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上品寒士第42部分阅读(1 / 2)

作品:《上品寒士

把他们与庶族寒门的人一道宴请虽然有些腹诽,但也没有太多的不悦,他们还在为谢玄与扬州刺史属官宗录事的同时到来感到惊异,陈操之天才英博亮拔不群似已成定论,但就算陈操之名气再大,其出身于新进士族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权倾朝野的桓大司马与出身太原王氏的扬州刺史王述竟争相来聘,王谢子弟也没有这般风光吧

但惊诧归惊诧,谢玄与宗录事的到来无疑让钱唐陈氏声望大增,钱唐八姓隐然以陈氏为首了,一个家族有杰出子弟的确是可以振兴整个家族的。

陈操之两年多未食荤腥,今日虽可开禁,亦不敢多食,只吃了一大碗白米饭和一碗肉羹,谢玄宗录事对案而食,皆赞陈家坞的米饭清香菜肴鲜美。

宗录事乃是扬州刺史府九品属官,此次受命前来礼聘陈操之为州文学掾,宗录事对此既惊诧又不解,当然还有深深的妒意,他去年随扬州内史王劭来钱唐审案,正值钱唐陈氏由庶入士,没想到时隔一年半,陈操之竟被辟为州文学掾了,品秩犹在他之上,心里难免有些不平,但到此一看,桓大司马的使者竟先期来到,征陈操之入西府,宗录事心里的妒意和不平顿时全被惊讶占据了,他知道征辟陈操之为州文学掾是王劭王内史在王刺史面前一力举荐的结果,王劭称陈操之有夏侯玄的风仪和思辨有刘琨的洒脱和深情,王劭是王导之子,有他一言褒奖,陈操之身价倍增,但宗录事认为王劭对陈操之过誉了,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桓温的使者,桓温开府十余年来,出入西府的都是高门名士,似乎要成为五品以上的长吏,不经过西府历练就不具备资格似的,桓温征陈操之入西府,派的使者竟是陈郡谢氏的谢玄,这份礼遇可比征辟州文学掾隆重得多

宗录事向谢玄致意道:“若知谢掾要来,下官就不敢来了,扬州虽好,奈何西府更佳。”

谢玄眼望陈操之,笑道:“那我二人现在就问问子重,到底是去西府还是扬州”

陈操之道:“我还得去建康参加大中正考核啊,稍一不慎,前功尽弃。”

谢玄朗声大笑:“子重,以你现在的名声,谁还能剥夺你钱唐陈氏的士籍资格大司徒和吏部敦促你去建康,无非是想见识你的风采而已,中正考核又如何能难得倒你,子重之才,别人只闻虚名,我可是实实在在见识过的。”

宗录事亦笑,很有分寸地说些恭维话,说扬州士庶听闻“江左卫玠”陈操之将任州文学掾,简直是奔走相告,企盼一睹陈操之姿容,又知陈操之尚未婚娶,扬州仕女已开始绣香囊填香料,准备向陈操之示爱

堂上众人皆笑,独谢玄剑眉微蹙,意有怅怅。

戌时宴散,陈家坞附近的几个寒门族长告辞回去,其余离得远的就都在陈家坞歇夜,谢玄说要与陈操之秉烛长谈,二人便在二楼共居一室。

陈操之以前的卧室在三楼,后来因为母亲病体衰弱,便随母亲一起搬到二楼,嫂子丁幼微回到陈家坞之后是住在三楼,如今陈操之已不是当年的童子,嫂子亦值妙龄,不便隔室而居,所以陈操之就依旧住二楼。

陈操之在二楼的卧室左间就是母亲生前的卧室,小婵挑着灯笼照着陈操之谢玄上二楼经过那间黑沉沉的卧室时,陈操之停下脚步道:“小婵姐姐,我想看看我娘的房间。”

小婵“噢”的一声,便去那卧室门上的绳子一拉,绳栓向上升起,“吱呀”一声,门开了,小婵举着灯笼走进去,将灯笼搁在几案上,取开灯笼罩子,借火点亮案上的一盏凫鱼灯,晕黄柔和的灯光瞬间流溢,在房间里渲染出明暗光影

陈操之对谢玄道:“幼度先到我房间小坐,我看看就来。”

谢玄道:“子重请便,我就在这楼廊上立一会。”

陈操之步入亡母卧室,但见莞席木俎箱奁铜瓯依旧,母亲生前摆设一动未动,便举起案上的凫鱼灯,走入屏风相隔的里间,点亮床前小案上的青铜雁鱼灯

四屏大床纱幔低垂,母亲似乎刚刚离去,只是永不再回来了。

床前箱檐一尘不染,以前每天夜里,陈操之都会带着宗之和润儿坐在这箱檐上陪母亲闲谈一会,然后吹两支曲子,待母亲睡下后,才回自己房间继续读书习字

陈操之轻轻摩挲母亲房间的一些小用具暖手的铜炉一根藤杖装针线女红之物的竹箧有海马葡萄图案的铜镜牛骨梳子

陈操之看到一个小瓷罐,随手打开盖子,一股霉味扑鼻,仔细一看,罐底有几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已经干枯发霉

陈操之心中大恸,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这是前年母亲身体欠佳时,他遵扬州名医杨泉之嘱带着冉盛和来德到附近山上采来野山楂果给母亲服食,希望母亲身体好起来,因母亲怕酸,陈操之又将山楂果晒干磨粉调以精面和蜂蜜制成山楂丸,让母亲早晚各服几粒,山楂丸还没有吃完,母亲就去世了,睹物思人,情何以堪

小婵也掉眼泪,却安慰道:“小郎君莫再伤心了,老主母可不愿意看到小郎君的眼泪啊,老主母生前喜热闹喜闻人笑语”

陈操之“嗯”了一声,拭干眼泪道:“小婵姐姐,取我竖笛来,我想再为母亲吹奏一回,以后这两支曲子我不会再吹奏了。”

悠呜的箫声一起,原本喧嚣嘈杂的陈家坞堡霎时皆静,只有箫声如水般流淌,溢满陈家坞每一个角落,陈操之守墓两年余,陈家坞就再没有响起过这美妙深情的乐音,陈氏族人一起静听,那些士庶客人也都侧耳听之,心里叹道:“这就是号称一绝的陈操之的竖笛啊”

丁幼微因为小郎要与谢玄联榻夜话,而且冯凌波也与她一道住在三楼,也就没带宗之润儿下楼来找丑叔,这时听到静夜箫声,两个孩子立即想起了祖母,眼泪汪汪的,丁幼微和英姑便赶紧带着他二人下来,冯凌波带着两个侍女也跟了下来。

来到二楼,见谢玄立在廊上,宗之和润儿依旧称呼谢玄为“小祝郎君”,与那个祝英台祝郎君区分开。

丁幼微牵着宗之和润儿走进里间,箫声止了,陈操之从床前箱檐上站起,微笑道:“嫂子,带宗之润儿出去吧。”吹熄雁鱼灯,来到楼廊上。

谢玄已经进陈操之房间了,陈操之送义妹冯凌波,还有嫂子和两个孩子上楼后,回到自己卧室,小婵在拨弄炭火,青枝在一边侍候,谢玄端端正正坐在外间书案前,看陈操之写的论语新解

陈操之为母守墓期间写了三部书,分别是洋洋八万言的论语新解五万余言的老子新义和四万言的音韵论,明圣湖论玄集也已扩充至六余万言,庄子内七篇从逍遥游至应帝王俱有精彩阐述和发挥,外篇的胠箧天道秋水山木等篇什亦有独到的妙论

一直断断续续在写的一卷冰雪文已近两百则,每则长的数百字,短的几十字,玄远瑰奇意味隽永,尽显魏晋名士雅迹清范

而音韵论则是陈操之集孙炎尔雅音义李登声类和吕静韵集之大成,取三十六汉字为声母,以韵集里的韵母字为韵母,对东晋时已具雏形的反切注音法进行改良,使之更为精密

谢玄看着这厚厚一叠书册,这本翻翻,那本翻翻,爱不释手,恨不得一下子全读完,叹道:“子重,平辈人中我只敬佩你一人,三年守孝,苦学励行,竟成书数十万言,玄言妙语,字字珠玑,这比那些只知拘礼守孝虚掷光阴无所作为之辈何可同日语”

陈操之在谢玄对面坐下,按了按身下的苇席和蒲垫,感受了一下柔软,说道:“幼度兄过奖了,读书有所得有所思,就写了这些,恐见笑于大方之家。”

谢玄道:“明日请冯府君到县上召几名的书吏来,把子重这十三卷书册抄录一遍,我要带回去仔细拜读。”

二人在灯下叙谈了一会,谢玄忽然沉默了,陈操之知他有话说,便让小婵青枝自去歇息,他与谢玄要作长夜谈。

待小婵青枝从外掩上门离去,陈操之开口便问:“幼度,英台兄安否”

谢玄放下手中书卷,盯着陈操之看了片刻,缓缓道:“子重,自前年九月别后,家姐可曾写过书信给你”

第六十三章 将远行

陈操之直视谢玄,说道:“前年岁末,我从兄陈尚自建康归来,英台兄托他带了一封信给我,那时英台兄已知我母亲去世的消息,特意写信来劝慰我节哀顺变,其后便再无音信。”

谢玄道:“可否让我看看家姐的信”

陈操之不语,半晌方道:“幼度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令姐”

谢玄眼里闪过一丝愧色:“子重,算我失言,其实以家姐的高傲的性子,她又如何会与你谈及其它,家姐是知道子重与陆氏女郎之事的。”

陈操之默然,就听谢玄接着道:“子重想必知道家姐拒婚之事,这里无他人,我就直言,子重可是误了家姐终身了”

陈操之觉得不堪重负,说道:“我与令姐的交往幼度都是清楚的,惺惺惜才,相约终生为友而已,固知男女友情世所不容,却实无耽误令姐终生的念想。”

谢玄摇头叹息,有些事他不愿意说出来,只是道:“只盼子重早日与陆氏女郎得成佳偶,那样家姐”闭口不言,过了一会,说道:“家姐一切都好,不劳挂念,对了子重,你意欲何日赴建康”

陈操之道:“明年正月十五后启程。”

谢玄点点头,说道:“宗录事说得不错,扬州虽好,奈何西府更佳,子重想娶陆氏女郎,必须得入西府,只有桓大司马才有不拘一格擢拔人才的魄力和权力,你若去扬州,一个八品文学掾做十年也难升迁,无非一饱学大儒而已,而在西府,以子重之才,当可在北伐中建功,既可获得声誉,亦可越级升迁,于国于家于已都是上上选。”

陈操之微笑道:“多谢幼度提醒,在西府能与幼度朝夕相处,固所愿也。”

谢玄抛开姐姐谢道韫之事不去想,面对陈操之这样风仪学识俱佳的人,心情总是很愉快的,笑道:“那好,明年我在姑孰等你,一道为国建功立业。”

扬州差官宗录事次日便向陈操之辞行,陈操之向扬州刺史王述写了一封信,感谢王刺史赏识,信中也没回绝说不去扬州,只说待明年去建康之后,再来拜见王刺史云云。

谢玄本打算在陈家坞小住三日便启程回建康,得知徐邈将于本月十九来迎娶冯府君之女冯凌波,谢玄便多留几日,喝了徐邈的喜酒之后再走不迟,而且陈操之的论语新解老子新义音韵论一卷冰雪文明圣湖论玄集总计近三十万言,冯县令虽派了四名文吏来抄写,也要四五日才能抄写完,所以谢玄就在陈家坞安心等着徐邈到来,每日上午与四名书吏一道抄写书卷,下午则与陈操之游山玩水论曲弈棋

谢玄对这几个书吏的字实在不敢恭维,字不算差,但俗,尤其是与陈操之清峻秀拔的行楷放在一起比较,就更让谢玄看不过眼了,恨不得全由自己来抄。

陈操之看到谢玄览卷皱眉,知他嫌书吏的字不好看,便道:“幼度,书吏抄的我留下,我的原稿你带去。”

谢玄大喜,文章妙也需字美,一篇绝妙好文若用俗不可耐的书体抄写,会越看越别扭,就好比绝色美女作乞丐行。

十一月十八,徐邈从京口来迎亲了,随行的有顾恺之和丁春秋,徐邈祖父父亲俱是当世大儒,徐邈弱冠之年任武陵郡文学掾,前途无量,而冯梦熊因政声甚佳,现已正式受任钱唐县令,冯凌波又是陈操之的义妹,钱唐士庶齐来恭贺,这场婚事自然是热闹非凡。

十一月二十三,徐邈就要与新婚妻子冯凌波离开钱唐回京口,谢玄顾恺之与徐邈一道回去,谢玄回建康顾恺之回晋陵。

陈操之与丁春秋一直送出了钱唐县界,才与徐邈夫妇及谢玄顾恺之洒泪而别,临行前冯凌波对陈操之道:“操之阿兄,我爹娘只有我一女,今我远嫁,不能侍奉爹娘膝下,以后还要请阿兄多多关照啊。”

陈操之道:“这个不须义妹叮嘱,冯叔父就如同我的父亲一般。”

冯凌波凝视陈操之,说道:“祝阿兄与陆小娘子早成眷属。”

顾恺之过来道:“子重,这次来去匆匆,不能与你长谈,憾甚,明年我亦将赴建康,瓦官寺数次敦请我为其大殿画佛像壁画,盛情难却啊,到时再相聚言欢,也请你画天王像,哈哈,终生为挚友终生为敌手啊,我不敢或忘啊。”

谢玄道:“子重,明年姑孰见。”

在升平五年九月的齐云山雅集上,陈尚陈谟两兄弟分别被吴郡中正官擢为第四品和第六品,老族长陈咸喜极而泣,入士籍之后家族田产迅速扩张的喜悦也比不上族中子弟入品的喜悦,更何况陈尚陈谟都是他的儿子,二子同时入品,这在两年前何敢想象,以前陈尚根本就没去参加齐云山雅集,因为寒门子弟想要在雅集出头,那得极其优秀特出的才行,而现在,只要是中上之才就有机会。

陈咸的幼子陈谭今年十六岁,自觉学问尚浅,未参加此次雅集,准备三年后与宗之一道参加,那时宗之十四岁,宗之现在十一岁,学问就已超过了定为六品的陈谟,更有三年磨砺,钱唐陈氏又将出来一个堪与陈操之媲美的少年名士,宗之聪慧勤励似其丑叔,只是除了谈学问之外不喜多言,陈母李氏在世时曾说宗之沉默寡言像祖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清楚。

小雪大雪又一年,这一年是隆和元年,陈家坞这年的春节分外热闹,牛羊满圈谷粟满仓,家族兴旺,事事顺利,展露新兴大族气象。

正月初六,遵陈母李氏生前的意愿,二十岁的来德与二十三岁的青枝完婚,来福与曾玉环夫妇喜得合不拢嘴,青枝也颇满意,来德诚朴壮实,还有一双巧手,而且婚后依旧住在陈家坞,和以前的生活没有大的变化,这是青枝最乐意的,她喜欢陈家坞,喜欢与幼微娘子和宗之润儿在一起,青枝最近还比较忙碌,小婵姐姐正教她用鹅毛笔写字和列式筹算,好像以后要由她协助幼微娘子来管家了

宗之新年十二岁,身高已近六尺,估计以后的身量不会比其丑叔矮多少;润儿十岁,眉目如画,已有小美女的妩媚,其母丁幼微身材高挑,有六尺七寸,润儿身量应该会超过她娘亲,因为润儿受丑叔影响,每日登山健身。

两个孩子身体都很好,很少生病,丁幼微自回陈家坞两年多,身体也康健了许多,服了小郎开的治胃寒的药剂,除了阿姑去世那一个月伤心过度导致胃疾复发之外,其余时间再没犯过病,脸颊也丰腴了一些,不似早先那么瘦弱,肤色莹润有光泽,虽已三十岁,还如二十许人。

陈操之暂时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已定于正月十六启程,举族上下都在为陈操之的建康之行作准备,这是关系到家族荣辱兴衰的远行,陈操之是钱唐陈氏希望之所系,他的成功就是钱唐陈氏的成功

首先是陈操之建康之行的随从人选,此次不比前两年在吴郡游学,陈操之通过十八州大中正考核之后很可能直接赴西府或扬州任职,所以需要有得力的人,来德与青枝新婚,陈操之已说过不带来德去,来福父子商量了一下,就由来震跟小郎君去建康,还有来震岳父黄荫户的小儿子黄小统,十四岁,比较伶俐,可供使唤,冉盛不用说,自然是要跟去的,而小婵这次也要跟随陈操之去建康,这是丁幼微决定的。

正月初七午后丁幼微向陈操之说起这事,陈操之道:“嫂子,我不需要小婵姐姐跟去服侍,还是让她留在陈家坞帮助嫂子管理家务吧,田籍簿册仓禀积存,小婵姐姐是最清楚的,西楼陈氏可离她不得。”

丁幼微道:“小郎放心,我已安排好,前几个月就在准备了,青枝现在已学会了筹算之术,小郎独创的那种数字记账法青枝也掌握了,簿籍田册这些我都知道,就让小婵跟去服侍你,你这一去至少是半年一载,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怎么行”又用温柔而执拗的语气道:“不许推托,这事嫂子说了算,也是阿姑生前的意愿。”

陈操之不敢再推托,唯唯答应。

小婵早几个月就知道幼微娘子会让她随操之小郎君去建康,真是心花怒放,高兴得不得了,正月初七夜里幼微娘子告诉她操之小郎君已答应带她去建康,那一夜,小婵快活得失眠了,后半夜才睡着,却做了一个焦虑的梦,梦里她在收拾包袱,好与小郎君一道出发,但包袱怎么也绑不紧,刚缚好又松开,越急越手忙脚乱,听得院子里车轮辘辘,小郎君他们已经出发了,顿时就吓醒了,一颗心“怦怦怦”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手抚胸脯,深感庆幸:哦,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第六十四章 两个月亮

隆和元年正月十六,接连晴朗了数日,天气暖洋洋的让人感觉春意盎然,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融化,只有阳光晒不到的背阴处,还有白白的残雪吸引着小孩子们去踩上几脚。

这日上午辰时,从陈家坞环形坞堡厚重的大门里驶出五辆牛车,陈操之的建康之行开始了,随行的有冉盛来震黄小统和小婵,还有两个驾牛车的车夫,一个姓田一个姓宋。

陈尚往返建康多次,熟悉京中风物,这次也陪陈操之一道去,带着一仆一车夫。

另两辆牛车里坐着的是丁幼微雨燕阿秀,还有宗之和润儿,丁幼微带着两个孩儿为小郎送行,顺便去丁氏别墅向叔父丁异拜新年,现如今丁氏与陈氏往来密切,丁幼微再不会向从前那样夫家与母家只能择其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