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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孽

兰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出去一趟不容易,”说著,少女略显羞涩地低下头说道:“阿郎你在小镇的时候,可以买些玩具回来。”

玩具?兰玫表示不解。

“那个,我有喜了。”噶梗嘴角含春地说道。

兰玫有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巫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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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以後,皇帝孑身一人来到乾池畔,眺望著碧绿的湖水,脸上没有一点儿喜悦之色。 微风吹皱了一池碧水,拂过男人乌黑的发丝,却吹不散兰政此刻心中的忧愁。打从失去安宁侯的音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赶到前线的援兵发回战报,在安南西部的山野之间,发现大量天朝士兵的尸首,可以从中认出是安宁侯的人马。众将士死状之惨烈实在是难以言喻,援兵无法从溃烂的尸体之中辨认出侯爷。因此,兰玫目前还是生死未卜。

“陛下,现在风大,您可要保重龙体,莫要染上风寒啊。”跪在一旁的g人劝告说道。

失神的兰政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然後俯首沈思,什麽也没说。

晚上,当尘央来到未央g伺寝的时候,发现皇上正专注地摩挲著一把造工j细的宝剑。贵妃当然知道,那是兰玫赠予陛下的信物。尘央没有打扰兰政的意思,於是便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男人的身边,让他静静地思念著那个人。兰政抿著嘴,手指抚m著剑鞘上复杂而且细致的纹路,眉头深锁,如鲠在喉,只有夜深人静之时,男人才会真情流露,表现出自己莫大的哀伤。

尘央目睹如此情状的皇帝,百般滋味在心头。自己最心爱的陛下,如今为了他人而茶饭不思,衣带渐宽,自己对陛下的感情又该被置於何地呢?

“陛下不能继续如此消沈下去了,就算是为了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请你听一听臣妾的劝告吧。”尘央艰难地说著这番话。

兰政抬起头来,望向一脸担忧表情的贵妃,一手握住抚著自己脸庞的手掌,叹息著说道:“尘央跟了朕都这麽多年了,那些说给外人听的话,就免了罢。”

说著,兰政又再低头注视著手里的佩剑。

“既然陛下都这麽说了,臣妾就斗胆直言吧。”尘央皱著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无论陛下再怎麽想念安宁侯,都改变不了现实的情况。难道陛下要一直如此折磨著自己吗?假如安宁侯知道的话,他也不希望陛下为了他这样做的。”

兰政站了起来,将兰玫送给自己的佩剑,放到不远处的案几上。

背对著尘央的男人低声地说道:“你说的话,全都在理,朕也是知道的。不过,安宁侯现在生死未卜,朕又怎麽可能不寝食难安呢?朕除了以这种方式想念他,还能够做什麽呢?如果朕真的能够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那从前与罗德铎甫的情谊岂不是一场笑话?”最後的话,兰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给尘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男人的这些话,无异於在尘央血淋淋的心脏捅上狠狠的几刀。原来自以为是的自己才是个笑话,以为自己能够在男人的心目中争得一席之地,甚至以为自己能够取安宁侯而代之。哈哈哈,自己还真是恬不知耻,自不量力。尘央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就寝之时,尘央为皇帝解下衣物。直到给兰政脱下最後一件衣服时,尘央不禁落下泪来了。男人龙袍之下的身体竟然变得如此的瘦削,兰玫在兰政的心里,到底是有多麽的重要,这是尘央不敢去设想。尘央伸手过去覆上男人的肋骨,泪水再次从秀丽的脸庞上滑落。

“尘央啊,朕的傻瓜,”兰政搂住恸哭中的爱妃,故作玩笑地说道:“怎麽突然哭鼻子来了?哭著的样子,朕可是不喜欢看的哦。”

兰政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左肋,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为罗德铎甫做的事情了。当初他参与造反,置二人情义与不顾,就勿怪朕无情了。在那个时候,兰政便知道,兰玫不及皇位重要。然而,等到失去兰玫音讯的时候,兰政才真正地意识到,兰玫不复存在的日子,即便坐拥江山,也不过是如同行尸走r而已。

翌日,g中收到来自安南前线的上表,而上表之人正是早前一直被认为可能已经死於沙场的安宁侯。兰政拿起这封上表的时候,双手都不受控制似的不停地轻微颤抖著。皇帝再三阅读这份奏表,确实是罗德铎甫的手迹,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兰玫在奏表的开头向皇帝请罪,报告自己的兵马因为粮草短缺和水土不服双重的困扰,被敌寇杀个措手不及,将士们战死沙场,作为领兵的主将实在是难辞其咎。然而自己却被敌人俘虏苟且偷生,实在是没有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战士们,请求主上降罪。兰玫将之後的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战败之後的兰玫,被敌寇俘虏到与世隔绝的山寨之中。不过,他们倒是没有特别的为难和折磨自己,兰玫跟贫民住在一起,下地务农之余还有收割作物。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兰玫被吩咐跟随匪寇一行人下山,去到里山寨好几百里地的城镇进行贸易。

兰玫问唬札,有药膏贩子专门来山寨收购药膏,为什麽还要特意走老大远的路程,来镇上卖药膏呢?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唬札m了m自己一把大胡子然後说道:“那些特意上门来收购的药膏贩子,他们愿意出的收购价格比镇上的价格低得多了。不过呢,村民大多没有马匹驴子,也不愿意步行走这麽大段路上镇里,这便促成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了。”

兰玫点了点头,示意了然。

就当唬札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镇上没多久,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便上前拦住了兰玫,问他手里头有多少翳草膏子。兰玫先是感到有点儿愕然,没想到药膏贩子这麽踊跃。然後,兰玫转身看了唬札一眼,大胡子知道巫女一直顾忌著自己,甚至连底价都不愿意透露。於是,唬札也不愿意为难兰玫,便让兰玫跟那贩子到不远处的馆子去,把这桩买卖谈好了。

贩子佯装要带兰玫进馆子,却鬼鬼祟祟地将他带到安静的後巷里。

此时男人才自报真正的身份:“侯爷受苦了,请容属下带你去见元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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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玫跟随乔装成商人的将士,乘著快马连夜赶到安南东部,那里是大军驻扎的阵地。深夜时分,海岚清在自己的帐内见到了已经失去音讯颇有一些时日的爱徒。

“师傅!”兰玫看见恩师便立刻下跪请安。

海岚清见到自己的徒儿活著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喜不自胜,连忙把人扶了起来。

“赶紧起来吧。”

兰玫向恩师讲述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同时为麾下将士全军覆没谢罪。

“逝者已矣,你现在谢罪并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说著,海岚清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宽慰道:“这场战争尚未结束,而你要做的,不是站在原地哀悼死去的士卒,而是继续领兵上阵杀敌,为陛下拿下安南,告慰在天有灵的英魂。你可知道?”

翌日,太子监军在营中巡视之时见到兰玫,顿时喜出望外。

“十八叔,真的是你吗?看到你安全来到这里,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十六岁的少年一脸惊喜地叹道。

一身戎装的兰玫向太子弯腰作揖:“要殿下担心,实在是微臣的罪过。”

兰俊摇了摇头辩解:“叔叔你没事,实在是社稷之福。今後还要你继续为朝廷出力,可不要辜负了父皇对你的寄望。”

安宁侯听到被提及的人,脸色有点儿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啊,叔叔你还有事务要做,侄儿也不便多耽误你了。”兰俊看见十八叔手上调兵遣将用的虎符,一边说道。

海岚清麾下五十万人马,如今将其中一半交由安宁侯带领,让其再次出兵进入西部山地,势要将山寇匪贼一举歼灭。不过在此之前,海元帅还是要安宁侯协助自己,一同攻下安南东部最大的港口城镇。兰玫下令将赛恭城重重包围,不让任何人进出。海岚清则命令工兵,将本来要流入城镇的河流拦截,使其绕过赛恭城流进大海。

断水断粮的赛恭城,终於在被围困的第十二天出兵迎击,领兵的正是安南名将元可修。元将军摆阵迎敌,岂料海岚清与兰玫分别从两翼包抄,而且天朝兵马人多势众,再者後勤粮草供给充足。来势汹汹,士气高涨的天朝军队,没用多久就将元氏麾下的战士斩杀得干干净净。此时,海元帅紧急传令,拿下元可修首级者,赏黄金二十两。消息传到阵中,将士们更是奋勇战斗,争先抢後地杀入被安南士兵们层层包围保护的元将军那处。

战罢,海岚清率领众将士入主赛恭城,城外有由安南士兵尸体堆砌而成的尸山血海,正被熊熊烈火烧得浓烟滚滚。海元帅安坐在将军府内,满意地看著呈上来的,元氏的首级,却没有一点松懈的迹象。

“传本帅命令,将城里的所有男男女女按照老规矩办了。”海岚清吩咐道。

“属下领命。”传令兵语毕,便匆匆离开将军府,向外面的将士们传话去了。

站在当场的兰玫表示不解,问道:“师傅,刚才你说按老规矩,是怎麽一回事呢?”

海岚清望了安宁侯一眼,告诉他自己跟著士兵们出去看一看,便一清二楚了。而且恩师还说兰玫去好好学一下,这是太祖皇帝南下安邦定国时立下的老规矩。於是,兰玫便走到外面,翻身上鞍策马而去。

兰玫一路从城中走到城外,看见城内的士兵们忙著挨家挨户地把安南百姓赶出来,要他们一个跟著一个地排好队。队伍很长很长,一路排到城门口。人龙之长可真是蔚为壮观。兰玫骑著马沿著队伍向前走,便一路走到了赛恭城的城郊,这里还能隐约看到安南士兵们的尸首燃烧而冒起来的乌烟,一路飘著消散在天际。工兵们正忙碌著,他们一个个都拿著铁铲,在地里忙著挖坑。兰玫从马背上望去,土坑深度异常,而且面积广大,少说有也有小半个校场大小。

负责指挥士兵工作的,是海元帅的副将,此人看见安宁侯驾临,立即迎请他到休憩处安坐。兰玫抬手表示谢绝,表示自己尚未需要休息,同时示意众将士继续该干嘛干嘛,不必理会自己。然而副将得知是元帅让侯爷前来,便料想侯爷是来监督自己工作的,於是亲自引导安宁侯视察,兰玫便由著他领著自己。

“那些安南人,都是为何要排队到这里来?”兰玫质问。

“回侯爷的话,经过今日一役,如今这赛恭城便是我大天朝的领土了。”副将恭恭敬敬地回答:“於是按照老祖宗们的规矩,这去芜存菁的习俗,是必须要的。”

兰玫哦了一声,站在一旁观察著士兵的一举一动。掘土挖坑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一个兵团的团长前来向副将报告,後者便告知对方可以开始了。团长一声令下,二十位从阵中挑选出来的,身材特别健硕的士卒听候命令,各自按一定距离赤膊站在土坑边上,手里拿著一个锋利的大刀。

城里的人地被叫到刽子手的跟前跪下,面朝著巨大的土坑。由於安南乃天朝附属国,而且赛恭城乃该国的第三大城镇,居民基本通晓汉文。

“降不降?”站著的刽子手在下跪的人头顶上喊道。

“宁死不降!”说话的是一位安南的男子,看得出是一位热血男儿。

话音未落,刽子手便抡起大刀往下砍去,只见那人的头颅便掉在深坑里,刽子手一脚便把无头的尸体也踹了下去。

就这样,兰玫便目睹那一具具的尸体掉在坑里,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这些个尸体越掉越多,越掉越多,直到快要把这巨坑填满。

“降不降?”刽子手机械地问著同样的话。

“降降降,我投降,”一位中年男子大声地,用哀求的语气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刽子手便放了他下去,旁边有士兵拖著这个人离开。中年男人从侯爷身边经过的时候,兰玫望著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眉头不禁皱在一起。

“咱们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这麽来一次?”兰玫询问。

“侯爷英明,确实如此。自征服汉地开始,我朝便有了这个规矩。”言下之意,天朝在一统之初,中原大地几乎每座城池都有那麽一个万人坑。副将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杀**儆猴的效果,好像他自己不是汉人似的。

兰玫对副将的嘴脸颇为侧目,却没有说些什麽。汉人与安南人虽为邻里,却是世仇。安南是那个人想要将其纳入版图的地方,然而他可知道,征服以後还要以此非常手段对待黎民吗?安宁侯摇了摇头,笑话,那个人出生就是太子,从小便在军机处耳濡目染,岂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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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赛恭城一役,海岚清亲眼目睹自己徒弟在实战中的行动,表现尚可。作为元帅,他也很放心把二十万士兵交给兰玫。於是,安宁侯便带领军队西行,再次杀入山区歼灭匪寇。不过,这次上山杀敌的情况跟上一次相比有了很多改变。兰玫已经熟悉了安南西部山区的地形地貌,对匪寇的老巢所在地m得一清二楚。进山之前,安宁侯早已跟副将交代清楚,山区内哪些地方会有泥潭沼泽,哪些地方经常有豺狼虎豹出没,以及如何抄近道,避开狩猎的陷阱等等。

因此,甫一进入西部山区,大军在侯爷的带领之下,一路顺利抵达哈扎村。哈扎村的贼寇们远远的便发现了天朝兵马的踪影,便迅速号召附近其他村寨联合抵抗。住在寨子里的人们,可不比东部城镇的百姓好拿捏,个顶个的都是好勇斗狠的主儿。兰玫曾经作为战俘住在其中的哈扎村,看见对方严阵以待的模样,不自觉地忆起了那时候艰苦的日子,愈发恨得咬牙切齿。

安宁侯一声令下,一众骑兵便冲锋陷阵,仗著人数上的优势,分别将匪寇以小单位围攻。山寇们在人数上占不到便宜,本来想要依靠别的村寨的支援,积沙成塔,痛击对手。如今却被兰玫识破计谋,被天朝骑兵团逐个击破。同时,侯爷有令,拿下匪寇首领唬札者,赏白银一百两。众将士得令,便愈发卖力斩杀敌人,不留一个活口。

战罢,军队踏著匪帮们的尸首继续前进,占领所有山寨村落。安宁侯恩准,全体士兵在这十几个村寨里面,烧杀抢掠得到的财物无需上缴,统统归自己所有。不过有一前提,西部的山民生x狡猾多诈,必须把所有村民一一杀光,不留任何後患。将士们无不感恩戴德,辛苦了这麽长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到这麽一个机会,於是他们便纷纷闯进村庄里大抢特抢,凌辱妇女,屠村烧寨。

噶梗巫女收容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留在自己的住处,这些老弱妇孺都战战兢兢地躲这里,一边观看著巫女大人祈祷做法,期望天降神迹歼灭侵略者,一边等待著出战的亲人安全归来。然而,天不从人愿。这些可怜的村民们,并没有等来神迹,也没有看到一个活著回来的亲人。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个杀得兴起两眼通红的,来自天朝的侵略者。这些陌生的男人们,是有多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一闯进噶梗的屋里,发现这里躲著如此之多的女人,马上便兽x大发地抓起一个个负隅顽抗的女子,拼命地极尽侮辱之能事。特别是那位身穿鲜豔彩绢的孕妇,虽然挺著微涨的腹部,但长相出挑,士兵们看得眼馋,更是争著侵犯,後面轮候的人一个劲地叫唤前面的尽快了事好让自己上。

噶梗死命地抵抗著,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压住自己,凌辱自己的身体,无论自己怎麽地哭喊,甚至到了最後不停地求饶,他们都不肯放过自己。

“呜……阿郎……救我……救救我……还有我们的孩儿……”巫女无力地自言自语著,泪水沾满了巫女的脸庞,“阿郎……呜呜……你现在在哪儿啊……快救救我和孩子……呜呜……”

直到不知道到底是第几个男人压在噶梗身上完事以後,对方一刀抹过巫女的脖子,给了她一个痛快的了结。

里江城,安南国的京都,同时也是安南国最大的城市。不过,如今这座城已经天朝吞并,纳入其版图之中了。

当初兰赦的兵马在前往里江城的路上之时,安南国的国主曾经以外交手段向南方大国天竺求救,希望天竺能够提供援兵抗击天朝兵马。然而,彼时恰好是天竺公主与天朝皇帝大婚不久,两国关系正处於蜜月时期。同时,天竺国王受到来自婆罗门的压力,一众活佛警告武士阶层,刹帝利的国王不要涉足。再者,天竺国王也g本没有破坏与天朝之间的友好邻邦关系的打算。於是,天竺国王派使者告知安南国主,安南乃是天朝属国,此次战争属於天朝内政,孰是孰非天竺国毫不知情,因此不方便干预。

晋王站在安南国皇g中最高的城楼之上,鸟瞰这座安南明珠,华灯初上,灯火通明。完成了去芜存菁以後的都城,在繁华之中带著秩序,这是我大天朝管辖下才能呈现的景致。

兰赦带兵攻占里江城以後,立即上表京师,得到皇帝下达圣旨,要其四十万大军继续镇守里江城,以及邻近的中小城镇。虽然如今已经斩杀了所有不愿意投降的刁民,但皇帝还是要求晋王千万不能大意,谨记生於忧患死於安乐的道理。

兰赦则在上表中表达了自己的思乡情切,皇帝表示理解,同时已经昭告天下,旧日的附属国如今已是天朝最南面的行省。天子又派遣了文武官员前往安南,即将进行常规化的管辖,如今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皇帝向晋王许诺,一旦官员抵达里江城,完成交接程序之後,十一皇兄便可立即启程,返回京师。

这皇g之中,所有金银财帛,兰赦早已命士兵们统统妥善打包,以便送回京师,献给皇上。那些个奇珍异宝,在兰赦眼中只是等闲物事,并不及自己此刻项上佩戴玉牌的万分之一。独自一人的时候,晋王总要把玉牌从衣服底下掏出来,置於眼前无比认真地欣赏著,异常爱惜地摩挲著,珍而重之。很快的,自己就可以回到京城,去看望那个温婉可人的男子,真是念想得很啊。

“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进来的人是陆军师。

陆显是兰玫的门客,跟安宁侯一起被俘到哈扎村。机智的陆显成功说服了前来寨子收购药膏的贩子,让他向陆显寄居的那户人家购买自己。陆显向贩子保证,只要把他带到天朝军队驻扎的地方,便有人给贩子大大的赏钱。贩子在心中敲了敲算盘,觉得这买卖有赚头,便跟陆显一拍即合。到了里江城,贩子便将陆显送到军营里。兰赦认得对方正是安宁侯的门客,便让副将给贩子赏钱。晋王问陆显关於兰玫的事,後者说,侯爷被那山寨的女头目看上了,被关在那女人的家里,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因此,小的没能帮助侯爷逃脱虎口。兰赦并没有追究陆显,知道十八弟仍然尚在人世,对圣上算是有一个交待了。晋王看见姓陆的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便让人给他换一身衣裳,留在自己身边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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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内,皇帝终於等到了晋王的归来,然而回来的不是活人,而是兰赦的尸体。在里江城就地取材,赶制而成的黄花梨棺木之内,正躺著被挖去所有脏器的晋王。经过十八日马不停蹄,终於将王爷的尸身一路护送,带回京城的陆显,解释之所以挖走王爷的内脏,是因为安南气候湿热,王爷的身体腐烂得很快,於是才出此下策。

兰政听著跪在面前的陆显禀告,并没有呵斥对方办事不周。皇帝嘱咐总管太监郭逢春,务必要内务府把丧礼安排得妥妥当当,让晋王风光大葬,走完最後一程。

在众多皇兄之中,十一王爷兰赦是对当今圣上最为忠心的亲兄弟。当初兰政尚未登基,身为齐王的自己被派遣至西北应对狄人,恰逢西南之乱,先帝想要从数位皇子之中挑出合适的人选,前往西南镇压地方豪酋。王皇後适时地在兰苍耳边提及兰赦,遂有了後来十一皇子封王进爵,华贵人母凭子贵的事迹。这母子俩自然视王天莲为观世音再世,再者兰赦那包衣出身的生母颇有自知之明,儿子被封为亲王已是莫大的荣光,封禅登基更是想都不敢想。因而,华贵人便答应与先帝谋合一处,使兰赦作为未来皇位的有力竞争者,置於与鲁王一争长短的明处,吸引皇位争夺者们的视线,让齐王在正式登基以前一直得到保护。

哎,十一皇兄对自己忠心耿耿,如今竟然客死他乡,临死之前没有一位亲人陪伴。兰政心中除了失去皇兄的哀痛,还有几许愧疚。行军打仗,死伤在所难免,作为国家的统治者,可以以如此借口宽慰失去亲人的官员百姓,然而等到与亲人y阳相隔的事实轮到自己的时候,兰政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战争带给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的伤害。死亡的y影不会因为参与战争的人,他们的身份高低而有所偏颇眷顾,阎罗王只会无情地夺走战争中一条又一条的x命。

据侍奉晋王的随从所言,王爷去世的那个晚上,跟往常没两样。陆军师亲自把晚膳送到王爷所在的安南g室,王爷进餐以後,没多久就跟平日一样下榻稍睡片刻。不过,王爷的这一次下榻,就没能再醒过来了。而周围侍候的人不敢斗胆骚扰晋王的清梦,直到翌日日上三竿之时,人们才发现已经归天的王爷。经过军医诊断,推测王爷的死因大致上跟这段日子以来,劳碌奔波风餐露宿的生活有莫大的关系。而且,王爷带领军队行军打仗,每日劳心劳力,每晚夜不能寐,突发x的猝死虽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g人们为晋王肚子里面空空如也的尸身换上寿衣以後,准备把和田白玉雕刻的猪型玉握放入亡者双手。弄好左手这一边,g人却发现原来王爷的右手一直保持著紧握成拳的状态。负责丧礼的g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将兰赦的手掰开,原来握在掌心里的是一件晶莹温润的玉牌。g人把玉牌放在手上仔细观察,觉得此物品相极佳,绝对是g中的宝物,便立即请示总管郭公公。眼毒得很的郭逢春拿过玉器,看了一眼,没有什麽表示,只是让g人将玉牌塞回王爷掌中,将这件宝物列入陪葬品的行列。在g中m爬滚打数十年的郭逢春,怎麽可能看错呢,这不正是贵妃娘娘的玉牌嘛!那可是陛下亲自构思以及绘出图样,命造办处务必认真选材,j心琢磨喜鹊纹样的玉牌,g中就只有这麽一件。郭逢春知道央贵妃跟晋王交好,他们二人之间的虚虚实实,自己一个当奴才的,又岂能擅自探听呢?不过,平日受得太多贵妃的照顾和恩德,吃拿卡要什麽的,央贵妃总是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算是自己还贵妃娘娘一个人情吧。於是,郭逢春让g人噤声,别对第三个人透露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这件事便算是糊弄过去了。

兰赦归天,阵中不可无将,歼灭西部匪寇以後,安宁侯闻讯立即赶赴里江城主持大局,让自己亲信的陆军师负责护送王爷的遗体回京入殓。然後,兰玫将晋王原有的兵马归入自己麾下,一视同仁。待到奉命管辖安南的官员抵达之时,大军便随侯爷返回故土,与家乡的亲人团聚。

坐镇里江城的安宁侯,接到快马传递的来自g中的信件。兰玫翻开细细阅读,字里行间,满满的全是皇帝失去手足的悲痛之情,兰玫仿佛能够看见执笔时兰政的脸上是多麽的痛苦。chu略地浏览一遍以後,不忍细读的兰玫,便将信件折叠好,草草写下寥寥安慰数笔,权当回信。

接下来,安宁侯便拆开来自陆军师的密报。白纸黑字,却是全篇的胡言乱语。信中的大意就是,冬天快要来了,要积谷防饥,那腊鸭子已经被厨子们掏出内脏,风干彻底,而且厨子早早被人买通,没有人会知道真相的。还有,那家里死了一只母**的大爷表示,他们家族愿意借出点米粮,供咱们过冬。万事俱备,只欠老师。这封乱七八糟的来信,让兰玫看得哭笑不得,仅仅回信知道了三个字。

数天以後,文官武将经已奉命接管安南这个帝国的新行省,正式进入了正常统治管理的秩序之中。而海元帅以及安宁侯麾下,经过数次增援以後,身负开疆拓土之功的大军,已经百万人之众。现在,也到了他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海岚清与兰玫两路大军相约在里江城回合一同班师回朝,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往南距离里江城三百里,海元帅的兵马竟然在此处遭遇安南军队的残余力量。在两山之间狭窄的山道处,安南人仗著居高临下的优势,他们的s手远远便使出百步穿杨,将海岚清s杀於阵中。天朝兵马一时群龙无首,仓惶无措之间带著元帅的尸首一路往北狂奔,终於来到了里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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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宁侯目睹恩师遗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兰玫惊愕不已,海岚清的死於自己而言,无异於晴天霹雳般的打击。然而,兰玫明白自己不能光顾著沈浸於悲痛之中,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主持去处理。兰玫决定将恩师安葬在里江城郊的山坡上,坟墓倚山向海而建,北望京师。灵柩入土以後,安宁侯带领数位多年来跟著海元帅出生入死的将军们,一同在海岚清的坟前叩首,作最後的道别。在海岚清的墓前,众将士一致推举侯爷为元帅,统领百万兵马班师回朝。

此刻临阵执掌帅印的兰玫,成为这百万雄师的最高司令官了。兰元帅首先向京师上表一封,陈述海元帅在二路大军集结的路上,遭到安南军队余勇的伏击,死於阵中。之後,兰玫顺带在上表中表达,失去便教导自己武功骑s兵法的恩师,此时内心的凄怆之情。安宁侯向皇帝谢罪,因为阵中不可一日无帅,而自己被众将推举,只得临阵挂帅,带领军队归来的职责,还望陛下降罪。

皇帝之後回复,海岚清的阵亡实属帝国的一大损失。圣上随後自省,为拿下一个小小的安南国,不惜大动干戈,无数生灵涂炭,最重要的是,在战争之中天朝先後失去了一位皇室宗亲以及一名为社稷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栋梁。眼下阵中的担任监军一职的太子的安危,是皇帝最担心的事情。因此,兰政吩咐安宁侯务必护送殿下安全回京,绝不能出乱子。

兰玫麾下的兵马,经历了数十日的奔波,终於回到了故国,正驻扎在京城西郊度夜。待到明天一早,皇帝将会带领朝中百官,亲自迎接归来的将士,举行隆重的欢迎庆典,好好犒劳一番。

可是,一切都变了。所谓的庆典,也是不可能举行的了。

丑时,兰玫号令众将听命,兵分三路,分别从京城的东西南三门进城,目的地只有一个,皇g。於是,当皇城之内的人们大多正处於酣睡之时,叛军已经占据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而皇g之内,更是被五十万兵马在外重重包围。区区六万的御林军与叛军短兵相接,结果自然就是以卵击石。即便御林军与敌军进行殊死搏斗,也逃不出全军覆没的命运。

在这个夜里,皇城内外变天了。

兰政被御林军保护,试图逃出禁g求生,可惜最後依旧是以失败告终。叛军将兰政押到御书房,这个皇帝每日与文官大学士议政,以及批阅奏折,无比熟悉的地方。宜嫔的父亲,以及一众非兰氏皇室的满族权贵,早已站在此处恭候皇帝的大驾了。

“你,你们……”皇帝咬牙切齿地盯著眼前的大臣们,恨恨地说道:“竟然斗胆谋逆造反,朕真是看走眼了。”

“陛下请息怒,这可不是微臣出的主意。”宜大人故作恭敬地向兰政作揖,冷笑道:“只不过是臣等与侯爷的想法不谋而合,才有了如今的合作。”

兰政听到被提及的人,不禁大惊:“竟然是安宁侯?”

这是怎麽一回事?为何罗德铎甫要竟然要背叛朕?兰政百思不得其解,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皇帝大惑不解:“那你们呢?你们为何要协助兰玫推翻朕?”

“呵呵,陛下还不明白吗?”其中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捋了捋嘴边的胡子,得意地说道:“当初先帝在关外一统所有氏族部落,带领我们建立帝国。我们这些老臣子,为先帝开疆拓土,南征北战。没有我们氏族当年的协助,今日会有你的兰氏江山?但是陛下,你自从登基以来,竟然一直醉心汉化,重用汉臣,宠幸汉女。陛下甚至封你的汉人外戚为异姓王!陛下,你是要置我们这些开国老臣与何地?”

兰政听著这些老臣子对自己的斥责,并不以为然。这帮老骨头,就会仗著过去的功劳,斗胆跟皇帝顶撞,甚至还奢望子孙後代靠啃吃老本,不思进取,而不是想著为朝廷社稷出力。如此堕落的臣下,朕架空他们的官职,褫夺他们的权力,朕g本就没有做错!

至於立汉人为异姓王,兰政更是有自己的考虑。王玄莲这位异姓王爷,空有头衔并无权力,只能享受食邑封赏,却没有一兵一卒可供差遣。

如今入主中原,就不能一直依靠武力来简单chu暴地统治汉民,草原上的办法,在汉地并不可行。因此,兰政需要大批的汉官进入朝廷,为社稷效力。封国舅王玄莲为亲王,无非是对汉族子民的一种勉励。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当今圣上对辖下所有民族皆一视同仁。而且,通过这种封赏,也好笼络汉民的各个阶层,减少他们对兰氏这个外族政权的抵触感。

此时兰政怒火中烧,心中暗骂这帮冥顽不灵的老骨头,食古不化,自以为是。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一位老臣倚老卖老地说著:“陛下不妨听听微臣之言,抄下这份诏书,再盖上玉玺吧。”说著,此人从袖中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诏书。

兰政翻开一看,不出自己所料,是一份退位诏书。上面多有溢美之词,先是堆砌辞令,说皇帝身体多有疾病,久病难愈,往後的日子恐怕难以临朝听政,然後,又是一堆辞藻堆叠,说安宁侯勤政爱民,为社稷朝廷立下不少功劳。於是,说来说去的,最後的意思,便是陛下遵循尧舜禅让之德,将皇位传给有仁君之兆的安宁侯兰玫。

皇帝看完大臣们为自己拟定好的诏书,又看了看面前站著的几个老头。兰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r,若是不从,恐怕自己是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在众位老臣子的见证之下,兰政抄写完诏书以後在上面盖上玉玺。正当宜凤平的父亲走上前来想要拿过这货真价实的诏书之时,兰政却举起圣旨不让对方碰到。

“反正都写好了,陛下还不赶快把诏书交出来?”对方说道。

“诏书可以交给你们,不过朕有一个条件。”兰政冷著脸说道:“你们要向朕保证,绝不伤害朕的妻儿子女。”

大臣们顿时面面相觑,然後才慢悠悠地说道:“陛下这条件,恐怕提得有点晚了。”

叛军早已经占据皇g,遵照安宁侯的指令,正忙著将g中所有的妃嫔媵嫱赶尽杀绝。兰政知道以後,马上夺门而出,跑到皇後所在的长乐g。姚黄是自己的发妻,作为男人一定要保护她。当兰政奔向皇後所在之处的时候,姚黄正被士兵牢牢压制著,无力地跪在地上。兰政想要上前将姚黄从刀下扑救出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目睹妻子头颅落地的惨象。

几乎是同时,兰政耳边传来嗖嗖的声音,有人在背後放箭!飞矢穿过皇帝的x膛,c在兰政的身上。兰政低头望著鲜红的血不停地从自己体内冒出来,沿著箭矢滴落在石板地上。

自己会死,这是兰政此刻心中唯一想到的事,随後兰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倒在血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