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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看这些人吃地模样,虽然有长途旅途所带来的饥饿问题,也能表明这楼上楼的菜做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场景有些可怕,大群人在那儿沉默而凶悍地吃菜,门口两个护卫在咽口水,也只有范闲个人还有闲情端着酒杯倚栏观景。

将栏外的挡风竹帘拉起少许,光线顿时大明,冬湖水色映入眼中,风儿吹进楼来,吹散了隔间里飘浮着地菜肴香气。

同时间内,楼外湖畔那大片青石坪上也传出震天介的声喝彩

喝彩声随风潜入楼,便又引得楼上楼里地众多倚栏而站的食客们齐声喝起来彩来,时间人声鼎沸,竟是说不出的热闹。

只有这道隔间里依然安静,范闲倚栏而观,又饮杯,面上浮出丝笑容,并不怎么吃惊。

他的属下们被这无数声喝彩震的抬起了头来,知道楼下的比武进行到了关键处,却也没有涌到栏边观看,反而是重新低下了头,开始对付席上的美味佳肴。

范闲看了属下们眼,觉得有些奇怪,就算你们内心骄傲,认为江湖上的这些武者都不禁你们几刀,但大家同道中人,参详二的兴趣总是有的吧

其实他不明白,对于虎卫与六处的剑手来说,江南的武林大会再怎么热闹,也不如桌上的美味来的吸引人,那些各大门派的高手水平是有的,但如果真要论起杀人,就有些不够看了毕竟他们才是杀人的专业人士。

思思和那些刚被买的丫头们,更是很害怕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桌,不会过来。

只有三皇子,他才是这次来杭州观看大会的幕后推手,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才让范闲答应了自己,哪里肯错过,手里端着盘生爆鳝片,手拿着筷子往嘴里夹,面大感兴趣地望着楼外青坪之上正在比武的二人。挤眉弄眼,好生兴奋。

范闲看了他眼,皱眉轻声说道:“殿下,有这么好吃吗”

三皇子有些恼火他耽搁了自己看戏。白了他眼,说道:“宫里不准做这个。”

范闲愣之

后马上想了起来,皇宫饮食都有规例,像黄鳝这种北方少见,不能四季常供。而且模样丑陋的东西,是很难进入御厨慧眼地。他自嘲地笑,顺着老三的目光往楼下望去,下意识开口为小孩子讲解了起来。

“使剑的那人,乃是江南龙虎山传人。看这模样,至少也是位七品的高手了,可惜腕力稍嫌不足,他师傅听说当年是个书生,这基本功没打好,坏习惯也传给了后人。”

“和他对战的那人比较有名气。姓吕名思思,别看我,就是个女地。她是东夷城云之澜的徒弟,算是四顾剑的女徒孙了,系出名门。自然不凡,我看那个龙虎山的剑客呆会儿就等着被戮几个眼儿吧。”

“老师云之澜”三皇子筷子鳝片停在了嘴边。就连他个小孩儿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云之澜乃是东夷四顾剑首徒,早已晋入九品,实为世间代剑法大师,去年东夷使团访问庆国,领头地便是此人。

“听说他也来了江南,除了给自己最疼爱的女徒弟打气之外。”范闲想了想后说道:“想来也和明家有关吧。”

东夷城与长公主的关系向来良好,但与范闲的关系却是向来恶劣,两边虽然没有太多的直接接触,但间接上地交锋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但唯的次交锋,便已经让他与对方结下了极难解的仇怨。

他在牛栏街上杀死了云之澜的两名女徒弟。

好在费介面子大,亲赴东夷城,将当年给四顾剑治病的面子全数卖光,才换来东夷脉不来找范闲麻烦地承诺,不然以东夷人热血冲动记仇的性情,范闲这两年哪里可能过的如此舒服。

要知道四顾剑那个怪物,可是连庆国皇帝都敢暗杀的疯子。

青石坪上人数并不多,朝湖面搭着个大竹棚,棚里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人物,中间坐着位江南路的官员,江南水寨地夏栖飞,坐在最偏远的边上,他年纪轻,在江南武林中的辈份也不足。今天在主席台就座的,还有监察院四处名不起眼的官员,却只有范闲认出了他地身份。

江南武林盛会已经开了半日,青石坪上比武的人已经换了几拨,拳来剑往,好生热闹,好在几番交手,并没有闹出人命,在朝廷官员地目光注视下,江湖人士总会有些忌惮,总之最后将这场武林大会开成了次成功胜利团结的大会,江湖人有的获得了名誉,有的获得了难得的露脸机会,有的获得些华而不实的武道经验。

范闲冷眼看着这幕,很轻松地便想起了前世的那本小说江湖是江山的隅眼前青石坪上的所谓江湖,只怕连隅都算不上,只是江山的道花边罢了。

但是他的脸上也挂着几丝淡淡忧虑,看了半日,发现这些江湖高手虽然并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也没有以命相搏,但确实有些真正的强者,就拿最后那场龙虎山的剑客来说,在东夷城脉的面前,竟是半点没有落下风,估计最后还是看在四顾剑的名义上,这才退了半步。

真正的高手没有出面,出面的已经不俗,而这些人的身后无例外的都有豪门大族或是官府的影子,若有些有心人将这些力量集中起来,范闲也会觉得有些头痛难怪朝廷对于这片儿管的直相当严苛,看来陛下也知道,对于民间的武力,必须保持贯的震慑力量,同时用朝廷的光芒吸纳对方。

范闲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托大了,夏栖飞说的对,草莽之中真有豪杰,只是在庆国皇帝这二十年的强悍武力高压之下,没有什么施展的机会。

“云之澜在哪里”三皇子好奇地在楼下人群里寻找着,没有注意到范闲的稍许失神。

范闲摇摇头说道:“他地身份不样。当然不耐烦在草棚里与那些老头子以及朝廷官员坐在起,谁知道这时候躲在哪儿的。”

话说在前年的皇宫之中,范闲还是被云之澜的如剑目光狠狠地扎过几道,只是他脸皮厚,心肠黑。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如何,所以甘然受之。

这时候他的目光在楼下四处巡视着,却没有发现那个剑术大家地踪影,心头微感忧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影子刺客会不会不经自己的允许而自行动手。

陈萍萍曾经说过影子与四顾剑之间的恩怨,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不是能够用公务压制住地,尤其是此次云之澜又是乔装下江南。没有走官方途径,影子要杀他,这是最好的机会。

但今日西湖之畔高手云集,官员大老众多,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暴出场九品战。众人的眼福是有了,但影响未免也有些太过恶劣。

范闲在栏边思忖着,心中不停地考量,云之澜明显不是因为这个破会来到杭州,当然是因为自己而来,信阳往东夷城方向输货。四顾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明家,而自己要动明家,只怕也要先将隐在暗处的那位剑术大家找出来才是。

便在此时,楼下竹棚之中的那位官员站起身来,走到石坪之上拱手行了礼。温和说道:“今日见着诸位豪杰演武,本官不由心生感慨。我大庆朝果然是人杰地灵,民间之中多有英豪,望诸君日后依然勤勉习武,终有日能在沙场之上,为我大庆朝开疆辟土,成就不世功名,光宗耀祖指日可期。”

官员呵呵笑道:“不怕诸位英雄笑话,本官乃是位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临坪观武,徒有羡慕之情,恨不能拜诸位学上几招,将来也好上马杀贼,为陛下挣些脸面。”

坪上的江湖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心想这官说话倒也客气之中夹着几分有趣。本来江湖之事,平白无故多了朝廷的鹰犬在旁盯着,坪上这些人心里都有些怒气,但听到这官员说,有些人便想倒确实是这么回事,习得好武艺,还是终要卖与帝王家

在江湖上固然潇洒自由,但也极易落拓,总不及报效军中还可名利双收,皇帝陛下向来深重武功,太平了这多年,将来的

仗总是有的打,军功总是有地挣。

但这般想的,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数站在坪外,不与其事的江湖清高洒脱之辈自然对这朝廷的官员嗤之以鼻,有人便阴阳怪气说道:“民间多有英豪不假,不过却不见得全是咱们大庆朝的英豪,先前不是还有几位东夷城的剑客难道大人也劝她们入伍为将,日后再打回东夷城去”

范闲在楼上听着,本有些欣赏这名江南路官员说话乖巧,骤闻此言,不禁笑了出来,轻声骂道:“好利地张嘴。”

三皇子旁恨恨说道:“都是干刁民,老师说的对,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根本就不该来看。”

却只听得青石坪上那位官员不慌不忙说道:“文武之道,本无国界之分,我朝文士往日也曾在大齐参加科举,如今也在朝中出阁拜相。世人皆知,东夷城四顾剑先生乃代宗师,门下弟子自然不凡,这几位来参予盛会,也是我大庆朝的椿幸事,若东夷城诸位乐意为我大庆朝廷效力,朝廷自然不会拒绝。”

他自嘲笑,咳了两声后说道:“当然,我朝与东夷城世代交好,先前那位先生说的话,倒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名阴酸江湖人闻言大笑了起来:“这天下诸候小国倒是不少,但真正要打起仗来,能配做咱们对手地,也就只有北齐与东夷,大人说打东夷不会发生,莫非便是要打北齐”

众人大哗,有些老成之辈忍不住瞪了那人两眼,心想不与官斗乃处世明言,你非硬顶着说干嘛众人看着那名阴酸发话的人,却觉得他有些面生,不像是在江南武林混迹地出名人物。

在楼上默然听着的范闲。也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明白奇怪在哪里。

坪上那名江南路的官员沉吟少许,忽然开口微笑道:“这位先生言之有理,不过除却咱们中原繁华地外,天下也不平静。便说那西边的蛮子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诸位可曾听说”

他抛出条未经证实地风闻先让场中群豪安静了下来,这才笑着说道:“朝廷与北齐去年才互换国书,联姻之事将成。邦谊必将永固,怎会如先生所言再兴兵戈”

那名言语咄咄逼人的江湖人士略沉默,这才开口说道:“只要庆国人这般想,那就好,谢大人释疑。”说完这句话。他就将身子退到了后方的人群之中。

这句话却表露了他的身份,原来是个齐国人

场间阵微哗,只是武会本无限制,东夷城能派人前来参加,北齐人自然也可以。谁也不好说些什么。

楼上的范闲却是眉头皱,站起身来,双眼中清光现,便在楼下地人群里仔细搜寻起来,目光却没有盯着被人群围着窃窃私议的那个北齐人,不知道他是在找些什么。

他所处的楼层角比较偏。有冬树遮住少许,又有竹帘相隔,所以楼下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只将他当作了般看热闹地食客。

坪间那名官员面色微变,似乎也没有想到先前发问的竟然就是北齐人。稍停片刻之后,带着丝冷漠与鄙夷说道:“三国交好这是不假。不过这位自北方远道而来的先生先前没有见您下场,此时本官才想明白,原来北齐的朋友都喜欢经文之道,对于这方面的信心确实是差了些。”

此言出,坪上地庆国人与东夷人都高声笑了起来,北齐虽与南庆般建国不久,但袭自北魏,陈腐文酸之气太重,国人多走柔顺之道,相较而言,武风确实不盛,在天下人的心中都有个孱弱的印象。

虽然北齐也有位大宗师苦荷,却执心于天道的修行,少入世间行走,也有位雄将上杉虎,却被北齐朝廷搁在极北寒地,如今召回京师,又软禁于府不受重用,所以江湖人的心中,对北齐人确实有些瞧不起。

要知道东夷城乃是天下九品高手最多地所在,论起武道来自然有份天然的信心。而庆国尚武,名帅猛将如云,秦叶二家将星不计其数,武道高手里就占了两位大宗师,九品强者也有不少,先不论箭穿云的燕小乙大将,单说最近崛起的小范大人,那就是武道天才之例也

这两年倒是知道北方出了位海棠姑娘,不过那却是个女人,江湖人士重男轻女比般百姓还要过份,愈发地鄙视北齐人了。

所以官员这番话说,不论是庆国拳师还是东夷剑客都高声笑了起来。

那名北齐人面色黑,露出几丝愤恨之色。

楼上的范闲面上却露出丝颇堪捉摸的古怪笑容,心里很是喜欢那名江南路官员没有压抑住怒气,两眼微眯快速地在楼下看着,似乎是在找什么。

然后他轻轻地拍栏杆,手掌握紧了青木栏边,有些用力,看来心中平空多了两丝激动。

三皇子不解地看着他。

范闲地目光正投向青石坪远处道边大树下,那树下正有名寻常女子,正提着花篮在卖花,天寒时节,也不知道她篮子里的花是从哪里偷来的。

这女子直背对着这面,头上又系着条花布巾,所以没有无法看到她的面容,而就在青石坪间那名官员开口羞辱北齐的时候,她转过身来淡淡看了眼。

便是这转身,她地面容便落在了范闲的眼里,不是海棠,又是何人

海棠已至江南,范闲地脑子开始快速转动起来,那姑娘明明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庆国皇帝的私生子,为什么还要依信中所言,下江南来寻自己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敢将天道的心法交给自己。完成北齐的养虎之计

只是在这个当口,有太多事情需要范闲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决断,所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伏下自己的心绪,继续在楼下搜寻着云之澜地身影。

这是个突如其来的机会。需要用极大的魄力才能做出动手的决定,范闲性情虽然沉稳,也止不住有些紧

张,不知道影子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此时他心里很是可惜影子的性情太过乖张,不然若是让六处地人与他配合,今天这临时构划的局,说不定成功的希望会更大些。

那边大树下卖花的女子已经款款向青石坪这方走了过来,道淡淡然地清新气息。就从她的身上散开,马上那场间那些江湖高手们察觉到了异样。

众人下意识里给卖花姑娘避开条道路,似乎不敢挡在她的身前,但等这面容寻常的卖花姑娘走过去后,众豪杰才觉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要给她让路

不过片刻间,海棠已经面容宁静走上了那大方青坪,就这样自自然然地站在那名官员的对面,轻声说道:“这位大人,小女子乃北齐人,粗鲁不识经文。对于打架这等事情,却还是有些信心。”

那名江南路官员微微眯眼,看着面前这貌不惊人地女子,却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似乎是被她震慑住了心神。

此时西湖上的寒风吹了过来。没有吹动海棠身上厚厚的棉祅,却吹得她鬓角的乱发向着脸前乱扑着。看上去有些好笑。今天的杭州城并没有平空冒出位仙子,却多了个因为家乡受辱而站到台面上来地村姑。

先前直愤愤不平却隐忍着的那名北齐人,见到她现身之后,在面上装出犹疑之色,片刻后似乎双眼亮,大喜过望,穿出人群,在青石坪下方拜倒:“海棠姑娘您怎么来了”

楼上楼外面围着的江湖人们齐齐震,再望向坪上那名寻常女子的目光便开始变得警惕与畏惧起来。

海棠北齐海棠

苦荷宗师的关门弟子,剑试北方无敌手的九品上强者,传说中地天脉者,西湖边上又不可能平空冒出个大宗师来,谁能是她的对手

在海棠摆造型抢风头的时候,范闲很可惜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她,从开始,他就没有去看她,只是双眉微皱,极为仔细地查看着楼下所有人的动静,片刻之后,他终于注意到了处所在。

湖边,堤下,小舟,位渔夫戴着笠帽,手里握着根钓竿。

范闲双掌抚在青栏之上,双眼眨不眨看着那个渔夫,发现就在海棠出现之时,这名渔夫手中地钓竿轻轻垂了下。

钓丝上并没有鱼,只是渔夫看重海棠的修为,想让自己隐藏地更深些,而做出的下意识心理反应。

这个小小的变化却落在了范闲的眼中,他伸手取过三皇子手中那个青花瓷盘。

三皇子大异道:“我还没”

话没说完,范闲已经将青花瓷盘用力扔下楼去

只听当的声脆响,瓷盘碎成无数片,叮当不停,此时楼外因为海棠的出现正是片安静,所以这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有些人抬头望着楼上,心想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听到北齐圣女的名字,竟是吓得把盘子摔到楼下来,这些人却因为大树与竹帘的隔断,没有看到范闲的模样。

有些人却依然紧张看着场内,不知道海棠接下来会做什么。

只有湖上的那名渔夫,与楼上的范闲之间,没有丝毫的视线阻隔,而那名渔夫也明显听出这盘子被人用力掷出而不是摔下,所以有些微微诧异,便侧头扫了眼。

只是眼,便再也不能收回,因为范闲的目光正冷冷地回望了过来,盯死了他。

伪装成渔夫的云之澜,看着楼上那个面色宁静的年轻公子,心里便仿佛有把火烧了起来,范闲你居然也在这里

云之澜缓缓收回钓竿,而目光却依然如两把夺目名剑般,射向楼上。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楼上与船中的两个人仿佛忘了楼内楼外的所有人,忘了这时候海棠正在发飚,而只是互视着对方。

许久,二人的目光都不曾分离。目光里没有试探,只有赤裸裸的冰冷,二人因为往日的仇怨,江南明家事的后手,绝对不可能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