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二节(2 / 2)

作品:《股色股香

后来他在西藏的荒原上过着一种浪迹天涯的日子。他模糊地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种呼唤,一种对这无中生有的生命追寻和荡涤的欲望一直勾引着他,这欲望好像只有在这茫茫雪域的漂泊中才能满足。他一路用那砖头般大小的录音机听着莫扎特的“唐.乔瓦尼”和“费加罗的婚礼”,在惊叹与神思中穿越了川藏公路、青藏公路。最激动人心的漫游目标是阿里的古格王朝城堡。那是一个许多世纪前消失在喜马拉雅山脉的神秘王朝遗留在荒原上的古堡,布满沧桑的残垣断壁。它留下的是关于人、历史和偶然的无尽幻想。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神秘的横跨国境线的班公湖:中国水域内是淡水,而克什米尔境内是咸水。

阿里之行留下了他一生中连续乘汽车时间最长的记录:一辆丰田越野车整整开了七天。因为要穿越无人区,所以必须带足干粮、汽油等一切给养。祝恨通常是在改则、日土这种陌生的县城,而所谓县城,也就是几栋土坯房,招待所的被子估计自启用之后就再没洗过,黑如拖地的墩布。在中印边界,他们终于见到了人:守卫边疆的解放军。应该说,是解放军终于见到了人。

为欢迎远方的客人,解放军给了王晓野他们两只枪出去打猎。他们在荒原上尽情地驾驶越野车,疯狂追逐群群野驴,苍穹下惟一可见的活物。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辽阔、放肆、自由、遥远#浩乎都不够味儿。其实有一种灵魂中飘逸而出的孤独,一种难以言状的释然。王晓野知道那时他肯定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因为充满忙碌和喧嚣的世界隐去了,人类的一切纷争消失了。那时的欲望只有一个:天问无论问天、问地、问自己,最后都成为一个问题:活着干嘛哈姆莱特将问题进一步归纳为:tobeoottobe活着,还是死去生存,还是毁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野驴

王晓野把这些经历和感想写信告诉了陈融,他阅后不禁心潮起伏,立刻奋笔疾书,回信告诉王晓野:在恒温的办公室里,来自西藏的信在香港的一帮同事们手中传阅,像轮着吸大麻,有种惊奇的快感,感叹如今居然还有人在这么活着一种既远离现代文明又有别于卢梭式古典漂泊的另类漫游神游在议论纷纷的刹那,大家似乎也向往一下这种生活至少应该到西藏去逛一趟吧陈融说有这种刹那冲动的人成千上万,但行动者罕见。奇妙的世界多在别人的世界里

陈融还告诉王晓野,他从香港岛搬到了另一个岛上,并声称这是香港罕见的“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叫愉景湾。从这儿可眺望大海,并乘舒适的海轮去香港岛上班。这在王晓野的脑海里是一幅浪漫的画卷,因为他一直认为生活中有水和船就会浪漫。陈融如果补充说愉景湾里美女如云,那对王晓野就是天堂了

若干年后,王晓野从纽约一到香港,就毫不犹豫地搬到了愉景湾,从此再未离开过那儿。他渐渐变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家伙,也就是越来越牛逼哄哄了。这类人曾被叫做假洋鬼子和洋买办之类,后来渐渐被流行语归类为“海归”,因其在海外留学后归国,故取“海龟”之音,以别于仅有国内文凭的“土鳖”,一种善于在土里打洞、觅食的动物。

第一次到愉景湾时,陈融两口子请他上家里吃饭。饭后饮茶闲聊时,陈融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给王晓野看。王晓野一看那熟悉的蓝色书皮就乐了,再打开一看时,两人都笑出了声。原来这是王晓野当年送给陈融的结婚礼物,书名叫悲剧的诞生。王晓野在扉页上的题字依旧清晰夺目:献给制造悲剧的人们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们果然都成了悲剧大师<b>:<b></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