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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看了他眼,知道这位军人动了血性,笑了笑说道:“虽说使团以我为首,而且刚才的模样确实也挺像个惹事的闹事团,但本官对沙场上的好男儿向来敬重,先前知道阁下长年在北方雪地里抵抗蛮人,本官敬还来不及为何非要在拳脚上分个胜负”

谭武是个直性子人,听着范闲话里的温柔意思,面色稍霁,但依然拧着性子,将双手拱在半空之中。

范闲叹着气摇了摇头,对身后地高达轻声说道:“点到即止。”

高达缓缓将身后的长刀放到地上,走到石阶之下,对着北齐这位出名悍勇的将领稳定地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谭武双眼微眯,从这名侍卫的身上感觉到丝危险的气氛,知道对方确实是位高手,南齐练团让他出来与自己比武,也不算是羞辱自己,于是轻吐口气,双掌错,便向高达攻了过去。

掌影动,声闷哼响起,劲力相冲之下激起了阵灰尘,灰尘落下之后,只见高达右胸中了掌,唇角有丝鲜血渗出。而高达那双冷厉的右手,却已经扼耗住了谭武的咽喉长年练刀磨就的老茧,刮弄着谭武咽部的皮肤,让这位从来不知道恐惧的北齐将领感到了丝寒意。

高达缓缓撤后步,垂下右手。

谭武望着这位不知名的高手,心中片震惊,对方使团里竟然随便派出位,就能让自己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先前那刹那,他砍中对方的胸骨时,竟是没有看清楚,对方那只手是如何伸到自己的身前,他知道,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此时早已喉骨尽碎

谭武也清楚,如果是真正厮杀的话,这位明显是使刀的高手,定不会给自己任何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机会。他对着高达深深鞠了躬,又向范闲行了礼,认输之后离开了使团门口,头也未回。

不过是招之战,却依然惊心动魄。

马车沿着上京街道往礼部驶去,马车四周有御林军的士兵严加看防,再也不给任何人接近南庆使团的机会。范闲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眼,对身边的高达说道:“刚才为什么要挨那掌”

高达咳了两声,解释道:“对方是军人,所以属下愿意直接些,而且属下不想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得太充分。”他看了范闲眼,低头说道:“而且少爷似乎想结交此人,所以属下心想应该卖他个好。”

虎卫虽是陛下暗中的侍卫力量,但毕竟是司南伯范建长年培养的,所以范闲看待这七名随自己北上的虎卫,也像是看待藤子京这些家中下人般,亲切之余多些严厉。他冷冷看了高达眼,骂道:“我连那个谭武有几个胳膊都不知道,结交个屁这天下的奇人异士多着去了,别说他谭武除了有几丝军人悍勇之外,根本没有丝稀奇外,就算他真是奇人异士,难道我就都得结交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得忙死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你还让不让我玩啦”

高达愣,心想结交高人,不是每位世家子弟最喜欢做的事情吗难道自己做错了问题是就算如此,怎么又和吃饭娱乐扯上了关系

范闲在怀里掏弄了半天,终于摸出了粒丸药,扔给高达,让他服了下去。

王启年在旁边凑趣说道:“难道又是陈皮的”

范闲没好气说道:“这是伤药。”

高达接了过去,但依然有些不明白,说道:“不是说点到即止”

范闲笑骂道:“你哪根手指点到那个谭武身上了”

高达默然。

“不知道长安侯的小公子来闹事,究竟是谁出的主意。”王启年的心思主要放在先前那幕上,“按道理讲,既然北齐皇帝愿意履行此次的协议,而且很欣赏提司大人,让御林军来保证使团的安全,这就足以向王京中的各色人等传达明确的信息。居然还会有人来闹事,这事情有些蹊跷。”

“不要忘了,连两国间的协议似乎都已经泄露了出去。”范闲轻轻敲着马车的车窗棂,外面就是北齐的士兵,所以车中三人说话的声音极低,“看来这北齐比咱们南边更加是团乱麻,那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权力抓得依然不够牢靠。”

“只要不影响我们处次出该的任务就好。”

他今天有些忙,晨间入宫,然后又陪那位年轻皇帝闲聊,与海棠路走着,在使团门口又挨了顿骂,身在北齐第日,竟是忙得不亦乐乎,连饮都没有吃,肚子里面只有北齐皇帝赐的那杯茶水。

不想还好,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范闲自嘲笑,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之所以今天把自己搞得如此累,是因为范闲打定主意,得赶紧把言冰云从北齐森严冰冷的大牢里揪出来,不然若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只怕也吃得难以尽兴。

第六十章 秀水街的老铺

两国外交来往,使团在北齐上京的行程安排是早就确定的,按道理讲,像范闲这种身份的人在上京走动身边定会有相应的陪同人员,范闲本身却很忌惮这种安排,虽然早有常驻的官员开始谈判,他依然在经过北齐皇室方面的允许之后,来到了礼部。

秘密协议中,用言冰云换肖恩和司理理两个人,本来庆国就吃了大亏,所以范闲急着要找到对方藏在暗处的执行人。但没想到,那位名义上的礼部疏义郎,真正的北齐锦衣卫副招抚使,竟然躲着自己不见

看来对方是想多拖几天,范闲大怒,挥衣袖出了礼部大门,理都不理那些齐国的官员。礼部门口,林静也已经从鸿胪寺那边赶了过来,悄悄对范闲摇了摇头。

四人重新上了马车,林静才开口说道:“卫华少卿,从出宫之后也就语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闲叹气道:“估计别处也是样,齐国人想多拖几天。”

“多拖几天有什么好处”王启年皱眉道:“反正他们始终是要把人交出来的,我还不信他们能直拖下去。”

范闲摇摇头:“我们要尽快把言冰云捞出来。”

“怎么捞”

“去卫华家去。”

“长宁侯府”林静为难说道:“那可是太后的亲兄弟,我们这些外国使臣贸贸然跑着去,是犯大忌讳的事情。不合制度,只怕会闹出不少事来。”

范闲笑了笑说道:“最好能让北齐皇帝手下那帮御史,明儿个上朝参长宁侯个里通外国。这就更妙了。”

计定之后,马车离开了礼部衙门,身边的御林军自然是跟着的,远处还有些看似路人的密探路跟着。王启年人坐在马车里,却老远就能闻到那些人身上的味道,轻声对范闲说道:“提司大人,应该是锦衣卫的人跟着我们。”

“反正有御林军陪着,难道还怕咱们走丢了”范闲轻声说道:“不用理会他们。最关键的是,这几天不要急着联络院里在北齐的人手,给那些探子带去不必要的风险就不好了。”

依照朝廷命令盯着使团行的北齐密探们也有些奇怪,这些南方来的使臣离开礼部之后,为什么会有兴趣去逛街,而且逛的是上京最豪华,最奢侈的秀水街。这条街上卖的都是像玻璃制品之类的奢侈物件儿,根本不是般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位密探皱眉说道:“为什么这些南蛮子要逛秀水街”

身边的下属回答道:“难得出国趟,当然得买些好东西回去。这些南蛮子现在有钱得很,不买些玻璃杯回去,怎么向家里的人交待”

“蠢货”头前那位密探骂道:“这天下的玻璃都是南庆出的,他们哪里用得着来咱们上京买”

秀水街的人并不多,但行走在里面的齐国人都是大腹便便之辈,满头珠钗的妇人,看便知道腰包里的银子不多。但银票定比家里的书要厚实许多。那些店铺沿街而作,每间之间隔着些许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那些招牌更是显眼,竖直搁在店面之外。上面涂着黑漆,描着金字,只是有的金字已经逐渐褪色,那些有钱的东家却似乎不想去换,仔细看落款,才知道原来这招牌很有些年头了,题字的人往往也都是百年,甚至数百年前的代名人,之所以任着金字渐褪,想来是这些商人们想刻意营造出种古朴笃实之风,炫炫百年老店的气息。

唯独是秀水街最正中的七间铺子与众不同,招牌都是横着的,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与周遭比,就要显得年月浅了许多,这些铺子有的是卖玻璃制品的,有的是卖肥皂之类物事的,有的是卖香水的,有的是卖棉布的,有的是酒水的,最稀奇的是有家,居然是专门卖玩具的。

几辆马车在街口停了下来,有御林军的士兵护送,这等架式甚至连等王侯都比了过去。但秀水街上所有的商家依然保持着自矜,没有人出来迎客,只是等马车上下来的那四个人逐走过。

这四人路往香水街里走去,终于在卖棉布的那家门口停了下来,其中生得无比清秀的那位年青人摸了摸脑袋,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棉布也能算是奢侈品。

入店之后,那位老板向这几位面生的贵客解释道:“说到种棉花织棉布,传说数百年前倒是有位姓王的天才人物做过,只是后来法子渐渐失传,也就没人再用。直到二十年前,咱们当年的老东家天纵其才,这才重新拾得了这法子。诸位请看,这棉布比丝绸暖和,价钱又便宜,怎么也是上好的品质,就算比起南庆京都来讲,也差不了多少。”

那位清秀年轻人似乎极感兴趣,说道:“给我来尺试试。”

店老板脸色黑,听出对方是南庆口音,骂咧咧说道:“原来是老乡,我说这位官老爷,哪有咱们南庆人来北齐买棉布的道理,更何况别人都是成捆成捆买,您这倒好,来尺试试”

年轻人嘿嘿笑,拱拳告了个歉,退出店门,仰看看着横招牌上那几个字,皱眉道:“这字写得可真是难看。”

店老板大怒,骂道:“这是咱们店老东家亲笔所写,你这不识货的家伙,速速退去”

年轻人嘿嘿笑,领着三位下属又去了旁边个店铺。这年轻人自然就是范闲,他嘴里所说难看的字自然是他母亲许多年有留下的墨迹,与箱子里的那封信上字迹倒是相差不大模样的难看啊

逛了会儿,范闲便知道了,这几间铺子都是南庆皇商在北齐开的产业,当然,更多年前,这应该都是叶家的产业,只看卖的那些东西,就知道老妈当年肯定从天下贵人的手中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

走在秀水街上,走在母亲题字的招牌之中,范闲有些略略恍神,竟似不愿意再走了。

“大人,我们不去长宁侯府,来这里做什么”林静在旁担忧问道。

范闲略略怔,醒过神来笑着说道:“当然是来买礼物的,哪里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说着这庆,他已经掀起衫角,踏入了那家门脸最阔的玻璃店中。只见店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看着华美异常,有扁形大酒觥,双耳樽,透玉壶,以酒具为主,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用具,包括玻璃制成的虫盒,各式棋具,甚至还有盏晶莹剔的小油灯。

整个店中片水晶般,夺人眼目,范闲心头生起淡淡骄傲,虽然他来这世上似乎总在混日子,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看着母亲留下来的这些事物,不由想着,某人都弄完了,自己还弄什么弄

店老板先前已经听见这几人在旁边的说话,知道是南方的同乡,笑吟吟说道:“诸位,不是老夫不愿做诸位生意,只是诸位要是在上京买玻璃,实在是有些亏啊。”

范闲笑眯眯问道:“我知道在上京肯定比在咱们庆国要卖得贵许多,不过我看北齐皇宫用了好多玻璃,难道他们就不嫌贵。”

店老板眉开眼笑道:“世上最傻的客户是谁当然就是皇帝,北齐皇宫那笔生意,听说是咱们老东家当年做的最大笔买卖,那数额将天底下其余的富商全部都吓傻了。”

范闲笑得那个得意说道:“您这话胆子倒大,身在北齐,难道不怕那些官差捉你”

“不怕不怕,只要咱大庆朝还是天底下最强的国家,咱们这些行商的,走到哪里都不会受欺负。”话虽如此,但店老板还是讷讷地低下了声音,继续说道:“世上最傻客户那句话可不是我能说得出来,听师傅说,也是老东家当年说过的。”

范闲笑了笑,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师傅是大叶还是几叶”

店老板怔,抬起头来看着范闲,似乎很难相信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居然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时间竟是忘了答话。

林静在旁边微笑说道:“这位是此次使团正使范闲大人,你虽然远在北方,想来也知道范大人的来历。”

范大人那可是后几年所有皇商的大掌柜玻璃店的老板大惊失色,赶紧掀起前襟,对着范闲跪拜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皇商的近况

范闲赶紧去扶,这位店老板却是执意跪着磕了个头,才起身感慨说道:“原来是未来的东家,这个头是无论如何要磕的,更何况大人还是此次使团正使,小人身在异国,平日里就是想对家乡的大人们行个礼,都没处行去。”

店老板忽然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先有在这位南边来的大人面前,似子提到了些比较犯忌讳的名字,不由讷讷问道:“范大人,怎么想到来小店看看”

北齐毕竟水远南庆皇帝远,所以这里的商人们胆子都要大些,所以才会依然留着老招牌,嘴里不停地说着他们引以为谈的老东家。范闲看他神色,明白对方是害怕这些话语传回京都,得罪了如今掌控整个庆国外销商号的皇室。

他笑了笑,将来意说了,要他挑几样式样精巧,不是般货色的玻璃酒具。

店老板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原本以为范大人只是趁着出使的机会,提前来查探下自己将来会打理的生意,哪里知道对方竟真的是准备买玻璃制品。

林静解释了几句,店老板赶紧喊出伙计几个手脚利落的伙计听着吩咐,赶是进了里面的库房,想来真正的高档商品都没有放在前店里面。趁着等待的时候,范闲与店老板开始闲聊了起来,店老板知道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这些年来南庆输往北园的玻璃制品数目报了个大概。

虽然只是个粗略的数字。但范闲依然是有些吃惊,上京只有这家南庆玻璃坊,每年的进帐就十分可怕。难怪以齐国物产之丰盛,如今在财力上也不过与庆国将将拉个平手。

店老板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些年里不知道为什么,京都那边送来的货不如往年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新意思,所以生意要差了些。”

范闲问道:“比最盛的时候差多少”

“差了三成左右。”

范闲略沉吟,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叶家被收归内库之后,由那位长公主全权掌控,就算那个疯女人是个极有政治智慧和手腕的人物,但是面对着这些玻璃肥皂之类的全新事物,只怕仍然会不知所以,玻璃的成色既然差了,那定是配料和工序出了问题,如今庆余堂的几位叶掌柜又不能亲手操作,自然没有办法进行调整。

不过生意只差了三成,看来长公主也是知道这些商号对于庆国经济的重要性,并没有大过胡来,只是依循着往年惯例在做。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说话间,年轻的伙计们已经将店里最珍贵的几个玻璃精樽搬了出来,范闲拿起个,对着店外阳光眯眼看着,发现玻璃里面没有丝杂质,比京都里的那些玻璃窗果然要好许多。不由笑了笑,说道:“就是这几样了。”

老板赶紧喊伙计包好,不料范闲摆摆手道:“不慌。”众人不解何意,也只有听他的吩咐。

忽然间老板面上露出丝为难之色,范闲眼尖早就瞧着。开口问道:“老板贵姓”

“小人姓余。”老板赶紧应道。

“庆余堂的学徒姓余”范闲在心里笑,说道:“余老板有什么为难处吗”

老板苦笑说道:“范大人,这几样玻璃搏是月底太后大寿的时候备着的。”

范闲微微惊,说道:“难道是北齐的权贵向您订制的进宫寿礼那本官就不能要了,余老板还是给我换几样吧。”

余老板愣,似乎没有想到这样大官竟然如此好说话,赶紧解释道:“订倒是没订,因为北齐权贵向来清楚,我们这店里总会存着几样好货色,话说回来,这玻璃樽如今也不是最昂贵的礼物只是内库规矩定得死,这月份按常例讲是个厚月,大人若是取了这几样去,月底往南边报帐的时候,银钱数目会缺大块,只怕内库的大人们会”

话没说完,范闲也明白了对方害怕什么,笑着说道:“放心,自然是会付你钱的。”

王启年也在旁笑骂道:“怕内库查你的帐你难道不知道你眼前这人将来就是内库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