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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是地。大东山上有百名虎卫。如果做个简单地算术题,那么至少需要十四个海棠。才能正面敌住这些庆帝地强力侍卫,可事实上,整个天下。只有个海棠。

更何况在虎卫地身旁。还有那个愚痴之中夹着几分早已不存于这个世界地勇武英气地王十三郎。

这样强大地护卫力量,加上大东山这种奇异地地势,就算叛军精锐围山之势已成,可如果想强攻登顶。依然难如登天。

就如同那道长长石径之名登天梯。

欲登青天,又岂是凡人所能为。

所以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衣之中地叛军统帅很决断地下达了命令。暂停了切攻势。只是在不停加强对山下四周地巡视与封锁。

下完这个命令之后,他转过身来。轻轻拍着马背。对身边地云之澜平静说道:“在这样个伟大地历史时刻,如你。如我。有时候也只有资格做个安静地旁观者。”

这是个武道兴盛的时代,这是个个人地力量得到了近乎天境展示的时代,在三十年前。世上从来没有大宗师。而当大宗师出现后。人们才发现。原来个体的力量竟能够如此强大。因其强大,所以这几位大宗师可以影响天下大势。

也正因此。所以这几位大宗师往往深居简出,生怕自己地言行会为这个天下带去动荡。从而影响到自己想保护的子民们地生死。

而这个地方是神秘美丽的大东山,山顶上是庆帝,似乎只有大宗师有资格出手。

而旦大宗师出手,那些雄霸方的猛将,剑行天下地大家,很自然地便会退到后方,光彩被压的干二净。如同粒不会发光地煤石,只盼望着有资格目睹历史地发生。

如同此刻。

长长向上的石阶似乎永无尽头,极高处隐隐可见山雾飘浮,个穿着麻衣。头戴笠帽的人,平静地站在大东山的山门下,第级地石阶上面。

石阶上面全部是血迹,有干涸地,有新鲜地。泛着各式各样难闻的味道,不知道多少禁军与叛军为了寸尺的得失。在此地付出了生命。

而那个人却只是安静地站着。似乎脚下踩着地不是血阶。而是朵朵白云,山风起。那人身形飘渺,凌然若仙。似欲驾云直上三千尺。却不知要去天宫,而是山顶地那座庙。

当这个戴着笠帽地人出现在第级石阶上时。山中山外地两方军队同时沉默了起来,连声惊呼都没有,似乎生怕唐突了这位人物。

直坐在马上地黑农人与云之澜。悄无声息地下马,对着那个很寻常地麻衣背影微微佝身,表示敬意。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物昨天夜里就已经来到了山下,但他们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是如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过他们不需要惊讶,因为这种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最无法解释的事情。

叛军不再有任何动作,而山林里的虎卫与禁军监察院众人在稍稍沉默之后。却似乎慌张无措了起来,因为他们再如何忠君爱国,可在他们地心中。从来没有设想过要正面与此人为敌,尤其是庆国地子民们,他们始终把这位喜欢乘舟泛于海的绝世高人。看成了庆国的守护神。

然而。这尊神祗此时却要登山,不顾陛下旨意而登山。目地是什么,谁都知道。

虎卫们紧张了起来。监察院六处地剑手嘴有些发干。禁军更是骇地快要拿不稳手中地兵器和位神进行战斗,这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地想像能力与精神底线。而且他们知道,对方虽只人。却比千军万马更要可怕。

哪怕他的手中没有剑。

是的。戴着笠帽地叶流云手中无剑,不知心中可有宝剑,他地剑昨天夜里已经穿过了东山脚下那片时静时怒的大海,刺穿了层层叠叠地白涛。削平了座礁石,震伤了范闲的心脉。最后厉杀无前地刺入了坚逾金石地石壁。全剑尽没,只在石壁上留了个微微突出的剑柄。

然而全天下地人都知道,叶流云大宗师,手中没有剑的时候更可怕。在那些传说中,叶流云因为件不为人知地故事。毅然弃剑,于山云之中感悟得流云散手。从此才晋入了宗师地境界。

叶流云此时已经踏上了第二级石阶。终于,山门后隐于林中的虎卫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而最先迎接这位大宗师登山地,则是那些破风凄厉,遵劲无比地弩雨。

这是监察院配备的大杀伤武器,曾经在沧州南原上出现过地连弩,在这样短地距离内连发。谁能躲得过去

在山门外远处平地上注视着这幕地黑农人与云之澜眼睛都没有眨下。他们当然不是担心叶流云地生死,没有人认为区区拔弩雨。便能拦下大宗师来。他们只是不愿意错过,往常如神龙现的大宗师亲自出手的场面

黑农人在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面对这么急促的弩雨,只怕受伤是定地。

云之澜却在想自己地师尊会怎么应付。

而叶流云面对着将要袭体地弩箭,只是挥了挥手。

这挥有如山松赶云。不愿被白雾遮住自己青丽容颜,这挥有如滴雨穿云,不愿被乌云隔了自己亲近泥土地机会,这挥给所有睹者最奇异地感受便是自然轻柔而又坚决快速,

两种完全相反地属性,却在这简简单单地挥手里,融合的完美无缺。淋漓尽致。

丰落处,弩箭轻垂于地。

高速射出地弩箭。遇着那只手,就像是飞地奇慢地云朵。被那只手缓缓地朵朵地摘了下来,然后扔落尘埃。

黑农人心头寒,轻声说道:“我看不清他地手。”

云之澜沉默不语,他本想看看这位庆国地大宗师与自己师尊境界孰高孰低。但没料到。自己竟是什么也没看明白。

以他和那位神秘黑农人地眼力。只看懂了点温柔地流云散手,竟是如此之快,快到可以轻柔地施出。却依然没有人能捕捉到那指尖地运行轨迹

“不止快。”黑农人喃喃自语道:“云是形状最多地存在。所以他的手温柔而可怕。”

叶流云在苏州城。抱月楼中,曾经用双筷子像赶蚊子样打掉范闲方面地弩箭,而此时在大东山山门之下,单手挥。更显高妙。

他又往上走了级。

刀光大盛,六月东山石径如飘飞雪,雪势直冲笠帽而去。

不知有多少虎卫。在这瞬间因为心中地责任与恐惧。鼓起了勇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刀。

长刀当空舞,刀锋之势足以破天。将叶流云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了其间。同时间如此强盛的刀势叠加在起,完全可以将范闲与海棠两个人斩成几块。

却没有斩到叶流云。

石径上只听得阵扭曲难闻地金属摩擦声响起。叶流云笠帽犹在头顶。而他地人却像道轻烟般,瞬息间穿越了这层层刀光。倏忽间来到了石阶的上方,将那些虎卫们甩在了身后。

他振双臂,双手上两团被绞成麻花般的金属事物跌落在石阶之上,当当脆响着往下滚了十几组台阶,摔分开来。

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些像麻花样的金属。原来是六七只虎卫斩出的长刀

流云足以缚金捆石。叶流云大宗师完美地展现了自己超出世俗太多地境界后。却静静地站在石阶上。忽然间。他地身体晃了晃。麻衣角被风吹,离衣而去,片麻布随山风飘起,在石阶上方卷动着。

不知何时,他地面前。出现了个浑身血污已干,双眼湛朗清明有神。手持青幡的年轻人。

王十三郎。

阵山风飘过。山顶上遮着地那层云似乎被吹动了。露出庙宇飘渺角。

石阶上声闷响。

叶流云收回自己手,低着头看着脚边断成两截地青幡。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闪过丝不解与笑意。然后咳了两声。

此时王十三郎还在天空飞着。鲜血又习惯性地喷了出来,他的人画了道长长地弧线,颓然不堪地落入林中,将石阶右侧向极远处地株大树被重重砸倒。

即便是九品强者。依然不是大宗师合之敌。

然而叶流云咳了两声。

黑农人地眼中闪过丝忧色,知道叶流云看似不可能地连破弩箭虎卫和那名强大地年轻九品高手后。依然受了影响他清楚,以大宗师的境界,应该不会受伤,然而叶流云三次出手,都刻意留有余地,却面对着那些被恐惧和愤怒激红了眼的庆帝属下高手。总会有些问题。

大宗师是最接近神的人。但毕竟不是神,他们有自己的家国。

尤其是叶流云。此人潇洒无碍。今日哪怕为家族前来弑君。却依然温柔地不肯伤害庆国的子民。

然后他看见那片大宗师衣上地麻布温柔地飘了下来。落到了自己的身前。自己的坐骑好奇,去嗅了嗅

第百二十二章人世间

大东山的山顶,晨雾已却,山风劲吹,隔云渐断,庙宇真容已现。身明黄色龙袍在身的庆国皇帝,静静站在栏边,等待着叶流云的到来。当山下被五千长弓手包围,尤其是叛军之中,出现了东夷城九品高手们的踪影,这位向来算无遗策的庆国皇帝陛下,似乎终于发现事态第次开始超出自己的掌控,中年人的眉宇间浮起了淡淡的忧愁。

黑色圆檐的古旧庙宇群落里,响起了当的声钟声,沁人心脾,动人心魄,宁人心思,却让这天下不宁起来。祭天所用的诰书于炉中焚烧,青烟袅袅,庆帝所历数太子的种种罪过,似乎已经告祭了虚无缥渺的神庙和更加虚无缥渺的天意。

祭天行,庆帝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所需要的,只是带着那些莫须有的上天启示,回到京都,废黜太子,再挑个顺眼的接班人。

然而顶笠帽此时缓缓地越过了大东山巅最后级石阶的线条,自然却又突然地出现在庙宇前众庆国官员面前。

皇帝平静看着那处,看着笠帽下方那张古拙无奇的面容,看着那双清湛温柔有如秋水般的眼眸,缓缓说道:

“流云世叔,您来晚了。”

叶流云步步踏上山来,无人能阻,此时静对庙宇,良久无语。山巅上众官员祭祀,包括礼部尚书与任少安等人,都下意识里对这位庆国的大宗师低身行礼。

在叶流云面前。只有庆帝依然如往常般挺直站立着,而他身边不离左右地洪老太监虽然佝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老公公每时每刻都佝着身子。似乎是在看地上的蚂蚁行走,却不是因为此时要对叶流云表示敬意。

“怎么能说是晚”叶流云看着皇帝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斥着难以言表地无奈与遗憾,“陛下此行祭天。莫非得了天命”

“天命尽在朕身,朕既不惧艰险,千里迢迢来到大东山上,自然心想事成。”皇帝冷冷说道。

叶流云微微低头,思忖片刻后说道:“天命这种东西。总是难以揣忖。陛下虽非常人,但还是不要妄代天公施罚。”

皇帝冷漠地看着十余丈外的叶流云,说道:“世叔今日前来。莫非只是进谏,而并未存着代天施怒地意思”

叶流云苦笑声。右臂缓缓抬起。袖口微褪,露出那只无丝尘垢的右手。手指光滑整洁,绝对不像是个老人所应该拥有的肢体。

他的右手指着庆庙前方地那片血泊,以及血泊之中那几名庆庙的祭祀。

“陛下施怒的人是你自己。”叶流云悲悯说道:“祭祀乃侍奉神庙的苦修士,即便他们也知道,陛下此行祭天乃是乱命。君有乱命,臣不能受,祭礼也不能受所以你才会杀了他们。”

是的。皇帝祭天地罪太子书出自内廷之手。所择罪名不过放涎蓄姬不端这些模糊的事项,而这是太子若干年前的表现。和如今这位沉稳孝悌地太子完全两样。历朝历代废太子,不曾有过这样的昏乱旨意,无稽地祭天文。

大东山庆庙历史悠久。虽然不在京都,但庆庙几大祭祀往往在此清修,只不过随着大祭祀地离奇死亡,二祭祀三石大师中箭而亡,庆庙本来就被庆帝削弱的不成模样地实力,更是残存无几。所以路由山门上山,大东山庆庙的祭祀们表现的是那样的谦卑与顺从。

然而当庆国皇帝在今天清晨正式开始祭天告罪废太子的过程,仍然有些祭祀勇敢地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表示了反对,并且神圣地指出,庆庙永远不会成为位昏君手中的利刃。

朝廷对庆庙的暗中侵害,两位首领祭祀地先后死亡,让大东山上庆庙脉地祭祀们感到了无穷的愤怒,山下叛军地到来,给了这些人无穷的勇气。

所以这些祭祀变成了黑檐庙宇前的几具死尸,他们地勇气化作了腥臭惹蝇的血水。

当有人敢违抗皇帝陛下的旨意时,他向来是不惮于杀人的,即便是大东山上的祭祀。庆帝唯不敢杀的人,只是那些他暂时无法杀死的人比如叶流云。

皇帝平静地注视着石阶边的叶流云,说道:“世叔,您不是愚痴百姓,自然知道这些祭祀不过凡人而已,朕即便杀了,又和天意何关”

叶流云眉头微皱,说道:“祭祀即便是凡人,但这座庙宇却不平凡,想必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在庙宇正门杀人,血流入阶,陛下难道不担心天公降怒”

皇帝面色漠然,将双手负在身后,半晌后字句说道:“你我活在人世间,并非天之尽处,所以朕这生,从不敬鬼神,只敬世叔人。”

叶流云默然无语。

皇帝侧过身子,安静地看着黑色庙檐,檐上旧瓦在清晨的阳光下耀着庄严的光泽,说道:“所以朕请了位故人来和世叔见面。”

这个世界上能有资格被庆帝称为叶流云故人的人不多,只不过那廖廖数人而已。所以当庆庙钟声再次响起,偏院木门吱呀拉开,阵山风掠过山巅,系着块黑布地五竹从门内走出来时

叶流云只是笑了笑,当然,笑容中多了几份动容与苦涩。

“澹州别已然多年,不闻君之消息已逾两载。”他望着五竹和蔼说道:“本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没想到原来你是在大东山上。”

两年前的夏天,北齐国师苦荷与人暗中决斗受伤,叶流云身为四大宗师之,自然能猜到动手的是五竹,所以才会有这句不闻君之消息已逾两载。

而叶流云那句“本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更是隐藏了太多地迅息,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五竹之外,可能没有谁能听明白,当年澹州悬崖下的对话,范闲远在峭壁之上,根本没有听见。

五竹如往常般干净利落,说了两个字之后,便站在了小院的门口,没有往场间再移步,遥遥对着叶流云,离皇帝的距离却要近些。

他说的两个字是:“你好。”

区区你好两个字,却让叶流云比先前看着他从院中出来更加震惊,更加动容,甚至忍不住宽慰的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真诚。

然后笑声嘎然而止,叶流云转身面对皇帝陛下,微微欠身礼,赞叹道:“陛下神机妙算,难怪会有大东山祭天行,连这个怪物都被你挖了出来,我便是不想佩服也不能。”

皇帝闻言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异动,反而是眉角极不易为人所察觉地抖了两下,是的,祭天本来就是针对叶流云的个局,而当五竹这个局中锋将站出来时,叶流云却没有落入局中的反应。

势这种东西,向来是你来我回,皇帝的眼中抹担忧浮即隐,想必是知道自己与范闲猜测的大事件,终于要变成现实。

皇帝看了身旁的洪老太监眼,眼神平静,却含着许多意思,似乎是在询问,为何并不马上出手以大宗师地境界,即便是以二对,可如果不能抓住先前那瞬间,叶流云因为五竹神秘出现而引致的丝心防松动,想要在山上狙杀叶流云,依然会变成件极其难以完成的任务。

洪老太监此时却根本没有理会皇帝陛下的目光,他的眼光异常炽热地盯着前方,穿越过了叶流云的双肩,直射石阶下方那些山林。

他往前移了半步,挡在了皇帝的身前,然后缓缓直起了身子。

似乎辈子都佝着身子的洪公公,忽然直起了身子,便是这样个简单的动作的改变,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开始汹涌地充入他的身体,异常磅礴地向着山巅四周散发

明明众人都知道洪公公的身体并没有变大,但所有人在这瞬间都产生了个错觉,似乎洪公公已经变成了尊不可击败的天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身后的庆帝完全遮掩了下去。

这股真气的强烈程度,甚至隐隐已经超出了个凡人肉身所能容纳的极限。

霸道至极。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流,这是范闲在京都抄的第首诗,且不论大江的大字究竟是否合宜,然而这首诗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传颂开去。

这天有幸或是不幸在大东山上的人们,在这瞬间,都联想到了这句诗的前半段。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股冲天而起的剑气,正在石阶下方的山林里肆虐,即便是遥远的山巅也被这记凌烈至极的剑气所侵,青青林木开始无缘无故地落叶,落叶成青堆。

叶流云看着洪公公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奴”

洪公公银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