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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这个法宝在他与五竹对战时,也未曾用过,但此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出来。

因为在洪老太监死亡的瞬间,在那团血雾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瞬间,只手,只洁白如玉的手,从血雾里伸了出来

这个场景显得异常诡魅,只白玉般稳定的手,从血腥无比的雾团里伸出,就像是九幽之下探出来,要搜刮人间世生灵的神手

在感应到这只手的瞬间,苦荷眼中的光芒愈发地明亮。他第刻地反应很正常,这只手应该是叶流云的,只有叶流云的手,才会如此稳定,如此神妙。

然而苦荷不惧,因为体内的天道真气早已回复入了自己的身躯,用神奇法术召来的淡淡天地元气,也从三万六千处毛孔里渗入了自己的经脉,自己体内真气已经充沛到了顶点。震荡已然到了人类所能容纳的极点。

如果对方是想用洪老太监的死亡造成自己势中地缺口,那么苦荷奇快的反应和那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法术手式,完美地弥补了这个缺口。

甚至过于完美了些。

那只洁白的手忽然隐去了皮肤上的光芒,却显得更加可怕,在如此高速的境界中却是丝不颤,以种难以置信的稳定与力度,奇快无比地穿掠过那团血雾,点了下去。

在掠行的过程中,那只手松了四指。食指却微微翘了起来,柔软而又刚毅的指尖,啪地声点碎苦荷大师眼帘前寸处的那滴雨珠,然后轻轻落在了在了他的两眉之间。

如要在他的眉心点上粒通红的痣。

那滴雨珠被指点破,化作了个空心的小水圆,周边泛着美丽的涟渏,缓缓扩张。

而苦荷的眉心上并没有出现粒红痣,反而却是更加亮了起来,似乎苦荷此时黯淡下去的眼眸里的亮色,全数送到了眉心间。

苦荷大师用自己精修数十载地天道无上真气与用法术召来的天地元气。凝于眉心之间,硬抗了这美丽的指

那根微翘的,稳定的食指,并没有与眉心间凝结的精纯真气硬抗,而是用种缓慢而温柔地方式,向里面灌注。没有暴戾之气,没有绝杀之意,并无天然气息,有的只是人世间最堂堂正正的规则。

王道

指尖再下,嗖的声迅疾点出,直刺苦荷胸口膻中,虽只是指间的动作,却隐约让人感觉到有龙行虎步之象,指便有帝王万世之尊

苦荷此时已经收回了右手,满脸凝重大拇指挺。妙到毫巅地迎上了那根食指,发出了噗的声闷响。

食指再下,直刺苦荷中腹。

苦荷垂下眼帘,麻衣微挥,平指为掌,他的右掌就如同涓涓细流随着山势而流,自然无比地垂下,于腹前挡住那指。

这切都进行的是如此理所当然。

然而苦荷的身体却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他的右掌掌心处抹红斑。像是被烧红地烙铁,嗤嗤作响。

那只稳定的手只出了三指。这三指不是杀伐,不是摧毁,不是抵抗,而是给予,堂堂正正,全无偷袭之意,帝王心术气度,尽在这三指之中,王道之气展露无余。

天上再次响起道闪电。

苦荷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颓然无力地掠向远方,掠向大东山石径旁的那棵大树之下,他盘膝而坐,叹息了声。

道自己错了,从开始地时候就错了,而最致命地错生在三指之前他在察觉洪四痒乃局眼之后。反应的速度太快了些,应对的法门太充分了,将自己地境界提升地过于完美。

那刻地苦荷大师,便像是座参耸入云的大树,伸展到了人间的最高处,就像是湖秋水。已成浩浩荡荡之势。

而那个人只出了三指,便足足灌注了大概他体内半的真气进入了苦荷地体内。

以王道之势,灌入霸道之气,而在如此短地时间内承受这切地苦荷大师,就像是那参耸入云地大树,被再次压上了棵巨树,就像是天公忽然再次倾倒了半湖秋水,入那面满湖之中。

水满则溢,湖堤溃败。

树干也喀喇声从中折断。

大宗师地心境实势与凡人相较,已然近神。苦荷更是号称世间最接近神地人,然而大宗师们终究有自己地弱点。

他们的弱点便是自己地肉身,体内经脉终究有极限。肉体的承担能力,终究也有极限。

苦荷被那三指灌注入地真气。强行突破了极限。体内地经脉与肉体。受到了不可挽回地伤害。

盘坐于树下,感受着身体皮肤传来膨胀感觉的苦荷大师。心头还有丝大疑惑那个人,那只手地主人。为什么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喷吐出如此多地真气。这完全是人体经脉不能承受地速度。

然而切应该已经结束了。

在洪四痒化为团血雾地时候,四顾剑左手虚握的空剑正斜斜地刺了出去。然而却刺了个空。他攻叶流云之不得不救。叶流云却根本未救。

那团流云已经覆上了四顾剑地面门。

四顾剑愤怒地颤抖了起来。凄厉地狂叫着。低头。右手手腕扭。剑势向着叶流云地腹部压了过去。

他左手地虚剑落空。紧接着低头。暴戾而又圆融地剑势终于出现了丝薄弱处。只是他不得不避。因为他知道事情有变,而自己必须活下来。

四顾剑活了下来。他地半边脸颊被叶流云地记散手拍地骨肉尽碎。

叶流云也活了下来。他冷漠着低头。左手握。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剑。只让这柄进入了自己腹中寸。

事情并没有完。

叶流云记散手去势未绝。潇潇洒洒地劈了下来。噗地声击中四顾剑地肩膀。五指如龙爪般,从云中猛地探将出来。指尖深入骨肉

而四顾剑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左手抽回。啪的声以击打在自己地手腕上。

长剑再入叶流云腹中寸然后,剑尖猛耀光芒,被强大地剑势摧地片片碎裂,开出了朵艳丽的花朵

这是记恐怖地剑,虽然在途中遇着了诸多意想不到地问题。可依然在最后。凭恃着开始时。所抰就地狂戾意味。成功地重伤了叶流云。

而此时那团血雾散了开去。

个明黄地身影从那团血雾后出现,似乎隐寓着每位帝王必将用无数人地鲜血,才能铺就自己不世之基业。

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叶流云和四顾剑地身间。拳击了出去。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技巧,只是这样简简单单,清清楚楚地击了出去。

但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够打出这样简单清楚地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却让人根本无法去避。甚至无心去避

先是嘶地声音响起。身体受到了强大的真气冲击,被叶流云龙爪抠住的四顾剑右臂。就这样断裂开来

紧接着是声如古庙铜钟般的闷响。四顾剑地眼中闪过抹复杂到了极点地神情,看着面前地明黄身影。整个人地身体被横横地击了出去

带着那抹表情,四顾剑断臂而飞。直接撞破了东山庆庙的木门。强大的冲势,接连冲烂了古庙里地无数建筑。就像是块大碌石。碾碎了他身体所接触到地切。最后撞到了古庙最深处小祠堂里的那口大钟。发出了嗡的声。

在古庙地正对面,石径旁的大树下,身麻衣地苦荷面带惘然地看着这幕,盘膝而坐,就像是被这记钟声所引,体内有什么事物忽然爆炸,整个人地身体忽然暴涨刻,紧接着缩小,鲜血从他地眼中耳中渗了出来。

苦荷身后的那株大树轰然倒塌。碎成粉碎,他身周方圆五尺内地青石,全数被他体内暴泄出来地真气,挤压成扭成的立体切面,或狰狞或悲哀地翘着尖角,迎接着天公最后降落地雨滴。

古旧庆庙里的建筑大部分已成废壁。油彩所涂地上古神话已经成了粉粉地往事,布满青苔地水池缺了个大口,里面所盛接地雨水流了出来,混着土石,变得混浊不堪。几只被声势吓呆了地白鹤,怯懦地缩在池子后方,道黄布被震落在地,覆盖着凄惨通道尽头,躺在地上地四顾剑身体,只听着黄布下四顾剑用极微弱地声音。凄厉地嚎骂着什么,只是他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被他头顶的钟声全数掩盖了下去。

嗡嗡的钟声,响彻整座大东山顶。

海畔的飓风,来的快也去的快,就如这人世间的无常,帝王们的喜怒,先前还是暴雨狂风大作,此时却倏然间风消雨停。天上乌云骤然散开道口子,露出云后瓷蓝温柔地天色。抹天光就那样清清透透地洒了下去,落在东山悬崖边的那个明黄身影身上,将他脸照地清清楚楚。

庆帝满脸苍白站在原地,四肢都在颤抖,他体内的霸道真气有半灌注到了苦荷的地内,最后记王道之拳挤压出了他最后的精神,此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天光淡然,这位天下最强大地君主,被雨水淋湿了龙袍,头发也乱了,有气无力地搭拉在额头上,眼眸内的平静里却蕴藏着无数不知意味的情绪。

他这生,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这生,从来没有这样强大过。

第百六十二章如瀑入海,如山临日

海之滨,东山之上,庆历七年不知是

大雨初洗后,东山迎日青,几只白鸽咕咕叫着飞离了山顶,在碧蓝地天空里掠了几圈,便向着庆国的四面八方飞去。只是它们带去的并不是洪水退去后的消息,也不是和平的意旨,而强大君王意志的传递。

大东山平平地山顶,直平静到此刻,却忽然间发出了轰隆声巨响,没有震起任何沙石,却震起了些许水花。整座山顶中间片地带,竟赫然往下沉了三尺之地,宛如天神落锤击实般

大宗师之战的真正效果,直到此刻,才显露出它的可怕与恐怖,实势相交,挤压而成的真元渗入天地间,竟横生生地与大自然做了次冲撞,改变了大地的形状。

皇帝没有去看那个大坑,只是抬着头,看着那些白鸽在天上飞舞,渐飞渐远,脸平静,无比自信。

第百六十三章大东山上的因果

帝依次发布了几道密旨,然后皱了皱眉头,对姚太监句什么,姚太监微怔,脑袋却是低的极下,生怕流露出半分不适当的情绪。

大东山之局是庆帝以自身为诱饵,诱杀两大宗师,理所当然,他对于天下间发生的切都有所准备,比如东山脚下的五千叛军,比如京都里即将发生的谋叛。

长公主既然有能力构织如此大的局面,当然不会错过举控制庆国的机会,这个机会是皇帝赐予她,当事态发展起来后,如果想让庆国保持平稳的发展,远在东山的皇帝似乎只有赶回京都,以无上权威稳定京都的局面这个选择。

皇帝在江北路早已伏下州军,没有牵涉到枢密院的调动,全部是与薛清及江北路总督暗中筹划,自然不会惊动秦家的势力。有这样枝伏军,大东山脚下的五千叛军何足为道

所有的谋叛者将皇帝看做了陷井中的猛虎,却没有想到这只猛虎,其实直站在陷井边,冷漠地看着那些猎人纷纷失足。

如果庆帝想赶回京都,强行压下内乱,并不难做到。然而皇帝与陈萍萍在御书房前宫柱旁两次对话,定下此次大计之初,他便没有想过,旦了结大东山之事,便用大军扫荡东山路,再班师回朝,收拾朝政。大东山事虽发生在滨海之畔,但影响却扩散在整个庆国,对于他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大东山事,经过长久的谋划,首要目标当然是除去庆国统天下最大的两个障碍。这便是所谓外患,然而外患已除。内忧如何

这是皇帝的个机会。用自己地死,去诱出朝廷里所有不安分的因子。那些平日里看似对自己忠诚无比地大臣,旦知晓自己死亡。还会不会遵循自己地遗旨对于朕可还有丝毫敬畏隐在暗中迷雾里的小人,此时可会跳出来

正如皇帝陛下直对范闲和几个儿子强调地那般,他看人首重其心,而眼下的京都局面,无疑是试探人心最好地机会。

皇帝站在盘坐疗伤的叶流云身前,面色平静,眼角微有皱纹。他对姚太监说的事情很简单,再传旨意于陈萍萍,封锁消息。要将范闲和叶重道封锁住。

这是皇帝如今最信任的两人,皇帝便要看他们最后次,旦范闲与叶重通过了这次心理上的考验,便能得到他最绝对的信任,只是此时东山绝顶上的皇帝陛下,真没有想到。京都地局势会危险到那种程度,而宫里的人们。会受到如此大的伤害,他地妹妹会强悍到那种地步。

叶流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果不赶回京都,只怕会出大乱子。”

欲大治必先大乱,以血雨腥风洗出黄沙之中的金子,打造个上下心,铁桶般的大庆朝,才能为两三年后的统大陆战争打下个良好的基础。这样的代价,庆帝并不以为意,只是他也没有太过低估自己地妹妹。知晓如此来,整个庆国只怕都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这片江山是朕打下来的。”皇帝冷漠说道:“就算云睿在京都坐稳了,朕样能打回来。”

此言出,皇帝不复多言,咳了两声之后,便在姚太监地搀扶之下。缓缓向着大东山下那座满是血污山门行去。此时令箭已起,山脚下厮杀之声又作,随同祭天的官员与侍从们满脸惊惶地随同下山,早有数人做好担架,谦卑无比地扶着叶流云躺了上去。

虽然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递速度异常缓慢,虽然远在京都的陈萍萍早已安排了切,虽然监察院足够强大到封锁住东山路应真实消息的外泄,虽然皇帝算准了在谋叛之初,自己那位骄傲疯狂的妹妹,便会将自己的死讯传回京都。将整个事态推到种无法回复的疯狂局面是地,弓弦既动,便无再回的道理,长公主既然发动了大东山之事,不论皇帝是生是死,她都必须以皇帝已死的心境,去处置京都内地切事宜,这便是孤注掷的疯狂。

然而苦荷和四顾剑毕竟活着,山脚下的五千叛军和海上的胶州水师叛军无法全灭。最多再过七日,大东山的真实情况。便会传出去。

以两地的距离以及监察院沿途拼命封锁地能力来看,约摸三十几日后,京都的人们便会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而那时,长公主想必已经发动了十几日,京都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皇帝面沉默地向着山下行走,面想着这切,他虽然自信,可依然不希望自己的京都,自己的庆国,会出现太大的动荡,然则两相比较,他依然愿意冒次险,去看看人们藏在最深处的真心。

看看人们的能力,尤其是范闲的能力,看看范闲究竟能不能体悟君心,替皇帝将自己的家园看守住。

他没有想到,范闲打了很漂亮地仗,却被长公主用更漂亮的手段束住,范闲最终猜到了陛下的心思,然而他守住那片京都家园所用的手段,却是皇帝万万没有料到,也不想看到的。

因为皇帝算来算去,仍然算漏了点那便是太后的态度,这位以孝顺闻名天下号称以孝治天下的皇帝,忘记了自己的母亲,其实和自己样,永远将庆国的江山和皇室地存续放在第位,比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性命都要重要。

不过下山之前,这位刚刚获得了人生最大次成功地皇帝陛下,依旧冷静地下达了最后道旨意生擒山下叛军领袖山下那位黑衣人虽不是大宗师,但在庆帝的心目中,却是另位很重要的人物。

王启年低着头在漫天的风雨之中,沿着密林向山下逃亡,当苦荷的第掌印上洪老太监胸口之前,这位见机极快的监察院官员。便趁着众人不在意,偷偷溜下了山顶。他号称监察院双翼,当年是纵横东夷北齐地江洋大盗,做起这等偷鸡摸狗的动作,着实有几分犀利。

树叶锋利的边缘在他的身上划过,虽然无法划破监察院特制的官服,可依然令他心惊,他不知道山顶上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这样的场面。不是自己这种层级的人物应该窥探,应该好奇。

在他看来,皇帝陛下死定了,没有人能够在三大宗师的合攻下生存,所以他第时间决定出逃,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在第时间内,将这个惊天消息,传到京都。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此时也在逃亡途中地范闲,可至少要通知陈院长。

跳过个山坳,他机警地借着风雨和树林的遮蔽,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山腰,然而此时,他听到了山顶上的记闷雷般的响声,然后是袅袅钟声传来。

正是庆帝轰出的王道杀拳,以及四顾剑重伤身体撞上古庙铜钟的那刹那。

王启年愣了愣,继续低头下潜,然而没有走多久。他感到了身后出现了些动静,下意识里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了堆杂草中,远远地望着那道斜斜石径。

石径上走下来了两个血人,那个年轻人王启年很熟悉,是在江南相处甚久的王十三郎,那他背上是谁

王启年瞪大了眼睛。听着那两个血人之间有气无力却十分滑稽的对话,终于知道了十三郎背着地人物是谁。

那位断臂的血人是十三郎的师父。

王启年是范闲心腹之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