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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股色股香

第一节

王晓野是留学归来的“海龟”,与此对应,张北凌便成了“土鳖”,他是北大的博士,从未留洋,典型土生土长的“鳖”,但这“龟”和“鳖”却一直气味相投。所以王晓野和张北凌的每次相遇都被他们自己做成了一场精神盛宴。

王晓野以为,人们可以信奉同一个宗教,但却彼此打得一塌糊涂,因为人对教主和经典的理解大相径庭,故为此大打出手,于是同一宗教内也可派系林立,东西方的宗教皆如是。但两个活在不同宗教和文化系统的人,只要对真理悟到一定境界,却可以谈笑甚欢,惺惺相惜。因为真理是相通的,天下的悟道之人悟到的是同一个真理,而真理也一定是开放、圆融的。真理一旦被狭隘地宗教化、仪式化,便封闭了自己,纷争便开始,战争亦由此而起。

“咱们是不是别谈中国的股市算了,越谈越憋火。少点匡济天下,多点独善其身,日子更好过。比如我吃素,搞定自己就行了,一想到每天在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我就偷着乐。”王晓野说。

“实际上我受你影响,平时已经以吃素为主。人们以为你吃素是因为受国外影响太大,可海归里头也没几个吃素的,你根本就是个异类唉#撼便问问,目前回国的海归越来越多,你怎么看”

“这说明中国开始步入杂交、优化的良性循环。出国的人想折腾的就会回来,甘于舒适生活的人就不愿回,通常男人比女人更愿意回,因为女人更喜欢舒适。也有些人在出国前已被折磨得伤痕累累,根本不愿回来。不过即使不回来的人对祖国也有贡献至少为国内同事腾出了房子和职称,省了为此明争暗斗”

张北凌说,“早期出国的人,几个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记得有句话特逗,面对死不放人的单位领导,人干脆放下一切尊严说:头儿,您就只当我是个屁,把我放出去算了”俩人都乐了

王晓野接着说,“在纽约工作时,我的英国老板查尔斯问我对美国的感受。我说美国好像是上帝特选了让各国人来开眼和避难的,其宪法就是中国人崇尚的中庸之道的绝妙体现,纲举目张里的纲举了,目自然张。不过美国的公路铺完了,电话装完了,政体和民生都很稳定,总之该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和我没太大关系。中国却正相反,到处都在修公路、盖房子、装电话、搞改革,全国就像个大工地,我怎么觉得那儿的事样样都和我有关系啊”

“你怎么没跟他说,那儿挣钱的机会也多多了,而且你满口洋文也显得牛逼多了中国人就崇洋媚外啊”张北凌故意逗他。

“查尔斯一听真来了神那时香港因为九七回归而导致股市大跌,可公司在香港有个合资企业,港方股东因为对九七回归毫无信心而决定撤资。所以公司面临三种选择:跟着一起撤、或者再找一个股东,或买下对方的股份。”

“那你给公司的结论呢”张北凌问。

“当然是买下对方的股份。我不仅理论上如此认为,而且身体力行地要求离开美国,马上到香港工作”

张北凌说,“我还想到美国去看看呢最好在那儿工作几年。而你们却一个个都回来了。”

“可这一点儿也不矛盾啊没去的接着去,去了的回来,互通有无才正常嘛就跟那没结婚的在忙结婚,结了婚的忙离婚一样。人不就忙这么点事儿吗”王晓野笑着说,“顺便问一下,听说你们要搞百年校庆,那你觉得该庆贺什么”

张北凌苦笑着说,“不是说爱国主义么据说这就是北大的传统。现在北大早就与时俱进,不仅是名牌大学,而且是一个以行政和后勤为主导的政府单位但愿蔡元培时代的香火还没完全断掉。至少我还算个北大的种吧你看我是不是还有点批判精神”

“可你又有多少批判的自由呢”王晓野说,“说到自由,其前提肯定是独立思考。可我们一生所受的教育,是无穷尽的背诵、考试和服从,所以我早已习惯了思想阳痿法国那么自由,可萨特还说:我们和学校的惟一关系,就是砸烂它但从另一方面看,我们也挺幸福的,因为我们自以为拿到文凭就成了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