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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情深莫问

莫问情赶紧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两眼泪汪汪地盯著外面。

“嘘~”

云碧清一手挥灭了桌上的油灯,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个小厮提著盏灯笼迷迷糊糊地从树丛後走出来。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什麽声音。”

莫问情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一只手拼命捂著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紧紧地抓著窗棂。

可偏偏这时候,身後的人竟不知死活地动了起来!

莫问情的身体随著云碧清的动作向窗口一冲一冲地动著,窗下的小厮提著灯笼照来照去却是怎麽都不肯走,莫问情强忍著将要逸出的呻吟,以致全身都在这压抑下用力颤抖著,云碧清一手托著他无力撑起的腰,一手将他的前身又揉捏起来,仿佛非要他叫出声来不肯罢休一般。

终於,那小厮挡不住倦意,提著灯笼走了。莫问情刚一松口气,却突然被人狠命地撞向一个最不能碰的地方,於是来不及掩口的莫问情终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小厮果然赶紧又跑了回来,努力拿灯笼照来照去,甚至一边大叫旁人来跟自己一起寻找……

云──碧──清!

莫问情恨得不行,正要发作,却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放在床上,只听得身後“啪”一声窗户响,便把月色和虫鸣都关在了屋外,再也与自己无关。

“问情,我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云碧清把头埋在莫问情肩窝里,闷闷的声音带著说不尽的委屈,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抱著他的身体,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最重要的爱人一般。

莫问情霎时一愣,随後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云碧清的头上:

“是你的总是你的,你不放手,没人拿得走。”

云碧清扬起脸,极其不舍地吻向了莫问情的唇。

床角里,一个鸳鸯戏水的绣器,盈盈地反s著窗缝里s进来的月光。

☆、十九回:劝姻缘东窗事发

第二日一早,莫问情早早地便起来上朝了。他看了眼还在床上睡得迷糊的云碧清,又看了看床角里的“鸳鸯戏水”,微微一笑,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下朝之後,处理完一天的工作,莫问情回到了东g,开始他接下来五天的东g生活。

秦无殇一如既往地为他准备了上好的瓜果茶点,金炉熏香,两个人对坐著下了盘棋,谈了些朝事,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回到房里,刚打算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却不料忽然有人敲门。莫问情起身一看,却原来是鹤鸣。

“莫大人可方便说话?”鹤鸣认真地说。

“鹤鸣姑娘有事请进来说吧。”莫问情将鹤鸣让到屋内,便开了门坐下。

谁知,鹤鸣却径自走到门前,故意将门关了。

“这是……”莫问情不明白鹤鸣的意思。

“莫大人,有些话鹤鸣知道不该我讲,毕竟这是大人自己的私事……”

“姑娘但说无妨。”

“那好。莫大人觉得殿下对大人怎样?”

“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又是真心相待,问情十分感动。”

“那大人觉得殿下怎样?”

“殿下聪颖神慧,果敢坚毅,将来必是一位英君明主。”

“那麽,若是殿下对大人有心,大人可否愿意接受?”

鹤鸣这话问得开门见山,倒叫莫问情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了。

“姑娘这话……是什麽意思?”莫问情不懂。

鹤鸣这才走到莫问情对面坐下,叹了口气道:“大人可还记得当日对我说,殿下曾在大人身边睡过一个时辰?”

“问情记得。”

“大人也说殿下果敢坚毅,其实与其说是果敢坚毅,倒不如说是拒人千里。想当年殿下刚一出生便失了母後,所以每晚便是由r母相伴入眠,而殿下也一直十分信赖这位r母。可谁知有一天,这r母竟收了凌妃的贿赂,要在半夜刺杀殿下!幸好殿下自小习武,躲过了致命的刀锋,而那次所受的刀伤也不久就痊愈了。後来,这r母自然是全家都遭了灭门,凌妃也从此打入了冷g,可殿下却从此再不相信任何人,只要是他睡的地方便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入,因此,直到现在我们也只能远远地在g外守著,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不得入内。

“虽然作为储君,殿下无一处不让人满意,而作为将来的皇帝,能果敢坚毅倒也不是什麽坏事。可鹤鸣总担心,随著陛下仙去,殿下隆登大礼,人心复杂的朝事会不会让殿下的谨慎变成多疑?而皇帝如果多疑,百姓会遭受怎样的磨难,大人熟读史籍,自然比我明白。

“当然,鹤鸣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自小便伴在殿下身边,自然是整个心思都给了他,可我也明白,我是高攀不上殿下的。所以至少,我希望殿下可以幸福,快乐,不是作为皇帝,而是作为一个人。我知道殿下对大人不比一般人,所以便厚著脸皮来求大人,请大人考虑考虑鹤鸣的意思。”

听完了鹤鸣这一番话,莫问情自然被她这番诚恳的心意感动了。可是──

“可是我是个男子,你该明白,便是你想为殿下觅一位佳偶良伴,也该是向郡主小姐们去问。”

“男子女子有什麽关系?”鹤鸣反问道,“鹤鸣所求的只是苍生的安乐,殿下的幸福,还有什麽比这个更重要麽?”

莫问情皱了眉头,微微叹了口气。

“难道大人,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鹤鸣试探x地问道。

“那倒没有。”莫问情下意识地答道。

“还是……大人无法接受男子之间的欢爱?”鹤鸣继续追问。

莫问情猛一抬头,刚想回答,却又想到昨晚的场景,便又赶紧低下了头。

鹤鸣以为正是如此,便缓声道:“大人一时不能接受也属正常,毕竟男子间的床笫之事,总是弱势的一方要受委屈些。不过,我想若是大人不肯,殿下也不会为难大人的,其实,只要大人肯留在殿下身边鹤鸣就满足了,至於其他,鹤鸣不敢奢求。”

莫问情无法告诉鹤鸣,自己不能接受秦无殇乃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相伴之人,而且那人待自己很好,便是为了天下也不能放手。

然而世事总不如莫问情想的那般顺利简单,就像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变故竟发生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深,以至於仅仅是几天之後,即便是他也再无法如今天这般坚定地给出答案。

这一日下朝之後,莫问情正在中书省拟写关於赈灾款项的诏书,忽然见向墨言远远地跑过来,一边偷偷地侧在门边,一边神色紧张地跟自己招手。

莫问情放下手中的毛笔,不动声色地走出了中书省的门。

“怎麽了?”莫问情问道。

向墨言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莫问情的袖子,便把他拖到了个背人的地方。

“我听说你家有个高祖皇帝传下的宝贝,叫‘陌上麒麟’,可是真的?”向墨言一脸严肃。

“确有此物。墨言兄怎麽会知道这个?”莫问情从不跟外人谈起“陌上麒麟”的事,真不知道向墨言是从何处听来关於此玉的事。

“你先别管我怎麽知道的,我且问你,此物现在可在你府上?”

莫问情想了一下,回道:“不在,恰借了友人去看。”

“那这友人可是云清钱庄的人?”

莫问情沈默了一下:“……正是云家少主。”

“坏了坏了。”向墨言一连迭声叫道,一边脸上露出“大事不好”的神情。

“墨言,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莫问情一脸镇定地问向向墨言,眸子里却掩藏不住惶恐和不安。

“详细情形现在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我只告诉你,云家的人拿了‘陌上麒麟’在江南五镇作威作福,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刺史连弹劾的奏章都写好了。总之我先帮你拖一拖,你赶紧去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儿?你一向是个明白事理的,怎麽会犯这麽糊涂的错?我原还以为是有人造谣……无论如何,你先把东西要回来,别给人留了物证,若是连累到府上……”

莫问情还未听完全部,心里便如响了个晴天霹雳,耳朵也听不清,眼睛也看不楚,只心里炸雷般响著一个曾经最亲密最体贴的名字,此刻却仿佛冰冷得陌生,危险得生疼。

“我巡查的时候听到些不好的谣言,虽然谣言这东西本是不足信的,可偏是关於你和那云家少主,再加上这麒麟的事……”

──“我听说,你睡了那莫问情?”

“你待人总是太真……他们这些商贾子弟总比不得我们……谎话如儿戏般……”

──“爷,您对人太好,太不提防,禄儿是怕您被人害了。”

“交友不慎谁都难免的,只是别伤害到自己,尤其是尊府的名声……”

──“我莫家自认待你不薄,为什麽你要来败坏我儿子的名声?破坏我莫府的安宁?”

“为今之计,还是先脱罪干净,别为了人家的事把自己赔进去……人是人,己是己……”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问情……问情……”

“问情!你还好吧?”

向墨言一边猛摇著莫问情的肩膀一边惊慌地大喊,莫问情漠然地抬起头看著他的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面前的人是谁。

“多谢墨言兄特来相告,问情感激不尽。”莫问情敛衽行礼得仿如本能,又似乎只有这点修养还能凭著本能行动。

向墨言看得出来这事儿对莫问情打击有多大,不过作为朋友,他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为止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莫问情自己去解决,过得去过不去,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向墨言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听见背後有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敢问那行威作福的人,叫什麽名字?”

向墨言抬头想了一下:“那人的名字我倒忘了,只记得那人在京城里的靠山,好像叫做什麽……银钱?”

☆、二十回:叛银钱言毁金玉

当日,莫问情回到东g後──

“问情,怎麽脸色这麽差?生病了吗?”秦无殇看到莫问情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赶忙叫了鹤鸣去召太医。

“我没事,不要紧。”莫问情抬手止住了鹤鸣,有气无力地说,“只不过家里发生些事情,不劳殿下挂心,问情自己可以解决。”

“那怎麽行?瞧你这样,怎麽可能没事?你不要顾虑我的身份,但说无妨,便是欺君之罪,我也可以帮你顶下。”秦无殇的语气真诚而肯定,这不仅因为他是真心想帮莫问情,更是因为,他是真正有实力能帮莫问情。

莫问情抬起头看著秦无殇坚定而温暖的目光,勉强支撑了一天的坚强终於崩溃了──

“无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当晚,东g之内,莫问情静静地靠在翡翠金丝椅上,目光无神地盯著地面;在他面前的地上,跪著一个浑身抖得如筛子般的小厮,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猴儿一般;而在小厮右前方,则高高地站著一个全身金丝云纹紧身袍的人,这人不消说,便是当朝太子秦无殇。

“你就是银钱?”巍峨的声音一出,吓得那小厮差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小……小的是叫银钱……太子大人万福!”银钱吓得不知说什麽好。

“你可知道,今天为什麽叫你来?”秦无殇的声音仍是镇人心魄的威严。

银钱转转眼睛偷偷看了看莫问情:“小……小的不知……”

“嗯?”

“知道知道!是为了我主子的事儿!”银钱被秦无殇一吓,立刻屁滚尿流,点头如捣蒜一般。

“哦?你主子有什麽事儿?”秦无殇故作不懂的样子。

“我主子骗了莫大公子的玉,还……”

“还怎麽样?”

“还骗了他的人……”银钱一边往後缩著脖子,一边眼睛不住地看著莫问情。

“哼!”秦无殇愤恨地一甩袖子,一转身也坐回到翡翠金丝椅上。

“太子大人明鉴!这些都跟小的没关系呀!这都是我主子他……他……他和我们老爷商量出来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且,本来只是想说把宝瑞钱庄弄垮了就还来,可主子说,反正莫大公子都给了,不用白不用。莫大公子是个好人,绝想不到我们是为了他的玉去的,他还说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麽的……”

“够了!”莫问情啪地一拍桌子,浑身都在颤抖,而刚才还说得眉飞色舞的银钱,一下子就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先下去吧。”秦无殇对银钱命了一句,“还有,三日内,给我把莫家的玉还回来,否则,我要你脑袋。”

“是是!小的明白!”银钱吓得屁滚尿流,顾死不顾活地就从东g跑出去了。

“问情,你不要太动气。”秦无殇走到莫问情身边,轻轻地扶著他的肩,“江南五镇那边我已经亲自派人去处理了,不会有任何事的。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莫问情慢慢舒缓气息,睁开眼睛,只见他如患了大病一般虚弱地看著秦无殇,言语间却仍是不失礼数:

“多谢殿下费心,问情遇人不淑,叫殿下看了笑话。”

这样的莫问情让秦无殇不禁心中一疼,他真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哪怕是他心爱的人。

可秦无殇也明白,此时的莫问情太虚弱,太敏感,也太容易受伤,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自己一个不小心还是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那,是秦无殇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问情不必这样客气,我与你是真心相待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不就是该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吗?”

莫问情苦笑了一声:“真心相待麽……对不起,无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麽是真心……”

“算了,别想这麽多,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秦无殇不想再看到莫问情这麽痛苦的样子,便叫了鹤鸣进来,扶莫问情回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莫问情仍是早早地起来上朝,却见鹤鸣拿了个蟠龙香炉进来道:“大人今日不必去上朝了,殿下已经替大人请了三日的假期,说大人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莫问情一愣,不禁感动於秦无殇的细心体贴。确实,以自己此时的状态,便是去写诏书,恐怕也要错误连连吧。

“大人要不要再躺下睡一会儿?殿下刚叫我拿了这宁心香过来,说是趁大人起来前燃一会儿,待大人起来後心绪便会好很多呢。”鹤鸣说著扬了扬手中的香。

“多谢殿下挂心,不过我已经好了许多,这香还是省下吧。而且殿下既然已经起来了,我便该去向殿下问安,也要谢谢他昨日的帮助。”莫问情言罢便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向秦无殇住的地方走去。

“大人,这里是太子殿下的住所,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门口的守卫一面拦住了莫问情,一面充满歉意地解释道。

莫问情这才想起,秦无殇住的地方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可见昨日的事真是对自己打击不小,竟连这麽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没关系,问情如果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进来。”正说著,秦无殇便从门里走了出来,守卫见状赶紧向殿下请安。

“多谢殿下昨日相助,问情感激不尽。”莫问情一边行礼一边谢道。

“问情不用这麽客气。倒是你,不多休息一会儿麽?昨天看你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秦无殇一边走了出来,一边引了莫问情向附近的亭子里坐下。

“我已经好多了,昨天不过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才有些承受不住了。”莫问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

“既是这样,问情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我听说木兰山的枫叶红了,整个山上如下了天火一般,煞是好看,正打算这两天去看看呢。问情若是身上无碍,不如我们今日便动身如何?”秦无殇没有告诉莫问情,其实他是特地请了三天的假期陪他的,因为他放不下他一个人忍受著痛苦,更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再添负担。

“也好。既然殿下有兴致,我们便一同去吧。”莫问情微微一笑,便似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一般,再不见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