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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就是这般女子

“伯、伯爷,他们真的是来埋宝的,”杜九从未觉得如此荒谬过,这静亭侯府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有钱没处花,跑到深山老林埋宝玩?

容瑕看着这盒黄金宝石,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如玉般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是呆滞。

“伯爷,看来他们真没撒谎,应该是误闯到这里……”杜九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上次班世子埋珍宝的时候被您撞见没能成功,所以这次他们换了个地方。”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又遇到了他们。

听说当年大长公主嫁给静亭公的时候,红妆十里,引得全城围观。有个如此富裕的母亲,静亭侯过得奢侈一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闲得没事跑出来埋宝,那可真是败家子了。

他听说南方有些商人斗富,就在涨潮水的时候,往水里扔金叶子银叶子,引得老百姓跳进水里打捞,以至于不少人因为抢夺金银被水淹死。与那些商人相比,静亭侯这种思想,倒是讲究了因果,手段干净了不少。

不管怎么想,这些贵人们的想法,他还是不太懂。

“收起来吧,”容瑕把手背在身后,“既然有缘者得之,我也算是有缘人了。”

杜九看了眼伯爷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以后,表情有些微妙。

“伯爷,还有几个地方的土有动过的痕迹。”护卫看了眼四周,挖的人掩饰手段实在太低,让人一看就看出哪里的土动过。

“不用看了,”容瑕伸手从木盒中拿出一块金饼,金饼的成色很好,单单一个就足以让普通人十年内衣食无忧,“把这里收拾干净些,不要让人发现土被翻动过。”

“是。”

容瑕把金饼放回木盒中,伸手从杜九手里抱过木盒,这盒子看起来不大,倒是挺沉。

看着心情极好的伯爷,杜九总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转念又想,反正班家埋下的金子是在等有缘人,伯爷发现了金子……那伯爷就是有缘人咯。

对,没毛病,他们伯爷绝对不是不要脸!

班家别庄中,班家三口围坐在圆桌旁大口大口的喝茶。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班恒抱着茶杯,一脸的可怜,“姐,你又拿我撒谎。”

“对不起啦,”每次当然弟弟背锅,班婳还是有些小愧疚的,她双手合十,一脸歉然的看着班恒,“不过我当时太紧张,脑子里就只想到这个了,你别生我的气,行不行?”

“算、算了,反正我是个纨绔,这点小事无所谓了。”班恒最怕他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要她这么一瞅,他就没什么立场可言了。

“恒弟,谢谢你。”班婳给班恒倒满茶,“我就担心一点,成安伯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把东西挖出来拿到他自己家去?”

“怎么可能,”班恒摆了摆手,“容伯爷不是这种人。”

“对,”班淮跟着点头,“容伯爷那种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班婳摸了摸鼻子,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像容伯爷那样的人,也不缺银子花,怎么看得上他们埋的那点东西。

“夜深了,都回房去睡吧,明天我带你们回去。”班淮拉了拉衣服背面,他里面的衣服都被刚才冒出来的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后背上难受极了。

清晨,整片大地被浓雾包裹着,班婳系好披风,翻身骑上马背,对父亲与弟弟道:“今天雾大,等下不要骑得太快,免得惊了马。”

班淮与班恒乖乖点头,在骑术这个问题上,父子二人只有听班婳的。

一家三口带着护卫在官道上没走多久,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传来,班淮怕有歹人趁大雾天气干坏事,就让一个护卫到后面看看。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骑着马的男人,班家三人都认识,正是昨晚坚持要送他们回来的成安伯护卫杜九。

“杜护卫,”班婳看了眼杜九身后不远处,“真巧。”

“见过侯爷,郡主,世子,”杜九从马背上下来,朝三人抱拳行礼。

“出门在外,不必讲究这些,”班婳笑眯眯地看着杜九,“你们也是回城?”

“回郡主,我等正是护送伯爷回城。”杜九看着坐在马背上微笑的少女,便是他不是好色之人也难免惊艳,好一个绝色女子。他是粗人,只觉得天下男儿若是谁有幸娶到如此娇女,就算每日伺候娘子对镜画应该也都是愿意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这般绝色竟然也会被人退婚。

“原来容伯爷也在,”班婳抬头看到浓雾中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骑着白马,身着浅月牙色锦袍的容瑕。

两人四目相对,班婳向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容瑕想要下马给班淮行礼,被班淮拦住了。容瑕注意到班家三人骑马的顺序有些奇怪,身为女子的班婳走在最前面,倒是班淮与班恒跟在后面,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与班淮寒暄几句后道:“昨晚在下的护卫惊扰到诸位的雅兴,在下替他们向三位赔罪。”

“咳,”班淮干咳一声,这种事提出来挺丢人的,还道什么歉。

“容伯爷,这种事算得上哪门子雅兴,”班婳控制着马儿的速度,“不过是我们闲得无聊,找乐子玩而已,让您见笑了。”

“佛家讲究因果,今日你们种下善因,明日有人因为你们今日之举得到帮助,那就是善果,这自然是一件雅事,”容瑕朝班婳抱了一拳,“善因有善果,好心有好报,得了宝物的人,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班婳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读书人的嘴巴真是厉害,能把一件荒唐的事情都能说得如此有哲理,就连她都差点跟着相信了,这就是学识的力量啊!

回头瞥了班恒一眼,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羞愧不羞愧。

班恒扭头,非暴力不合作,一副我听不懂,看不见的样子。

“郡主,”容瑕驱马离班婳半个马身的距离,“听闻你喜欢白狐裘?”

班婳扭头看容瑕,长得好看得人总是赏心悦目的:“嗯。”

“在下那里有几张完好的狐皮,郡主若是不嫌弃,今天我就让下人给你送过来,”容瑕笑了笑,“狐裘配佳人,方才是绝色。”

晨风起,白茫茫的雾打湿了班婳的眼睫毛,她眨了眨眼:“东西我确实挺喜欢,只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收伯爷的东西。”

“就当是两天前那碟点心的谢礼可好,”容瑕离班婳还有小半马身的距离,“贵府的糕点非常美味,在下府里的厨子怎么都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点心方子跟你换狐裘?”班婳恍然大悟,一脸大方,“你放心,等下我回到府里,就让下人把方子给你送来。”

容瑕脸上的笑容微僵,随后笑道:“那就多谢郡主了。”

另一边的班恒骑着马蹭到班淮旁边,对班淮使了一个眼色。

这容伯爷,该不是对他姐有意思吧?

班淮摇了摇头,这事不大可能。

虽然婳婳是他亲闺女,但做人要讲良心,他家闺女跟容君珀放在一起,确实不太合适。

“郡主拉弓射箭时很有气势,若你是男子,定能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将军。”

“那可能不成。”班婳十分耿直的摇头。

“为什么?”容瑕在班婳脸上,看不到半点自谦的意思。

“军营里多苦啊,我若是男人,那现在就是侯府世子,美婢环绕,高枕软卧,这么舒适的日子不过,我做什么想不通,跑去军营吃苦?”班婳单手捧脸,水嫩嫩的脸颊看起来十分可爱,“所有愿意上战场的将士很了不起,但我不想成为他们。”

容瑕沉默片刻,看着眼前这个娇憨的女子,笑道:“郡主好生坦然。”

“人生短短几十载,怎么痛快怎么来吧,”班婳笑道,“谁知道哪天就没机会睁开眼了。”

容瑕仍旧是笑:“郡主倒是看得通透。”

只可惜众生皆苦,又有几人能够看透,又有几人做得如此毫无顾忌?

太阳终于挣脱浓雾,让阳光洒落在了大地上,尽管没有多少温度,但是却能一点点驱散这无边无际的浓雾。

班婳捏着马鞭指向前方:“城门到了。”

此时的城门处,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朝外行来,马车的标志班婳认识,是石家的家徽。

想起石飞仙对容瑕芳心暗许,班婳忍不住看向容瑕。

容瑕却仿佛没有看到城门处的马车一般,只是对她笑了笑后,扭头看向了远处。

第25章 金山

在旭日东升,朝雾渐渐散开时,能够得见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前提是心上人身边没有那个让自己讨厌的人。

石飞仙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讨厌班婳,她们两个本可以没有多少交集,可是班婳为什么一次次的靠近容伯爷?容伯爷为母守孝三年,又为父守孝三年,再后来唯一的兄长也病逝,偌大的成安伯府便留下了他一个人。

陛下喜他才华,又怜他年纪轻轻便丧尽家人,所以没有让他降等袭爵,仍让他袭了伯爵位。

石飞仙心疼成安伯这些过往,虽然他平日总是风度翩翩,说话做事让人如沐春风,但是遇到这么多的伤心事,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容伯爷……只是用微笑来掩饰而已。

她经常想,若是能与容伯爷生活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但是这会儿就不那么美好起来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那对骑着马的男女,尽管两人之间保持着半个马身的距离,但是在石飞仙看来,这个距离已经让她不安了。

“停车。”她掀开帘子,扶着丫鬟的手走了下来。她不相信,她就站在这里,容伯爷还会看不见她。

朦胧中看美人,美人会显得更美,班婳看着娇娇弱弱站在那儿的石飞仙,忍不住让马儿停了下来,让自己多欣赏一会儿美人。

见她停下,容瑕笑问:“郡主,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我在赏景,”班婳眨了眨眼,“翩若惊鸿,宛若仙人。”

容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树下的石飞仙,对方穿着一袭浅绿色裙衫,身上披着一件素银色披风,看起来有种人不胜衣的美。

“白茫茫一片大雾,美景在哪儿?”容瑕收回视线,淡笑道,“郡主这是戏耍容某?”

班婳诧异地看着容瑕,这是真不把石飞仙放在眼里?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笑容温和,任天下最挑剔的女人来看,也在他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她笑了笑:“伯爷真有意思。”

把二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石飞仙,在容瑕眼里,竟然跟白茫茫一片大雾没有什么差别,这实在是有趣,太有趣了。

两人正说着话,石飞仙已经带着丫鬟往这边走了过来:“容伯爷,班郡主,真巧。”

班婳觉得,石飞仙看自己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像是“好巧”的样子,更像是“你这个碍事的怎么在这”,不过她向来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人,所以对石飞仙略点一下头后,便没有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兴趣在一个美男子面前跟另外一个女人表演姐妹情深,有时间还不如多瞅美男子几眼。

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是值得让人多看两眼的。

“石小姐。”容瑕骑在马背上对石飞仙行了一礼,“不知石小姐欲去往何处?”

石飞仙回了容瑕一个万福礼:“今日兄长陪我去礼佛,不曾想竟在这里遇到伯爷。”她语气一顿,目光扫过班婳,“伯爷与郡主这是出去游玩过么?”

班婳扭头对容瑕道:“容伯爷,我等就不打扰你与石小姐聊天了,先行一步,告辞。”

“在下与班郡主只是碰巧遇见,”容瑕拍了拍身下的马儿,“石小姐,告辞。”

石飞仙勉强笑了笑:“慢走。”

她看着容瑕跟着班婳一起离开的背影,紧紧地捏着手帕,才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仍旧温婉如花。

“容伯爷,”一个黑衣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对容瑕抱了一下拳。他目光落到班婳身上,“班郡主。”

班婳看着这个男人,歪头想了一会儿:“石公子?”

最近京城很流行穿玄色锦袍吗?一个谢崇安还不够,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石晋。

石晋紧绷的脸色略有些缓和:“正是在下,班郡主安好。”

“你不是去西北大营了?”班婳对石晋这个人还有些印象,因为他在一众贵族子弟中,骑射功夫最为出众,甚至有人还曾夸他有静亭之风,所以班婳记得他。

当然这个静亭之风不是指她父亲,而是她的祖父静亭公。

“家母有疾,身为人子又岂能在外让母担忧,”石晋朝皇宫方向抱了抱拳,“幸得陛下垂怜,在下领了卫尉寺卿一职,得以与家人团聚。”

难怪石飞仙去礼佛,原来是石太太身体不好了。

“原来如此,”班婳不回礼道,“祝令堂早日康复。”

“多谢郡主。”石晋见班家父子慢悠悠的赶了过来,又对他们两人行了一礼。

石家与班家就是传说中的对照组,一个是为朝廷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典范,一个是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贵族,所以两家之间并无多少来往。

班淮虽然在朝中领了一个差事,但那是光拿俸禄不干事的闲差,而班恒更是连一个闲差都没有,所以三人之间没什么话可说,互相见礼后便大眼瞪小眼了。

石晋忍不住又看向了班婳,她身着鹅黄丨色骑装,外披杏黄披风,头发梳作男子发髻的模样,但却用一顶极其华丽的金冠束着,额间描着一朵艳红的五瓣花,整个人看起来鲜活极了。

“两年多时间不见,郡主风姿更胜往年。”这句话说出口以后,他惊觉有些唐突,当即便转开话题道,“晨雾阴冷,请郡主早些回府,在下告辞。”

“石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容瑕微笑着对石晋抱拳道,“石大人请。”

“静亭侯请,成安伯请,郡主、世子请。”石晋骑着马儿退后半步,示意对方先过。

看到他这番动作,容瑕脸上的笑意便未有过变化,“石大人告辞。”

他转头看向班婳:“郡主,走吧。”

班婳点了点头,对石晋笑了笑,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小跑起来。

“兄长,”石飞仙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向旁边骑马前行的石晋,犹豫了一下道:“你跟班郡主很熟?”

兄长向来寡言,刚才竟与班婳说了好几句话,难道世间男子看到容颜艳丽的女子,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吗?兄长如此,连……容伯爷也是如此。

石晋略摇了一下头:“我见她与你同龄,想来日后来往的时间多,便多说了几句。”

石飞仙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班婳那个女人,也不会跟她有什么来往,可是又怕这话说出来,兄长会觉得她失礼,便把这话咽了回去。

成安伯府与静亭侯府相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大家同行一段路以后,便各自回了府。

当天刚吃过午饭,班婳就听到下人来报,成安伯府上来了人,还送了好些东西过来。班婳赶过去一看,发现院子里摆着好几箱上好的皮子,火狐皮,白狐皮,每一张皮子都完好无缺,更没有一丝杂色。

“姐,这些皮子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班恒凑到班婳身边,“成安伯这人太大方了。”

“是啊,连人家成安伯都这么大方,你什么时候买个值钱的东西送给我?”班婳对班恒翻了一个白眼,“你可是我亲弟。”

“我要不是你亲弟,你能拿银子给我花吗?”班恒腆着脸笑,“那我这不是没钱嘛。”

身为侯府世子,平时跟几个朋友出去玩,时不时还要到他姐这里打秋风,这是即便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的心酸。

班婳打开一口放在最上面的小箱子,里面放着一整套红宝石首饰。她拿起盒子里的便签看过以后,便把盒子收了起来。

“姐,成安伯这么大方,我心里有点不踏实。”班恒看着那一盒红宝石头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成安伯打着给他送礼的名号,送的东西却全是给他姐用的,这心思是不是有些……

“知道这套首饰原本是准备送给谁的吗?”

“谁?”

班婳把便签放到班恒手里:“自己看。”

班恒看完以后,才唏嘘了一把。这成安伯也不容易,十五岁丧母,十九岁丧父、丧兄,大嫂也改嫁了。这套头面本是他准备送给兄嫂的,结果父兄没了,大嫂回娘家改嫁,这套头面也就放着了。

话说得好听,叫宝石配佳人,只怕是不想看到这些伤心之物,便跟这些狐皮一起送了过来。

晚饭前容瑕收到了来自静亭侯府的回礼,一张点心方子,两盒点心,以及……一匣子书。

据说已经失传的《东海记》手抄本,抄书人是一百年前非常有名的大才子。

失传已久的《西行起居注》孤本。

传说中看完整本书便犹如行了万里路的《北旅记》孤本。

还有……《南柯梦》?!

天下才子做梦都想看一眼的《南柯梦》?!

容瑕拿着这四本书,觉得自己仿佛捧着一座金山。

朝上那些瞧不起静亭侯的文臣们,知道……静亭侯府的藏书如此丰富吗?

第26章 进宫

“伯爷,”厨房的管事一脸苦相的站在容瑕面前,“那道点心,小的们一时半会儿只怕做不出来。”

“嗯?”容瑕正在看《北旅记》,听到管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