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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倾余生

的呓语中夹杂着床褥轻响,大概是翻了个身。一只指掌修/长,在烛/光下看来素白如玉的手从锦帐的缝隙中露/出一半,垂在床边。

本就守在龙床边的皇上立刻弯下腰去,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手,轻轻塞回锦帐中去。随即低声吩咐:“都出去。”

易公公心中继续惊涛骇浪,躬身领人退出,退了一半,皇上忽然又喊住他:“让养居殿伺候的人都到门口候着,朕有话交代。”

易盛半个字也不敢多问,遵旨把养居殿当值不当值的宫人全都召集齐了,雁翅列于阶前恭候。一炷香时分后,皇上自己拉开殿门出来了。或者是因为即刻就要就寝,他也没心把衣袍整好,仍是随意披着。头发散在肩头,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褪去了帝王的端严冷肃,而多了几分众人从未见过的洒脱落拓。几个小宫女莫名的红了脸,不敢抬起头来,而一向几乎没正眼看过她们的皇帝,这时却默不作声地挨个打量过去,好像要将在场所有人的模样记在心里。

“朕身边伺候的人,不用多伶俐能干,只要老实本分,管得住自己的嘴。”漫长得让所有宫人背心出汗的沉默之后,皇上沉着声音开口,“苏先生是我/朝中肱骨重臣。你们从前如何待他,今后还是一样。朕若听到半句轻慢议论他的言语,都要着落在你们身上。”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易盛身上:“易总管,听明白了?”

易盛一凛,立刻撩/起袍摆跪了下去:“臣,明白!臣遵旨!”

皇帝这才脸色稍歧:“平身吧。进去拾拾,动作轻点。”

伺候完皇帝熄灯就寝,易公公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长吁了一口气,仍然有些茫然。他身在这个位置,早就知道类似的宫闱秘事天子阴私他是避不开的,可今/晚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数月来表现得清心寡欲,除了国事对什么都没大兴趣的皇上,居然和臣子有染?

那看起来清风明月,一派君子风骨的苏大人,居然会爬龙床?

这真是……知人知面,易公公默默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横竖轮不到我多嘴。就不知皇上和苏大人,这是头一遭,还是暗通款曲已久?

恐怕是头一遭,否则皇上正当壮年,哪能忍得住几个月不召幸苏大人。

等等,皇上几个月没召幸任何人,今/晚该不会是……一时酒后乱/性憋不住,强了苏大人吧?那苏大人他……

唉……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只怕读书人气性大,明早起来寻死觅活的可怎么办?自己还得做好准备,绝不能出乱子啊易公公把自己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嚼碎咽下,把思绪拉回自己的“本分”上。

可惜了易公公半宿没睡的未雨绸缪。第二日皇上比以往醒得还早些,唤人进去伺候梳洗时,苏大人竟也起了,并且衣袍整齐。他似乎确是有些赧然,眼睑半垂着没看任何人。但依然温和有礼地向服侍他梳洗的宫人低声道谢,举动也没半点失措。离易公公设想的“悲愤欲死”、“公然翻/脸顶撞皇上”的反应差着十万八千里。

相比起苏大人的泰然从容,皇上的表现反倒显得十分古怪,自己不去梳洗更/衣,坐在一旁盯着苏大人看,盯得给苏大人梳头的小宫女手都快要发/抖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易盛肯定自己看到了他眼中快要溢出的笑意龙心大悦啊这是。

易盛愈发肯定了自己关于“头一遭”的猜测。一旁捧着东西等着皇上的宫人不敢上前催促,只好不知所措地一眼一眼偷瞥总管。可易盛又哪里知道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做才妥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