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85 部分阅读(2 / 2)

作品:《庆余年

范闲这句话并不仅仅是玩笑。如果换作以前,当此情势逆转之机,为了自身的安全,或许他早就已经跑了。因为这番对话说的十分清楚,如果太子与长公主溜出京都,眼下看似片大好的局面,便会毁之旦。

大皇子忽然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他地肩膀,说道:“你没有领过军。没有见过真正的沙场是什么模样,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似乎是要给范闲增加些信心,大皇子沉着声音说道:“有你的人帮忙,把城门司控制住。就算四千人,我也能守住京都十日”

皇城下方。监察院官员们护卫着列马车靠近了宫门,大皇子眯着眼睛去看,看着那些被太子爷刑迅逼供极惨的大臣们行下马车。说道:“有这帮大臣在此,你我怎么逃如何忍心逃”

范闲沉默不语,点了点头,说道:“依你之言,今日开大朝会,宣读遗诏,废太子。”

大皇子皱眉说道:“传檄四方,令四路大军火速回援。”

“三路大军远在边境,十日内根本无法回京。而最近的燕京大营,若你我传檄回兵”范闲心头微寒,“只怕你我或许会成为庆国的罪人。”

范闲担心的不是旁人,正是北齐那位深不可测的小皇帝,如今这个世界信息传递太慢,但范闲清楚,征北营的大都督被自己杀了,五千亲兵营在大东山下不知死活,如果此时皇城大乱,自己用监国地名义,调动驻燕京的大军回程,只怕会落在北齐小皇帝的算中。

只怕燕京大营未能及时归京,压慑叶秦二家,北方的雄兵便要南下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之后,范闲清楚,北齐小皇帝才是世上最厉害的角色,既然他与长公主暗中通气,参与到了大东山的内幕之中,那便绝对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所以燕京大营绝不能动

大皇子的面色也沉重起来,知道范闲地担心极有道理:“十日我们顶多只能撑十日,如果不能调兵回京勤王”

他忽然笑了起来,望着范闲说道:“看来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最好的选择,确实是今天夜里早些逃跑。”

此言出,范闲怔,旋即二人对视眼,毫无理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从皇城上传出老远,惊得下方宫门处的舒胡两位大学士抬头望去,隐约能分辩出是大皇子和范闲,二位大学士不由心头稍安,心想这二位此时还能笑地如此快意,看来大势定矣。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范闲与大皇子地笑声中有多少无奈与苦涩,只是二人极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舍宫撤离事,是地,时移势移,他们二人既然已经站在了皇城之上。那便没有再跑的道理。

“今日定大统,传遗诏于京都街巷,稳民心,发明旨于各州。”笑声止歇之后,范闲望着大皇子微笑说道:“用太后的旨意稳住城门司,再行控制,你说过,你能挡住大军十日,那我便给你十天地时间。”

“定能挡十日。”大皇子握紧腰畔佩剑。面色坚毅,只是心里在想着,皇宫被围十日后终是要破,范闲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时间

“这十天时间,你必须给我争取出来。”

范闲轻轻咳了两声,从怀中取出粒有些刺鼻气息地药丸吃下,面色平静说道:“虽未掌过军,但我也知道,军中最要害的便是各级将领,试想下。如果从大帅到裨将偏将再到校官统统死了,这支叛军会变成什么模样”

“盘散沙,不攻而败。”大皇子微微皱眉,望着范闲,心想如果叛军的将领在十日内纷纷离奇死亡,这座京都自然能够守住,可是就算监察院再精刺杀,你再通毒物,可也没有办法于千军万马之中。办成如此逆天之事。

范闲没有解答他的疑惑,继续平静说道:“如果连太子和长公主也忽然死了,你说这枝叛军,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

大皇子脸不解地望着他。心想范闲不会是病了吧

范闲微笑说道:“我之所以不跑,愿意和你硬守这座孤城。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强大的勇气,而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丧失过信心,只不过在这次事情之后。我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大皇子没有听懂,他自然不清楚范闲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范闲真的祭出了重狙杀器,谁知道将来的历史,会怎么走。

便在此时,宫门下忽然阵嘈乱,队骑兵分尘而至,似乎抓住了个人,大皇子定睛望去,只见被擒住地是位妇人,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面目,但似乎穿的是寻常宫女服饰。

范闲眯眼看,幽幽说道:“我们的运气直还是那样的好,看看,皇后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太子和长公主还远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下了皇城,沿着宽宽的石阶下去,准备去迎接那些受了苦的老大臣,准备明日的大朝会,暗中琢磨着应该给太子和长公主安排个什么样的罪名,同时准备安慰下,那位可怜的愚笨的运气极差地皇后娘娘。

“要不要把皇后和洪竹关在起”范闲心里忽然涌起了个古怪的念头,暗想自己其实也是蛮有情的。

走在石阶上,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越来越严重,似乎先前吃的那颗带着刺鼻药味的丸子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斜靠在石阶旁的墙壁上,缓了缓心神,从怀中又摸了颗药塞到了嘴巴里,用力嚼了两下,吞入了腹中。

那股刺鼻的味道是麻黄叶的味道,这种药丸自从范闲和三处地师兄弟们研制出来后,是世上第二次有人服用。因为这种药丸的药力太过霸道,麻黄叶类似于兴奋剂,极容易让人的心神变得恍惚,让人的真气变得紊乱。

第次吃这种药地,也是范闲,那还是在几年前北齐的西山绝壁旁,在面对狼桃与何道人地联手攻势前。

范闲用力地喘息了几下,平复了下心神。从大东山上逃下来后,他被叶流云的剑意擦伤,同时被燕小乙追杀数百里,最后心边中了箭,伤势极重,又无法得到良好的疗养,整个人地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在孙小姐的闺房里将息了数日,可他如今的境界,其实仍然只有巅峰期的八成。为了突宫,他迫不得已再次服用这种对身体极为有害的药物,才保证了自己强悍的实力,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

第次吃这种药,是为了肖恩,为了老人嘴里神庙的秘密。第二次吃这种药,是为了突宫,为了庆国这片大好的江山。世上有许多事情比健康更重要,脸色有些发白的范闲面下行,面想着。

京都片大乱,与刑部与京都府的不战而胜相比,对于长公主别府的攻击,从开始便陷入了苦战之中。范闲与大皇子在城头上所看到了那几丛火光,便是监察院强攻之时,迫不得已使的毒计。

好在长公主不在府中,本应主持防守的信阳首席谋士袁宏道似乎也被攻势吓破了胆子,所以别府中的高手与宫女们,在让监察院付出数十具尸首的代价后,终于被弩箭射成了刺猬,被毒药变成了僵尸。

监察院的官员攻了进去,领头的处主簿沐风儿左臂上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横流,但他脸上却是漫不在乎的表情,恶狠狠地将短剑横在了袁宏道的脖颈之上。

他是沐铁的侄儿,范闲在处的嫡系,像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不可能有丝毫心软。

令他奇怪的是,被自己控制住的那位长公主府上谋士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反而是片惶急。

袁宏道望着沐风儿焦虑说道:“我有大事要禀报澹泊公”

第百四十三章狠手上

今天梳络这卷的内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十分惭愧。

书中吏部尚书颜行书,早在皇帝

番交谈之后,胡舒二位大学士地脸色也沉重起来,他们本以为范闲已经完全控制了所有的局势,但没有想到,太子和长公主居然失踪了

“切依祖例而行。”沉默之中。胡大学士忽然开口平静说道,“不论这些乱臣贼子会做出何等样荒唐无耻的事来,想必都不会令我们吃惊。虽然如今无法马上结束当前混乱的情形,但是今日的大朝会必须开,太子和长公主的罪行,必须明文颁于天下。”

舒芜慎重说道:“明文颁于天下这这让朝廷如何向天下万民交代”

胡大学士平静说道:“正统,大义,便是交代,若昧暗中行事,而不言明。反而不妥。”

范闲点了点头,心想这位胡大学士在这样复杂的时刻,依然坚持着马上召开大朝会,和自己的想法极为接近。正因为不知道太子和长公主会不会逃出京都,宫里的这些人才必须马上废掉太子,将庆国皇室地大统顺利传递下去,然后诏诸四野

议事既定,胡舒二位学士开始亲手写信,将京都发生的事情。拟了个简略,然后由范闲郑重盖上皇帝托付给他的行玺,再盖上从含光殿里抢过来的太后印签,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封好了这十几封信。范闲交给了自己的亲信,由监察院中秘密邮路。向着庆国七大路的总督府发去,同时也发往了驻在边境线上的五路大军。

只是范闲清楚,发往沧州征北大营的那封信只怕是点用处也没有。

当范闲盖上太后印签的时候。胡舒二位学士对视眼,微微摇头,心想小范大人当着自己地面,居然毫不忌讳什么,也真真是胆大。

十余骑信使在得得马蹄声的倍伴中,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皇宫,冲进入了京都似乎永远无法天亮的街巷中,与四处的嘈乱厮杀声混在起,与时燃时熄的火头混在处,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他们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能出城吗”胡大学士忽然静静地注视着范闲,这位大学士想从范闲嘴里得个准信,十三城门司现在究竟是在谁地控制之中。

范闲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应该没有问题,我的人开始就去了。”

胡大学士知道范闲从来不说虚话,既然他已经派了人去,像十三城门司这种要害位置,他定派的是最得力地人。

范闲走出御书房,挥手召来在房门外守候的戴公公,沉默片刻后说道:“皇后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地宫中情势早变,洪老太监和姚太监随陛下祭天,只怕早已死在大东山之上,而侯公公则被范闲异常冷漠无情地用弩箭射死,这两年风光无限的洪竹则是随着东宫里的太监宫女,被关押进入了冷宫之中。而戴公公今日私开宫门,立了大功,又是范闲信任之人,很自然地重新拾起了首领太监地职司。

如今的后宫由禁军看管,而内部的事务则是全部由戴公公负责处理。

他佝着身子恭敬无比应道:“奉公爷令,已经押进了冷宫,娘娘身子尚好,只是精神有些委顿。”

范闲点了点头,半夜出逃却又被抓了回来,换作谁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药物的力量渐渐有些弱了,范闲觉得精神有些疲惫,虽然知道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可依然倦倦地靠在了御书房外的圆柱上,看着宫旁的那方广场,沉默不语。

他没有对胡学士撒谎,也正如大皇子所论,从开始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放弃城门司,只是他在京都的人手实在太少,城门司有数千官兵,根本不可能用那种暴力手段解决,所以他将陛下的遗诏复制了份,交给了那个他最信任的人。

他对那个人有信心,对城门司的张统领也有信心,那位姓张的统领是地地道道的保皇派,在庆帝遇刺之后,便只听从太后的命令,从而才能将秦叶两家的军队,硬生生地挡在了京都之外。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城门司此时都应该会做出符合范闲利益的选择。

范闲不知道,他所倚靠的这根柱子,曾经是皇帝陛下和陈萍萍两次对话的场所。他也不知道,有个叫做袁宏道的人,此时已经被自己的忠心属下打晕,关进了监察院的大牢中。

他只是很担心婉儿大宝,还有靖王府中的父亲,直没有消息回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救出妻子与大舅子,靖王府此时的安危又是如何。

当身白衣的小言公子从京都府后园出来时,范闲的突宫行动还没有开始,负责收服京都府的沐铁还埋伏在府外的黑夜之中。他理理白衣,走入条街巷,还有余情闲遐回头看了眼夜空,夜空之中绽开了朵烟花,十分漂亮。

惯常冷漠的言冰云看着夜空中须臾即散的那朵烟花笑了笑,知道范闲已经动手了,自己也得快些。

他今天没有穿夜行衣,而是身打眼的白衣,与四周的黑夜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去城门司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暗杀,而是收服,对付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言冰云知道如何取信对方。

来到了城门司驻衙,在数十名官兵长枪的押解下,言冰云平静地来到了衙门,等候着张统领的接见。

“言大人如今乃是朝廷通缉要犯,居然来见本将,胆子着实不小。”

十三城门司张统领,这个控制着京都九座城门开合的关键人物,缓缓走出门口,看着身白衣的言冰云皱眉说道。

言冰云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从怀中取出张纸,说道:“陛下遗诏,不知张统领究竟是接或不接。”

第百四十四章狠手下

十三城门司统领张德清三品,人事档案在枢密院,府邸在南城,仆役由监察院挑选,工资在内廷拿,从来没有去枢密院开过会,就算是老军部的衙门口也没有踏进去步。从名义上说,他是位军人,但和庆国的军方间的关系,却像是寡妇与公公,打死也不敢太过靠近。

他的家人,他的同僚,他的交际对象,全部都是陛下允许他交往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直将京都九座城门的钥匙别在他的裤腰带上,所以庆国皇帝陛下就定要把他的脑袋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若张德清敢反,皇帝陛下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从来没有人认为张德清会反,不止因为他家世代忠诚,不仅仅是因为连他娶的老婆,也是世代忠臣之后,而是这些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张德清的办事风格。

吃陛下的饭,听陛下的话。

张大人吃饭的时候不会祝陛下圣明,也不会时不时找些由头进宫拍陛下马屁,但是他对于皇帝陛下的任何道旨意都执行地异常坚决。包括很多年前京都流血的那个夜晚。

屈指算来,这位张德清大人和定州叶重样,都是管理这座京都近二十年的老人了。

对于这样个像豆腐般白净的人物,加之他管理的职司太过敏感,没有哪方地势力敢去接触他。哪怕是当年与太子争权的二皇子也不敢,因为去接触张德清,就等若去摸他父皇的裤裆。

所以张德清在官场之上有些像个隐形人,不到如今这种关键时刻,没有人能想得起来他。当庆国陛下壮烈地牺牲在大东山上后,这位张德清大人的效忠对象,异常准确快捷地转移到了太后的身上。他的身形下就显现了出来,而且格外刺眼。

效忠太后,并不是因为太后是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而是陛下在祭天之前曾经宣告天下,如今的庆国由太后垂帘而治。

在看过监察院长年的监视报告后,范闲认为这位张大人实在是难得见地“愚忠之臣”,而言冰云也给出了完全相同的判断。这二位监察院里的年轻官员,当然能猜到陛下定还有别的控制张德清的方法,但是眼下陛下已去,他们无从下手,只有从忠之字上出发。

今夜言冰云便是要来携着张德清的手,跳上曲感天动地的忠字舞。

张德清已经老了,两只眼睛下方的眼袋有些厚。或许也是这些天直忧心忡忡,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此时,这对眼袋上方的瞳子里闪耀着悲伤,愤怒以及诸多情绪。

这时候是在十三城门司地衙门里,言冰云单身人而至,将那封复制的遗诏递过去后,便安静地等待着张德清的选择。

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庆帝的遗诏复制份,这证明了监察院的工艺水平在成功伪造明老太爷遗嘱后。又得到了质的飞跃。也证明了范闲此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革命主义造反精神,也证明了小言大人虽然忠君爱国,但是在细节上并不禀持机械官僚主义。

所谓遗诏,其实只是皇帝在大东山被围之夜。用种极其淡然,看穿世事的口吻。写了封给太后地信。在信中,他提到了废太子事,以及太子和长公主在大东山围困中所扮演的险恶角色。同时明确地指出,当范闲回到京都之后,监国的权力移交给他,并且令所有人不敢置信地赋予了范闲挑选庆国下代君主的权力。

两行老泪从张德清地眼眶里流了下来,虽然早就知道陛下死在了大东山上,可是此时见到陛下的亲笔字迹,这位城门司三品统领,依然止不住内心地情绪激荡。

“这封遗诏太后看过吗”张德清忽然抬起头来,瞪着言冰云的双眼。

小言公子此时心中愈发地笃定,自己和范闲所拟定的方略应该能成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位以死忠闻名于朝地统领会站在自己这边。

他轻声说道:“娘娘已经看过。”

“那先前宫里的烟花令箭是怎么回事”张德清瞪着言冰

“遗诏上令小范大人协太后除逆。”言冰云毫不慌张,只要范闲突宫的行动能够成功,将太子和长公主抓住,城门司这里没有道理出问题,“烟花为令,已经开始了。”

“本将不能单靠封遗诏就相信你。”张德清说道:“我要面见太后。”

“这是理所当然。”言冰云脸冰霜,回答的干净利落,其实他此时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不知道太后究竟是死是活,但在眼下,他必须答的理直气壮。

“将军世代忠良,当此大庆危难之际,当依先皇遗诏。”

言冰云字字不忘扣在陛下遗诏之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