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九章天之历数在尔躬(1 / 2)

作品:《英雄志

我看“天啊”陈得福苦笑不已,望着手中那张烂纸,只见它破颇的、旧旧的,指甲大小,望来有些莫名其妙。

陈得福苦脸叹气,放落了烂纸,瞧向了桌上,那儿还有更多烂纸。圆的、方的、烂的、臭的,陈得福已经算过了,这堆纸不是一张的,而是一千一书斋百一十四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偏偏自己还得将这些烂纸全数拼起来,粘回原样。

书斋人生苦短,可自己为何老是干着这些傻事呢陈得福哽咽低头,望向桌上的一本书,书皮上写了三行字:“智剑平八方、仁剑震音扬、勇剑斩天罡”,泪眼汪汪中,忽然一阵妖风袭来,吹得书页旋转飞散,吓书斋得陈得福东捡西抢,终于仰天大哭:“救命啊!”

说来倒楣,今日一大早,傅师叔亲手将本门密宝“三达剑”交给了自己,说颖超师兄受伤了,便吩咐自己替师兄保管剑谱,结果言犹在耳,先遇上吕伯母拐骗劫夺、其后又遇上吕得义、吕得廉持刀胁迫,联手作恶下,竟将剑谱撕破了,现下却该怎么办呢

东西破了,便得粘好,陈得福当然知道,每回师兄弟争抢春宫秘笈,扯烂图画,多是由他出手修补。以“金海陵纵欲身亡”为例,若要拼出番邦公主躺床上,便得先找出图画的四个角,有了上下左右四角,便能向内延展,寻出枕头,找到脑袋,其后大腿肚兜、情郎床铺便都有了,只是眼前有些麻烦,这一堆破纸里头,居然找不出四个角儿

一千一百一十四张破纸,有的破曲曲、有的烂弯弯,却没有一张是直的,陈得福翻了一上午,却连四个边角都找不到,无迹可循,如今却该怎么拼凑下去

“怎么办”陈得福趴在我百~万\小!说斋柴桌上,张嘴啊啊,忽又伸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拿着脑袋碰碰撞桌,哭骂道:“吕得义!吕得廉!你无耻!我百~万\小!说斋”正悲愤间,铁锅却喀喀地响了起来,飘出阵阵水烟,闻起来挺香。

陈得福心头一跳,赶忙打开锅盖,霎时热气扑鼻,锅里尽是大肉包,整整齐齐,共计十个。

这肉包子是托老嬷嬷买来的,皮面上更盖了“尚书豆浆”的红印,一文钱一个,价钱不菲,若非陈得福自觉大限将至,决计舍不我看得买来吃。

人生到了这个田地,急也没用,还不如先吃一顿热的,死也做个饱死鬼。心念于此,陈得福转过身去,先从行囊里拖出一条棉被,又在地下铺起了稻草,预备好狗窝之后,这才推窗望外,见到了一面湖水,正是“红螺湖”。

“好棒啊!”陈得福跳了起来,万没料到窗外如此风景赶忙拿起肉包,不忘斟上一杯热姜茶,一边烤着暖暖的炉火,一边眺望窗外美景,一时之间,烦恼尽消。

此地位在山腰,凭高远眺而去,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隐隐还能见到两座红螺塔,静谧悠远,宛如置身画中我百~万\小!说斋。陈得福喝了口姜茶,怡然微笑,伸了个懒腰,却又“啊”地一声,踢翻了炭炉,只好急急拿起了铁扫帚,自在那儿辛苦打扫。

却说陈得福怎会置身柴房,还会见到红螺湖说真格的,这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本在紫云轩里粘贴剑谱,却被师叔伯逮个正着,喝令他即刻收拾行李,说阖山弟子都得去红螺寺挂单云云,这便将之拖了走,派入了后山柴房。

红螺寺房舍众多,今儿却被大臣家眷占满了,华山弟子只能住到后山,有本事的可以睡通铺,如吕得义、吕得廉一流,脑袋次的只能住柴房,便如陈得福一般。

别人喜欢牛骥同皂,陈得福不同,他不要混迹闹市,他只想隐居深山,难得有了湖光山色为伴,还有肉包子可尝,那可是十年来最发的一天。陈得福越发高兴了,当下负手踱步,朗声吟道:“不丹不药身自轻,离别爱恨远七情,无知无为无所染,能改愚人世与情。”

这是师父最爱的“愚人诗”,当年练剑之前,总要摇头晃脑念上一阵,陈得福也有样学样,他仰天长叹一声,拿起肉包子,正要咬上一口,却突然哎呀一声,居然咬中了自己的指头

陈得福骇然低头,呆呆望向掌中,那肉包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陈得福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什么怪事,便又伸手进了铁锅,再拿一只,正要痛咬,却又哎呀一声,这回咬着了舌头

开年以来怪事连连,小黑犬不见了,三达剑化为乌有,现下连啃包子也会咬舌指陈得福张目结舌,不明究理,赶忙开锅来书斋看,里头空空的,自己买的十个肉包子全不见了,陈得福颤声道:我百~万\小!说斋“怪了刚才不还在吗是谁偷拿了”

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此地无猫无狗,却是怎么回事陈得福一见情状不对,忙将桌上破纸捡入包袱,另又提起铁扫帚,大声喝问:“谁躲在那儿快出来!别想装神弄鬼!”

世上最无聊的人,便是华山弟子,看柴房满是杂物,谁知他们又藏在哪儿陈得福哼了一声,提起扫帚,东拍西打,翻箱倒柜,忙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

“闹鬼了”陈我百~万\小!说斋得福毛骨悚然,推开柴门,正要出去察看,猛见面前站着一人,裂嘴而笑,陈得福大惊大骇:“鬼啊!”正要掉头逃命,却听那人笑道:“小兄弟,我是人,不是鬼。”

陈得福转头一看,却见了一名古怪男子,看他背着一只竹篓子,门牙外突,双耳招风,身形却细瘦矮小,宛如一只人老鼠。陈得福颤声道:“你你是谁我百~万\小!说斋”

那人微笑道:“我叫招度罗,是你师父的朋友。”陈得福茫然道:“我师父的朋友我我怎没听过你”那人微笑道:“在下行踪不定,乃是云游天下的散人,是以你不知我的名号。”

陈得福喃喃地道:“散人就是不必干活的人么”那人道:“是啊,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便是我这种人。”这人不请自来,躲在门外窥视,陈得福不免有些怕他,低声道:“你你要找我师父吗他退隐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那招度罗亲切微笑:“小兄弟,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陈得福愣住了:“你你是专程来看我的”招度罗笑道:“天下人都说,宁大侠生平只收了两个徒儿,一位是苏颖超苏掌门,天才外显,锋芒毕露,一位却是陈得福陈少侠,大智若愚,光华内藏。我听后心。仪不已,便专程来看看你,见识见识。”

陈得福亢奋不已,想他这辈子委靡无光,没想竟是一块石中玉,那一生都有指望了,正要请教几句,却又想起三达剑谱化为废纸,不由发抖道:“你你认错人了,我叫叶得开不是陈得福”提起布包,匆匆逃出柴房,突又撞见了一人,却又是“招度罗”来了。

看这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好似鬼怪一般,陈得福吓了一跳,忙提起扫帚,颤声道:“你你干啥跟着我”招度罗笑道:“小兄弟,我听你肚子饿得直叫,想我看来还没吃午饭吧”双手奉上一只油纸包,香气阵阵、热气腾腾,凝目一看,却是香喷喷的包子,陈得福大怒道:“原来是你!说!你为何偷我的包子”

。招度罗茫然道:“我偷你的包子”陈得福呸了一声,正要再骂,忽见油纸上印了“天王菜包”四字,原来此包非彼包,并非自己的鲜肉包。陈得福自知错怪了好人,忙道:“对不起我我误会你了”正要伸手来拿,招度罗却把手一缩,微笑道:“小兄弟,这不能白给你。”

这“天王菜包”失之油腻,陈得福平日是不屑吃的,可此际肚子饿,便也不挑食,掏了掏口袋,取出了两文钱,细声道:“这样吧,我和你买吧。”招度罗含笑摇头:“不行。”

陈得福有些急了,忙道:“那你等等,我我去找独脚仙借钱”正要转身,招度罗却道:“别急,我有事问你,你只消答了,这些包子便送给你。”陈得福饿得慌了,忙道:“好啊!好啊!你要问什么,快说吧。”招度罗附耳道:“小兄弟,你今年贵庚啊”

陈得福低声道:“我属兔,过完年就二十五了。”招度罗微笑道:“是啦,年纪对了”又道:“你师父是十年前收你当徒弟的,是吧”陈得福拼命颔首:“是啊、是啊,师父对我很好的。”说着说,却又叹息不已:“可我才进门不久,他就退隐了”

招度罗含笑道:“别难过啦,来来来,跟我说,你是不是已经起练三达啦”陈得福心下一寒,情不自禁抱住了包裹,颤声道:“没没有”招度罗我看笑道:“没有啊,那咱们便来试一”试字甫出,左手提起、右手护胸,横脚便我看朝陈得福膝书斋盖一扫,听得一声闷哼,陈得福扑地倒了,惨哭道:“打人啦!”

招度罗呆了半晌,看这招“龙抬头”纯是试探之意,实则暗藏数十精妙后着,预备躲避那名闻遐迩的“智剑平八方”,岂料一招过去,这少年便道了他咳了几声,道:“小兄弟,你怎不防守”陈得福又疼又喘:“你你偷袭人家,要我怎么防守”招度罗扶起了人,道:“对不住、对不住伤到哪儿了”陈得福忍泪道:“我膝盖跌破了”

招度罗歉然道:“看看我,出手不知轻重,真是一万个对不”话还在口,陡然左肘挥出,砰地一声,陈得福再次滚了出去,哭道:“你到底要干啥啊!”

招度罗赶忙趋前扶起:“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测。测你的功夫”陈得福这回也有备了,一见此人靠近,提起铁扫帚,大吼道:“打死你!”还不及偷袭,唉呀一声,脚下一滑,竟然跌滚出去,也是他天生倒楣,刚巧不巧,滑到了一处斜坡,正要摔将下去,却让招度罗拉住了,皱眉道:“小兄弟,你没我看练过武”

陈得福暴跳如雷:“谁说我没练过武我日夜都练着,你站好,咱俩比划比划,谁也不许偷袭”提起铁扫帚,直拍而下,招度罗伸出两根手指,将之夹住了,自言自语:“这可怪了,看来不是这人”沉吟半晌,又道:“小兄弟,你那些师兄弟里,还有谁是属兔的”

陈得福暴怒道:“我干啥要告诉你”招度罗道:“别气,先吃点东西吧。”把包子交了出来,陈得福哼了一声,一把抢过,正要离开,招度罗微笑道:“小兄弟,缺不缺钱啊”陈得福哼道:“缺啊,怎能不缺呢”招度罗含笑道:“小兄弟,想不想当官啊”陈得福。蹦跳而起,震惊道:“想!想!可想死我了!”招度罗掩嘴附耳道:“小兄弟,要不要玩女人啊”

“要要”陈得福喜极而泣,目露期待之光,招度罗阴侧侧地笑了:“小兄弟听了,只要你我百~万\小!说斋乖乖听命于我,卖友求荣、通风报信,以天下最无耻的奴才自居,那便什么都有了,你愿意吗”陈得福拼命颔首:“愿意!愿意!”

招度罗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来,跟我说吧,你们师兄弟中,还有谁是属兔的”陈得福屈指算道:“除我以外,还有杜得籼、叶得开、吕得礼、侯得璋、施得兴”忽然咦了一声:“好怪啊,大家都是兔儿哪。”

我看

华山满是兔儿爷,只有苏颖超一只小老鼠,后我看年三十一。眼看陈得福还在那儿苦苦推算,一派辛勤模样,招度罗道:“别算了,快快跟我说,你师兄弟中还有谁练过三达”

一听“三达”,陈得福便感头痛,低声叹道:“颖超师兄练过。”招度罗道:“他年纪不对,不必管他。来,除了苏颖超之外,还有谁练过三达”陈得福叹道:“唉我百~万\小!说斋,你争我夺的,人人都想练哪尤其是那个小礼子,老说自己是祖师爷的真正传人,狂得不像样”

招度罗心下一惊,忙道:“谁是小礼子”陈得福叹道:“就是吕师伯的大儿子吕得礼啊。和我年纪一样,武功却高得不成话”拿起包子,正要狠咬一口,却让招度罗拉住了,低声道:“小兄弟,你可否带我去找他”陈得福皱眉道:“不行啊,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忙。”

“别忙了。”招度罗笑了笑,摸出一只元宝,放在手里我百~万\小!说斋招了招,陈得福惊道:“这这是给我的吗”招度罗含笑道:“是啊,只要你带我去找小礼子,这银子就是你的了。”陈得福大喜道:“好好好,我先把包子”也是肚子饿得慌了,正要胡乱吃上一口,却又是“哎呀”一声,竟然咬中了手指。

陈得福大惊道:“包包子呢”招度罗皱眉道:“给你啦。”陈得福哪里肯信,恼道:“好啊,我说包子怎么都不见了,原来是你!”提起扫帚,厉声道:“坏人!我再也不信你了我看!把肉包还给我!快!”正要上前撕打,却听背后传来话声:“扫把福,你和谁说话啊”

陈得福急忙转头,却是叶得开来了,大喜道:“你来得正好!这儿有个怪人,一直问东问西的哪。”叶得开茫然道:“怪人哪来的怪人”陈得福转头道:“姓招的,你当心了”

我看

话还在口,面前风声潇潇,哪还有什么人,却让叶得开拉住了,骂道:“看你,老是阴阳怪气的,快跟我走啦!”陈得福茫然道:“跟你走要去哪儿啊”叶得开低声道:“赵五师祖找你。”

陈得福微微发抖,寒声道:“东窗事发了吗”叶得开恼道:“发什么发啊快走啦。”

华山最凶的长老,便是赵老五,什么事千瞒万瞒,却都瞒不过他。若是剑谱毁败一事为人所悉,三两步便会查到自己身上,到时开堂上香,千刀万。剐,真是求死也不得了。

陈得福眼中含泪,脚步发抖,一路让人拖到了香积房,先见了一面大告示,赵五师祖背对着自己,双手抱胸,仰望文告,两旁各一护法,却是肥秤怪、算盘怪,三人交头贴耳,自在那儿说悄悄话。叶得开道:“师伯祖、师叔祖,陈得福来了。”赵老五道:“很好。你下去吧。”

风声潇潇,小叶子急急溜到了一旁,陈得福偷眼去看,惊见同门全都到了,有杜得籼、施得兴、冯得诰、侯得璋还有最该死的吕得义、吕的廉,也躲在人群里偷看。

三达剑谱只有一本,可现下却变成了三本,却该怎么办呢眼看赵老五依旧沉默,陈得福立时贵了下去,哭道:“五师祖!对不起!我对不起天隐祖师爷!”赵老五淡然道:“别说这些了,现下大事来了,你打算怎么办”陈得福。哭道:“弟子我看甘愿一死,以报天隐祖师的恩泽。”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正打算将吕得义、吕得廉一起供出,也好结伴游黄泉,赵老五却转过头来,道:“好孩子,有你这几句话,师伯祖就放心了。”把手一挥,使了个眼色,突然全场弟子上前一步,齐声大喊“参见大伴习!”

陈得福愣住了:“什么啊”肥秤怪笑道:“小子,你上榜啦。”眼看陈得福还是一脸茫然,赵老五微微一笑,亲手将他扶起,道:“孩子,今晚皇上要召见你了。”陈得福骇然张嘴:“什么皇上要召见我了”赵老五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文告,道:“来吧,你自己看看。”

陈得福微微发抖,靠近偷看,赫见榜上现出自己的大名。

川王世子载志授业师陕西华山掌门苏颍超大伴习陈得福

正觉大事不妙,众弟子又喊道:“恭喜大伴习!贺喜大伴习!”眼看众同门还在三鞠躬,陈得福先是一惊,随即有些兴奋了:“师伯祖,我看这个大伴习,是是干什么的啊”赵老五道:“这是个官名,相当于詹事府派出的九品伴读。”

陈得福咦了一声,没料到自己竟然封了官一时心林更亢奋了,颤声道:“伴读这这是伴谁的读啊”算盘怪指着文榜,尖声道:“忘了朱载志吗”陈得福茫然道:“朱载志这名字好熟”想着想,突然大惊起跳:“柿子!”

小柿子姓朱名载志,只因受国丈荐举,如今已成王储人选之一,自己则在吕师伯的安排下,成了小柿子的伴当。陈得福全身惊软,正感不详间,又听赵老五道:“宫里消息,这回立储比武,皇上怕各门各派联手舞弊,已命各派立下生死状,每位世子除授业师一人,另有一位大伴我百~万\小!说斋习,哪你自己瞧”把手指向告示,却原来之后还有几行字,见是

鲁王世子载昊授业师朝鲜平湖主持慧妍大伴习崔可喜这两个好象是隆庆天下的人

徐王世子载儆授业师河南方丈方丈灵定大伴习慈泉

丰王世子载怀授业师湖北武当掌教元易大伴习郁丹枫

陈得福颤声道:“这里好多人哪都是大伴习吗”赵老五道:“没错,照宫里的说法,他们全都算是世子们的分身。”陈得福茫然道:“分身”

赵老五咳嗽一声,使了个眼色,肥秤怪便道:“这世子是龙种,个个天才,可若是比武输了,你想想该是谁的错”眼看陈得福一脸茫然,肥秤怪便自行说了:“明明是个练武奇才,武功若差,自然是教的人出问题了,可皇上还是尊师重道,师父打不得的,于是便有了这个大伴习。”

陈得福微微发抖:“所以呢”算盘怪尖声道:“所以啦!要是朱载打输了,你便得代他受罚,轻则挨上刑杖两百,重则流放边疆,一命呜呼。”

看世子打架输了,遭殃的却是同窗,陈得福头皮发麻,不由吞了口唾沫,颤声道:“那那要是柿子打赢了呢”算盘怪尖声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正要再说,却吃了赵老五一肘子,打断废话后,温言又道:“世子若是打赢了,你便有大功劳,皇上会赐你一件锦袍,一柄御刀,比照奉国中尉,年俸五十石。以后遇到六品以下的官,你可以不跪。”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得福心下大喜,忙道:“这么好!所以只要朱载志赢了,我便能当官了”赵老五叹了口气:“没错,正因为差事太好了,所以本门上下没人和你抢。我问过你每一位师兄弟,上上下下都愿意让贤,这才请了你陈得福出来。”

“恭喜大伴习!”众弟子拼命躬身呐喊:“贺喜大伴习!”赵老五叹了口气,朝弟子们挥手:“别嚷了,你们都下去吧。”众弟子泰然答诺,转眼逃得一个不剩,赵老五摇了摇头,自朝肥秤怪使了个眼色,便一齐围到陈得福身边来,好似要听他交代遗言了。

看华山弟子各有来历,或员外之子,家产丰厚,或是大官子嗣,家世显赫,更有得是本门长老的子女,如吕家三兄弟,各有各的凭籍倚我看靠,却只有陈得福一个人无依无恃,与孤儿相差仿佛,这便做了替死鬼。

眼看闲杂人等都走了,赵老五弯下腰来,摸了扫把福的脑袋,柔声道:“孩子,害怕吗”陈得福低声道:“有有点怕”赵老五叹道:“其实师伯祖也是不得已的。无奈你吕师伯昨夜去了兵部,突然不见踪影,至今未归,把事情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宫里又催得紧,我只能去找了你傅师叔商量,说真的,你的名字还是他勾选的。”

算盘怪忙道:“是啊、是啊,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也别找咱们。”正说间又吃了肥秤怪一肘子,制止废话后,附耳朝赵老五道:“别再吓他了,说正格的,你看载志到底有多少胜算”

赵老五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子平日便让你们这帮混蛋溺爱,剑法一招也没学全,今晚若没给人活活打死在擂台上,便算祖上积德了。”

听得此言,陈得福已吓得大哭起来,却又听赵老五咳嗽一声,道:“不过呢”肥秤怪苦笑道:“你说话别断断续续,快吓死这孩子了。”赵老五咳嗽道:“不过呢我已去打听了,徐王世子载儆生了意外,跌成了重伤,据说昏迷不醒,恐怕。没法上台武较了。”

陈得福大喜道:“太好了,那那就不必比武了”赵老五道:“这就难说了,这载儆是灵定方丈的爱徒,父亲便是徐王爷,他们说载儆既然受了伤,动弹不得,为求公平起见,便想请万岁爷恩准,让大伴习披挂上阵。”陈得福茫然道:“大伴习那是谁啊”

算盘怪尖声道:“还有谁当然是你。啦!”听得自己要出场,陈得福耳中嗡地一声,寒毛直竖,急忙去看榜单对手,却见是些什么“慈泉”、“催可喜”、“郁丹枫”一类,名不见经传,料来不是拿畚箕的,便是提扫帚的,反正都书斋是陪世子练功的小孩,武功必与自己一般弱。他松了口气,自只还有活路,便去看那“徽王爷”,霎时见到了一行字:

徽王世子载允授业师峨嵋山白云天大伴习严松

陈得福咦一了声:“严松这这名字好熟,他他也是小孩子吗”赵老五道:“也算是吧,这人挺年轻的,刚过六十大寿而已。”陈得福大惊道:“什么这也算小孩”

算盘怪笑道:“和咱们几个比,当然算是小孩啦,记得他接掌门的时候,咱们多年轻”肥秤怪也叹道:“是啊,一晃眼过去,咱们都要八十岁啦。”

听得有人伪装儿童,陈得福自是两腿发抖,已是天旋地转了,赵老五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担心了,到底是不是你上阵,现下还不知道,眼前宫里还没消息下来,王爷们也各有主张,有的说要让大伴习上阵,有的说干脆请师父出马,还有的说让王爷们自己打上一架的,总之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定主意。”算盘怪尖声道:“听到了吗还有一线生机啊!”

陈得福也松了口气,。看今晚若让师父们演示,到时出场的可是颖超师兄,自己只消摇旗呐喊、敲锣打鼓,便能有个大官当,那。真是何乐而不为了。

赵老五道:“好了,不多说了,得福,咱们为你准备了好多吃的,你一会儿好好吃一顿,睡上一焦,等养足了体力,晚间再说吧。”说着交来一只大麻袋,里头满是吃的,竟还有尚书豆浆的肉包子,更玄的是还有一瓶酒,仿佛便是死囚的最后一顿,十分精彩。

眼看长老们都走了,陈得福背着麻布袋,提着油布包,心情有些乱,可转念一想,比武时若是苏颖超上场,不由满心兴奋,暗想:“看爹娘多聪明,打小便把我送上华山,这。可真要发了。”

苏颖超剑法通神,深得不凡师尊的真传,便算不是“天下第一”,总也有个“天下第二”、榜眼探花什么的,算来敌手只有灵定方丈厉害些,到时自己拿肉包子偷偷仍他,颖超师兄突来一剑,闪电取胜,华山便又再次“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陈得福提起扫帚,欢喜蹦跳,突然间我看想到了一事:“对了,颖超师兄人呢怎都没看到”忖忖喃喃间,忽然发觉自己还提着那个包袱,搔了搔头,蓦地心下一醒,这才想起苏颖超已从万福楼里跳了下来,身受重伤。

完了,陈得福张大了嘴,看苏颖超难以动弹,无法上场,朱载志又是个白痴,看来最后一定要把自己押上刑场了,一时间边走边哭:“爹娘你们为何要送我上华山啊”

想到要与峨嵋掌门同场竞技,陈得福真我百~万\小!说斋的是泪如雨下了,到时两人一拔剑,自己被人小指戳死,还不是把尸首运回浙闽老家,让爹娘安葬说不定连棺材钱还要自家出,那可真是没天良了。

正哭间,眼前却又是一片空地,放了几只狮笼,里头还谁了几只大狮子,却是国丈预书斋备献给皇上的贡品,却运到了香积房的空地来了。

这几只狮子脾气不好,今早还曾袭击于人,陈得福心里有些害怕,便远远避开了铁笼,朝自己的柴房走去,来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突然脚上软粘粘的,好似踩中了什么东西,提脚察看,不由大惊道:我看“包子!”地下躺了半只包子,却是招度罗拿来的“天王菜包”,不过咬了我百~万\小!说斋一口,便已弃置路边,料来连狗都不吃。

“怪了,到底是谁偷吃的”陈得福心下起疑,捡起了包子,只见咬痕颇为尖锐,包子旁还有些许。金毛,正察看间,忽见树丛微动,似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陈得福大惊道:“小黑犬,是你么”树丛窸窸窣窣,传来喷气声,陈得福满面急汗,慌忙道:“小黑犬,你已经服用了神丹,算是武林高手了,快出来啊,咱们一起闯江湖吧。”

今早华山秘宝现身,却是那百我百~万\小!说斋年一出的“大金丹”,却意外让小黑犬吞食了,如今它一犬得道、鸡犬升天,荣华富贵就靠这只狗了,正求恳间,忽然脸颊让人舔了舔,陈得福大喜道:“小黑犬!”转头来看,惊见面前立了个水缸似的巨鬃头,眼睛碧油油的,长相有些像猫,岂不是

“狮子来啦!”陈得福大哭大叫,直奔柴房而去,方才窜入门中,把门一关,忽见屋内睡着两条幼狮,正在炉火旁取暖,被窝里另还躺了一尾母狮,脑袋我百~万\小!说斋还靠在枕上。

狮子全家出游,却来红螺寺拜佛了,陈得福欲哭无泪,正要退后,却听吼地一声,门口行来两头短毛野兽,满嘴利牙,目露凶光,岂不便是国丈府里见过的黑獒

母狮见生人闯来,迅捷爬起,两头幼狮却也不怕坏人,只管对陈得福森然低吼,藏獒更是不甘示弱,率先将歹徒逼入墙角。陈得福哭道:“不要饶命”

“呜”、“吼”四下满是野兽低吼,陈得福放声大哭我百~万\小!说斋,正要跪地讨饶,突听门口“汪”地一声,现出一只美丽白犬,翩然而来。

美丽白犬现身,状似容光焕发,不时含羞舔毛,整理仪容。狮子全家好似魂飞天外,两只獒犬则是缩耳夹尾,不住发抖。陈得福心下茫然,不知怎么回事,却于此时,门口现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自在门边撒尿,标记地盘,不是那朝思慕想的小黑犬,却又是谁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小黑犬果然称霸武林了,陈得福大哭道:“小黑犬!可想死我啦!”正要过去相会,却听脚边传来我看呜呜低吼,美丽白犬露出森然白牙,警告陈得福莫要靠近。

小黑犬登基称王,奈何皇后娘娘脾气不好,不许老公结交坏朋我看友。陈得福吓了一跳,还不知书斋该当如何,小黑犬却已见到陈得福,霎时欢扑奔来,竟如往常一般摇尾热络

陈得福大哭道:“小黑犬!我没白疼你了!”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小黑犬功成名就,却仍不忘故主,委实忠孝两全,一人一犬相互靠近,陈得福伸出手来,书斋正要抚摸狗头,忽然小黑犬双眼圆睁,露牙咧嘴,霎时金光大现,长毛如刺猬般鼓气而起,竟成了一只大金犬!小黑犬须毛直竖,个头大了两倍不止,快比獒犬还大了。陈得福大惊大哭:“小黑犬,你别乱来我平日对你不薄,你却不能不念旧情”大金犬绝情无义,森森冷笑,群兽也是狺狺低吼,慢慢靠近,似想分上一杯羹。陈得福不愿束手就死,眼看自己还背着麻布袋,忙伸手进去乱捞,取出了一罐茶叶,大声道:“别吃我吃这个、吃这个”

“喀!”獒犬怒目而视,将书斋茶罐咬得粉碎,陈得福颤声道:“不好吃啊,那、那吃这个”伸手进去,这回运气不坏,摸到了一包广南鱼干,急急扔出,母狮子正要咬食,却听美丽白犬沉沉低吼,示意狮子全家让路,不可打扰皇上用膳。

鱼干在前,大金犬低头嗅了嗅,不屑来吃,把爪子一拍,鱼干飞了出去,众兽便焦急上前,分而食之,陈得福蹑手蹑足,正要溜出门去,却见白影一晃,美丽白犬现身拦路,露牙低吼间,已然示意不准走。

武林里弱肉强食,陈得福总算见识了,眼看群兽吃了鱼干,却还嗷嗷待哺,只能苦笑道:“等等,我我再找找”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只油纸包,印着尚书豆浆的红字,却是包子来了。

肉包子入手,香气。扑鼻,巨金犬登时欢腾人立,兴奋摇尾,陈得福啊了一声,已知先前包子是谁偷吃了,也是他福至心灵,便拿起了一只肉包,自朝窗外奋力扔出,喊道:“快去捡!”

金光一闪,大金犬飞出了窗子,众兽忠义护主,急忙尾随,陈得福则是拔腿狂奔,一路窜出了柴房,大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妖犬降世啦!书斋”

一个人本事差,那就不只剑法差,轻功差、尚且脑袋笨、读书次、手艺劣。陈得福跑得气喘吁吁,堪堪到了珍珠泉旁,猛见一矮小男子蹲在树丛旁,低头系着裤带,看那身形不满五尺的模样,岂不便是方才殴打自己的“招度罗”陈得福心下大喜,霎时直扑而上,一把抱住了他,大哭道:“招大侠!救命我看啊!”

砰地一声,矮小男子飞起一脚,将陈得福踢得直滚出去,随即将他按在地下,饱以老拳。陈得福大哭道:“招大侠!救我!救救我!”正哭间,那矮小男子已停下手来,皱眉道:“什么招大侠、招小侠你胡说些什么啊”听得着嗓音颇带稚嫩,陈得福定眼一看,面前哪是什么招度罗,却是一名男童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男童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名号滚!”系好裤带,拿着树叶擦了擦手,正要离开,陈得福即醒悟过来:“等等,我看过你你是不是五辅大学士的公子,叫做杨神秀”

听得此言,那男童不由吃了一惊,我看也是怕身份被人识破,立时撇眼冷笑:“什么杨神秀李神秀,我可不认识他。”陈得福茫然道:“那那你是谁”阿秀冷冷一笑:“还没看出来吗告诉你,咱可是一个”捏了捏陈得福的面颊,森然道:“坏人啊。”

“哈哈哈哈哈!”那男童自是阿秀了,看他仰天狂笑,气焰委实不可一世。笑了几声,森然又道:“你又是谁为何带着一只铁扫帚,还暗算我看于我”陈得福哽咽道:“我姓陈,叫做陈得福”阿秀愣道:“。陈得福你和扫把福有何干系”陈得福怯怯地道:“我我就是扫把福。”

阿秀大喜道:“果然是你!武功忒差啊!”正笑间树丛里金光隐隐,似有什么东西来了,正要谱来狠咬,呵秀却已挥手向后,笑道:“大叔!我在这儿!”话声一出,金光已是剧烈颤抖,掉头就跑,陈得福也是咦了一声,不知不觉间,牙关微微发抖,哭道:“救命坏人啊”

面前来一条大汉,紫袍红衣,胸前補子一头猛虎,乃是御前侍卫的装束,正是“怒王”秦仲海驾到。听他道:“拉个屎这么久屁股擦好了吗”阿秀叹道:“找不到草纸,只好拉到珍珠玉泉里,屁股都快结冰了”正说话间,却听陈得福哭道:“救命小黑犬,快咬死我”

秦仲海奇道:“这小子是谁疯疯癫癫的”陈得福与这人目光相接,呼吸都快停了,脑海更是一片空白。阿秀朝他背后一推,喝道:“快说!你在这儿干什么”陈得福惊醒过来,哽咽道:“小人姓陈,叫陈得福,华山门下只因妖犬在此肆虐,小民小民只好到处哭逃”

秦仲海皱眉道:“什么妖犬”妖犬二字一出,草丛里猛地金光急闪,陈得福不由咦了一声,赶忙指向草丛,慌道:“在那儿、在那儿大侠爷爷,您快帮着除妖吧!”

两害权取其轻,此时若能以毒攻毒,自是上上之喜了,秦仲海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猛地反身探手,真从草丛里拎出一只狗来!

陈得福又惊又喜,没料到大汗真是出手如电,须臾间便降魔,正要叩谢恩德,却听阿秀笑道:“这狗哪是妖犬真是胡说!”陈得福咦了一声,转头急看,却见呵秀脚边蹲了一只好狗,欢跳摇尾,人立旋转,仿佛遇到恩主,可爱又可怜。

那大汉哈哈大笑,拍了拍狗脑袋:“这狗真乖。”阿秀也笑道:“是啊,带回去养吧。”正逗弄间,陈得福已是大骇大惊:“等我百~万\小!说斋等!你们别被它骗了,这狗是妖犬,不认主人的”提起铁扫帚,正要狠狠打下,却听阿秀怒道:“你干什么”陈得福颤声道:“小人要除妖”

“除妖”阿秀呸地一声,揪住了陈得福的衣襟,森然冷笑:“什么妖我看你才是妖!连条狗也不放过,打死你!”提起脚来,便朝陈得福狠踹,当作武林败类踢打,。陈得福大哭道:“不要打啦!打死人了!”

阿秀瞪眼骂道:“以后还敢欺负弱小不”陈得福哽咽哭泣:“不敢了、不敢了”

“好了、好了!”暴汉拉住了恶我百~万\小!说斋童,哈欠道:“快去办正事了,别闹啦。”眼看一大一小都走了,那小黑犬却还温驯趴地,一派可怜模样,陈得福瞧了瞧,眼看这小狗目光柔善,不住摇尾,不免咦了一声,心道:“变乖了,说不定药性退了。”便道:“小黑犬,咱们可以和好么”

小黑犬转过头来,摇了摇尾巴,模样可爱,正想摸摸它,突听“吼”地一声过后,全身金光暴现,陈得福大哭大叫,拔腿便跑:“杀人啦!救命啊!颖超师兄!傅书斋师叔,快来救命啊!”

眼看陈得福跑得好快,又从身边飞奔而过,阿秀骂道:“废物!走路小心些!”正吼叫间,却我看见铁脚大叔双手抱胸,竟在打量陈得福的身影,不由讶道:“这人怎么啦”

那大汉道:“瞧,这小子的步伐非比寻常。”阿秀凝目去看,只见陈得福连滚带爬,四脚着地,仿佛畜生一般,忍不住哈哈笑道:“确实非比寻常!”正笑间,铁脚大叔却不多说了,只管来到珍珠泉旁,双手叉腰,遥望对岸的两座宝塔,正是那大名鼎鼎的“红螺塔”了。

铁脚大叔要干正事了,看。这“珍珠玉泉”位在西苑,与红螺塔一水之隔,相距不远,再看刚下过了雪,暮色将临,园林里便又点起了灯,真如仙境一般。阿秀却是冷得直打哆嗦,道:“大叔,你不是说要找汤圆姑妈么咱们快走吧。”秦仲海摇头道:“不行,现下过不去。”我百~万\小!说斋

阿秀茫然道:“走过树林子就到了,为何过不去”秦仲海道:“在你是座树林,在我却是天罗地网。我若进去了,只怕出不来。”阿秀皱眉道:“还有这等怪事”正说话间,林中突然传来凄厉惨叫,声嘶力竭,阿秀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秦仲海道:“有人闯进六道大阵了。”阿秀颤声道:“什么阵”正要再问,整片树海前后摇晃,其势如同天摇地动,蔚为奇观。阿秀看得全身发抖,秦仲海则是啧啧称奇:“难得啊,居然可以撑到这个地步。”正夸奖间,又听“啊呀”一声惨嚎我百~万\小!说斋,随即了无声息。

阿秀颤声道:“这这人死了么”秦仲海耸肩道:“谁晓得”阿秀暗暗发抖,这才想起小青姐姐的提醒,说自己与上汤圆姑妈时,必须小心,否则铁脚大叔怕要死在那儿。如今看来,这话真非虚言我看。正担忧间,突然池中飘来一人,便从前面经过。阿秀心下一惊,撇眼一看,不由大声嚷叫:“大叔,看!看!是他啊!”秦仲海俯身下来,却也咦了一声,道:“是卢云”

那人正是卢云,先前直闯六道阵,如今便成了一具浮尸,算是为后人立了个榜样。

眼看三眼大叔泡在水里,阿秀满心焦急,便要涉水救人,秦仲海笑道:“别急,让我来吧。”拉住了阿我百~万\小!说斋秀,待得卢云飘近,这才俯身入池,将他一把扛起,放到地下。

眼见卢云嘴唇苍白,满身冰雪,阿秀急忙蹲了下来,颤声道:“完了,没心跳啦”

秦仲海微笑道:“放心,当年白水大瀑都淹不死他,会溺死在这小池塘里”俯身下来,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却是咦了一声,道:“真的不跳了”

阿秀慌道:“大叔!快救他啊!快啊!”秦仲海点了点头,推开了阿秀,朝掌心呵了口暖气,随即反手狠狠一抽,啪地大响,直摔了。卢云一个大耳光。

阿秀惊道:“大叔,你干啥打他”秦仲海忙道:“别误会,我这是在叫他起床啊。”说话之间,不忘左右开弓,狂抽狠打,一时啪啪连声,打得脑袋左摇右摆,却还是叫不醒,阿秀忙道:“大叔,不如我也来吧!”举起脚来,死命朝三眼大叔身上狂踢,直踢得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正泄愤间,猛听“呃”地一声,那卢云呕出水来,随即呼吸徐缓,阿秀喜道:“醒了!醒了!”正书斋要为卢云生火取暖,却见他深深吐纳,身上发起了大雾,衣衫渐干。阿秀惊道:“好厉害!还可以自己烘衣服啊!我也要学这工夫!”秦仲海微笑道:“小子,省省力气吧,你道这身功夫谁都能学”阿秀茫然道:“怎么这这功夫很难么”

秦仲海叹道:“十年水瀑之功,孤身一人,生死锻炼,那是玩笑的吗”

阿秀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凝目去看卢云,却见他发湿散掠,再次露出了眉心伤印,不由又是一惊:“大叔,看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秦仲海道:“是。”阿秀趴了过去,只在瞧望卢云额上的伤痕,轻轻摸了摸,突然间眼眶一红,大哭道:“爹!孩儿想得你好苦!爹!爹!快带神秀回天上去吧!这人间不好玩哪!”正激动间,秦仲海却是恼羞成怒,骂道:“别闹了!他不是你爹!”

阿秀愕然道:“是吗可他也有这只神眼儿啊。!他不是我爹,谁是我爹”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弯下腰来,便将卢云扛到了肩头,扔到了一株树下,阿秀则捧起了大堆杂草,放到卢云身上,算是送他一条棉被。

秦仲海倚在树旁,默默打量着卢云,若有所思。阿秀低声问道:“大叔,你你为何老是避着他啊每次见他来就跑难不成他是他是”秦仲海拂然道:“他是什么”阿秀也不知道这是人谁,随口道:“难不成他便是你爹”秦仲海气极反笑:“我爹那你可得叫他一声爷爷啦!”阿秀皱眉道:“好啦,不是就不是,那他到底是谁啊”

秦仲海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啦,反正这人以前是我的患难弟兄,很有几分交情。可惜让我砍了一刀,自此便反目成仇啦。”阿秀惊道:“什么他他不是你朋友么你为何要砍他”

秦仲海叹道:“别说什么朋友了,真到万不得已,有时连父母儿女也得砍,还顾得了这许多”阿秀惊道:“什么连父母也砍你你为何要这般做”

秦仲海耸肩道:“没法子,谁教我立志做大事呢”阿秀愣道:“什么大事”秦仲海伸了个懒腰,目望天际,低声道:“忘了。”

这个忘、那个忘,这铁脚大叔什么都忘,却只有回宜花院的路不忘。阿秀哼了一声,道:“大叔,你很像坏人哪。”秦仲海笑道:“坏人做好事,日日为善哪。”阿秀哼道:“懒得跟你说啦,现下树林进不去书斋了,那咱们该什么办可是要回家去吗”

秦仲海笑道:“小弟啊,咱可是个无家可归的。”阿秀喔了一声,忖想半晌,忽然大喜道:“这样吧!你跟我回去豆浆铺吧,我姨婆一定喜欢你的。”秦仲海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秀忙道:“我姨婆也是半正半邪的,她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会嫁给你呢。”秦仲海哈哈大笑:“别闹了,你姨婆见了我,只怕三魂六魄都吓散了,怎好麻烦她”

阿秀低声道:“那那你以后要去哪儿又要回去做坏人吗伍伯伯会打死你的。”

秦仲海我百~万\小!说斋邪笑道:“怎么,就只有我挨打伍定远就不会挨我的揍”阿秀心情焦虑,忧声道:“大叔,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忘了吗”秦仲海茫然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阿秀眼眶红了,隐隐约约间,那份身世感又浮现了。只拉着铁脚大叔的手,竟似要落泪了。秦仲海见他这幅模样,自也不好说笑了,忙道:“好啦好啦,既然进不去那座树林,那便得请朋友相助。那就万事不愁啦。”阿秀低声道:“你你的朋友不都让你拿刀砍了吗还有谁可以找啊”

秦仲海笑道:“放心,朋友都砍完了,那便找他们的儿子。”阿秀茫然道:“谁啊”秦仲海微笑道:“伍崇卿。”听得此言,阿秀突然两眼大睁,颤声道:“崇崇卿哥哥你你要找他”秦仲海微笑道:“怎么,这小子很可怕么”

阿秀寒声道:“可怕极了,大家都说他是哪吒太子化身,天生叛逆,连伍伯伯也管不动哪”正要详加解说,却听树下传来咳嗽声,坐起了一人,正是卢云醒了。

两人即将照面,秦仲海二话不说,夹起了阿秀,转身就走,卢云则是揉了揉眼,左顾右盼,却见自己躺在一株树下,不由微微一愣,心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卢云与六道大阵相抗,内力已然枯竭,记得自己昏晕前,却已落入了一处水塘,怎又飘到了岸边莫非有谁救了他还是自己飘上岸的眼看自己气力恢复了不少,便伸手撑住了树干,慢慢坐起,忽然身上落下无数杂书斋草,却不知是打哪来的。

卢云以手支额,叹了口气,看自己适才被灭里一激,其。后又见到公主的倩影,一时什么都不顾了,这便我百~万\小!说斋闯入了六道阵中,想到适才的种种凶险处,不由叹了口气,忽又想道:“对了,方才和倩兮说话的,不就是七夫人么她她怎会在那林子里”

心念于此,卢云便又跳了起来,看七夫人是阿秀的生母,又是当年柳门惨案的活口,不知有多少事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岂料她竟然也在那红螺塔中卢云心头怦怦直跳,便又朝树林奔去,可走不数步,却又想到那个六道大阵,便又让他再次停步下来。

卢云呼吸吐纳,看自己经得一睡,功力已恢复得三四成,可要击破六道阵,却还远远不够,心道:“不行,这阵式单凭我一人是破不了的,得请灵智方丈、灭里一齐出手,方能多些胜算。”心念于此,便想回去茶铺找人,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大喊:“前头的朋友让开!让开!快!”

听得这嗓音好急,卢云撇眼回望,背后却是一名将领,正朝自己大步走来,喝道:“老兄喊了你半天,怎不退开!”卢云微微一凛,忙道:“军爷是”那武将冷冷地道:“我乃徽王爷手下武将,奉旨进驻红螺寺,烦请爷台回避则个。”

卢云蹩眉道:“徽王爷”那武将道:“没错,便是神机皇营,天字十二师。”看这人自称隶属书斋“神机皇营”,果然斜挂了一柄长柄火枪,装束与寻常兵卒大不相同。卢云心下更奇,还想问话,那武将却懒得多说了,把手一挥,喝道:“都过来,看住这条路,把旗号都挂起来。”

雪雾里燃起火把,一面旌旗立地高展,却是“奉天”,大批兵卒取出了火枪,自在那儿填药擦拭,卢云看得呆了,那武将却又行了上来,道:“爷台有什么事,便青忙去,就是别在这儿逗留。”卢云低声道:“军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武将冷冷地道:“朋友,你话恁多了。我奉旨办差,您若有什么疑问,便请去宫里问。”

卢云诺诺称是,脚下慢慢退开,心中却想:“这是怎么回事这红螺寺不已有禁军我百~万\小!说斋看营了怎还调来了火枪队”这“神机皇营”便是景泰年间的火枪营,管着火炮枪械,到正统朝后,却成了徽王朱祁的直属兵马。可如今徽王已死,谁能擅自调动他们

心念于此,卢云更感茫然,他边走边回头,忽听树林里人声微语,树丛里更似人影微动,凝起眼力看去,霎时见了几个黑衣人,不由心下一凛:“镇国铁卫”

这“镇国铁卫”乃是杨肃观手中的厂卫,专行刺探之事,此刻聚集在此,莫非与这批兵马有关卢云心下忌惮,忙闪身入林,正要过去打探消息,黑衣人却骤然分散,各朝四面八方而去。

情势诡异多端,似有什么事端。卢云心里焦急,正想找个人来问,却见黑衣鬼众中有个带着铁琵琶的,这人却与自己相熟,正是“帅金藤”来了。

眼看“二十三”在此,卢云心下大喜,忙簇唇做哨,发出幽幽之声,那“二十三”听到了声响,霎时双靴一并,啪地大响,正要呐喊起跳,卢云却已掩身过来,将他远远带了开来,低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要你守在茶堂吗”

帅金藤忙道:“大掌柜书斋,出大事了。”卢云心下一凛:“什么大事”帅金藤道:“自即刻起,红螺寺各门只准进,不准出。谁都不准擅自下山。”卢云骇然出声:“什么这这到底是谁下的令”帅金藤低声道:“是皇上。”

卢云张大了嘴:“皇皇上他这是要”帅金藤道:“方才宫里传出消息,说有人给了皇上一份密奏,之后皇上不知怎地生了气,便召来了奉天、承天、应天三大师,现已把红螺寺上下围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