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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脯上摸去,正色说道:“我来看看问题严不严重。”

夫妻笑闹番,却没能将那事儿全数抛开。婉儿幽幽说道:谁曾想到,你竟是我地表哥。”

“不好吗”范闲微笑着说道:“林妹妹,叫声闲哥哥来听听。”

婉儿啐了口:“呸你又不是宝玉。”

范闲想也对,自己比贾宝玉可是要漂亮多了,眼珠子转,便出了屋,婉儿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好生好奇,不料没会儿功夫范闲便回了屋。只是身上套着件下人们都不常穿的破烂衣裳

林婉儿看他这身小乞丐般的打扮,顿时忍不住噗哧声笑了出来。

范闲瞪着双眼,张着大嘴,憨喜无比说道:“表妹啊嘿嘿,啊嘿嘿俺终于等着你了”

林婉儿愣,心想相公怎么忽然发疯,难道喊自己表妹这样很好玩迟疑问道:“表妹”

范闲傻呵呵笑道:“唉,我是你表哥,洪七啊”

林婉儿傻了,听着相公操着口胶州口音说胡话,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范闲看着她的反应,也自心灰意冷,低头像个战败的士兵般,出门将衣裳换了回来。

“相公,你先前是做什么呢”

“东成西就模仿秀。”范闲苦着张脸。

“模仿秀”

“秀也,便是南边人常说地马蚤别问了,就当我发马蚤吧。”

范闲作秀的水准其实是很高的,打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开始扮演天真小孩,扮演诗仙,扮演情圣,表演,本来就是他地强项,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有信心在宫里,在小楼里,可以用至情至性的表演,欺骗过那位深不可测的皇帝陛下。

但人总是需要休息的,所以他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不想遮掩太多,比如妻子,比如妹妹。身世被曝光之后,婉儿在震惊之余,总算是逐渐接受了现实,对于忽然间相公成了表哥,只是有亲上加亲的美妙罗曼感。

而对于若若来说,哥哥忽然变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个人,这事儿就有些想不通了。所以这些天里,范家小姐直有意无意地躲着范闲,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兄长。

她心神不宁,连费介的课也上的糊里糊涂,府上更不敢放她去太医院与那些老夫子们商讨救病活人地大事。

“若若只是没有转过弯来。”婉儿安慰道。

范闲苦笑道:“我不样是她哥这事实总是改变不了的。”他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后说道:“等我走后,若那边能安定下来,我就接你过去,至于妹妹,估摸着马上也要离京了。”

林婉儿听着这话,十分高兴。攀着他的肩头说道:“听说江南水好,生出来的人物都像画中似的。我可没出过远门,这次得好好玩下。”

范闲取笑道:“莫不是准备看大帅哥。”

林婉儿禁不住这等顽笑话,圆润无比地脸颊顿时羞的红了起来。作死地捏拳往范闲身上捶去。

范闲哈哈笑着,捉住了她的对小拳头,正色说道:“长公主回京,你总要去看看。”

林婉儿听,心内百感交集,柔肠纠结,怎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关系。范闲安慰道:“我知道这很难,但你总要学会,将这张纸给撕成两半,互不交界。各有各事。”

这事不是安慰与劝解能解决,范闲也明白这点,只好丢下不谈。反而是婉儿强打精神,替他操心起内库的事情,说道:“相公你就算将庆余堂地掌柜们全带去,只怕也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内库掌住,毕竟母亲经营了这么多年。江南的那些地方大员大多要看她脸色。”

她迟疑少许后,认真说道:“尤其是你带叶家的老人下江南,很容易引起民间朝堂上的议论”

范闲点点头。平静说道:“我也明白,不过此事必须要做,掌柜们这些年都在为各王府公宅打理生意,我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信我只是内库里的那些事物,如果没有他们,还真是没辄。朝廷之所以这些年将他们盯得紧,就是因为他们了解内库的制造环节,这些信息乃是朝廷重中之重。断不能容许他们脑中的知识,流传到北齐或是东夷城去只是内库各项生意,出产总是需要技术指导,这才保住了性命。”

林婉儿沉默阵,轻声说道:“别看这些掌柜们似乎在京中行动自由,其实身边都长年累月跟着人,旦他们有泄密的迹像,他们身边地人就会马上将他们扑杀。”

范闲微异道:“这我能猜到,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哪方面的,我在院里查过,监察院只负责外围,负责灭口的人却没有查到。”

“是宫里地人。”林婉儿面有忧色说道:“估计他们也会跟着你起下江南。”

“公公们的手下”范闲安慰的笑了起来,打从入京之后,他就和宫里的宦官们关系良好,不论是哪个宫,哪个派系的太监,都深深将范提司引为知己。

“不操心这些事了。”他想了想后说道:“内库之事虽然未行,但其实大势已定你那位石头皇兄大概是没什么机会,皇子之争至少在几年之内不会再次浮出水面,这点,我想是陛下最感激我地地方,虽然他没有说出口。”

林婉儿叹了口气,怔怔望着自己的夫君,半晌之后才幽幽说道:“别将事情想的太简单其实在我看来,皇上只是不喜欢自己地几个儿子闹腾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就说二皇兄吧,就算他目前被圈禁在家,但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忽然翻身。”

范闲心头凛,听着妻子继续分析。

“皇上是位很特殊的人。”林婉儿睁着大大的双眼,眸子里流露出与寻常时候完全不样的聪慧狡黠,“他是自血火中爬起来的代君主,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自信,极其自信,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能动摇到他位置的存在,所以皇权之争给他带来的只是心烦而已,只是身为父亲不愿意看到自己地骨肉相残我估计他可不在乎太子哥哥拥有的名份,将来谁接位,其实还是看他心里怎么想,看以后这些年里,几位皇兄的表现。”

“甚至连这些,都不是皇上关心的重点。”林婉儿继续轻声说道:“舅舅身体好,年岁也不大,他认为自己还能活许多年他根本没有想过传位的问题。他的心思,其实还是放在天下,雄心犹存。”

范闲的太阳岤跳动了两下,皱眉说道:“陛下难道还准备打仗”

“说不准。”林婉儿毕竟是位姑娘家,也是不喜战火之事,幽幽说道:“其实安静了十几年,已经很怪异了。如今西胡不敢东来,南越之事将定,陛下只等着你将内库收拢,江南民生渐安。国库蓄银粮充足,只怕便会再次发兵。”

“看范围。”范闲说道:“关键是战争的层级,如果还是去年那种小打小闹,也不需要怎么操心。”

“操心”林婉儿笑道:“这事儿自然是皇上和枢密院操心,你呀,要外放江南,就别操心了,就算监察院要参与战事,也是三处的事儿。”

范闲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如果庆国皇帝真准备开始第二次世界大战,少不得自己要去打消他的念头,如果智谋不管用。那就试试暴力。

林婉儿不知道他在想那种大逆不道地事情,自顾自说道:“按理讲,太子哥哥理应是接位之人,但是你也知道,陛下直不喜欢皇后。所以这事儿就存着变数,除了大皇兄外,人人都有机会。哪怕老三不过八九岁你这次下江南,虽然朝野皆知等于是变相的流放,但是陛下让你带着老三这事情就有些诡异了,相公不得不察。”

范闲点点头,仍然没有说什么,很沉”地听着妻子的说话,他知道自己马上离京,婉儿心头忧虑,才会破例讲这么多东西。

“太后喜欢太子与二皇子。似乎没什么分别。老人家最不喜欢大皇兄,也不喜欢老三。”林婉儿淡淡将宫里的秘辛说了出来,“皇后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她与母亲向来交好。”

范闲认真听着庆国地后宫政治,插了句话:“为什么不喜欢老三”

林婉儿向窗外看了眼,犹疑说道:“大约是因为老爷的关系吧你也知道,宜贵嫔与咱们家关系密切。”

“婉儿,依你看,我这次下江南应该如何做”范闲很认真地问道。

林婉儿很直接地说道:“严管老三,保持距离,老师就是老师的样子,不能让太后以为你在刻意灌输他什么另外就是查案要快,不能拖,拖的时间久了,你的自子就不大好过母亲在朝中不只二皇子与都察院。”

范闲怔。

林婉儿心头挣扎许久,才轻声说道:“或许所有人都以为,她当年与东宫交好,只是为了隐藏二皇兄的烟雾弹,但相公你定要提防着,也许太子哥哥,终有日,又会倒向她那边。”

范闲默然之后复又黯然,这世道,让自己的亲亲老婆居然陷入如此可怜的境况之中他是知道东宫不会看着自己成长的,这和当年的仇飞库网怨有关。只是没有想到,长公主真是长袖善舞,竟似是位脚踏两只船玩劈腿地高手。

想到那位好玩的丈母娘,范闲不由笑了起来。

初,祭祖。

初二,大堆京中官员涌上门来拜年。

初三,范府全家逃跑,躲到靖王爷府上聚会,范闲与世子弘成十分尴尬地见面叙旧。

初四,任少安与辛其物联席请范闲欢宴日,以为送别。

初五,言氏父子上范府,言若海辞官之后颇好围棋,与尚书大人手谈直至天黑。范闲与言冰云在小书房里密谈直至天黑。

初六,访陈圆。

初七,京都万人出游,鸡不啼,狗不咬,十八岁的大姑娘满街跑,范闲带着老婆妹妹柔嘉叶灵儿四大小姐横行京中,好生快活。

初八,午,国公府有请,昏,范氏大族聚会,范闲成为席上焦点。

过正月十五,范闲离京,行人来到了京都南方地船码头上。这条河名为渭河,流晶河正是灌入其间,渭河往南数百里,便会汇入大江,沿江直下,便会到了繁华更胜京都的江南。

范闲按照与陛下商议好的,对外只是说回澹州看望祖母,然后才会下江南,来回,在外人算来,他至少要到三月的时候,才会到苏州,却没有人想到他会提前就到。

今天离京,范闲没让任何人送。包括院里相熟的官员,朝中地官员,没有料到,太学的学生竟然提前知道了消息。都跑到了码头上来。

范闲在太学任职不久,但向来极为亲和,去年春闱时花了大量银钱,安排了无数穷苦学生,又揭了春闱弊案,为天下读书人张目,至于什么殿前诗话,大家赠书之类地名人逸事,所有总总加在起,让他在读书人心中地地位高而不远。名声极佳。

而他入监察院任提司之后,很是处理了些贿案,在整风之余玩起了光明处的小手段。所以并未因监察院的黑暗而导致自己地光彩有太多削弱。

至于后来的身世之案说来也是奇妙,其实读书人往往自命清高,不以家世为荣,但当他们真知道了自己这行人中的佼佼者,那位诗家小范大人。居然拥有如此光辉灿烂的来历,士子们的心中竟没有半点抵触,反而生出些酸腐不堪的与有荣焉感

官又如何商又如何咱们读书人地头儿。也是位皇子啊

码头上,不论是教员还是太学学生,当此离别之景,都生出些惜惜之感,时间,码头上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最终范闲连饮三杯水酒,才算回了诸位生员殷殷厚情。此时场景甚是热闹光彩,想来不多时便会传遍朝野上下。

好不容易劝走了众人,范闲轻轻握着婉儿的双手,细细叮嘱了无数句,又说来日春暖便派人来接她,这才止了婉儿的眼泪珠子。婉儿看着远方离去的士子们,忽然嘻嘻笑着取笑道:“是你通知地”

范闲厚脸皮也微红了下,解释道:“满足下他们的美好愿望。”

他扭头望去,只见妹妹却躲在家中丫环嬷嬷的身后,垂头无语,却是不肯上前,明显是在偷偷饮泣。看着那丫头瑟缩模样,范闲不知怎地心头便是无来由地怒火上升,扒开送行之人,来到了若若的面前,大声喝道:“哭什么哭呢”

范若若没有料到兄长竟是直接来到自己身前,唬了跳,赶紧揩了眼角泪痕,吃吃说道:“没没没什么。”

她骤然想着,已经十几年了,哥哥从来没有这般凶过自己,怎么今天却这么凶狠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果然对自己不如当年般温柔了,想到此节,本是淡雅如菊的位洒脱女子,竟是止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却又倔犟地咬着下唇,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悲壮感来。

范闲看着妹妹这模样,气极反笑,咬牙切齿,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身旁地下人们也赶紧让开,不敢呆在这二位范府主子的身边。得亏此时婉儿过来,搂着若若不知道低声安慰了多少句,又说范闲离京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凶,若若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范闲凶,只是见不得妹妹伤心与刻意躲着自己,这十几天的火憋地厉害。见着妹妹犹有余悸地望着自己,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放柔声音说道:“我凶你理所应当,我是你哥,你是我妹,我若不凶你,你才应该伤心。”

若若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听这话便明白了所谓亲疏之说,若兄长不将自己当亲生妹子,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凶自己姑娘家想通了这件事情,这才眉梢露了丝喜意,对着范闲说道:“那那那妹妹见哥哥远行,伤心自也难免,你凶什么凶”

她将脸仰,理直气壮说道。

“哈哈哈哈。”范闲终于笑了出来,知道妹妹心结将解,满心安慰。

“少爷再不走就要误时辰了”

码头旁边的大船之上,大丫环思思叉着腰,站于船头大声喊道。范闲下江南,身边总要带几个贴心的随从,思思打从澹州便跟着他,当然是首选。这位姑娘家出范府,便回到了澹州时的辰光,整个人都显得明亮了起来。

婉儿看着她高声喊着,不由笑道:“相公你真是宠坏了这丫头。”

范闲笑了两声,在妹妹耳旁轻声叮嘱了几句马上就要传入京都的要紧事,又惊世骇俗地当众将婉儿抱入怀中,恶狠狠地亲了两口。这才挥衣袖,登上了河畔的那艘大船。

正所谓,我挥挥衣袖,要把所有银子带走。

小范大人今日离京。早已成了京都众人的谈话之资,不论是酒馆茶肆,还是深宅大院,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被软禁在王府之中地二皇子,面听着属下谋士地回报,面叹息道:“这厮终于走了。”

谋士无谋,恨恨说道:“亏他走的快,不然定要扒了他的皮,为殿下泄恨。”

二皇子正蹲在椅子上舀冻奶羹吃,闻言皱眉。良久无语,自嘲地笑了笑,幽幽说道:“难怪直有人说。本王与范提司长地相像原来其中还有这等故事不过像归像,我却不是他的对手,这点,你们要清楚。”

他跳下椅子,看着院外自由的天空。面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这厮终于走了感觉真好,就像是谁将我背后的毒蛇拿走了般。”

京都之外三百里地,个长的有些夸张的队伍。正缓缓向西面行进,信阳离宫中的女子,正行走在回京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婿也选择在这天逃离了京都,对于自己善意地表达和尝试进行地议和之手,对方的反应居然是避之不迭。

外三里那座庄严的庆庙内,个极为荒凉地场坝中间堆着高高的干柴,正在雄雄燃烧着,火势极旺。烧得里面的物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皇帝背负着双手,冷冷望着柴火垛,望着里面正在逐渐化作黑烟的那具躯壳。他地身后,庆国大祭祀保持着苦修士的镇静,眼中却浮现着恐惧。

庆庙之外,小太监洪竹正与侍卫们有搭没搭的说话,他明天就要被调到皇后宫中任首领太监,今天应该是最后次服侍陛下。

数日之后地渭河上,范闲立于船头,久久沉默,峭寒的河面扑面而来,却吹不进他身上名贵的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