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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惊弓

吃惊之余心中突然一动——那么那位老者就肯定是上次慈善酒会见过的、刚刚金盆洗手的黑道老大陈顺桥了。

聪明如他,立刻就琢磨出什么,眼前一亮,早把咖啡和午饭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转身悄悄去了老板秘书的办公室。

“任律师,你消息真灵通啊,那位陈先生的确是来请法律顾问的。”

一直对他颇有好感的秘书小姐在几句恭维下,很快就和盘托出。

“不过老板最后推荐了谁,我就不知道了。任律师,你该不会想接这个案子吧?”

她朝门口望了望,好像怕被人听到似的小声说:

“我可听说他以前是黑社会的老大,你没看见刚才跟他来的那些人吗?一个个都好凶!”

任舒霏却是异常高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再也无心多说,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一躲进自己的办公室,马上就拨通了梁烈的手机。

“什么?请我吃饭?我没听错吧?!”梁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不得了,耳朵里好像跑进虫子了……”

任舒霏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心里暗骂,要依着他平时的x子早啪的掐死电话了,但现在有求于他,不得不按下x子,和声细语的又重复了一遍,当然他也料定梁烈不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好吧,”梁烈果然还是爽快的答应了,“既然霏霏这么诚心请我!我本来一会儿要去市长家喝什么中午茶,就叫他们先等两天好了。对了,这个号码不是警察局的吗?霏霏,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给抓起来了,要我去救你啊?嘻嘻……”

第044章

嘈杂脏乱的大排档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任舒霏一身高级西装,小心翼翼坐了油腻椅子的一角,耐心的看对面的梁烈把螃蟹咬的咯吱咯吱响,不仅没有一点鄙夷之意,还微笑着给他递上姜醋、倒上啤酒。

梁烈几时受过这么高的待遇,简直受宠若惊,一不小心差点给螃蟹腿噎到,忙灌了好几口酒才压住。

“咳咳……霏霏,你也吃啊!别光看我吃。”他沾满油腻的手在盛螃蟹的盆子里拨来拨去,拣了个最大个的递给任舒霏。

任舒霏光看那洗脸盆大小的盆子里满满一层十分可疑的红油就够了,忙岔开话题:

“我请你吃饭,怎么也要找个像样的地方,你不用这么替我省钱吧?”

梁烈一边继续大嚼一边摆手:“还是这里自在,以前我跟你去的那些地方,简直跟吃牢饭一样,憋得我直想掀桌子。”

任舒霏心想我看你也就是吃一辈子路边摊的货色,嘴上却假意说:“你喜欢就好,我只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霏霏请我吃什么我都高兴。”梁烈抬起头来热切的望着他,“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真是开心极了,当场翻了个跟头,把我老叔都吓了一跳。”

“哪有那么夸张……”他真挚的话让动机不纯的任舒霏也不禁有些惭愧,不自然的别开眼,呐呐的说。

“真的!我挂了电话就想,别是大白天发梦了吧?从来只有我缠着霏霏,霏霏从来也没主动找过我,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梁烈絮絮叨叨的说,也不知是真喝多了还是借题发挥,眼圈居然有些泛红。

任舒霏听他的口气竟颇有些撒娇的意味,**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瀑布汗。幸亏周围吵得厉害,不在一张桌子g本听不见别人说什么,索x也就假意顺着他:

“那个,我以前是有些没顾及到你的心情,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也是太忙了,你看,我每天工作这么多——”

“我知道!”

梁烈一把死死握住他的手,任舒霏措不及防,几乎被他的酒气喷个正着。

“我很容易满足的,霏霏,你以后只要在不忙的时候也找找我,我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好好,我以后一定记得找你。”

任舒霏忙不迭的甩开他的油手,心想这个混蛋别是装醉耍我吧?不过看那样子又不像,他这种单细胞的笨蛋有那么好的演技吗?

“嘿,一个满黄的!”梁烈却好似丝毫没觉察到任舒霏的敷衍,兴高采烈的掰开一个螃蟹,送到任舒霏嘴边,“霏霏,快张嘴!”

面对那热情执着的眼神,任舒霏如同给逼进墙角一样,真是毫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咬下去。反正自己已暗暗发誓决不会来这里第二次了,就随周围的吃客鄙视议论去吧。

他豁出去又陪梁烈吃了两只螃蟹喝了四五杯酒,见时机已到,才装作无意的问: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去律师行的?”

梁烈毫不在意的顺口答道:“我老叔要找个什么顾问,我陪他去转转。”

“你说的老叔是陈顺桥先生吧?这么说,陈先生要开公司?”

“那是,还是电影公司,厉害吧?”梁烈兴致勃勃的一边说一边比划,“你想看什么样的a片?我让他们专门拍给你看。”

任舒霏心里骂了他一句,也不接他的话茬,仍和颜悦色的问:

“我看你总跟在陈先生身边,你跟他关系很近吗?”

“那当然,他跟我老爸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我老爸死后就是他一直照看我和我姐,他待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梁烈一脸浮浅的得意。

任舒霏暗暗欣喜,看来自己是押对宝了,马上就势提出让他向陈顺桥推荐自己去做法律顾问。

“那可不行!”

梁烈却马上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斩钉截铁的拒绝。

任舒霏还是头一回开头求他帮忙,满以为以梁烈对自己的哈巴狗程度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曾想竟被他一口回绝,当场脸色就挂不住了。

但骄傲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只气得闷闷丢了筷子,不再吃东西,也不再跟梁烈说一句话。

梁烈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赔小心,只顾低头大嚼,好像压g没注意到他在生气。任舒霏看着他没心没肺的吃相,恨的暗暗直咬牙。

大排档的食客越聚越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唯有这张桌上气氛却是异常压抑,连盆里火红的辣油似乎也被冰冷的沉默冻的凝固住了。

晚上,任舒霏憋着一肚子怨气躺在床上,梁烈也跟着进来,却没像往常一样过来死皮赖脸的纠缠,而是倒头就睡,并且很快就打起了呼噜,似乎打定主意不想在这件事上让步。

任舒霏闷闷不乐的一直辗转不眠到深夜,终于按捺不住,使劲推醒正呼呼大睡的梁烈质问:

“为什么你不肯帮我?”

梁烈一脸呆滞的睡意,眨巴眨巴眼望望他,好像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却嘻嘻哈哈笑起来。笑的任舒霏莫名其妙,继而更加恼怒,立刻就要变脸。

见他真的生气了,梁烈才收起笑,把拗着劲的任舒霏用力揽进怀里,认真的说:

“我不想让你沾道上的事,不想弄脏你……再说,你也不行。”

本来头一句也就罢了,偏偏他又极其多余的加了一句,一下子就把任舒霏惹翻了,他愤怒的推开梁烈:

“什么意思?我哪里不行?学历、资质,还是经验不够?你给我说清楚!”

“……喂,梁烈,梁烈!你别装睡!”

可任他怎么喊怎么推,梁烈就是摆出一副赖皮狗的架势,倒在床上不起来了,还故意把呼噜打的震天响。

任舒霏气的七窍生烟,揪起枕头高高举在空中,却又不敢真打他,最后只能抱着枕头下床,自己气闷的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一夜,心里把梁烈骂了一万又一千遍。

第二天上班后,秘书小姐悄悄向他透露了最新消息:老板已经向陈顺桥推荐了行内最有名气的金牌律师david王。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任舒霏也无话可说,但他心中终究不痛快,总觉得要是梁烈肯帮自己,有个机会在陈顺桥面前展示一下才能,未必他选择的就不是自己。

第045章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能有机会为陈先生服务。”

陈顺桥笑着接过手下传过来的、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双手递上的名片,看了看便抬手示意他喝茶。

“谢谢陈先生!”

那年轻人欠了欠身,俊美的脸上露出谦恭的笑容,端起茶杯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看得出是受过良好家教的。

“这么说你是阿烈的朋友?”

“是的,我们小时候就认识,还一起读过中学。”

任舒霏一边回答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陈顺桥比他想象中的和气的多,竟一点也没有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老大那种凶狠暴戾。方才站在这座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繁华地带的大厦前,他还曾一度胆怯,犹豫究竟要不要上去,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赌对了这一步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踌躇满志起来。

陈顺桥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往红木椅上一靠:

“年轻人,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听说过一些。”任舒霏谨慎的答道。

“那你还敢来?!”陈顺桥眉头一挑,刚才还温润如墨玉的眼中便有慑人的j光直s过来。

任舒霏心里一激灵,知道第一道关来了。陈顺桥果然是老江湖,单刀直入,这一问不仅是在考验自己的口才,也是在考验自己的胆量,幸亏早已有所准备。

“正是因为以前就听说过陈先生的豪义之名,我才一定要来。”任舒霏侃侃而谈,“我对陈先生仰慕已久,上次在慈善酒会上,又亲眼见到您热心社会公益事业的义举,更是由衷钦佩,所以一听说您有意投资实业,就想也许您会需要一些法律方面的专业建议,这才冒昧前来毛遂自荐。”

“哈哈哈……”陈顺桥大笑起来,笑得连眉间深深拧结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年轻人,你很会说话,不愧是当律师的,我要是请顾问的确该请你这样的。”

任舒霏见自己一番话说对了他的心思,自然高兴,连忙问:“陈先生,那么——”

陈顺桥却一摆手打断他的话:

“你来找我,阿烈知道吗?”

任舒霏不知他这么问什么意思,又担心他去找梁烈核实露了馅,犹豫了一下答道:

“他……他还不知道。”

“那你就跟他商量过再来吧!”

陈顺桥说完便端起茶盏来,一旁的手下立刻打开门,竟是要送客的意思。

任舒霏不明白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陈顺桥一转眼就要赶自己走,一下子着了急:

“陈先生,我跟梁烈虽然是朋友,但来找您纯属我个人的意愿,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哈哈哈……”陈顺桥又仰头大笑起来,鹰隼一样桀桀的笑声听得任舒霏心里发毛。

“在我面前,女人是从来不准开口的。我今天破例让你说话,已经是给阿烈很大面子了。”

任舒霏的脸在听到前半句时就已经白了,以他的聪明其实应该感觉到情势不好,却还强撑着辩解:“陈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女人,我是——”

“我说你是你就是!”

陈顺桥说翻脸就翻脸,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张比阎罗还可怕的凶恶面孔,被他目光一扫,任舒霏几乎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而接下来听到的话更让他肝胆俱裂:

“天天让男人c屁眼的小律师,我说你是梁烈的女人还算抬举了你!你该谢天谢地,到现在我还没叫人做了你是因为提起你来就恶心!你不规规矩矩守着梁烈保住你这条小命,还敢跑到我面前耍嘴?!”

任舒霏已全无人色,哪儿还说得出一句话。陈顺桥望着他厌恶的哼了一声:

“要不是看在梁烈面上,我今天就把你零碎割了,扔到街上喂狗,就是警察署长来了也不敢过问你是怎么死的!”

“——还不快滚!”

任舒霏在极度惊恐中跌跌撞撞落荒而逃,连公文包都顾不得拿,身后又传来鹰隼般尖利的笑声。

一路上他都感觉陈顺桥可怖的目光如鬼祟般跟着自己,回到家中便发起了烧。

46

梁烈给半梦半醒间的任舒霏换了新的冰袋敷在额上,虽然有些奇怪他怎么大热天还会发烧。见他总算体温降了下来,又沉沉睡去,才放心出了门。

“……送去各帮会的请柬他们都乖乖收下了,说公司剪彩那天一定会亲自来贺喜。”

“王律师那边进展怎样?”

“他说一切文件和手续都已经办妥,上下关节也都打点好了,保证不会出一点纰漏,请您放心。”

“很好!”陈顺桥满意的点点头,“给王律师再包一个红包送去。”

又转身对屋内众人说:

“你们也辛苦好几天了,今天晚上都去轻松一下。但是记住,公司开业前这几天都给我收敛些,谁要是捅了漏子可别怪我不客气!都去吧!”

“——阿烈,你留下。”

其他人都唯唯诺诺答应着退了出去,梁烈看看陈顺桥的脸色,恭恭敬敬的给他奉上一杯茶,便垂手站在一旁。

陈顺桥笑着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询问梁艳夫妇怎么好久没带娃娃来看他,又说了一些**毛蒜皮的小事,便好像很随意的说道:

“昨天有个小律师来找我,说是你的朋友。阿烈,你挺有一套啊,什么时候跟律师交上朋友了?”

梁烈抬起头来,正碰上陈顺桥一双炯炯鹰目在他脸上逡巡。

“陈金到底去哪里了?”

梁烈低下头默然不语。

陈顺桥又轻啜了一口茶:

“别以为我不问,就是老糊涂了。那个姓任的小律师,你是为了他做掉了陈金吧?”

“是。”

梁烈也不迟疑,老老实实的回答。

最了解陈顺桥脾气为人的莫过于从小跟着陈顺桥长大的他了。梁烈深知,面前这张看似温和可亲的面孔下其实已经隐藏着盛怒。此刻哪怕有半个字的谎言,都会让他毫不留情的下狠手,即使是对从小当作儿子看待的自己。

“哼,”陈顺桥把茶盏重重顿在案几上,“你要女人,找多少我都不管。玩相公?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你可真让我开了眼了!”

见梁烈低头不语,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陈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他再不成器,好歹是我的亲侄子。阿烈,你说吧,这笔帐我该怎么跟你算?”

“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梁烈低下头说道,双膝一曲,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一命抵一命,你说的倒干脆。”陈顺桥朝天打了个哈哈,“我现在要是杀了你,你手下那帮人还不找我拼命?”

“老叔,我随您处置!”

梁烈毫无畏惧的抬起头来直视他,一双眼睛清清明明,“我保证,无论您怎么处置我,他们也决不敢乱动!您知道,我们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永远都不会背叛您!”

“算了算了。”陈顺桥似乎等的就是他这一句,此时脸上又现出亲切的笑容,“陈金又不是我亲儿子,我犯不着为他一条烂命再牵扯出是非来,伤了大家伙的和气,最近光公司开业这一摊事就够我着急上火的了……唉,你们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吗?”

“老叔,对不起,是我给您添乱了!”梁烈愧疚的低下头。

陈顺桥又长长叹了口气,似有感触的说道:

“阿烈啊,别说老叔总唠叨你,你将来要坐我的位子,就不能有任何弱点落在别人手里。你听我的,回去就把那个小律师悄悄料理了。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替你办,怎么样,嗯?”

梁烈怎能听不出他最后一句话中的威胁之意。自小到大,他从来也没有违背过陈顺桥的意思,陈顺桥也一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的信任和照顾。但毕竟两人不是亲父子,何况以陈顺桥的脾x,陈金这个亲侄子的命也不过只是手中的筹码,他梁烈又有什么能耐让他大发慈悲呢?倘若今天敢当他的面说个“不”字,必将失去他的信任,给自己带来莫大危险,但他还是咬咬牙一横心,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害他!他g本就不愿意,是我逼他,一直死缠着他。再说我上次进去也是他救我出来,就凭这一点,我要是害了他,自己也是不仁不义的小人,不配活着了。老叔,我求求您放过他!”

梁烈豁出去说了这些话,便垂下头静静等待陈顺桥发作,因此并没有看到陈顺桥反似松了口气,眼中一闪而过的狡诈。

其实,任舒霏的死活对陈顺桥来说g本无足重轻。他今天这一番恐吓,真正的目的却是要试探梁烈对自己的忠心。

尽管是从小如亲儿子看待的梁烈,生x多疑的陈顺桥仍难免对羽翼日渐丰满的他滋生猜忌之心。倘若梁烈刚才痛痛快快答应消灭自己的弱点,他倒真要提防这个“干儿子”了,而现在,他才真正完全放了心。

“好了,你那点丢人的事就别说给我听了,我都替你脸红!”陈顺桥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摆摆手,“起来吧!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就拴好他,别让他到处乱跑。倘若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或者再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可别怪我事先没跟你打招呼!”

“是!谢谢老叔!”

梁烈没想到陈顺桥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放过任舒霏,简直惊喜若狂,兴奋的站起来,看见陈顺桥又恢复了慈父般和蔼的笑脸:

“不过那小白脸倒还有几分胆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敢跑到我面前胡说八道,嘴巴倒挺伶俐,哈哈……”

梁烈推门进来的时候,任舒霏正靠在床头,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往嘴里送药片。

梁烈坐到床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喂,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任舒霏费了好大劲才没把刚咽下去的药片又咳出来,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眼。

“没干什么?哼!”

梁烈脸一板,瞪起眼:

“你去找我老叔了是不是?他很不高兴,刚才叫我去让我杀了你。霏霏,你说,我是杀了你好呢,还是不杀你?”

任舒霏手一抖,杯里的水就歪了出来,一直顺着床沿流到了地毯上。

他恐惧的直直望着梁烈,不敢说话,也不敢眨眼,脸上的表情好似快哭了出来,又好似不敢哭。

梁烈忙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任舒霏却以为他这就要动手杀自己,吓得往后一缩,身子就像秋风里的树叶一样抖起来。

梁烈看他如此可怜的样子,脸上装出来的凶恶马上就垮了,心疼的把他一把搂进怀里:

“看你吓的,胆子这么小,怎么就敢跑到我老叔那里乱说话!”

坚实火热的x膛紧紧包围着他,又不断轻拍他的脊背,就好像抚慰小孩子一样,好久才让几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吓破胆的情人稍稍镇定下来,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我早说过你不行,你偏要去试。你要是再异想天开,我可真护不了你。”

梁烈一边轻轻拍着他,一边半真半假的威胁着说。

任舒霏又回想起陈顺桥那煞神般的脸,吓得在他怀里连连摇头。

“霏霏,我今天替你担了那么大风险,还差点连命都送了,你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梁烈见恐吓的目的达到了,相信任舒霏这辈子也决不会再敢去见陈顺桥,这才抚m着情人因为发烧而越发清减动人的脸,笑眯眯的暴露出趁火打劫的流氓本x。

“可是我病了……”

任舒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这次倒不是逃避了,天知道他是真想对梁烈有所表示啊,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天内连吓带病几乎去了半条命,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眼花。

“唉!”

梁烈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只得又扶任舒霏躺下,给他把四个被角塞好。一边梳理着他散落在额角的黑发,一边嘟囔着说:

“我也给吓的不轻,怎么就什么补偿都没有呢?……”

47

接连经历了两次惊险后,任舒霏算是彻底吓破了胆,有时晚上做梦还会被陈顺桥可怕的笑声惊醒。

现在除了去律师行,其它时间他都几乎足不出户,老老实实呆在公寓里,在无可奈何的清闲中渡过漫长困顿的炎炎夏日。

梁烈一向就是游手好闲,这下更是整天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一起,没有相同的爱好,更谈不上有什么共同语言,抛开恋爱中男女必须预备的虚招,打发大把空闲时间的最好方法就是上床了。

对于梁烈来说,这样的机会当然是求之不得,简直就是没有截止日的蜜月。年轻体壮气血旺盛的他,对蠢蠢欲动的情欲向来都缺乏控制力。如果说从前还要顾忌情人的各种借口和冷眼,多数时候只能强忍着,现在则是每天一半以上时间都在密闭x极好的幽静室内,面对如同包装j美的巧克力一样只等他随时来剥掉糖纸的情人,光这样想就足以让他全身血管里的血都沸腾了。

于是在他的半强迫半赖皮狗战术下,公寓的每一个角落都成为了两人h的战场。从卧室床上到客厅沙发,从浴室地板到露台的太阳椅。为了掩人耳目,任舒霏不得不把客厅和厨房里原本当作装饰的竹帘也换成了可以随手拉合的百叶窗,因为即使是在万物寂静蚂蚁都打盹去的夏日午后,梁烈的情欲仍然会随时随地滋生,才不顾忌会不会给外面看到。

作为被动的一方,任舒霏对情事一向兴致缺缺,几乎每次都是在梁烈的玩弄下被迫接受快感。但他也察觉到,现在对于梁烈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次呼吸变化,身体都会产生十分默契的配合,似乎已经成为本能的反应。

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梁烈驯服的猎物了……他感到恐慌和羞耻,但也无奈。就这样得过且过下去吧,他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是最近经历了好几次打击,任舒霏也突然醒悟到,自己曾经沾沾自喜的那片天空原来很狭隘,很多事、很多人原来并不是原来自以为是的那样。

他现在很少再对梁烈发脾气,大概也是觉得发脾气也没有用。在律师行里也比从前内敛沉默许多,反倒比从前跟男同事关系融洽了些。

晚上当昏天黑地的情事结束,极度疲惫的他被梁烈紧紧搂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他兴致勃勃的废话,渐渐有些走神:

这个人尽管chu鲁、下流、蛮横、可怕,还是混黑道的流氓,却一直一心一意的对自己,不论刀山火海都肯为自己去拼命,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在乎和溺爱自己了。有时想想,与其跟某个女人组成家庭,最终演变成父母那样**肋的婚姻,倒不如跟梁烈在一起自由随x。

可是真的要这样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的跟他厮混一辈子吗?

自己还有大好前程,而梁烈无论现在怎么狂妄怎么风光,将来也难免不落得进监狱或者给仇人杀死的悲惨下场,到时候跟他关系最近的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被祸及,成为别人泄愤的对象。上次被绑架的恐惧就足够铭记终生的了。

即使梁烈短期不出事,自己跟他的难以启齿的关系恐怕也很难保密。高原知道,那个死了的陈金知道,还有陈顺桥……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哪天不高兴了,或者为了保全梁烈,把自己这颗小卒子给扔出去。虽然值得庆幸的是,母亲最近没有再来突击检查,连电话也没打过,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永远逃避母亲对他私生活的强制x监督,一旦这丑事被母亲发现了,他都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可怕的世界末日。

他越想越觉得烦恼,想到太阳x突突的疼还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索x闭上眼,装作这些烦恼都不存在。

梁烈一看他疲倦的模样,也就闭了嘴,伸手按灭了灯,搂着他换了个准备睡觉的舒服姿势。

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任舒霏现在很不经吓,全身一激灵立刻睁开了眼。

“妈的,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

梁烈在黑暗中骂骂咧咧的起身。照他的脾气要知道谁这么晚还打电话,明天肯定会把那人找出来臭揍一顿,任舒霏虽然惊魂未定,还是忙跳起来,抢在他前面拿起了电话。

“任先生吗?我是锦屏花园的管理员,你能不能马上过来一下?你母亲把自己锁在屋里好几天了,不分黑夜白天的砸东西,我们这里的住户实在受不了了!”

48

任舒霏连夜赶到父母家时,门外已经围着不少穿睡衣的邻居,正七嘴八舌议论:

“怎么搞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们家小孩都吓哭了!”

“她自己发疯不要紧,我们明天可还要上班!”

“……”

公寓管理员从人群中挤出来:“任先生,你总算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

任舒霏心急火燎的问,却马上就被邻居们一拥而上的嗡嗡丫丫埋怨声包围了。

梁烈c身进来,挡在任舒霏前面。

就如一鹰入林,吵吵嚷嚷的声音马上低了下来。在场的人人都立刻产生一种直觉,眼前这个个子不高一言不发的男人很危险!吵的最凶的几个人也闭了嘴,只剩下交头接耳的低语。

管理员偷瞥着梁烈,咽了好几口唾沫也没把后面的话憋出来。

任舒霏见再啰嗦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掏出钥匙就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发霉的气味马上扑面而来。

任舒霏m索着去开灯,不提防被脚下的东西绊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顿时感到刺痛,被身后的梁烈赶过来扶起。

灯光大亮后他才发现,客厅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墙上的书画全被给割成一条一条,破碎的衣服抛洒的到处都是,地板上满满一层厚厚的玻璃碎片,自己的手和膝盖刚才正是跌在这些玻璃碎片上划破的。

任舒霏脑中立刻闪现出不吉的血腥可怕画面,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甩开要查看他伤势的梁烈的手,焦急的四下寻找,还好,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呆坐在地板上的母亲,她除了神情有些恍惚,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妈!出什么事了?!”他奔过去就要搀扶起母亲,“爸爸呢?”

“你!——”

毫无征兆的,母亲突然发疯一样尖叫起来,双眼睁得极大,像看见仇人一样恶狠狠向他扑来。

任舒霏躲闪不及给她推倒在地上,母亲更加疯狂的扑过来,双手在他身上撕打,口中还不断含糊不清的哭骂,长长的指甲几下就在他脸上手臂上都划出了血痕。任舒霏被母亲脸上凶狠的表情吓坏了,那是一种恨不能把对方剥皮食r的带着深深绝望的恨意,任谁看了都会心惊r跳。

幸好梁烈及时冲过来,把已经歇斯底里的女人从任舒霏身上拉起来。任舒霏的母亲于是又把撕打的目标转向了他,梁烈又不能还手,就用蛮力紧紧抱着她。任舒霏的母亲手脚都不能动弹,一低头张嘴就去咬他的胳膊。

牙齿深深扎进肌r里,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梁烈却像没感觉一样,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毕竟已上了年龄,又折腾了一段时间了,任舒霏的母亲最后终于耗尽了体力,一边继续含糊不清的哭骂,一边在梁烈怀里昏昏睡去。

“任先生,这样不是办法,你看都凌晨两点了。” 公寓管理员凑过来,胆怯的望望梁烈,最后才悄声对任舒霏说,“我看还是……送医院吧。”

任舒霏脸上和手上都挂了伤,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医院”指的什么,望着昏倒在梁烈怀里的母亲,心里顿时一沉。

尽管一万个不相信,医院的报告书还是白纸黑字的验证了残酷事实:母亲患了j神分裂症,并且因为有暴力倾向当天就被送入了特别监护病房。

听到诊断结果,任舒霏当场就懵了,若不是梁烈一直跟着他,浑浑噩噩的他连住院手续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一连几天他都没能从震惊和茫然中缓过神来。因为厌烦母亲的管束自己一直逃避回家,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家中竟发生如此巨变:父亲失踪了,母亲发疯了。而满地被撕碎的父亲的衣物,以及母亲零散混乱的骂语似乎表明,母亲的j神失常跟父亲的突然失踪有直接关系。

他当前迫切的要做的事就是找到父亲问个明白,但一切都毫无头绪。父亲供职的公司说他早辞职了,而父亲那些朋友又一个个都推说不知道。

任舒霏只好边照顾母亲边到处寻找父亲的下落,然而每次去医院探视,都无一例外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好几次还险些被她打伤。

尽管也经历过一些风浪,任舒霏毕竟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从未对生活可能发生的突然巨变做过心理准备,因此当不幸发生时,只觉得天塌地陷,巨大的压力几乎很快就击跨了他。这些日子每天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原本就消瘦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