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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危险房客

那种手足无措没来由的眩晕和紧张,仿佛他g本不是一个即将为人父的成熟男人,而只是一个情窦初开,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

秦深忍著一抽一抽跳动的心脏,浅浅地吸了口气,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什麽似的,缓缓眯起眼睛,於是面前那张挚爱的脸庞便在他渐渐狭窄却变得愈发清晰的视线里,凝聚成一粒熠熠生辉的星光。

他身体一轻却又狠狠一沈,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释然,却又觉得史无前例的的迷茫。

眼前这个看似平淡无奇而在某种程度上又惊世骇俗的小男人,竟然让他爱成这样。

爱得不像自己,忘了自己,不由自己。

秦深想不明白,他这麽聪明的一个人,为什麽之前竟会一叶障目,乃至铸成大错,事到如此,悔不当初。

他就这麽目不转睛地看著,看著,表情茫然又认真,失神却贪婪,灼灼目光像是在看全宇宙独一无二的那一朵花,一颗沧海桑田亘古不灭的星辰。万语千言堆在他的喉间,他却始终不发一言。

周围的一切甚至这个世界都好像不存在了,浩瀚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往事如薄雾轻烟,流水般在他们之间无声地逝去,而他在程诺泪光盈然的恍惚眼眸里,看见一个千刀万剐的自己,和一段兵荒马乱的光y。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有一辈子那麽久,但也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瞬,秦深虚弱地张开双唇,有无数的话哽在喉咙想要脱口,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麽,就听见哗啦一声──

一阵清冽的水声突兀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腥味,在不大的房间里迅速扩散,弥漫开来。

所有人同时愣住。

萧岚最先回过神,迅速低头往程诺坐著的椅子下凌厉一扫……

呃,然後某冰山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微妙。

秦深长眉轻蹙,季晚潇一脸茫然,阿莫尔则夸张地耸著鼻子左嗅嗅右闻闻,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乱嘀咕:“唔……谁尿裤子了?”

这时就听离程诺最近的苏予危陡然发出一声杀猪一样凄厉高亢的嚎叫声──

“我擦!!!水……破……诺诺你破水了!?”

阿莫尔:“……!!!”

季晚潇:“……!!!”

秦深:“……!!!”

程诺:“……呃……”

第六十九章

“what!?你说what!!!???你特麽有种再说一遍!

“……我擦!!!你你你……你现在正在瑞士滑滑滑……滑雪!!!我%&*#%&*%*……

“fuck you!弗兰克!”

苏予危气嘶力竭地飙出了他这辈子从没想到自己会说的脏话,而且还是在他的男神季晚潇面前。

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苏予危十分手足无措地在程诺脚边蹲下来,仰起头胆战心惊地看著程诺那有一下没一下鼓出小包撑起衣服激烈蠕动的大肚皮,汗湿的爪子伸出去顿在半空,想m却不敢m,纠结了半天,只能哭丧著脸,结结巴巴地抽噎:

“诺、诺诺……你、你没事吧……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肿麽办,肿麽办,现在到底肿麽办嘛!呜呜呜!”

“……”

其实程诺自己也是懵的。刚刚秦深出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日思夜想又恨又爱的男人给摄去,肚子疼的感觉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几秒锺的功夫没把注意力分给肚子里的熊孩子,结果,这个小混蛋立刻就不乐意了,竟然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提醒他这个当爹的:忽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是爸爸来了也不行!哼!

哦……又或者,是因为终於看到了他的另一个爸爸,所以……太兴奋了?

“唔……嘶──”

在程诺第二次疼得弯下腰捧著肚子,脸色大变忍不住呻吟出声的时候,苏予危总算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医生本能爆发。

他腾一下站起来,转头朝某个同样瞠目结舌愣在当场的准爸爸指手画脚地咆哮:“我靠你是死了还是死了还是死了啊!!!你以为你就杵那儿傻站著你儿子就能出生啊!?赶紧地过来把人抱起来去产房啊!!!呼……一个两个都那麽不靠谱,真是急死我了!!!”

“……”

秦深活这麽大,还从没被人指著鼻子如此数落过。

大概再强悍的男人,在面对自己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也就是这麽个傻不拉几不知所措的白痴样了。

估计秦深已经算做得很好的了,换个人也许不会比他做得更好。更何况秦深还什麽准备都没有呢!他明明是抱著找回自己带球跑的老婆的目的来的──没错,是带球跑!带球跑!请注意什麽叫带、球、跑!怎麽会想到他才刚找到自己挺著大肚子的亲亲老婆就突然被告知──

他、老、婆、羊、水、破、了!

………………

用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心底奔腾而过也不足以形容秦深此刻暴躁又抓狂的心情啊!!!这小兔崽子到底遗传了谁,也未免太猴急了!!!

秦深深吸口气,抬脚就要往前迈,这时旁边的阿莫尔也急得不得了正想冲上去,秦深敏锐地察觉出对方不规矩的小动作,刚刚往前一顷的身体微微一顿,偏过头视线一斜,毫不客气地给了阿莫尔两道没有丝毫温度的冷冷目光。

如同正准备冲刺扑食的猎豹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霜冻住,阿莫尔骤然僵住在一个无比尴尬的姿势,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可没忘记刚刚在院子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暗夜厮杀,他吃了秦深好大、好大、好大一个亏啊。

……尼玛他上辈子绝对是杀了秦家全家,否则他这辈子怎麽会被秦家人虐的这麽死死的!!!

讪讪地mm鼻子,阿莫尔轻咳一声,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然後十分有绅士风度地微一躬身,手臂弯曲横到身前做了个“您请”的姿势。

算了,人家毕竟是孩子的正牌爹,自己让让也算是让人家夫妻团圆一家和谐善哉善哉功德圆满,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

这一幕差点酿成二次大战的小c曲让秦深在焦急之中有些骄傲有些不爽又有些庆幸地想到,他家诺诺就是受欢迎啊,幸好他悔悟得及时,没有错太久。

一直站在一旁神飞天外灵魂出窍的季晚潇被秦深电光石火往前而去的急速给掠得微微一晃,纤细瘦削的身子前後一摇单薄得就跟一张碎纸片儿似的。

阿莫尔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了他一下,这一扶就忍不住皱眉:“我靠几个月不见你这胳膊怎麽细成这样了?下巴还能更尖点吗?模特儿也不是这麽瘦的吧。还有你脸怎麽这麽白?现在也不热啊,你怎麽一脑门儿的汗?”

说著,阿莫尔视线往下,便看到季晚潇的右手死死按在小腹上。他按得非常用力,五指紧绷骨节大凸,惨白如织的手背绷出几条触目惊心的筋脉,像是在极力忍耐著什麽,阿莫尔不由愣住了,脱口问道:“我靠不是吧,你也肚子疼?”

刷──

阿莫尔的无心之语让季晚潇的脸瞬间白得更厉害了,他恍惚地转了转眼珠,勉强一笑,眼神躲闪,低声辩解:“没、没有啊。”

……个鬼啊!这样子看起来实在没什麽说服力好麽我的小少爷!

阿莫尔努力忍住想要吐槽和翻个白眼儿的冲动,却是真的担心了:“你怎麽怪怪的?是生病了还是……”

阿莫尔口气里的担忧非常真诚,季晚潇心中一暖,正要说点儿什麽把这个名为下属实则死党的j明男人给糊弄过去,不料这时萧岚忽然转过头往这边云淡风轻地瞟了一眼。

阿莫尔瞬间就感觉手中捏著的季晚潇的胳膊骤然紧绷,本来上面就没几两r,现在的手感更是硌得不行。

阿莫尔眼珠一转,在萧岚冷冰冰的视线和季晚潇黯然低垂的侧脸之间来回打了几个转,恍然大悟,不禁轻叹口气,对自己这位专注倒追三十年的死党油然产生了一股捶x顿足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在阿莫尔的内心深处,他却又非常清楚,他其实,真的很理解对方的心情。

那种深陷情,坠入迷恋,看不到对方就心慌,失去了对方就会死的感觉,没有深深爱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感情上的事旁人说什麽都没有用,只能看当事人自己想通。

也许有那麽一瞬他突然就悟了,热情冷却,不再倒贴,不再犯贱,冷静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他漫长人生里一次独一无二的珍贵经历,他会永远记得这份感觉和那一个人,却再也不会死缠烂打的执著,洒脱一笑,潇洒放手,然後转身去拥抱属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要麽就顺著那毫无希望的一条死路,模黑到头,走到尽头,永不後悔,永不回头──因为那爱太炽热,太盲目,也太用力,所以他们再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他们只剩下爱的本能,就像飞蛾扑火,不求永恒,只为那一刹电光石火的相逢。

阿莫尔只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季晚潇的肩,结果一挨上就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尼玛这肩膀都硌成啥样儿了!敢再瘦点儿麽魂淡!

嘴上老生常谈地劝他:“有空回趟家,别跟老板拧著了。”

说完也不废话,拔腿就往他心心念念的诺诺那边跑过去了。

季晚潇知道阿莫尔是真的关心自己,却更知道阿莫尔为人j明眼光锐利,怕说多了呆久了会被对方察觉自己的不对劲,这时不免心中松了口气。

本来他是想离开的,这儿已经没他什麽事了。但前面那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风暴中心对现在的他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犹豫良久,最终季晚潇狠狠一咬牙,到底抵挡不了心里的好奇,还是决定留下来。

留下来……看、看看吧。

相比之下,萧岚反倒成了这间屋子里最淡定的人。只见他随意捋了捋先前被苏予危扯得皱巴巴的领带,一派从容,迈开长腿往门边走。

在和季晚潇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你好好观摩观摩,就当积累经验。”

“……”

那一刻,季晚潇觉得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冻住了。

秦深跑过去的时候,程诺刚好疼完一拨,正低头弯腰捧著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秦深就见他心心念念的诺诺惨白著一张小脸,几缕黑发湿湿贴在额头,整个人水淋淋得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雪白的贝齿紧紧咬著下唇,眼看著都咬出血来鲜红一片了,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著一样,疼得都快碎了。

他张张嘴,却连一个字都已太多太重,喉咙像被针扎线绕那般痛得窒息,唯有熏人落泪的酸苦气息从他的身体深处一点点漫溢出来。

分别的时光在重逢的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好似被竭力压缩,变得漫长而沈重。

这些催人泪下的味道,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任凭往後岁月再好,也注定挥之不去了。

秦深沈默地蹲下,左手往前横过程诺的膝盖,弯曲捧著,右手绕过程诺的後背从他的腋下伸出,紧而温柔地扣住对方因为疼痛而细细颤抖的肩头,掌心下那瘦了不止一圈的羸弱的触感,令秦深心痛如绞难以呼吸,恨不得将自己拖出去五雷轰顶,千刀万剐。

再一次将程诺紧紧抱在怀里,再一次被秦深紧紧抱在怀里,久别之後的肌肤相亲,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场一碰就碎的梦境。

那太美好了,美好得简直不像真的。连呼吸都怕打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诺诺,我……我抱你去床上。”

用生怕再大一点就会打破什麽似的低柔音量轻轻说著,秦深慢慢站起身,稳稳地,连一点点摇晃都没有,仿佛他怀里抱著的是举世难寻的珍奇。

失而复得的珍宝此刻重回他的怀抱──今生今世,还有什麽能比这更令他神魂颠倒。

程诺在他的怀里,终於,又在他的怀里了。臂弯里多出来的重量是全宇宙最轻也最重的宝石,最绚烂也最静美的风景。那让秦深感到完美,感到圆满,感到一种从内而外都被填充胀满的满足感,感到皮囊下那些全部用以维持他生命的东西,全都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曾经被他亲手弄丢的灵魂的另一半,终於,又回来了。

他总算没有弄丢他。他总算,这一生,没有真的错过他。

只在此刻秦深才忽然後知後觉地发现,他人生中所有无可比拟的时刻,都与程诺有关。

嗅著鼻尖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久违而熟悉的香气,秦深觉得他一定是用了自己一生所有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的冲动。

他会把他抱得,连骨头都发疼。

他再也不会放开怀里的人,死也不能。因为他们已经是一体的,就像紧紧契合的齿轮。再来一次──如若真的再来一次,秦深生平第一次放纵软弱地想,他一定,会活不下去。

程诺窝在秦深怀里,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飞翔在现实和回忆,过去和现实错杂交织的浓稠混沌里。

就在被秦深搂进怀中腾空而起的瞬间,双脚离开大地的不真实感,让他恍惚是飞跃了一段无声无息的光y。

然而白驹过隙,却跨不过他们之间,那麽那麽多堆积成山的隐瞒和欺骗。

尽管过去已经过去,也许未来越来越好,但仍然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忘记和弥补的。

时间不能抹杀它们。它们曾经发生,那麽就永远地在那里了。以後再幸福,也是一段一提起,就眼眶发热,隐隐作疼的伤。

程诺埋首蜷缩在这一弯坚韧安全的臂膀里,静静感受从对方双臂间徐徐透出的温度和力度,静静聆听从对方x口处传来的那久违了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然後贪婪地嗅著专属於这个男人的独特气息,任由它们铺天盖地萦绕充斥了自己的整个x肺和鼻腔。

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他感到头晕目眩,恍恍惚惚地想,他再也……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分开这麽久,他有多想这个怀抱,这个声音,这份体温,这个味道,这个男人……

当再也忍耐不住的泪水混著细细密密的汗滴簌簌往下滚落,当他敏锐地察觉自己连骨骼都在因为重逢的喜悦而忍不住兴奋得发抖,当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像第一次,像上一次,像曾经无数次和秦深面对面时那样,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他怎麽可以,怎麽可能,再自欺欺人。

程诺脑子聪明,却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当爱到不堪重负,不能自已,不能再爱,他还能怎麽办呢。

爱真的能战胜一切吗?可他为什麽如此没有信心呢。对於秦深,程诺现在唯一确信的,就是自己对他这一份历经千锤百炼,却越挫越勇,越烧越热,毫无保留的爱情。

爱意和恨意不分伯仲,痛苦和思念与日俱增。

他有多爱秦深就有多恨自己,他越来越爱自己,就越来越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时间证明一切,当程诺绝望地发觉,哪怕他已经痛到极致,却仍然抵挡不住x腔里那一片加倍翻涌的爱潮时,他终於不得不承认这个残忍又浪漫的真实。

这就是他现在唯一有的。他只有这个。可只凭这个,就真的可以跨过身份和过去的天堑鸿沟吗。

他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麽办,怎麽办啊。

“呃!──呃……唔……啊……哈!”

突然间,又一轮g缩如约而至。程诺没有准备,猝不及防被腹中的翻江倒海的剧烈痛感给折腾得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

他没有准备,秦深更是没有,正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要把诺诺放到收拾好的产床上去呢,这一下双手一抖,差点儿没把怀里的宝贝给扔到地上。

程诺一挨著床就迅速将自己蜷缩起来,双膝并拢弯曲死死抵住腹部,两手绕过肚子紧紧扣在小腿肚上,闭著眼,纤细又长的睫毛在翻天的剧痛中不住颤抖。汗

水和泪水顺著不堪重负的睫梢噗噗坠落,一滴滴划过苍白瘦削的脸颊,渲染出一抹令人心碎欲裂的柔弱。

但即使疼成这样,程诺也不忘转身偏头,仅用自己几乎痛得咯吱作响的铮铮脊梁,背对著床边那个失魂落魄一脸惨白,看起来竟是比自己还疼得厉害的人。

这一幕,秦深看在眼里,却痛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锥心刺骨的感受,纵然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千万分之一。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全能的。

他可以於千万人之中不费吹灰之力脱颖而出立於顶端,睥睨天下俯首笑看,可以轻轻松令人对他顶礼膜拜臣服跪拜,可以站在巅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左手环抱绝世美人,右手坐拥王朝江山。

他甚至一度能够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曾经。

都是曾经,只是曾经。

如果不是遇上了诺诺,秦深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看似风光无限的人生,原来,竟是高山积雪,冰原荒芜。那些令人眩晕的金色光芒,折s出的,全是一地皑皑的寂寞。

过去所有辉煌的刹那叠加,也抵不过他和诺诺相视一笑的悸动。

爱让他变得如此贪婪而又如此知足,如此平凡而又如此难得,如此勇敢而又如此无能──尤其,是在此时此刻。

他的诺诺,他一生挚爱的珍宝啊,现在那麽痛,那麽痛──可他却没有办法,减轻他一丝一毫的痛苦。

甚至这痛本来就是他带给他的。他让他那麽痛。

秦深忽然惊恐地发现,早已忘记哭泣的双眼,正一点一点涨出了许多年不曾造访的温热湿度。

全世界,只有这一人能让他哭。

而他竟然令对方心死如枯,泪流成河。

他到底干了些什麽!

秦深手足无措地在床边蹲下,抬起手想要像曾经做过千万次的那样轻轻抚m诺诺的脸庞,却只遗憾地得到一段轻颤而闪躲的脖颈。

尽管电光石火,但掌心下猝然而逝的柔软肌肤,已足够秦深魂牵梦萦,回味无穷。

“让、让他走……呃!”程诺努力别过头,艰难地对正站在另一侧给自己检查胎位的苏予危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不要让秦深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更不想承认仅仅因为方才那片刻戛然而止的触碰,他就已经没骨气地有了再次沦陷的先兆。

秦深怔了怔。漆黑的双眸霍地闪过一丝不著痕迹的受伤,而下一秒转向苏予危时,却陡然转变成鹰隼孤狼般的锐利危险。

苏予危:“……”

他无语,这真是活生生的躺著也中枪。

不过……算了,看在对方丢了老婆孩子这麽可怜的份儿上,他大人有大量,暂且不和对方计较了。

苏予危撇撇嘴,继续满头大汗地在程诺刚刚柔软下去的大肚子上动作娴熟地摩挲按揉,细细感受腹中胎儿的位置和动作。

看著苏予危的两只大手在曾经只属於自己的领地上毫不客气地来来回回m了个遍,虽然知道这是特殊情况,在这种时候吃醋实在不明智,但秦深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居然看得眼睛发直滚热,x口酸气肆虐。

──这是秦深曾经最看不起的一种男人,而他现在竟然变成了这种男人。

风水轮流转,欠的都要还。秦深唯有苦笑。

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秦深低下头,重新凝视床上受苦的宝贝,心乱如麻心痛似绞,刚刚看著苏予危时那犹如百炼钢般凌厉冷硬的可怕眼神,不知不觉就软成了一片清波碧流,和风细雨的绕指柔。

“诺诺──”他怕刺激到这时心理生理都格外脆弱的产夫,不敢自作主张伸手触m,只是用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有些讨好,有些委屈,有些无赖,有些期待,而将他骨子里的霸道全都深藏起来,低低地说,“让我陪著你,好不好。”

迎接他的是一段短暂的沈默。秦深却觉得这比天荒地老都更煎熬。此生他未曾体会过比这几秒更揪心的忐忑。

“你陪我很久,足够了。”

很快,近乎叹息的微弱声音幽幽回荡在四周湿哒哒的空气里。程诺回答得很轻却极快。他怕过不了多久g缩又来,那就太狼狈了。

可这美丽的误会却令秦深眼睛发亮欣喜若狂──诺诺理他了!诺诺回答他了!诺诺跟他说话了!

眼底的欣喜溢於言表难以形容,那快乐甚至都让他那张备受思念和悔恨折磨的憔悴脸庞都开始微微发光。

秦深极力压抑著x口翻涌的激动,哑著嗓子,嘶哑道:“我还想要更久。”

“……”

程诺心中一震,狠狠地,剧烈地。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用血淋淋的惨痛经历所辛苦建立的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堡垒,正在经历一场山崩地裂,惊天动地的摇摇欲坠。

这不是秦深对他说过的最好听的话。秦深对他说过许多比这一句更华丽的情话。

说话的人没有进步,听话的人却节节退步。

程诺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憎恶自己,为什麽,为什麽!哪怕明明已经吃过一次足以引以为戒铭记一生的大苦头,可当往事重演,他却还是如此轻易就被对方几句花言巧语给动摇得缴械投降,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爱是情不自禁,爱是不由自主,爱是无可奈何。

他动摇了,程诺知道。哪怕只一刹那,都是不可饶恕的堕落。

浑浑噩噩间,突然间,程诺看见在一团漆黑中竟然缓缓幻化出了一个纤细优美的人影。四周黑如永夜,唯有她站的地方投s出一束柔若皎月的光环,将她淡淡笼罩其中,安宁谧,美得不可方物。

她站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光芒中间,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一袭白色长裙胜雪,及腰黑发随风飘扬,仅是一段背影,就美得令人神往。

而当她一转头,那一抹灿若夏花的绚丽笑容,恰似流泻一地的阳光。

“啊!”

程诺猛然睁开眼睛,失神的瞳孔蓦地放大,没来由感到一阵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

他眨眨眼,黑亮濡湿的双眸一瞬间溢满了难以言说的绝望。他痛苦地将脸深深埋进枕头,死死地抵住,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头昏脑胀语无伦次地呢喃:“不、不可以,你有弟弟,我、我……”

“……我要姐姐。”

“我的……姐姐、姐姐啊……”

“她到哪里去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她说她要回来接我的,她说过……她说过的……为什麽……为什麽她不回来了……”

“秦深你把她还给我……你把姐姐还给我,还给我啊……”

或许他对秦深的爱可以让他忘记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但再也寻不回来的人,那些无辜牺牲的生命和被拷问的良心,要怎麽跨过去呢。

枕头里断续传出沈闷的抽泣声,喑哑破碎,悲怆凄凉,仿佛在群鸦聚集的灰云之下,墓地里,一曲悼念亡灵的挽歌。

苏予危彻底状况外,一头雾水,下意识问道:“啊?什麽姐姐?诺诺你还有个姐姐?”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掌心下的肚皮,再一次如约而至的紧绷。

秦深蹲在床边,只觉两只耳朵鼓噪轰鸣隆隆作响,却又像是失了聪,什麽都听不见,只嗡嗡重复著“姐姐”两个字。

他想从此开始,这两个字,可能将成为他永恒的噩梦。

一切都毁了。脑子里闪电般划过这五个字,秦深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阿莫尔来到门口刚往里迈进一只腿,就听见苏予危那一声充满求知欲的“姐姐?”,不由心里一咯!,开始犹豫到底 要不要进去。

他试探著往後倒退,刚一动,就看到秦深霍地向他s来一道眼刀。

“……”

阿莫尔很没骨气地怂了。刚从萧岚那个大冰山那儿逃出来,但此刻他却觉得还不如回去呢……

等他反应过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後背竟然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厚厚的冷汗。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平时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温和男人,一旦认真起来, 居然是如此的恐怖。

这个眼神,比刚才在前院里两人交手时的四目相对,还要恐怖得多。

解救阿莫尔的是程诺的一声痛呼。

“呃!!!不、不行了……苏、苏予危,好、好疼……疼!啊!呃──”

秦深身子一僵,脸色随之大变,急忙转回头,满脸的心疼慌张手足无措,几乎要急得原地转圈,只能一遍遍厉声责问对面脸色难看的苏予危:“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还不开始手术吗!?他都疼成这样了!”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是要抓狂。

苏予危的脸也白了,表情疑惑又惶恐,傻著脸喃喃自语:“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这不科学……没道理!明明是第一次,怎、怎麽会发作得这麽快?”

毕竟不是专攻妇产科,突如其来的急产情况和弗兰克意料之外的临阵脱逃让苏予危越想越慌,关心则乱,一不小心就哆嗦地结巴了。

“诺、诺诺,你、你要坚强听我把话说完啊……天啦这孩子到底像谁啊嘤嘤嘤!!!居然等不及我接他出来就已经冲进产道了!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宝宝应该会从诺诺你那个、那个……多出来的地方……出、出来……所以现在剖腹,恐怕是来、来不及了啊……呜呜呜!!!肿麽办肿麽办肿麽办啊!!!”

第七十章

苏予危几乎带著哭腔的话语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连门边正试图悄悄逃走的阿莫尔,刚往後迈出半步的右脚都骤然僵在了半空,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好像听到一个耸人听闻的天方夜谭那般不敢置信。

秦深的脸刷地又白了一层──他发誓他的脸这辈子都没这麽白过。

“自……自己……生?!”

秦深舌头打结,怔怔重复了遍苏予危的话,只觉一阵天摇地晃的晕眩,极大的恐惧伴随著极大的怒火铺天盖地淹没了他的思绪。

急火攻心,秦深面若冰霜,一字一句近乎咆哮著朝苏予危低吼:“自己生!你让他自己生!你知道你在说什麽!他***会痛死的!会痛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子是医生老子当然知道!轮不到你个外行来说!”

苏予危也毛了。

尼玛,他费心费力照顾了诺诺和他干儿子这麽久,眼看著就要瓜熟蒂落happy ending了,结果最後关头一群傻逼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把他辛辛苦苦的大小宝贝搞成现在这样,他怎麽能不怒!!!

苏予危x格温和斯文优雅,天生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范儿,却不代表他软弱无能没有血x。

这时的他彻底没好气了,涨得脸红脖子chu,两手并用张牙舞爪地朝秦深怒吼回去:“可他妈是谁让他这麽疼的!是我吗!?是我吗!!!秦深你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朝我吼!你他妈吼个毛吼!”

“……”秦深被苏予危毫无预兆的大爆发给吼得愣住,深深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竟一时说不出话。

“苏、苏予危……”程诺忽然喘著气小声叫唤。

苏予危回过神,抹了把脸迅速扑回床边,两只爪子抖啊抖啊抖,颤巍巍地攥紧床单,又是绞又是扯,掌心下又湿又黏。

“诺诺诺诺,怎麽了怎麽了?是又开始疼了吗?乖哦乖哦,再坚持一下,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哈!真的!”──某人急疯了开始睁眼说瞎话。

程诺抬起手往虚空胡乱地抓,苏予危忙不迭抽出一只手递过去。

绵密又猛烈的阵痛将程诺折磨得全身无力,握住苏予危的手往下滑落,最後只堪堪圈住了对方的一g手指。

而他却当宝贝似地攥在掌心死死不放,艰难地著睁开双眼,虚弱的浑浊中不屈地透出一丝执拗的光来。

尽管此刻的他已经连每呼吸一次肚子里都会抽搐地剧痛一回,但仍然不肯放弃强撑著问:“宝宝、宝宝……会不会……有危险?”

苏予危一听,心中猛一咯!,脖子摇得跟要断掉似的。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傻诺诺你想什麽呢!这麽不相信我的医术我可是会伤心的啊!人家可是很b的医生呢!放心放心,诺诺你和我的干儿子都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诺诺最b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程诺终於松了口气,被阵痛折磨得惨无人色的憔悴脸庞徐徐绽开一抹欣慰的笑容:“恩……我、我会加油……呃……呼……”闭著眼咬牙忍过又一波瞎凑热闹的猛烈胎动,再睁开,溢著水光的湿湿黑眸里,淡淡漂浮著一层温柔又倔强的坚持。

“如果……如果,真的万不得已,我、我没关系……”

“我不准!”本来打算安静陪伴的秦深,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沈默,又惊又怒,又怕又痛,巨大的惶恐海啸般席卷了他,竟然一时失口叫出了声。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没关系”!?他这是在交代遗言和後事吗?打算随时放弃掉自己的生命吗!?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他不准!他是他秦深的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是他秦深的!有没有关系轮不到他自己来说!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x口剧烈起伏。

此时的秦深只觉得自己要气疯了,急疯了,也痛疯了。

程诺顿了顿,下一秒,身子微微一动,慢慢地转过头,怔怔看著身後那个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湿红了眼眶的男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程诺惊奇地发现,他的心情,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从容平静。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克制不住地很想要笑。

然後他就真的笑了。

原来你也会怕。

程诺带著几分报复的快感,却又有些心酸地想,原来秦深,你也有这麽怕的时候啊。

他终於看到这个在他面前从未流露出半分软弱的男人,不知所措的仓皇。

秦深,承认吧,你也有无法控制的东西──宇宙中,最公平的死亡。

程诺看著他,尽管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然而脑中的画面却反而越来越清楚。

恍惚中,他仿佛透过对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看到了一份愚不可及但却用尽全力的爱情,看到了一个遥远,而又凄美的梦境。

轻烟薄雾,月色迷离,无风无雨,桃花依依。

程诺轻轻地问:“秦深,如果我把孩子留给你,你会……好好对他吗?”

你会,像当初虚情假意地爱我那样,一辈子毫无保留,不顾一切地疼他,宠他,爱他吗。

哪怕,做一辈子假象也好啊。

“……”x口猛地一窒,仿佛被尖锐的巨石狠狠撞击,简直痛得不能自已。

秦深哑著嗓子从喉咙深处一字一句地挤道:“……不,我、不、会。如果你走了……如果你走了,诺诺,你听好,这孩子,这辈子,永远,永远,不会从我这里分到一丝一毫,一分一秒的父爱。我会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骂他,我会在生理和心理上一起毫不客气地狠狠虐待他,我要让他的学生时代在在同龄人里受尽嘲讽饱受欺凌,我要让他作为一个成人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一生不得幸福永不成功……你听懂了吗!?如果你敢走……如果你敢走……诺诺,你听好,我不骗你,不开玩笑,我跟你保证!这就是这个孩子,一生的命运!”

男人的回答如此残忍无情,但程诺苍白的脸庞竟一点点绽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明白了。”

他微微颔首,亮晶晶的黑眸那麽软,那麽亮,那麽波光粼粼而又情深意长,就像迷雾中一汪烟波浩渺,雨雪霏霏的湖水,就像夜空中一颗闪闪发亮,千年万年的星光。

程诺忍著痛,咬紧牙咯咯地笑:“你最喜欢骗人啦,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谢谢你,秦深,那我就……放心了。”

那他就,真的放心了。

“……”秦深身子一晃,只觉得x胀欲裂血气翻涌,恨不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杀死曾经那个言不由衷,迷雾遮眼的自己。

苏予危在这一波阵痛开始的瞬间就迅速跳起来猛地扑向床尾。

“诺诺,我、我现在要脱掉你的裤子,查查下面的情况……你、你忍忍啊。”说著颤抖著手去解程诺滴答答淌水的裤子。

作为一名开肠破肚的次数堪比十年屠夫的医生,苏予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是很丢人没错!

但再牛逼的妇产医生自己生孩子时难道就不痛了吗!?安慰别的产妇的时候总是一副“忍著点儿!多大点儿事!”的冷豔高贵范儿,可一旦轮到自己,不也痛得呼天叫地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大小便失禁吗!

呼……对,没事的没事的,苏予危,你要冷静,冷静!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现在弗兰克不在,诺诺和你干儿子的x命就全交到你手上了!你要是都垮了……不不不不会的!苏予危! 记住!你是一名医生!医生!好好想想你当初选择做医生的理由!难道你还想再重复一遍眼睁睁看著所爱的人因为你的软弱无能而白白送死失去生命,而你完全束手无策只有傻啦吧唧地站在一旁干瞪眼的悲剧吗!!!

不!决不能!

深吸口气,琥珀色的眼睛放s出两束坚定决绝的光,苏予危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双手平静下来,凑上前,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脱程诺的裤子。

得到了秦深承诺的程诺,现在已然放下心来心无旁骛,将全部的心神和j力都放在将宝宝平安健康地生下来这件事情上。

因此尽管羞怯难当,但仍然十分配合苏予危的动作,主动放平身子张开双腿。光裸的肌肤接触到外面凉飕飕的空气,不禁猛地一抖,不受控制地哆嗦。

褪下裤子的画面极富冲击力。

透明中带著几分淡黄色的羊水湿哒哒淌满了两条雪白纤细的长腿,不算大的房间里立刻涌起一股淡淡的腥味,给人的感觉复杂到难以形容,是令人作呕的恶心,也是原始震撼的纯粹。

秦深呆呆站在一边,越发地感到不知所措,手足无措。他真想和此刻的苏予危一样把头凑近去看看诺诺的……那个地方……

那个曾经让他既震惊又销魂的y窟浪x,而如今,却正拼命努力著产出他们的宝宝的生命通道。

那份娇媚紧致的湿热,那些噬骨销魂的吞吐,这一刻,他无限怀念,但又怕见。

心底几经挣扎,最终,秦深还是软弱地停伫了。或许是出於对过去自己所作所为的浓浓愧悔,又或许是出於男人与生俱来的,对创造一个新生命的深深敬畏。

苏予危眯著眼睛,凝神屏息,看得分外仔细。他甚至还伸出手并开指头,在已经变得柔软松弛的x口周围轻轻按了几下,又张开虎口丈量著比了比。

“……”秦深握紧拳头咬牙别过头,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幼稚地吃醋和嫉妒。

苏予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卧、槽!”

片刻後,苏予危眉头紧锁狠狠倒抽一口冷气,头一次对诺诺这麽不客气,尤其人家现在还是一名的“痛不欲生”产夫,恼火地低吼:“诺、诺!你个不懂事的死孩子!现在你最好老实给我交代,你、他、妈、的……到底疼了多久了!”

苏予危难得的气急败坏把秦深和程诺都吓坏了。

秦深刷地回头,神情紧张慌乱,忙不迭问:“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问题了?诺诺会有危险吗?”

程诺倒不怕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一听苏予危的口气,他急了,不顾自己暴痛又笨拙的身体,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不依不挠地盯著苏予危,左手死死扣住的腹底,喘著chu气回到:“呃……我、我不知道……反、反正从昨、昨晚……吃了晚饭就有一点……呃啊!”

苏予危:“……”

秦深:“……”

昨晚,吃了晚饭……

好……很好。

……尼玛啊!!!一万匹草泥马在床边两个风中凌乱的男人心里狂奔而过啊!!!

诺诺!你特麽的……敢再能忍点儿吗!!!

苏予危磨著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我、勒、个、去……这小兔崽子,是知道他亲爹今晚要来所以才这麽急著要出来吗!果然随他爹是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儿狼,诺诺你怀著他辛辛苦苦喂了这麽久都喂不熟!”

回答他的,是小白眼儿狼一记力度超强的不满踢打。

“呃啊……!!!”

“……”秦深充满仇视的目光几乎要在苏予危的身上烧穿一个洞来。

苏予危:“……”

呜呜呜,泪奔!为什麽受伤的总是他!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