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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讲”

林婉儿应道:“今天入了趟宫,去宁才人宫里坐了坐,你知道我小时候向来在她身边玩大的。这是椿。”她接着愁眉不展说道:“至于其它的两张纸备,张是父亲派袁先生送来的另张却是枢密院的老秦大人送来的。”

范闲摇摇头,宁才人代表的自然是那位依然远在西方戌边的大皇子,宰相大人既然将自己送到居中郎的位置上,断然没有不利用自家女婿的道理,倒是那位枢密院的老秦大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知道是三朝元老,军方的超级实权人物,不老老实实栽培几个将领,怎么也来文臣科举里插脚。

“算了,都是小事,既然举国皆是乌鸦,我自然也不会去冒充丹顶鹤。”范闲淡淡说道,将这些纸条全数毁了,轻轻揽着妻子的双肩,往前府走去。

二月初九,大比之日,庆国的读书人要将十年寒窗所学,尽数卖于帝王家,至于帝王家买是不买就看这几场考试。那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像游动的鱼儿般,或惶然或兴奋地往大试的地点:礼部二衙考院里走去,看上去就像是奋不顾身地在往个狭小的鱼篓里钻。

范闲头晚已与总裁官郭尚书,两位座师,两位提调见过面了,诸臣有些紧张地安排妥当应程序,第二日便分别行使职司。

把太师椅搁在大门之侧,身旁是衙门差役还有监察院按例派来的官员。范闲安安稳稳地坐在众人中间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这些学生在自己的面前走过。

学生行过他的面前,不论老幼,都是恭敬行礼,认识范闲的人,敬的是他的声名,不认识范闲的人,敬的是他的位置。在门口,范闲身边的虎狼之吏早己拉开了布幔,开始挨次搜身,严防学生夹带违禁之物入内。

范闲啜了口茶,看着这些扛着被褥马桶吃食,像极了村里长工般的苦命学生们,不由摇了摇头,忽然看见个被检查完后的学生正准备入院,翻白眼,喊道:“等等”

第八章 考官其实是有趣的工种

院外下子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有些畏怯地投向了小范大人,不知道那位学生有些什么问题。范闲看了那个扛着团烂被褥的学生两眼,忽然问道:“查过了吗”

礼部吏员与监察院官员同时报道:“已查过了,并无异样。”

那位学生抬头挺胸看着这位年轻的范大人,面色平静,并无丝慌乱。范闲微微皱眉,再问道:“脱了衣服查的”

“是,大人。”他身边的官员看见院门口堵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些着急,再过半个时辰,宫中的御令就要来了,如果以这个速度,生员们极难完全放进去。

正此时,范闲忽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位脸平静的学生旁边,打量了他两眼,忽然笑了起来,附到他耳边说道:“你的衣服有问题。”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所以只有那位学生听到了,那位学生在二月初的陡寒天气里,竟然额上冒了些汗出来这位学生姓杨名万里,全然不知道这位以诗才名噪天下的小范大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秘密,在范闲静静的目光下,不免有些要崩溃的倾向。

范闲忽然微笑说道:“你进去吧,如果此时说穿了,你十年功夫白废,但是记住,这两日考院之中,你不要让我发现你用了你的衣服。”

杨万里惊喜交加,后怕难止,哭丧着脸说道:“谢大人成全。”生怕这位两只眼睛像老鹰样的年轻居中郎再次反悔,把破烂的被褥扛,掩面就冲进了考院之中,心里拿定主意,这两日里断断然不能将身上衣服拆开。去看里面的夹层。”

紧接着。范闲又警告了几个妄图想夹带小抄入考院的穷学生,渐渐的,围在他身边的吏员们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虽然很是惊讶于小范大人的眼力与判断。但也有些隐隐着急,时间上怕有些来不及。

范闲却似乎头次做官做出了感觉,微笑着审视着入院的学子们,很仔细地个也不放过,扒掉了许多双鞋。许多顶帽子。许多枝后藏纸团的毛笔,在考院的门口堆成了座小山。到此时。那些排着队的学生们才知道,今年这位居中郎竟然是位杀气十足的厉害人物,不像人们想像中的诗仙涎漫,不会怎么理会自己诸人的舞弊之事,于是赶紧退了出去。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到考院背后的阴沟里。

今日监察院领头的是范闲地熟人,那位目前暂代处部分职司的沐铁沐大人。他听着手下的汇报,赶紧到了这边,见着范闲二话不说就是个大礼拜了下去,有些为难说道:“大人,时辰不早了,得快些。”

旁边的礼部吏员与监察院中人看见他对范闲如此恭谨,不免吓了跳,心想监察院的人居然会对位文臣如此客气,此时才想到范闲身后的背景,位宰相,位尚书,位郡主,于是再不敢多嘴,只是静静聆听范闲的回话。

范闲摸出舶来的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摇摇头停止了这次有趣的游戏,站起身边,朗声对考院门口的数百名学生说道:“本官范闲,想来诸位也是听过。先有大家见着了,为免耽搁会试正时,今日便不脱衣搜身。”

众生员大喜。

范闲微笑看了四周道,说道:“你们自己把身上夹带的东西扔进这竹筐里,概不咎,如果这两日考试之中被本官发现了,当心我让人把你扒光了扔在皇城前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斯文是何等模样。”

众生员大惧,这才知道诗仙小范大人的微笑里,原来蕴藏着沁骨的杀气。于是众人各自老实鱼贯而入,至于还有没有那等想要冒险的学生,那是日后之事。

这放行,速度顿时快不了少,不会儿时间,考院门口就马上回复清静,只留下满地臭鞋,无数纸屑,看上去倒有些凄惶。礼部的吏员赶紧安排人手打扫去,以迎接宫里开考的旨意,还要布置香案鸣炮,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众人边忙碌着,边想着这位小范大人行事果然与般庆国官员大不相同,若不理会那些夹带之事便罢了,哪有像今天这种查出来了,依然放行让学生进去考试的道理这事儿若摊在别的考官身上,只怕御史台那边又是好阵扰嚷,但谁也知道,范闲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不怕这些事情。

范闲坐在太师椅上,微笑看着众人忙碌着,边与身边的沐铁搭着话。沐铁如今的职位早起来了,直以为是拜范闲所赐,所以显得对范大人格外亲热,说道:“范大人辛苦了,呆会儿旨意道,炮响开考后,大人尽请回院中休息,这应勘防之事,自然交由下官处理。”

范闲笑着看了他眼,说道:“职司所在,呆会儿还要在考场里转悠,哪里有闲功夫。”

“大人头次领这个差使,所以不知道,其实入了考场,便不用太过操心。”沐铁以为这位年轻的权贵不清楚会试的潜规则,陪笑说道。

范闲忽然转而低声问道:“这次去北齐,沐大人去不去”

沐铁愣,对于他的转话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下意识里回答道:“院里还在安排,不过应该是四处那边的事务,我可能插不上手。”他忽然眼睛转,想到这位小范大人会写诗却不爱写诗,偏生喜欢做些小生意,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范大人是不是准备在北边进什么货那个我可以帮助安排下。”

范闲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只是随口问问。”旁边有下属端上茶来,范闲向沐铁让了让。沐铁好奇问道:“范大人,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范闲唇角微翘,瞳子里闪过丝莫名的神情,似笑非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其实我向以为,读书而不用考试,乃是人生最大乐趣。入京之后,我最怕的便是会试,没料到年时辰,我竟然成了居中郎,能读书,而不用考试,更能轻松无比地看着读书的同仁们辛苦考试,原来,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圣旨至,奉炮鸣,香案撒,院门闭,年度的庆国春闱会试正式拉开了帷幕。范闲听着考院的重重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心里阵恍然,前世之时的高考,自己也没有参加过,当时以为是人生最大的缺憾,今世之时,这会试自己又无法参与,虽说轻松,但心中也是犹自些小遗憾。

“拜见大人。”入了大堂,春初寒风从门口处涌了起来,范闲向坐在正中的礼部尚书郭攸之行了礼,说道:“院门已闭,无大人手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各路郡州县的学子已经拿到了试卷,开始做题了,负责送吃食用水入内的角门处,由监察院沐大人及礼部大人们共同把守,应该无虞。”

郭攸之看着下方的这位年轻五品官员,看着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旋即满脸微笑道:“小范大人辛苦了。”接着对身边两位座师吩咐道:“依往年规矩,个时辰之后,你们下场巡视番。”

这两位当年春闱的座师位是太学正,位是同文阁的大学士,都是陛下钦点,听着郭尚书发话,点头应道:“听大人安排。”

郭攸之又转向范闲说道:“小范大人,你的职可是考场秩序,协助两位提调,不定时巡场,还要留神角门处动静,随时准备接旨。”

这位礼部尚书叹了口气,对天抱拳礼道:“春闱之试,为国择良材,不可不慎,诸位大人各自用心些吧。”

随着郭尚书的发话,考院之中的各色官员们都各归其职,股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悄然无息地弥漫在考院中的每个角落里。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在数次北伐之后,已经将治国的重心转移到了文治之上,所以对于每年次的考试,显得格外重视,甚至前些年还曾经有过微服视察的先例,所以谁也不敢大意。

而且此次春闱对于那些正埋案伏首疾笔的学生们来说,更是人生中最紧要的个关头,若能顺利通过,那便是跃上了龙门,若是不行,只能黯然回乡,准备来年的乡试,折返,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更有那等倔傲之辈,旦落第之后,竟是缠绵居于京中不肯归乡,颓败者有之,浪荡者有之,更多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乃国之大典,此乃士子之生死场。

范闲站在石阶之上,闭目听着考院里四面八方响起的沙沙之声,想到太子诸人递来的纸条,唇角浮起丝诡异的微笑。

第九章 春风化雨入春闱

日头渐渐地升了起来,驱散了考院里的寒意,那些紧张的学子们终于有机会可以暖暖自己的身子。他们不停地搓着手以保证落在纸上的笔迹不会显得过于生硬,这试卷书法也是评分标准之,所以虽然已经开考良久,但大多数人还只是在打腹稿,并没有急干动笔,看来这考院里的士子们,大多数都是曾经有过痛苦经历的可怜人。

范闲满脸微笑地在考场里行走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丝声音,以免打扰了这些学生们的。说来也奇怪,学生们破题之时往往最是害怕考官在自己身边经过或是打量自己的试卷,但当这些学生们发现站在自己身边驻足观看的,竟然是考院门口那位赫赫大名的小范大人时,每个人却不免生出些许自信来。

因为范闹不像那两位座师和提调般满脸肃然,反是挂着如谈谈阳光般的笑意,所以但凡敢抬头看范闲脸的学生,总是会觉得小范大人脸上的笑容是在鼓励自己。

在考院的每处走了遭,范闲回到了角门处,沐铁早就已经泡好茶等着了,看着他坐到椅子上,才压低声音笑道“挺闷的,范大人选在这儿歇脚,倒是最合适,角门这里要与外界交通所以倒不怎么难受。”

范闲笑,心想自己如果真回正厅与郭尚书坐在起,只怕对方不高兴,自己也会不舒服。边饮着茶,他边却想起了椿很蹊跷的事情,太子那边给的名单只有六人,但却没有贺宗纬的名字。他入京之后便知道贺宗纬是大学士的学生,而且是东宫潜臣,按理讲,今朝应该是要参加春闱的。

他暂且将这事放下,将目光隔着数重小门,又投向考院的最里处,心里生出了丝慌谬之感,自己只不过是借着酒疯演了下李太白,出了本诗集,居然就能坐在这里监考,这人生果然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那些犹在奋笔的学生们,如果知道堂堂舍试的结果,早已经被朝中宫中的那些大人物像分西瓜样地分好了,他们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想法

时间似平过的极慢,范闲已经快要在角门的椅干上睡着了,才发现日头刚刚移到了正中。相关衙门已经派人送了中饭过来,角门自然有人接着,细细查验过食具之后,发现并无异常才将其中六份食盘抬到了中厅。

范闹去了中厅与那几位大人面用着午饭,面听他们讲上午的情况,东南角那里被提调大人逮了个舞弊的学生,提调摇头叹气道:“见过舞弊的学生,没见过这么舞弊的学生,居然堂而皇之将整本破题策放在书案下面抄,以为四周有隔幕就不会有人发现,哪里知道四处巡视的官员眼睛是尖的。”

此次春闱总裁礼部尚书郭攸之忽然皱眉道:“这书是怎么带进来的”

范闹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误,微笑应道:“先前检查太慢,监察院那边的官员催丁下,所以下官有些着急,怕误了圣上定的时辰,所以出了纰漏,请大人恕罪。”他这话请了罪,却将责任推了半到监察院方面,倒是油滑。

郭攸之看了他眼,嗯了声,倒没有难为他,毕竟这种小事历朝历代的科举都无法杜绝,也不能以此来攻击范闲,只是声说道:“小范大人初历此事经验不足,你们几位大人要事帮些。”

范闲笑着向四周的几位大人拱手礼,尤其是对着自己的直属上司太学正说道:“学正大人,下官才疏学浅,请多多看护。”

太学正便是那日殿上受陛下眼神所指的舒大学士,他本是庄墨韩的学生,但是毕竟深以自己是庆国人为荣,所以倒不怎么记恨殿前范闲将庄墨韩激得吐血事,反是呵呵指着范闲笑道:“奉正大人,若你才疏学浅,这庆国上下哪有人敢自称有才”

另位座师和提调也纷纷笑着附和,拿范闲打趣:“堂堂庆国第才干,若非学识惊人,小范大人此时应该在场中奋笔疾书饿了啃两个干馍,哪里能坐在此处用饭。”

这话说,连郭攸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范闹的才学究竟如何,范闲自己是没有丝毫信心,但看来不论是在京都官场,还是在庆国天下,众人对范闲的信心倒是比他自己还要强烈许多。

考院里的学生们依然在紧张恐惧地做着试卷,天时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范闲在场中走了几圈,看了众人试卷还真发现丁几个有真材实学之人,不免多驻足看了看。虽然他在澹州时也曾经通读这个世界的经书,但毕竟设有想过经科举入仕途,所以真要做起这等文章来,怕是还不如大多数人,毕竟泄为人,夸张点说也是博览群书之徒,眼光还是有的。

他暗中将那几个人的名字记下,然后走到角门处,假意打呵欠,偏头,发现沐铁已经是半躺在椅上快要睡着了。他不由失笑,心想这个沐铁也是个妙人,做事的能力自然是有的,不然陈萍萍也不会让他代掌处部分权力,只是做人的本事就差了些,也许是刚刚开始学习拍马屁这种事情,每次看见范闲就无比恭谨,无来由地让范闲有些不自在。

“大人角门开不得。”看见居中郎范闲走到角门旁个偏僻处,位监察院官员面露为难之色,上前拦住,说道:“除了送饭送水,角门必须直关闭。”

“本官知道这规矩。”范闲笑了笑说道:“只是想随便走走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合体统,堂堂国朝大典,皇皇春闱之试,身为考官的范闲却想在考院里寻些好玩的东西。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位监察院官员听着这句话后,却是微微笑应道:“院子里好玩的东西挺多,大人以后常来。”

范闲平静了下来,看着这位官员普通的脸庞,忽然开口说道:“我要找的就是你,”

“不错,提司大人。”那位官员低头道。

范闲看着他的双眼,知道这位监察院官员官职不高,但肯定是陈萍萍安插在处的亲信,不由微笑说道:“陈大人说了具体的时间没有”

“春闱之后,三日之内。”那位官员轻声应道。

“好,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帮忙,我需要查几个人的来历。”范闲将自己先前记的人名告诉了这位官员,静静说道:“不查家世,只查为人如何。”

“是。”那位官员轻声道:“请提司大人出示令牌。”

范闲自腰间将那块帮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的监察院提司令牌取出,在官员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温言问道:“记清楚丁吗”

官员柔声应道:“记清楚了,不过此事下官会上报院长。”

“明白。”范闲温和笑道:“封卷之前,我要你的回报。”

“是。”

“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用。”那位官员轻声说道:“下官只是院里位低层官员,不敢劳烦大人费神记名。”

太子要在朝廷里安排自己十几年后的人手,大皇干或许也是如此,至于岳父和枢密院那边,则是典型的官行径了。想到这里,范闲不由苦笑了起来,自己这位老岳丈还真不肯给自己省些事啊。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官场里的常态,而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情,倒是有些变态。

范闲有些唏嘘,心想再过些年,等自己年纪再大些之后,是不是也应该安排些自己的人,进入这个像游戏场样的官场但眼下他还无法做这些事情,首要的是要与监察陆军配合好,将此次春闱的事情处理完美,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