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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道争锋

许道人则是一脸不以为然。

乔掌院见他这副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斥责道:“许经。我师兄好歹也是阵法宗师,而你身为他弟子。却是荒疏此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许经在前走着,嗤笑了一声,似很是不屑。

乔掌院更是不满,指着他背影言道:“叫真人见笑了,我这师侄在阵法之上的天赋尤胜于我,若是精研下去,翌日成就必在我等之上,可如今他却妄想学那些神通大法。老道甚觉心痛可惜。”

张衍闻听许道人天赋如此之高,心中却是一动,目光也是微微闪了闪。

哪知许道人听了这话,却不知为何攥紧了拳头,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对,师叔说得不差。师侄我是丢尽了恩师的脸,可是我又能如何当年老师被北冥洲大妖所杀,连元灵都找不回来,那时师叔又在哪里几位师兄又在哪里老师死后。我许经就知阵法之道虽可守护山门,却不能护持己身,若无神通法门,哪得长生大道”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出来,震得石林之中隆隆作响。

张衍侧目看他一眼,没想到这许道人看起来一副十足小人模样,竟也是一个心慕长生大道的。

乔掌院愣在当场,他沉默了一会儿,涩声道:“当年是你师故去,并非师叔不愿相救,而是当初奉命守护一处大阵,不得擅离”

许道人冷笑道:“师叔也不必解释,便是你去了又能如何不过多一个添头罢了,师侄只是要师叔知晓,我许经绝不会踏上这条老路”

乔掌院似是被触动了心事,神情有些颓然,一路之上闷闷不乐,再无说话之意,直到快到地头的时候,他才算有了点生气。

三人已是不知不觉站在了陆洲最高峰上,因地火之故,这里半点草树也无。

面前有九座亩许大小玉石高台,雕有水纹星斗图案,围在峰丘四周,每一座上皆插有一面十丈高下的玄水黑幡,迎风抖动,猎猎作响,正中则是一处不见底的深坑,此处直通地肺,有红云黑烟不断从里冒出,从自处往上看去,天中乃是一片乌色,似是雷云相聚,煞气翻腾。

许道人一通发泄之后,也似扯了伪装,再不像先前那般点头哈腰的奉承,将两人送至这天炉深处之后,拱了拱手,便想要离开。

然而这时,张衍却喊住了他,道:“许经,你可是要学神通道术么”

许道人不由怔住。

他心中先前未尝没有巴结张衍的心思,门中十大弟子何等身份,若是能得及提携一二,那定是有极大好处的。可他自家也知这不过是妄想而已,对方哪有闲暇来关注他这等小人物。

况且先前搬弄了一番是非,料想给其的印象定是不佳,也就死了这条心,眼下乍然听闻此语,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了。

张衍笑道:“你若当真这么想,贫道可给你一个机会,但阵法一道你却不能舍弃,需得重新拾了起来,你可愿意”

许道人听他说起条件,这才有些相信。

他虽然想学神通道术,但是没人教他,那便是窝死在门中也学不会,跟了张衍,总归是有个机会,因此不及多想,噗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张真人,小道愿意听凭吩咐。”

张衍沉声道:“你莫要心急,在此等着便是了,快则一年,迟则三载,我必会唤人来寻你。”

他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所想得是,自己充任瑶阴派太上长老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自己徒儿魏子宏却是不同,将来是要回到那方小界之中开门立户的,只是草创之时,必定是人丁稀薄,一门之尊,也不能整日看着大阵,不妨替其找一人来守着。

这许经就是合适人选,虽在阵法一道上有天资,但在门中地位不高,想必只要自己向秦掌门开口讨人,必定不会回绝。

至于此人想学的那些护法神通,虽溟沧派中法门不能传授,可瑶阴派中却有几门,教与不教,就由魏子宏自己去拿主意了。

乔掌院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道:“张真人,排布那禁制之前,需将那大巍云阙投入地坑之中吸纳地极罡煞,火肺元精,一载之后,方好祭炼,不知真人可要再候上些时日”

张衍略一琢磨,那玉简已是看过一遍,只是祭炼禁制之法其实并不繁复,有残玉之助,自己至多只要三月就能做到纯熟于心,一年那是绰绰有余,因此回答道:“乔掌院,你可先行动手了。”

乔掌院应了一声,飞身而起,落到正对自己的一座玉石高台上,自袖囊之中摸出一物,向外一扔,便就飞出一点灵光,在云气衬映之下不断旋转,慢慢扩大,最后现出一座几近五百丈大小的庞然宫阙,再往下一落,便往底下那一方通达地肺的深坑中坠去。

张衍只是惊鸿一瞥,隐见那宫阙之中楼台遍布,殿宇重重,亭台花谢,无不精丽,几不亚于一方道场,远不是星枢飞宫可比。

他曾听闻。若是自己法力深厚,催动之下,这云阙还可大上数倍,只要祭炼成了,恐是连龙鲤也盛得下。

乔掌院目视那处深坑,神色肃穆,他在高台之上拿起牌符轻轻一晃,但觉脚下隆隆有声,那些烟火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扫来拨去,不断晃动。

许道人颇识眼色,见张衍暂且无事,便道:“张真人,此处山腹之中,有一处洞府,乃是数千年前山门中一位洞天真人所留,很是安舒,可做休憩。”

张衍眼前一亮,道:“洞天真人所留,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许道人为难道:“小道身份低微,也不曾得知,不过前一位执事曾言,那洞府之后,还有一处这位真人亲手所设的禁制在,想是封禁了什么东西,只是我等俱是修为低微,只消靠近便被一股罡风推了出来。”

张衍顿时来了兴趣,道:“且待我去一看。”

许道人打了一个躬,道:“真人请随小道来。”

他一掐法诀,脚下腾起一道烟岚,沿着山腹壁道往上飞道,张衍身形不动,亦有清风将他托动,冉冉飘起。

想来当初那名洞天真人也是来此祭炼什么法宝的,是以未曾住得远,行不多久,许道人便说到了。

张衍举目瞧去,见山腹深处有一丈许高的洞门,恰好夹在两处如刀削斧砍的陡峭山壁之中,极不起眼,洞门前还有不知何人搬来的一块大石,恰好堵住了出入路径。

这石块上并无任何禁制,恐也是某位执事随手摆在此处,告知来此之人莫要乱闯,实则顶不得大用。

许道人落下身形后,走前几步,轻轻一抬手,一股烟煞发出,就将那巨石挪开,任由其落下山去,转身指着言道:“真人,就是此处了,那禁制便在洞府之后,小道身为执事,不便前去,只能在此留步了。”

张衍颌首表示知晓,心念一起,便有一阵罡风掀动,将那洞府大门缓缓推开,少顷,就有明珠光华从里透出,他微微一笑,一摆大袖,便往里步去。

第两百五十九章 奇语虫

ps:明天三更

张衍一脚踏入洞中,眼神环顾,见此处洞府长宽不过两丈,逼仄狭小,有些闷热,青铜烛台上搁着一枚光灿灿的明珠,壁上开有一处龛台,摆放了一块涤尘碑符,灵气流转之下,洞中不见丝毫浊垢。

靠着角落是一张玉榻,铺着厚厚的织锦霓羽,桌案早已朽烂,坍了一脚在地,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而洞壁后方略陷,往里去开着一扇暗门,隐约可见一条幽深壑道,也不知通向何处,应就是那许道人口中所说得禁制之地了。

张衍并不急着过去,似这等前辈高人住过的洞府纵然没有杀阵,也保不齐布有什么暗手,一不小心,恐要着了道,他可不愿在此弄个灰头土脸,故而仔细检视了一番,确认无有问题之后,这才放心到了那处壑口前。

他也不托大,将护身宝光放出,这才迈步,只是身子才稍稍前倾,就感觉有一阵罡风呼啸而起,同时一股大力袭上身来,彷似要将他推了出去。

他略微感受了一下那罡风威力,对其已是有所了然,这处禁制应是感应到有人到来,便会自发引动。

只是这等布置,若不能一口气爽利地将人排挤出去,那便会一刻不停在运转,直至灵气耗尽为止。

他稍作思忖,不禁一笑,也不用什么蛮横破禁之法,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后退,约莫有半个时辰。那罡风越来越弱,最后听得一丝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便就无有动静了。

张衍循着那破碎声音望去,原来顶壁之上有一块很不起眼的龙形玉佩,上面有几丝裂纹,想是作为禁制机枢所用。

此物也不经历了多少岁月,其中蕴含的灵机早已散失了大半,阻挡许道人这般化丹修士或许管用,但对张衍来说。只是稍稍使了些力,就将其破开了。

他再扫视几眼,便一摆大袖,往里步去,行有二三十丈,眼前复见亮光。

面前又出现了一座洞窟,比外间所见宽敞了不少,洞顶之上有一颗吞吐璀璨毫光的金珠,将此处照得如同白昼。

在他左手边。还有一个门户,便行步过去。方一入内,不觉脚下一顿,只见洞窟正中,正有一名白面黑须,头挽道髻的道士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如意,面目祥和,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身躯周围散发出阵阵柔和光芒。似有异宝护持。

然而这时,那道人忽然眼帘一动,居然睁开双目,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怎敢妄闯我之禁地,还不退出去”

随着这一声大喝,石窟之内乍然充斥起了一股庞然威压。如惊涛骇浪而来,仿佛此人已是动了雷霆之怒,似这等威势,张衍只在门中几位洞天真人身上才曾感受过。

这一刹那间。他也是忍不住想要退了出去,

只是脚下方才挪了半步,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止住了身形,抬头看去,见看那道人只是瞪大着眼怒视自己,却并未什么过激动作,而且眼神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张衍此刻已是冷静下来,稍一辨识,忽然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妖孽,装神弄鬼,还妄占我师门前辈躯壳,还不给我滚出来”

随他语声起,就有一道剑光冲出顶门,放出犀利辉芒,不断流转,洞府之内立时有一股森森寒意弥漫开来。

那道人面上顿现惊惧之色,连滚带爬地从蒲团上躲开,缩在角落里不敢看那剑光,双手连摆,喊道:“莫动手,莫动手”

张衍冷喝道:“还不给我显出原身”

那道人不敢违抗,顿时身躯一软,倒在地上,随后从他耳里爬出一根细细白线,软塌塌地落到地上。

此妖物有常人指头粗细,有三尺来长,猴面蛇身,通体白色,无足双尾,脊背上有一线血纹,形状甚怪,在地上一滚,就化作一个大头童子,但受那剑光逼迫,只是缩那道人脚下,并不敢过来。

张衍初始并未认出这是何物,寻思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问道:“奇语虫”

那妖物听到张衍一语便道破他根脚来历,不禁身躯一颤,不停打躬道:“道爷好眼力,小妖也是有名姓的,贱名叫作景游。”

张衍不觉称奇,不想世间还有此物。

他未上山修道之时,曾在一本神志怪神异书中见过此妖图形,方才细细想来,觉着应该就是此物。

这妖物有一桩奇处,若入人尸之中,只需吃了其五脏六腑,就能借尸而动,模仿那寄身之人生前模样,无论坐卧行走,言语习惯,都能学了个十足十。

是以上古之时,常有先民因想念故世亲人,捉了这虫来慰藉哀思的。

只是古籍记载,这奇语虫通常只一沙大小,能随水灌入人躯,长这么大却是少见。

张衍知其无有任何半点伤人之能,便把剑光略略收了几分,又撇了一眼那名道人,知道只是一具尸骸,问道:“你占了这位前辈躯壳有多少时日了”

景游想也不想,极是利索地回答道:“回道爷的话,足有一千五百余载了。”

张衍奇道:“一千余载,你在这处匿藏,居然无有人发现”

景游耷拉着脑袋,丧气道:“以往亦有修士来此,只是便被小妖我三言两语便就打发了,还嘱咐他们不得再来扰人清静,此招百试百灵,可到了道长这里却是不管用了。”

张衍摇了摇头,谁能想到竟是奇语虫躲在这里弄鬼,连他也差点上当。

索性他观察细致入微,及时发现了不妥之处。

这妖物别的地方都是无有破绽,可只有一样,那就口鼻无气,七窍失灵,生机早已断绝。

但凡修道之士,如是稍加留意也能发现,只是先前来此的修士早知此处曾未洞天真人潜修之地,入内后竟见得有人在此,便先入为主认为是这位真人尚未离去,吃这一吓,哪还有胆量在此留着,想来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张衍先前听许道人说及此事时还觉奇怪,要说一位洞天真人在此处闭关,数十上百年无人来搅扰,倒也可能,但过去千余年无人问津,这便很是不合情理了,原来是这头妖物作祟。

只是这奇语虫竟有这么好耐性,在此一躲上千载,若说其中没有缘故,他却是不信,于是一挑眉,问道:“景游,我来问你,你为何在此处藏匿”

景游眼珠骨碌碌乱转,支支吾吾,似是不想回答。

张衍笑了一笑,悠悠道:“其实斩了你这妖物,贫道费些功夫慢慢把这洞府搜寻一遍,想必也是能有所收获的。”说着,他把剑光一展,光华暴涨,似要冲出斩杀。

景游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告饶,道:“道爷莫动手,莫动手,小妖在此,其实是为一桩异宝,这便给道爷拿来。”

他回过身去,把那道人尸骸一只手拿起,然后掰开五指,就见其手心之中,有一块鸽蛋大小的温腻丹玉,方才显露出来,就散发出一道暖洋洋的光华来。

哪怕张衍站在一丈开外,也能感受到其中那股温润和煦之气,景游待要取下,他却上前一步,伸手阻拦道:“莫要动。”

他认真看了看,叹道:“原来如此,竟是一块温良丹玉,有此物在,难怪千载下来,这位前辈还得以肉身不腐。”

这丹玉能阻物朽化,方才要是莽撞取了下来,那道人尸身立时就要损毁。

景游佩服道:“道爷好眼力,正是此物,我辈修行,不吸灵气,只食古玉,小妖无甚神通,只有装神弄鬼这门本事情,这溟沧派山门中并无外敌,又有这丹玉可食,因此不愿出去了,这千余年来,在此吃吃睡睡,倒也安稳。”

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张衍一眼,又加了一句,“这是我家老爷准许的,否则小妖也不敢妄动老爷的遗蜕。”

张衍淡淡一笑,这妖物如不是认了这道人为主,是绝然到不了这里的,这是大实话。

且这头妖物对答如流,又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全不似寻常妖怪那样痴呆蠢笨,不知礼数,显也是伺候惯人的。

但要说这道人允许其动自己尸身,那就未必了,不过他也无心去查证,只是问道:“既是如此,你可知这位真人名讳”

景游顿时来了精神,道:“我家老爷名讳,小妖自是知道的,姓何讳静宸便是。”

“何静宸”

张衍现出惊讶之色,他走道那道人面前,发了一道柔和罡风出来,将其尸首摆正,端详了一阵,便对其做了一个道揖。

溟沧派开派万载,那些早已作古的洞天真人他知晓得也是不多,但这一位却恰恰是听说过的。

盖因此人与上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