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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明,但问题在于陛下多疑,所以对于这些太容易看到的疑点,反而会产生更深层的怀疑”

费介看了他眼,说道:“所以我们要替范闲杀人,把这些疑点打结实。”

“是啊”陈萍萍微笑说道:“陛下多疑,所以反而很难下决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敢用五百人去冲北魏铁骑的猛将了杀人定君心,虽然很粗糙,但好就好在,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却会告诉陛下,陛下想知道的。”

费介咳了两声,说道:“虽然说的有些麻烦,但基本上我听明白了。”

陈萍萍笑了起来:“陛下多疑又自信,所以他旦疑什么,就只会从眼前发现的证据中,寻找可以证明自己猜疑的那部分所以说来说去,只是陛下欺骗了他自己的眼睛。当然,从某方面来说,这不算欺骗,因为这是实际上就发生了的事情。”

正说着,陈园外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陈萍萍与费介二人对视眼,陈萍萍说道:“看来宫里的旨意到了,你准备离京吧。”

费介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洪竹那里”

“暂时不要动。”陈萍萍皱眉想了会儿,推着轮椅向园前行去,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小太监不简单。”

远在江南,自以为冷眼旁观京都切的范闲,并不知道,他埋在皇宫里最深的那颗钉子。同时间内成为了庆国最厉害的两位大人物想要杀死地对象,这只证明了,他不是神,准确的说,这个耗费了他最多精力,隐藏的最深的计划,依然有许多全然在算计之外的危险,如果不是洪绣拥有足够好的运气,等范闲下次回京的时候,只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那个满脸青春痘小太监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神庙里会不会有神。但这个世上肯定没有人是神,就算是境界最接近神的北齐国师苦荷。就算是权势与心境已经足以让神都嫉妒的庆国皇帝其实都还只是凡人。

所以那位向显得有些深不可测地庆国皇帝,此时坐在太极殿的长廊下。看着面前地大片宫坪时,眼光显得有些落寞与失望,就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在皇帝地身边,是那辆黑色的轮椅,陈萍萍半低着头,轻轻抚摩着膝上的羊毛毯子,沉默不语。

君臣二人沉默。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宫坪。此时尚是春初。没有落叶,没有落花。宫里被太监宫女杂役们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石板间的缝隙里那些土都平伏着。绘成道道谦恭的线条。

此时夜已经极深了,但是太极殿内地依然将宫坪照耀地清清楚楚。

“我错了。”皇帝今天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总以为,三次北伐,西征南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承受不住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冷静地看着这切地发生,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陈萍萍看了他眼,轻声说道:“这是家事古人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陛下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陈萍萍已经知道了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位老破子并没有刻意表现出如何地震惊与惊恐,态度很平静,就像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态度让皇帝的心情好了些,对,只是件见不得光的家事而已。

皇帝将自称改了回来,微笑说道:“以往你直说,你不想参合到朕的家事中来,可是后来终究还是进来了,如何,这件事情要不要替朕处理下”

陈萍萍将头低的更低了些,说道:“陛下早有妙断,奴才只需要照计行事罢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数月前,朕便是在这处与你说过,朕准备陪他们好好玩玩然而她毕竟是朕最疼爱的妹妹,那些小崽子毕竟是朕的儿子,所以直存着三分不忍,然而到了如今,即便不忍,也要动了。”

陈萍萍缓缓抬头,表情不变,内心深处却是渐渐弥漫着股诡异的情绪,他为了让皇帝陛下下决心,已经做了那么多事,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皇帝开口的那瞬间。

“你在宫外,朕在宫内。”

庆国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夜,京都十三城门司收到宫中手令及监察院核准情报书,京都开城门的时间被延后了半个时辰。晨光熹微,准备进城的乡民们担着瓜果蔬菜与肉类,在城门外排成了长龙,满脸的惘然与不解。

京都很少有延后开城门的先例,但是据前面的官兵回报,昨天夜里,有东夷城的细意图潜入监察院,所以此时京都内正在大肆海捕,为了防止细逃出城去,十三城门司戒备森严。

百姓们顿时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有怨言,只是在低声骂着那些不知死活的东夷城细。

而在京都内,由陈萍萍亲自坐镇的监察院,早在凌晨时分就已经行动了起来。院长大人这几年直呆在陈园,监察院由范闲直接指挥,而如今旦他将监察院的权柄拿回手中,监察院的行事速度与隐秘性,顿时回复到了个前所未有恐怖的地步,在不到个时辰的时间内,监察院就已经暗中控制了四座府邸。

京都守备师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巡夜的官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忙碌地行走,急忙向上峰禀报,不知道京都出现了什么大事。

拱卫皇城的逾千禁军也没有动静。只是安静地守护着皇宫地大门。

刚刚被庆国皇帝提拔起来的京都守备统领,是前年跟随大皇子西征的位大将,听到了下属的禀报,他胡乱穿着衣服便冲到了宫外,然而却只看见了座平静异常,没有丝毫异常的宫城。

睡眼腥松的侯公公带着批侍卫站在禁军身后,冷漠地拒绝了这位统领大人入宫禀告的请求。

没有过多久,还在和亲王府里睡觉的大皇子也骑马而至,然而就连他入宫的请求,也被侯公公平静而坚定地拒绝了。

大皇子与那位守备统领对视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不安与警惕。此时天色未明,高高的天头上却有乌云飘了过来。将京都笼罩地更黑了些,那些监察院的密探与官员们都行动了起来。但这二位负责京都守备地大人物,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京都守备统领小心翼翼地看了大皇子眼,说道:“大帅,要不要去监察院问问”

西征军中,这位统领是大皇子的偏将,所以还是习惯以大帅相称。大皇子愣之后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监察院今天倾巢而出。肯定是宫里发了旨意。而且主事地肯定是陈院长,别的人不敢当面去问陈院长。可自己怕什么

片刻之后,这二位领着亲兵从皇城门口转进监察院,入院之时。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便在园中看到了那位浅池畔的老跛子。

“院长,出什么事了”大皇子望着陈萍萍直接问道。

陈萍萍没有抬头,说道:“没什么,昨天夜里东夷城有高手潜入院中,偷去了不少珍贵情报,我连夜入京,进宫请了手指,这时候正在满城搜查。”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心知肚明这是句假话,什么样的细入京,会惊动陈萍萍还会让皇宫的城门都关了

京都守备统领恭敬请示道:“老院长,有何需要京都守备配合”

“谢苏啊”陈萍萍看了这位守备统领眼,叹息道:“你刚上任不久,你得赶紧把京都守备抓在手上才好,如今的你只是空有这个位置,却连手下的兵都使不动,怎么配合”

谢苏统领怔,嘴里发苦,知道陈院长说地是实话,京都守备先是被叶家把持了二十年,后来又是秦家二公子在打理,这叶秦二家不知道在京都守备里塞了多少亲信,以这两家在军中地地位,自己个西征军的外来户,如果想全盘掌握,难度确实太大。

大皇子忧虑问道:“陈叔,您给句实话,事情大不大为什么宫门都关了”

“是件小事情。”陈萍萍平静说道:“只需要半个时辰,不会出任何问题。”

“对了。”他坐在轮椅上说道:“陛下有旨,今日朝会推迟半个时辰,你们往各府传话去,免得舒芜那些老家伙在宫外等久了骂娘。”

又是半个时辰,大皇子忧心忡忡,但知道在事情结束之前,陈院长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陈萍萍最后说道:“不过有几家府上,你们就不用去传话了,我地人已经去了。”

监察院的人已经派出去了,派到了平民聚居地所在的荷池坊,在京都府衙地配合下,将群尚在睡梦中的戾狠汉子网打尽,虽然那些江湖中人奋力抵抗,可最终在付出了十几具尸首的代价下,依然不得不低下他们的头颅,被系上了黑索。

另队监察院的人手来到了都察院几位御史的府上,十分粗暴地将这几位以铁骨闻名于世的御史大人按在了地上,根本不顾忌所谓斯文扫地,直接将他们押往了大理寺,御史们的府邸中阵惊恐与哭泣。

监察院的队伍中,位用黑帽遮住容颜的年青人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处头目沐铁说道:“沐大人,这几位毕竟是都察院御史,就算陛下也多有包容,风闻议事无罪你们就这般胡乱抓了,难道不怕对陛下清誉有损”

“贺大人,您如今是都察院的执笔大人。”沐铁恭敬说道:“至于如何善后,就全凭大人安排了。”

原来此人是贺宗纬。也正是庆国皇帝在前次换血中插进监察院的御史,不知道陈萍萍是如何想的,竟然让此人跟随着监察院,参加到针对都察院地行动当中。

贺宗纬冷哼声,知道如果天亮后自己出面,配合监察院将这群御史下狱,自己的名声便全完了,但他也是极其聪明之人,当然知道今天凌晨的行动是宫里的意思,也渐渐嗅出了。这是陛下在扫荡长公主唯可以凭恃的些许力量。

所以他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

他只是很疑惑,京都前些时间直太平。陛下为什么会忽然不容长公主

第三支监察院的队伍此时正在颜府。

脸冷漠的言冰云手里捧着院令,看着跪在面前的颜行书。缓慢而坚定地念着吏部尚书颜行书的罪名,条条,无不是深刻人心的滔天大罪。

衣衫不整地颜行书跪在地上,听着这些罪名,身子已经有些发软了,他知道,不到关键时刻。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这些罪名处置自己这个部阁大人。而这些罪名既然抛了出来,说明陛下是真的要灭了自己

为什么

只有个理由。这些年,自己与长公主走地太近了些。颜行书在心中哀怨地想着,但依然绝望地哀嚎道:“我要看陛下手令我要看手令你们监察院没有手令。不得擅审三品官员”

言冰云看了他眼,摇了摇头,取出手令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颜行书,堂堂吏部尚书双眼黑,竟被这封手领吓地昏了过去。

还有几路监察院的官员在行动,因为选择的时机在凌晨,正是万籁俱静时节,大部分的京都官员与大老们都在沉睡,所以行动进行的极为顺利,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京都里大部分与长公主牵连太深的官员,都被请回了监察院地天牢或者是大理寺地草房。

最后路监察院的官员在座安静地府邸外耐心等候,他们已经将这座府邸包围了很久,始终没有行动,便是在等待着各处回报的消息。

这路官员没有领头的大人,也没有随身携带旨意,甚至连陈萍萍亲手签发地院令都没有份,他们的组成最简单,全部是六处的人马。

因为他们不需要进入那座府邸传旨,他们所接受到的旨意是进入这座府邸,严禁与府中的任何人交谈,直接杀死所有人。

在平日,天边应该已经有鱼肚白了,然而今天乌云太厚,天色还是那样的黯淡。

头潦乱头发的费介从府邸旁的街角走了出来,对围在府邸四周的六处刺客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六处刺客们蜂拥而入,然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清楚,这座府邸里隐藏着长公主最强大的武力,最秘密的情报,最亲信的心腹,最然而却没有任何抵抗。

所有的信阳高手,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被费介布下的毒迷倒了,偶尔有几位内力精深的高手,在六处剑手的刀剑侍侯下,也马上魂归黄泉,永久沉睡。

别府中院的死人。

信阳首席谋士黄毅满脸绝望地看着冲入门来的六处剑手,前些日子,这位谋士便被范闲用毒杀掉了半条命,今天又被范闲的师傅种了次毒,早已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头脑还没有发挥足够的作用,在庆国的历史上,连星半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却要死去。

柄冰冷的剑,中断了他的思考,刺入了他的咽喉,让他死亡。

进入后院,六处的剑手更是没有给那些年轻貌美的男子们任何说话求饶的机会,用极快的速度,将他们杀死,然后开始处理尸体。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六处剑手们冲入长公主别府之前,费介开始种毒的那刻,个叫做袁宏道的人,当年林相爷的挚交,这年多里,最得长公主信任的谋士,满脸惊恐苍白之色,从府邸后的那个狗洞逃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皇宫里的血与黄土

天还未亮,惊魂难定的袁宏道沿着西城的条小巷,往荷池坊那边逃窜,路上小心翼翼,避过了监察院的追捕和京都守备师的巡逻,好不容易来到了间民房中。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有些木然地坐在了桌边,傻傻痴痴的,许久说不出话来。在他的这生当中,不知道做过多少大事,甚至连前任相爷也是被他亲手弄了下来,可是今天凌晨的这幕,仍然让他感到了惊心动魄。

想必长公主别府里的所有人都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都是被袁宏道害死的,而问题在于,在所有人的认知中,袁宏道如今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亲信,所以如果先前他不逃,只怕也会当场被监察院六处的剑手杀死。

如果费介没有抢先出手的话。

这间民房是监察院最隐秘的个中转站,袁宏道侧头,看见桌上摆着杯茶,他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润润极为干涩的嗓子。

“你难道不怕这茶里有毒”

个中年男子微笑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正是小言公子的父亲,前任四处统领,言若海。

袁宏道警惕地看了他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没有指望还要活下去。”

在这位庆国最成功的无间行者看来,今天凌晨这半个小时的缉捕,已经说明了陛下不再容忍长公主,而且他相信,以陛下与陈院长的行动力。只需要半个时辰,长公主方就会被清扫干净。

如果长公主不再构成任何威胁,那自己这个死间,自然也会被抹去存在的痕迹,但是袁宏道并没有丝悲凉的感觉,因为从很多年前开始跟随林若甫起,他就做好了随时为庆国牺牲地准备。

然而言若海只是笑了笑,取出了为他准备好的应通关手续与伪装所需,说道:“你很久不在院中,或许不清楚。陛下和院长大人,从来都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位下属。”

言若海微微怔后。苦笑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又有位穿着平民服饰的女子满脸惊惶地从后门闪了进来。等这位女子看清了袁宏道的面容。不由嘴唇大张,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袁宏道也无比惊讶,因为他曾经在信阳见过这个女子,当时这个女子的身份,是长公主身边的亲信宫女原来这位宫女,竟也是陛下的人

言若海看了那位宫女眼。皱眉说道:“你出来的晚了些。”

那名宫女低头复命:“昨天夜里。我刚离开,洪公公就亲自出马围住了广信宫我不敢随意行走。所以慢了。”

言若海看了二人眼,说道:“二位都是朝廷的功臣,陛下和院长大人对二位这些年地表现十分满意。今天事情急迫,所以只好让你们照面,也防止日后你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带来不必要地损失。”

没有太多多余的话语,言若海交待了几句什么,便开始着手把监察院最成功地两位密谍往京都外送。

袁宏道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去哪里”

“你回信阳。”言若海字句说道:“在信阳去等着。”

袁宏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问道:“你是说长公主还会回信阳”

“以防万。”言若海轻声说道:“皇家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至于回信阳之后,怎么解释,我会慢慢告诉你。”

他又转头对那位宫女说道:“你就潜伏在京中,日后若有变故,还需要你入宫。”

最后这位名义上已经退休的监察院高级官员很诚恳地向袁宏道和那名宫女鞠躬行礼,说道:“辛苦二位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言若海看着窗外的那堵围墙,想着刚刚离开的那位同僚,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笑了起来。

以长公主的实力城府手段,监察院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挖出她在京都那些隐而不发地势力,用最快地速度,最雷霆的手段清扫干净,显得那样地轻松自在完全不符合世人对长公主的敬畏评估,便是因为,监察院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长公主的身边埋了两颗钉子。

尤其是袁宏道这枚钉子,更是早在长公主瞧上了那个科举中地俊俏林书生时,便被安排在了林书生的身旁。

如果说那位宫女,只是掌握了些长公主的性情喜好,同时安排了洪绣“凑巧”发现那件阴私事,而袁宏道如今身为信阳谋士,对于长公主的实力,目标,则是无比清楚。

有这样个人暗中帮监察院传递消息,长公主方,又哪里禁受得住监察院的风吹雨打,之所以陈萍萍从来就没有把长公主当成值得重视的敌人,之所以今日监察院的出手显得如此准确与眼光毒辣,皆因为此。

袁宏道是监察院建院之初撒出去的第筐钉子,经历了这么多年朝堂天下间的磨损,那筐钉子也只剩下他个人了,然而如今的他却不知道,现今的监察院早已不是当年的监察院。

陈萍萍早已冷漠地横亘在了这些人与陛下的中间,所谓架空,便是如此,切为了庆国,还是这些人的心中执念,但事实上,他们的切,必须由陈萍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