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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逛自己不是在梅圆养伤,还是少犯些忌讳为好。范闲摇了摇头:“就在这亭子里看看。”他注意到小太监的声音,眯起了双眼,像两把小刀子样在小太监身上扫了遍,这目光让小太监有些紧张。

“冷”

“是。”

“流汗了”

是。”

范闲唇角微翘,笑了笑:“不要害怕,陛下既然放心让你在这里听,自然是信任你。”

说地也是,今日亭中皇帝与范闲的谈话,看似家常,里面隐着的信息却十分“丰富”。洪竹今天第次知道,监察院与二皇子的争斗,内库的事情,原来竟是皇帝默许,范提司聪慧无比,暗合圣心之举而似乎范提司马上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这些事情如果传出宫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奴才不怕。”洪竹很可怜地应道。

范闲看着小太监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忽然好奇问道:“太监也长青春痘”

“青春痘”洪竹微微怔,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恼火应道:“冬的也不清楚。”

亭外片安静,远处隐有宫女走动,四周寒湖凛然,湖上有风徐来,入亭绕于身旁,略平心中燥意,范闲笑了起来:“你就是洪竹”

第六十三章 游园惊梦下

洪竹没有想到居然连提司大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面上顿时觉得有些光彩,呵呵应道:“正是,难为提司大人知道小的名字。”

“陛下近侍,乃是要害处。”范闲说道:“本官即是监察院提司,当然要小心防范更何况前些日子太极殿的小太监里面,才出了名刺客”

洪竹惊,不敢接话。范闲温和说道:“陛下既然信你,本官自然也是信你对了,听说老戴如今在做苦役”

洪竹看了他眼,试探着说道:“是啊,挺惨的。”

“嗯。”范闲点了点头,“我也不怕什么忌讳,老戴这人我打过交道,人是不错的,小公公在宫中还请帮忙照顾二。”

洪竹心头大喜,月前他就指望着能够通过戴公公攀上面前这位年轻官员的门路,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戏了,赶紧恭敬应道:“您吩咐,哪里敢不照办。”

范闲微笑说道:“劳烦小公公了,日后家中有什么为难事,和我说声。”他不用说的太明白,对方也应该知道通过宜贵嫔联络自己。

回到宜贵嫔居住的漱芳宫时,真是大凑巧,自九月后便直没有机会朝面的北齐大公主也从太后那宫里回来了,大公主在成婚之前,便是安排在这宫中居住。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范闲,略吃惊,只是二人也不方便说些什么,稍行礼。便退到了后面。

宜贵嫔瞅了范闲两眼:“路从北边回来的,怎么挺陌生”

范闲时刻不忘广拉盟友,安插钉子,像大公主这种要紧的角色哪里肯放过。只是在众人面前当然要装地陌生些,应道:“身份不样,再说男女有别。”

宜贵嫔取笑道:“你这孩子,比大美女都要生的俊不怕你去祸害别人,就怕别人来招惹你。”

范闲唬了跳,说道:“姨可别瞎说。”转头看见三皇子还在那里平心静心抄书装乖巧,不知为何,气不打处来,摇摇头问道:“这事儿太后真允了”

话语里确实含着不敢相信的腔调。宜贵嫔看着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也是今日才听陛下实允了。不过这是好事情,老祖宗怎么会反对”

范闲自嘲笑,心想事情才没这么简单。想了会儿后认真说道:“我去江南,小三儿跟着我您也舍得”

“江南水好人好风物好,有什么舍不得”

宜贵嫔忽然招招手,让他靠近些。范闲依言靠了过去,离她只有尺的距离。似要嗅着这位贵妇人喷出来地如兰气息,才听着她压低声音,咬牙说道:“你带着他离宫里越远越好。最好能拖几年就拖几年。”

范闲微怔,才知道宜贵嫔做的是这等消极打算,摇摇头说道:“昧退让总不是个事再说了,江南内库也不需要花什么功夫,我只是过去看眼,总不能老拖着。”

宜贵嫔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话确实,陛下也不会允你总不在京都。”

范闲想了想。安慰道:“三儿毕竟年纪还小,不值当这么早就开始操心再说了,太后在宫里看着这几个孙子,太出格的事情,那几位也不敢做”他顿了顿后又说道:“毕竟咱们和其它那几座宫里不样,尚书巷说话还有几分力气,父亲时半会儿也不会退至不济,还有我不是”

得了这句话,宜贵嫔终于放下心来,以目前的发展趋势,范闲在朝中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大,朝中宫中往往是两相影响的两个独立,只要朝中有人,她与李承平母子二人在宫中也会过的轻松许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家就已经点的极为透彻在保留了那么几分可喜憨直的宜贵嫔看来,自己为孩子着想,和范家绑的越紧,自然就越好。

“让三儿跟我下江南就有件事情您得允我。”范闲瞥了眼正在偷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地三皇子。

“什么事”见他说的严肃,宜贵嫔也紧张起来。

“我不怎么会当先生,像外放在州郡里的那几位门生,您也知道,那是他们自个十年寒窗地造化。”范闲认真说道:“我只能将殿下当弟弟样教难免会有些不恭敬的时候。”

听着“当弟弟样”教这句话,宜贵嫔眉开眼笑起来,根本想不到范思辙如今在北边的惨状,连连点头。

范闲像看神仙样看着她,心想这位怎么像中了六盒彩似的高兴试探着说道:自可能有时候会动手。”

“动脚都由你”宜贵嫔说的很直接,笑吟吟道:“只要别打出个三长两短来,由着你怎么揉捏。”

她接着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个楼子地事情,让我吓了大跳,平日里只知道他和老二关系好,谁知道老二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撺掇着平儿去做那件事,平儿这么小的年纪,知道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被人拿来当刀子使幸亏你把这事儿压下去地快,不然不知道陛下会气成什么模样。”

范闲暗笑,心想您这位儿子可不是个善主儿,虽只八岁,但脑子里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复杂,又听着宜贵嫔低声说道:“把他管教老实些哪怕将来变成如今没用的靖王爷至少也谋个世安康啊。”

范闲听着这些话,不免有些感慨,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歌词果然没有唱错。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自己的身世也证明了这句歌词地正确性。

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早,太后宫里也直没有什么消息,范闲乐得清静。就呆在漱芳宫里与宜贵嫔有搭没搭的闲聊着,二人是亲戚身份,避讳也可以少些。而且整座凉沁沁的皇宫里,似乎也只有宜贵嫔这宫中还有些人味儿。

“奴婢参见晨郡主。”

随着外厢宫女们嫩脆地行礼声,林婉儿搓着两只小手就走了进来,今日她下身穿着件翡翡色的叠层襦裙,上身是件大红绫袄子,袖口上严丝合缝的缀着两道狐狸毛,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范闲坐在轮椅上平伸出双手。

婉儿向前,将手放入他温暖的手掌之中。动作是这样的自然。

范闲轻轻揉着姑娘有些凉的小手,好奇问道:“就这么着便来了”这身颜色有些近似于红配绿,只是红色深的生动。翡翠透着清贵,穿着婉儿的身上便顺眼许多,不过入宫用膳,总应该穿的华丽些才是。

林婉儿嘟嘴说道:“在家里等了你老久,也不见人来后来苏文茂叫人过来说了声。才知道你被宣进了宫,我带着大宝回府,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太监拦着拉到宫里来,先去见过太后皇后,幸亏几位娘娘都在太后宫里侍候,不用各个宫去拜,略说了几句话就来见你。路上匆忙着,哪里有时间换衣服。”

“对了,大宝呢”范闲最关心地,就是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大舅子。

“放心吧,若若在家呢。”林婉儿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屁股坐到宜贵嫔身边,侧头笑咪咪说道:“在聊什么呢”

宜贵嫔没急着回话,先把宫女训了几句,这大冷地天用热毛巾让郡主擦脸,也不怕呆会儿出去被冷风激起,这才回头笑着将陛下的安排说了遍。

林婉儿诧异地看了范闲眼:“这就定了”

范闲点点头,耸耸肩,无可奈何,拖家带口的,看来日后的江南之游定会精彩万分。

有太监过来传话,请漱芳宫里的五位贵人去含光殿用膳。宜贵嫔赶紧拉着三皇子地手去后厢梳洗,也要好生打扮下自己。

觑着这个空儿,范闲压低声音问道:“让你和太后娘娘说的那事儿怎么样”

林婉儿看了下四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想退婚,这事儿又不早些和我商量突然弄这么出,太后怎么可能允。再说了,我毕竟是晚辈,说这事儿本就有些不合礼。”

范闲叹道:“若若不喜,我这做哥哥的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事儿确实告诉你晚了些,也是想着趁着抱月楼这事儿,弘成正惹宫里不高兴,趁机将这事儿办了,哪里想到会这么麻烦。”

“陛下指婚,岂能说退就退。”婉儿蹙着眉头,“你呀,也太宠若若了。”

范闲呵呵笑道:“就这么个妹妹,我不宠她谁宠”

“我看还得公公进宫来。”婉儿盯着后厢,确认没有人偷听,这才轻声说道:“让老爷直接和陛下说,我们两个份量不够。”

范闲苦恼道:“虽说两家闹了这么出,可父亲还真是喜欢弘成。就连弘成天天逛青楼,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总说是自幼看着长大,两家关系亲密,总不能因为二殿下地原因,让两家就此割裂。”

林婉儿噗哧声笑了出来:“公公当年可是流晶河最出名的人物,当然不以为这算什么大事。”话语出口,才觉着儿媳妇儿取笑公公有些不合适,嘿嘿笑掩了过去。

范闲在着急妹妹的事情,也没揪着这话开顽笑,眉宇间片无奈。若若这些天在太医院里很挣了些名声,希望海棠那边能处理好,至少将婚事拖段时间再说吧。

“舅舅宣你进宫为什么”林婉儿问了真正关心的问题,“我想恐怕不仅是老三的事儿。,

范闲静静望着妻子,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了下她光润的下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难道自己要对她说你最亲地舅舅让你最亲的相公,施展浑身解数,只是为了让你的亲生母亲沦为赤贫

好在此时,宜贵嫔等人已经打扮妥当出来了。棉帘掀。殿内顿时觉得明亮了起来,范闲转过身子看,只见宜贵嫔与北齐大公主携手袅袅而出,两位女子在饰物衣着妆容地巧描侍应下,容颜大放光彩,眉目如画,端庄贵研,他在心底忍不住赞了声,所谓珠光宝气,不过如是,

大公主望着他微微笑。却是上前与早已认识地婉儿并肩,往殿外走了出去。

冬至大如年,这日庆国上下都在休息。朝堂停,军队歇,边关闭,商旅休,不止京都。实际上包括远在北方的北齐,这天都在安心静体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庆国习俗,冬至之日要吃祟肉。京都的民宅街巷中,无数络热雾从那些或宽敞或逼仄的厨房里飘了起来,绕着各色瓮锅的上方绕了三转,再觅着唯的条生路,钻出了窗楼间的细缝。这些热雾中透着股干辣椒的辛味,鲜祟肉的膻味,药材地异味,吉卜的甜香味,四味交杂。美妙无比,弥漫在无数院落外的大街小巷中,令闻者无不动容垂涎。

含光殿内,最尾地那张案几之后,范闲瞪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自己筷尖被切成耳朵模样的祟肉,看着碗内白汤里飘浮着的菌花与名贵蔬菜,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宫里的祟肉,果然与民间不同,做工是精致了许多,却也少了那分香火温暖意。

没有豆腐与吉卜这祟肉还怎么吃最大地问题是祟肉已经是温的了,不能烫的自己嘴唇儿发麻,这喝着有什么劲儿

所以他只是勉强喝完了碗中地汤,又挑了筷酱拌着饭,很缓慢而细致地咀嚼着,拖延着这顿无趣“家宴”的时间。他眼观鼻,鼻观唇,唇含筷尖,专心无比,余光却没有流出席外,静静听着殿中这些皇族人员们的谈话,并没有插上句,孤单的就像他身后不远处那辆孤伶伶的轮椅。

含光殿是太后宫宇,是后宫之中最为宏广的座建筑,虽然和北齐上京那败家子皇宫比起来要显得简朴太多,但依然是富丽堂皇,映烛如日,耀得冬日殿内的陈设与物具闪闪发亮。

殿内诸位皇族子弟默然进食,不敢直视最上方的那位老妇,以及老妇身旁的皇帝与皇后。今日冬至,人到地齐整,包括靖王家三口,还有被软禁的二皇子都入了宫,只是二皇子与弘成看见范闲进来时,也只是微微诧异,并没有像泼妇般冲上来要生要死。

范闲用余光瞥了眼正席之上的那位老妇人,这是他

除了太后之外,殿内这些娘娘皇子们对范闲都极为熟悉,知道这位驸马爷可不是个简单角色,要说哄人为乐,那更是他最擅长的小手段,所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范闲不趁着今日家宴的机会,好好地巴结下皇太后。

皇帝不以为然,以为范闲恼怒于丈母娘要回京的事实,有些失态。太后却以为这个年轻人,天生便是如此傲突无状,心中更是不喜。看着这幕,皇后不明白范闲想做些什么,眼角露出丝疑虑,宁才人在皇太后微怒的眼光注视下,豪迈至极地饮着酒,淑贵妃小口抿着,宜贵嫔呵呵傻笑着逗太后开心,替范闲分去几道注视。

其余诸人中,大殿下糊涂着,二殿下偷乐着,三殿下佩服着。太子殿下走神着。只有靖王猜地离事实近了些,暗中摇头,心想读书人,果然往往会冒出些迂气。

伏在皇太后身边的婉儿,有些担忧地看了范闲眼。

寒夜之中,雪花再起,纷纷扬扬洒着,皇宫角门处,范闲坐在轮椅上,微微低着头,面色宁静似无所思。林婉儿有些担心说道:“相公,没事吧”

“没事。”范闲依然死死低着头,“我只是在冒充狄飞惊而已。”

虎卫与启年小组来了,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马车往范府驶去。马车中,林婉儿好奇问道:“狄飞惊是谁”

“个辈子都低着头的人。”范闲笑了起来:“不说他了,赶紧回家吃祟肉吧,父亲他们应该还等着的。”

第六十四章 上京城的雪

离庆国京都约有四千里地的东北方,那座更古老的煌煌上京城里,雪势极大,鹅毛般的雪纷纷洒洒地落下,上京的大街小巷就像是铺了层纯白的祟毛毯子般,而那些备着暖炉的宅屋之上雪却积不下来,露着黑色的檐顶,两相衬格外漂亮。

从城门处便能远远看见那座依山而建的皇宫,宫檐的纯正黑色要比民宅的黑檐显得更深些,山上雪岩里层层冬树挂霜披雪,流瀑已渐柔弱成冰溪,石径斜而孤清,冬山与清宫极为和谐地融为体。

夏天过去之后,北齐也发生了许多事,最震惊的自然是镇抚司指挥使大人沈重遇刺事,当夜长枪烈马驰于街的雄帅上杉虎,如今还被软禁在府中,而朝廷与宫中的态度,却很清楚,沈重死后马上被安了无数樁罪名,沈家家破人亡,只有那位上京人们很熟悉的沈大小姐忽然间消失无踪。

沈重的突然死亡,对于锦衣卫来说,是个极其沉重的打击。本来就有些偏弱的北齐特务机构,被年轻的皇帝施了暗手,失去了位颇有城府的领军人物后,显得更加孱弱,连带着就连太后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几个月里,所有锦衣卫的人员都有些心中怯慌,直没有人来接手这个衙门,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好在前些天朝廷终于发了明旨,长宁侯家的公子,那位鸿胪寺少卿卫华正式接了沈重空出来的位置。

以往上京流言中,太后是属意长宁侯出任指挥使。但被年轻的皇帝生生抵着了,如今圣旨上却写明让长宁侯地儿子来做,不免惹了些议论,不知道这对天天吵架的母子。是不是终于搭成了某种默契与妥协。

今日锦衣卫重新抖搂精神,拿出了当年的凶狠与霸道,开始执行新的任务。

百多名穿着褐色官服地锦衣卫,围住了秀水街,任由雪花飘在自己的身上。

秀水街并不简单,上面的商铺都有着极深的背景,尤其是中间的那七间铺子都是南庆的皇商,两国目前正处于蜜月期间,按理讲,锦衣卫正在自我整顿之中。应该不会来闹事才对。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沿街的掌柜们站了出来。在风雪中搓着手,紧张地看着锦衣卫带走了那位姓盛的酒老板。这位老板姓盛名怀仁,正是南庆内库在上京地头目之。

玻理店的余掌柜扶着古旧的门板,颤抖着声音说道:“怎么就敢抓呢”

伙计轻声说道:“说是京南发现了大批囤货,没有关防文书。连税合都没有,锦衣卫沿着那条线摸到上京,把这位盛老板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