玄烨进了慈仁宫。

如今慈仁宫南院无人,若大正院只宁芳独居,日落偏殿祥旭门一下宫锁,慈仁宫连着后宫的唯一宫门近光左门再一闭,慈宁宫与乾清宫就是夜夜不关宫门的狂欢也无人知晓(当然,还得奴才不告密不过,宁芳是受了太皇太后知会的,也知道乾清宫今时不同乾西五所,人员混杂,数不定哪个奴才是三只眼。所以,即便玄烨赖得再晚也会把他踢回乾清宫去。

玄烨一进了内寝,便脱了外褂子穿进被子里。

“起开起开,在哪把身上弄得根冰筒似的?”

玄烨也不管她什么喳呼,一个劲地过进里去贴着宁芳的后背,还抱得紧紧的。

宁芳也不过是那么一时的出口,末了还是要随了这小祖宗,拿背给他当暖被。

“不吊着脸了?”

“哼……真不知汤玛法会如何。”

“嗯,没事的,”宁芳读过篇汤若望的德文传记,记得他是病死的,所以注意力还在那本《山海经》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身后那只树袋熊的话。

这也算是两人每日的必修课了,睡前无聊催眠两口断子。

等宁芳看完了一个故事,才有空理这小子:“起来吧,别赖在这里,等会睡着了又要使人背你回去。”

“嗯。”

宁芳动了动背:“那就起呀。”

“嗯——”

宁芳笑着正要转身点醒这个用嗓音撒娇的皇帝,床铺突然左右轻摇了一下。

玄烨没什么反应,宁芳却下意识的一阵心慌。

“玄烨?”

“嗯……”

等了半天都没反应,宁芳正要放下提着的心,床铺又连续摇动了几次,明显比前次幅度大。

宁芳立马掀了被子起身,连拉带拽地把玄烨拉下床。

玄烨正迷糊着,门外便传来了素心“主子、皇上”的呼声。

此时,摇摆的幅度再次加大,连续不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