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讨回加福(1 / 2)

作品:《侯门纪事

雨还是下着,常巧秀倚着角门,可怜巴巴地看着二表姐上了姨丈的马儿,在姨丈的身前安坐下来。.bmen

姨丈是大蓑衣,展开来,把表姐包进去像是也不挤巴。表姐扭面庞对姨丈笑得很是开心,把脑袋钻进去一半,露出发髻在蓑衣外面。

为方便办事,香姐儿去掉一走就晃的步摇和过长的珠钗,只留固定头发的花钿,和几根发簪,这就不会勾到蓑衣上面,反而那一片亮晶晶的好似蓑衣的装饰。

好看孩子委屈的不行,也眼馋的不行。看着这亮晶晶随着马儿,随着马车,带着后面的一行人离开到她的视线之外,眼泪继续在眼眶打着转转,一扭头也不要奶妈抱,踩着雨水对着内宅里跑去。

安老太太送走香姐儿,正准备着要听戏。前福王府的戏楼搭的实在是好,下雨都不妨碍,见到好看孩子过来,安老太太乐呵呵:“表姐不能陪你,你陪曾祖母吧。”

“我要回家看母亲,”常巧秀把个手指咬在嘴里。

“去吧。”老太太答应着,让人备车,把常巧秀送回家去看玉珠,但叮嘱她晚上早回来。

玉珠正在家里看诗文,常五奶奶在闺中的时候,有一条别人没有的癖性,她清高得只认同诗词配得上她。

但她出嫁以后,却衍生出一条别人没有的长处。她只愿意在房里看诗文,不愿意跟妯娌们争着管家争公婆的喜欢。

暴雨如注,玉珠点一炉香,掌一盏好烛火,自自在在的在雨中看起书来。

直到女儿进来,玉珠嫣然迎她:“宝贝儿,你怎么回来了难得的不闹表姐,想父亲母亲了不成”

常巧秀跟母亲跺脚发号司令:“表姐去城外办事儿,不带上我。母亲送我去吧,我生得好呀。”

“生得好就要去呀,”对这话听了无数次,但玉珠还是想笑。打趣女儿一句,把奶妈叫到面前来问:“为什么事情”

生得好的孩子是说不明白的,从奶妈的嘴里,玉珠听了个清清楚楚,玉珠唏嘘而又敬佩起来reads;大圣手札。

她含笑殷殷对奶妈道:“到底是四妹妹,未雨绸缪的事儿,她想的真是周到。我远远不如她,大姐也远远不如她。”

奶妈是安老太太选给巧秀姑娘的,玉珠这话是变相的在夸祖母眼光好,安老太太不是总说宝珠好宝珠最好不是。

奶妈也就笑了,也为玉珠说上几句好话:“各家有各家的处境,要依着我说,侯夫人是那么样的一个家,上有太后在,没有一件事情在办以前,不先想到太后的脸面上好不好。三姑奶奶您呢,是这样的清静人家,您才有这样的自在,或看书或观雨,您有您的乐子呢。”

玉珠对她还是自愧不如的笑容,而且等她说完,已是有了主意。再说她再没有主意的时候,她的衣角就要让常巧秀摇得更厉害。

把女儿小脑袋按上一按,玉珠叫进来自己的丫头,对她道:“去文章侯府,告诉韩家姨太太,袁家姨太太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的意思,我也要去,问问她去不去,要是去,我等着她,我们一道儿。”

丫头答应着出去,常巧秀乐颠颠,抱着母亲的膝盖眨动大眼睛:“带上表哥吗”

玉珠回过头,把女儿抱起来,柔声细语的哄她:“乖乖,你生得好,你不能去,表哥也不能带。生得好的孩子,都是留在家里陪长辈的。”

“二表姐去了,我就要去。”常巧秀小脸儿垮下来,随时又要放声大哭。

玉珠把她哄了又哄,直到掌珠打发人送信回来,才把泪眼汪汪的女儿又打发回去。

马停下来,车也停下来,这附近对镇南王报瘟疫的里长跟在后面,骑着他家里的大骡子过来,手一指青山绿水的地方,道:“侯爷您看,那里就是得病的村子。”

袁训头一眼,见隐隐青山并不太高,但苍翠在雨中更如碧玉一般。下面有一道水,弯弯的流过村口,雨中有浑浊在所难免。

总觉得哪里异样上来,想不起来时,就认为跟疫病有关,侯爷没有再多想。

拿出打仗的谨慎,并不冒进的心思,身后也有几个医生也没有问,打马到头一辆马车前面,对车中道:“章大人,我们这就进村去了。”

车帘子打起来,露出一个中年人。这是世代在太医院当差的章家,老章太医去世后,接他位置的儿子。

太后最信任章家,生皇帝生瑞庆长公主,和宝珠在京里有孕及产前产后的调养,全由章家看视,袁训为女儿特地把他请出来。

章太医远眺过村子,虽然家传医术名头不一般,也用商议的语气和袁训说着:“依我看,咱们村口外面,隔开一里路的地方,扎上帐篷,病人用担架抬出来,一个一个的诊治过,给他们安排通风的地方,迟早地把这村子用药水洗一洗才好。”

袁训松口气:“我也这样的想,所以讨您的主意。”在蓑衣内的香姐儿早露出脸儿来,也跟着点点小脑袋。

章太医微微一笑,袁家的孩子是太后的命根子,比皇子殿下还要让太后挂心。

要是二姑娘没有来,医者父母心,章太医不介意带人进村子里去reads;将巡景g1。但二姑娘在这里,她有个闪失,章太医可不能再去见太后。

他就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完善以后,发现这样反而更能防止过上病气。

这就大家过去,村口外面停下。准备充分有好几天,马车上现成抬下来木头架子,高约一尺左右。几个一堆放,就是一个高台,跟地上的雨水隔开来。

铺上油布,搭上帐篷,摆好桌椅,除去一个是香姐儿用的,也给医生们摆放茶水和吃食,余下的全是医帐和病人的帐篷。

谢氏石氏打发人来请香姐儿去台上的时候,香姐儿认认真真的同父亲说了一番话。

父女们现在还是在马车停驻的地方,等着一切都弄好,离的还有距离。香姐儿从怀里取出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对着父亲一晃:“爹爹,我有令箭,您要听禄二爷的,不然禄二爷下回不带你来。”

袁训莞尔:“禄二爷请说。”

“疫病是可以过给人的,离得近些都会染上。所以爹爹您是陪我来的,只能站在这里,不许靠近。不然的话,”香姐儿把她的“鸡毛”举得更高些,噘起嘴儿来,那意思,我是禄二爷,这儿我说了算

“爹爹跟着你来,就是帮忙的。”袁训的心早就让女儿的体贴给打动,但还是争取一下。

香姐儿轮流指着医生们,和抽出来帮忙的家人:“爹爹可以放心,我有的是人使唤,真的没有人可以用,自然来请爹爹。除此以外,禄二爷不请爹爹,爹爹只能留在这里,不然,你晚上可怎么去陪小七呢”

袁训为这一趟事情,甚至进宫去求太后赏些能干的太医下来,人手上的确派的充足。

在他的心里,个个孩子都是手心里的肉,宝珠不是孩子,也是其中的一块,还没有到来的小七也是。

谢氏石氏问宝珠要了一间外院里的房子,声明疫病没有结束,她们不进二门,这也是为小七的一片心思。

香姐儿知道以后,也在二门外面打扫一间房子出来,也是一样的说话。这是建立在香姐儿对疫病也有些了解。

在袁训的心里,一边儿丢不下出城的女儿,一边儿也为小七着想。

见到女儿还在面前摆她禄二爷的谱儿,把个令箭显摆的像是很威风,袁训接受她的一番好意,低下头来香香女儿,面上满是宠溺:“爹爹听禄二爷的,在禄二爷没有人使的时候,你就来叫我。”

亲的香姐儿格格一声笑,把另一个面颊送上来:“再亲亲这边,然后直到疫病结束,可不能再亲了。”

袁训又香香她的这一边面颊。

香姐儿把个额头又送上来,让爹爹又香了香,心满意足的让袁训把她提下马,她的丫头奶妈簇拥着,禄二爷颇有些威风八面的气势,对着高台走过去。

在高台的下面,出家门时披的素色衣裳,为隔离用的不用换,只在面上加一条蒙住口鼻的布巾,发上也有一条罩住,跟的人也这样打扮,禄二爷高台上坐下,开始分派草药,分派炭火和煮药的陶罐。

什么人煎药,什么人进村里抬病人,什么人去病人家里烧火打醋炭直到今天还有人在用的消毒方式或者是喷洒药汁,禄二爷安排的有条不紊reads;九天剑圣。

这是个生得好的孩子,跟常巧秀相比,香姐儿才是真正的美貌孩子。

她执笔写着取药的条子,盖上事先约好的印章,交给专人去看管草药马车的人那里取东西时,那弯弯的鼻梁,那嫣红的嘴唇,在当父亲的眼里都像一卷看不够的丹青。

更触动袁训的,是他六个孩子里,没有一个是弱兵。就是常年呆在太后宫里的小六袁执瑾,陪伴太后是最大的差使,在袁训眼里也是有用的人,比不能时常见太后请安的自己强得太多。

在别人来看,都会说忠毅侯你生下来好孩子,在袁训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感激。

他感激这天和这地,感激自己投胎好,有个好母亲,衍生出来一个好舅父。有个好父亲,随着出来一个好姑母。有舅父才有宝珠,有了宝珠才有这一个一个这么小就愿意为家里分担的孩子们。

还没能见到的小七,就沾上哥哥姐姐的光儿,让当父亲的希冀不已。

为了小七,袁训老实的在这里站着,不近前一步。因为不能近前一步,他把自小就有癖性,偶然起个绰号叫小古怪的二女儿,也就方便细细的端详。

不管是她一板一眼的吩咐人,还是她见到病人抬出来的毫不畏惧。离她还远,但在这种距离之下,躲避的人也有,香姐儿反却伸长头颈看上一看,她离太近,医生们也不会答应,毕竟不是懂医术的人。

就只看上这么一看,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大声地说着:“给她吃的,现熬好的汤水先给她一碗。”

熬药的人也负责煮汤,闻言飞快打发人送上来。

雨中的气氛这就温暖起来,本来这里过病气儿给人,没几天就死寂一般。这就重新有了生机,有了一种暖融融的氤氲。

袁训静静的不错眼睛,心情有自豪有得意有后方,一阵冷风突兀的扫了过来。

带着恶毒好似毒蛇一样,像是有人在瞪视。

袁训猛地回过头,见到一片小树林子。不动声色的侯爷回过面庞,对关安努努嘴儿,低声道:“去个人看看,好像有人在那里。”

关安带上两个小子打马过去,片刻后过来回话:“有片脚印凌乱的很,树林后面就通官道,官道上面看过已经没有人,应该是刚才有人经过。”

袁训点一点头,在心里却警惕地暗道,不对刚才那人不是经过,他是偷窥

他留上心,假装对着女儿继续关注,果然没过一会儿,又有那寒风似的感觉出现在脑后。

换了一个地方,树丛后面,露出三个披着蓑衣的人来。正中间的那一个,眼睛里毒的袁训一点儿也没有感受错。

他有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庞。

如果袁训在这里,他认得这个人,大天教主林允文

林允文手里提着个大葫芦,对着袁训背后冷笑:“本圣使什么时候算错过你袁家就爱出风头好似京里没有别人似的,件件事情你袁家指使个孩子也要跑在最前面reads;炮灰通房要逆袭。”

把手中大葫芦一晃:“救疫病是吧我这里有的是。你们救起这个村子,等我再过上五个村子,我看你们救不救得过来,我要让这京里跟外省一样瘟疫横行,不敬本圣使,我让你们全病死”

上一回逃脱的林允文在京外没有一天不深恨,京里重新建立大天道观。他这真的反成了假的,那假的据说香火不错,每天门庭若市,银子挣的稳当。

不但离京中近的京郊范围内信徒让勾走,就是在外面的教主本人,也时常受到身边教众们的怀疑。

他们的疑心也有道理,您要是真的,为什么不施展大神通去跟他拼上一拼。

有时候那眼神都流露出扭送林允文的意思来,认为他是假的骗钱的。

如果不是教主大人神算无敌,早就让送去官府。

这一次的逃出京,跟上一回的逃出京不一样。上一回逃到京外面,还可以宣扬,我大天教替天行道,才是真正的正宗教义。这一回林允文再宣扬,也是为京里那假教主做嫁衣裳。

名誉关乎他的生死,生死之战不得不发。外省连日有雨的地方,爆发了大疫病。林允文灵机一动,他曾在京里制造出一个瘟疫之神,外省疫病发作,是上天送给他的好机会,让他进京里翻身正名的不是。

问问几个医生,都是一样的口径。病人的衣裳,病人的汗液、血液尿液及口水等,都是过病的根源。

他也真够拼的,搜集一大葫芦,拼上两个教众得病身亡。疫病大发作,他也没本事治。发病初期,可能给点儿药材,念点儿古怪咒语,还能遇上侥幸的。

林教主给这两个人的家里送去银子,说这两个教众让无天老母招去,做了老母身边左右护法。

提着这一葫芦,另外还有一大箱的病人衣裳,林教主再次进京来。

不管是什么人靠近这小村庄,林允文都会观察一番。见是忠毅侯,这是他几回行事不遂的大仇人,林允文为袁训耽误一会儿,把他看了两回。

好在他没敢多看,屡屡的失利,袁侯爷也好,袁二爷也好,都对林教主有无形的威慑。

就在袁训察觉到第二次窥视,悄无声息打发关安带人绕个圈子,不要惊动的过去查看时,林允文是正式的离开。

留下又是一片脚印,在雨中的泥泞里。

这一回不用袁训吩咐,关安也觉得不对。守着侯爷的小子不多,关安也全带上,把这四面转一个大圈子,林允文狡猾的走了,关安什么也没发现。

正和袁训低声嘀咕着,从官道的上面来了一队人。

“香姐儿,”头一辆马车里下来掌珠、韩二太太,韩三太太和四太太。文章老侯夫人在家里准备草药,她不在这里。

“还有我们。”第二辆马车里下来常家的奶奶们,玉珠也在其中。

袁训忙着迎上去,香姐儿也自觉得脸面十足。八岁的孩子,指挥上面是在家里事先敲定好的,不然这里面有专业的成分,不能这般周到。孩子气呢,也依然还在reads;禛的爱你。

笑盈盈地道:“看着我,竟然都来了。”

女眷们纷纷笑道:“可不是,看着你呢。”

香姐儿远远的行着礼,女眷们要走近时,香姐儿正色阻止她们:“长辈们请留步,听我说完再过来。医生说的疫病通风最要紧,长辈们要帮忙,得请医生们为长辈们看过身子骨儿好不好,体弱的人可不能,反而会得病呢。再有能帮忙的长辈们,得喝过药汁,等上一会儿,换上素袍才行呢。”

女眷们露出敬服的神色:“别看她年纪小,句句不含糊,听她的,咱们原地呆着,等医生来看过,香姐儿允许,咱们才能去帮忙。”

这就放眼看去,唯一能跟她走近些的,只有侯爷和带的关安等人。但侯爷在女儿的话出来以后,直了眼睛想心事。

“侯爷,您上前去见个礼儿啊,都是冲着二姑娘来的不是吗”关安小声的在袁训耳边道。

袁训却对他道:“老关你看,这村子的位置通不通风”关安张大眼睛,大叫一声:“是啊”

把女眷们吓一跳,侯爷和关安都没有注意。他们两个带着凝重重新打量这地理位置,有山又有水,不是市井那人烟密集的小巷子,穷的街道上往往还堆满明天要出的营生,什么大车老马破箩筐等。这里同城里相比,算是个空旷地方。

关安头两天没抓着医生问怎么隔离,反正侯爷来,关安抛下儿子也来。但他在这里站上半天,医生对病人和病人家属说的话:“醋家家都有,屋里打醋炭,尽量开着窗户,不要死闷着,但也不要风口上受凉就是。”关安听了小半天,脑海里也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