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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笑魂生

出鬼没不按套路出牌,他也只当此人是惯于提心吊胆多年,如今留下草木皆兵的病根,并未放在心上。

眼下看来,楚筌或许真采取了些不为人知的吊诡手段,让原本随风即逝的一缕青烟,脱离本体也可安然无恙地存活下去。

藏经阁里头堆放的都是些旧得字迹模糊不清的古书稿,寺中弟子日常念的书本都放在各处橱柜之中,平时若无特殊要事,此地都是无人进出,因此书籍上满是陈年灰土,一碰便落得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净然迎受了来自这些被久久遗忘的古籍难以克制的愤怒攻击,憋着气也毫无用处,扭头打了个喷嚏。

他心里蓦然想到:或许是那幽魂真心实意放弃了呢?

这想法一出,瞬间便被驳回。三四百年的执念,纵然他活得本分无法可想,却到底能从中略微摸索出那种刻骨而疯狂的哀怨痛恨,岂是这短短须臾几年便可被消磨干净的?

仇恨放在心里养了太久,到最后便索性将初衷忘记,最初以为恨意不过是种凭借过程,事到临头却觉竟是终点归途,自己竟也莫名其妙起来,不知是对是错。

如同他坚信楚必不会死于此时此地,楚筌现下心甘情愿赴死,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

他吸吸鼻子,在刚刚被碰倒的那一摞书中间慢慢翻找。

古籍之中定当有关于前世幽魂离本体存活的记载,他只不过希望能尽快找到,得再误了楚的事。

藏经阁中古籍多如牛虱,姑且不论这惊人数量给查找资料带来的巨大困难,就是那些上古时期曲溜拐弯的甲骨楔形文就够让净然静下心好好琢磨一番,足足大半个月,除了偶尔三两次进屋瞧瞧楚那头的情况是否有所好转,竟是整日整夜地蹲在藏经阁里连地方都懒得挪,斋饭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扒拉两口,倒是正好趁此良机减下二两肥肉。

至于几乎亲手放干浑身血液的楚,自从那一天清了污血后便躺在床上装尸体。初时恨不得只出气不进气,直到后来情形才慢慢走上坡路,拿红参大补汤吊上的那股神终于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总算像是个睡神,而非黑白无常了。

他大爷似的往床上一挺尸,不问今夕何夕,天天靠几碗药汤米粥续命,便是在昏昏沉沉中仍然记着似乎仍有一诺未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念战胜阎王爷不假,却无论如何胜不过自个儿的身子骨,他这副前前后后流了不知多少血吃了不知多少苦的躯体,眼下就是老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打死也不让这人自昏睡中轻易醒来。

说来是两个月,至此却已是匆匆小半年过去,信口雌黄打白条的楚胡诌乱扯出个诺言,虽说未将秋笙全然骗过去,却也着实起到了暂且稳定万岁爷心绪的作用。

这顾头不顾腚的招数劣势和优势一样明显,结局就是心忧四方的万岁爷在首战之时愣是走了神,硬是被南蛮士兵一刀捅在了腹腔之中,竟被下了条吃流食喝菜汤的医嘱。两人远隔千里,倒是颇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双双违背己愿地过起了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

果真不出秋笙几人所料,南蛮萨满川木前些年便是个极难缠的对手,近些时日兵马军械实力皆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整个南大营加上赶来援助的江南亲军之力竟稍显弱势。秋笙和韩建华二人彻夜长谈定下战术,瞧沿海一线暂时无风无浪,便将方久和原南大营火军统帅路充从水师那边调过来,筹谋安排半天,决计寻个时机夜里打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