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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随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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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2:伟人

一个半球形的虚像从他面前的黑暗中跳了出来,假若他现在身处飞船外壳之外,看到的就该是一幅遭到扭曲的图景。前方的恒星挤成一团,仿佛正飞快地向飞船中部流动,散发着深蓝色、紫色的可见光以及大量的x 射线。飞船后方则是那些曾经飞船熟悉的恒星——但它们的形态改变了,发出的是类似琥珀颜色的红光,仿佛时间已经让它们走向熄灭一般。雷蒙特

轻轻打了个寒战,连忙低头退出护罩,又回到狭小的指挥室当中。

“那么,到底怎么了?”他问。

“是减速系统——”特兰德双手抱胸,“我们无法停下来了。”雷蒙特面无表情,“继续。”

费多洛夫说话了,语气十分轻蔑:“我相信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激活了巴萨德模块中的减速器,从而生成并操作着两个独立的单元。这套系统和加速器完全不同,不是像喷气式飞机那样把气体喷出去,而是反向利用其动量。”

林德格伦屏住了呼吸,但雷蒙特完全没有理会那种嘲弄的语气。过来一小会儿,费多洛夫萎靡下来。

“呃,”他疲倦地说,“加速器同样处于运行状态,但输出功率远远高于减速器。毫无疑问,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它们产生的强大力场才保护了它们。而减速器却——坏了。完蛋了。”

“损坏情况?”

“我们现在只能确定减速器的外部控制系统和发生器受到了物理损伤,还有就是为这些东西提供能量的热核反应堆熄火了。这一系统的仪表没有报告任何信息——肯定是坏掉了——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确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费多洛夫低着头继续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向在场的人报告,不如说是他的内心独白。绝望的人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复述那些明显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减速器承担的压力肯定比加速器大得多。我估计,磁流体力场产生的作用力彻底摧毁了巴萨德模块的这一部分。”

“当然,如果我们能到外面去,这些损伤是可以修复的。但那样的话,我们的人就会过于接近加速系统的聚变反应堆。我们将很快死于放射,而在死亡之气的短暂时间中做不了任何有用的工作。以我们现有能力制作的远程控制机器人也没法承受这样强的放射线。众所周知,在那么强的放射线之下,晶体管根本不起作用。力场的电磁感应效应就更不用提了。

“不用说,我们不能关掉加速器。关掉加速器就等于关掉了所有屏蔽力场,只有飞船外部的能源才能给这些屏蔽力场提供足够的能量。以现在的速度,如果让氢原子撞击到飞船外壳,那么释放出来的γ射线和质子在一分钟之内就足以将飞船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死。”

他停了下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台耗尽能量的机器停止活动,而不像一个人结束了自己的讲演。

“我们不是还能进行方向控制什么的吗?”雷蒙特仍旧语气平淡地问。

“是的,是的,我们可以那么做。”布德劳说,“加速器的运行状态可以调整。我们可以减弱四台文氏发生器当中的任何一台,也可以增强任何一台——从而在获得加速的同时进行转向。但是,你要明白,不管选择哪条道路,我们都必须继续加速,不然就得死。”

“永远继续加速。”特兰德说。

“至少,”林德格伦低声说,“我们可以留在银河系中。围绕着它的核心运转。”她的目光飘向电子观测镜,大家都明白她在想什么:躲在那些发射着古怪蓝光的恒星帘幕之后,在黑暗寂静的星系间向真空中无尽放逐。“至少……我们可以在群星环绕之中……慢慢变老。尽管我们不能再到达任何一颗行星了。”

特兰德紧紧板着的脸出现了一丝扭曲,声音嘶哑:“我该怎么对我们的人说呢?”

“没有希望了。”雷蒙特说。船长的话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发问。

“没有了。”费多洛夫说。

“哦,是的,我们可以活到老死——我是说起码我们不会夭亡,只不过,或许达不到正常人的预期寿命。”佩雷拉说,“生化系统和有机物循环系统都没受到什么损伤。我们甚至还可以增加它们的产量,不用担心会很快饿死、渴死或是窒息而死。当然,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中,回收利用率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也就是说会缓慢的损耗。飞船毕竟与行星不同。人类在设计方面没有上帝那样精明,制造方面也比不上上帝那样的大尺度。”尽管他面带微笑,却更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我建议大家不要生小孩。他们从一出生就得呼吸含有丙酮的空气,成长过程中还会缺少类似磷这样的微量元素,而且最终会在耳屎、卫生棉球之类垃圾中窒息而死。不过我认为,在现有的这些小工具帮助下,我们还可以再活五十年。从现状来看,我认为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林德格伦似乎已沉浸在梦魇中,她盯着头上的舱壁,仿佛她的目光可以透过它一般,“等到我们之中最后一批人快死了的时候——我们应该设计一个自动停止程序。我们死亡之后,飞船不应该再继续运行下去。用不着继续屏蔽放射线,就让宇宙的摩擦力将飞船撕碎,让碎片自由地飘走吧。”

“为什么?”雷蒙特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我们进入环形轨道……吞噬氢原子,一直加速下去,让我们的t变得越来越低,等到几千年之后……我们会获得巨大的质量。我们可能会毁掉整个银河。”

“不,不会这样的。”特兰德说,他开始借着讨论学术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我看过一些计算结果。有些人很担心出现巴萨德飞行器失去控制的情况。但正如佩雷拉先生所说,在宇宙中,任何人类的造物都无足轻重。我们的t要达到10 的负20 次方,飞船的质量才与一颗小型恒星相仿。而飞船与任何比星云密度更高的天体相撞的机会比这小得多。另外,我们知道宇宙本身的空间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在宇宙停止膨胀并开始坍缩之前,我们的t绝对不到那样低。我们注定死亡,但宇宙的安全不会受到我们的影响。”

“我们还能活多久?”林德格伦自言自语地说。佩雷拉正要回答,却被她打断了,“我不是问理论上能活多久。你说我们能活半个世纪,我相信你。但我想,一两年之内,我们就会绝食,或者割断自己的喉咙,或者同意关掉加速器。”

“我会阻止这种事!”雷蒙特怒斥道。

她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你愿意继续活着——不仅仅是与人类隔绝,与有生命的地球隔绝,更与一切的造物隔绝的,你仍然愿意继续活着吗?”

他以坚定的目光望着她,右手已经放在了枪套上。

“你难道没有这样的勇气吗?”他反问道。

“在这具飞行棺材里度过五十年!”她几乎是在尖叫了,“按照宇宙时间算又该是多久?”

“放轻松。”费多洛夫说着,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双手无意识地虚握着。

布德劳开口了,语调与特兰德一样谨慎、冷淡:“我们与外界的时间关系看来有点难以理解,难道不是吗?(原文为法语)这与我们选择的路线有关。假如我们继续飞向星系外部,我们途径空间的氢原子密度自然也会降低。反过来说,如果我们选择一条氢原子密度较高的环形轨道,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非常低的t。也就是说,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将可以看到数十亿年之后的宇宙。我觉得这个想法真的很奇妙。”他挤出一个微笑,“另外,我们也并不孤单,彼此之间都是最好的旅伴。我赞成查尔斯的想法。的确,有些人活得比我们更好,但我们的生命并不是最糟糕的那一种。”

林德格伦靠在费多洛夫的胸膛上。他抱着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肩头。过来一小会儿——在恒星的历史中又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再度抬起头来。

“我很抱歉。”她咽了一口唾沫,“你说得对。我们有彼此互相陪伴。”她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最后停在雷蒙特身上。

“我该怎么和他们说呢?”船长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建议不要由你去说。”雷蒙特回答道,“让大副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什么?”林德格伦说。

“你讨人喜欢。(此处原文为西班牙语)”他回答道,“我记得你这么说过。”

她挣脱开费多洛夫松弛的怀抱,向雷蒙特迈出了一步。

警官雷蒙特的身体绷紧了。他仿佛并没有看到她走向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着,然后,他忽然转向领航官的方向。

“嘿!”他大声说,“我有个主意。你是否知道——”

“如果你认为应该由我——”林德格伦开口说道。

现在没空。”雷蒙特对她说,“奥古斯特,到书桌这边来。我们得做些计算……快一点!”

难堪的沉默持续着。英格丽德.林德格伦和拉尔斯.特兰德一起站在讲台上,但她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下面的人们。他们也抬头看着她。房间中的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然而实际上,她为这次讲话精心准备了措辞。事实从她口中说出,不像男人说出来的那么残忍,但她只讲到计划的一半——“我们失去了地球,失去了β-3,也失去了我们所属的种族:人类。然而我们还保有勇敢和爱,还有……是的,还有希望。”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她站在原处,紧咬嘴唇,双手的手指扭在一起,泪水慢慢从眼中满溢出来。

特兰德船长打破了沉静。“啊……如果大家愿意的话,”他尝试着说,“请听我讲。我们倒是有一个办法……”飞船持续不变地低沉震动着,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拙。

格拉斯葛德哭了起来。她并没有大声哭喊,但极力的抑制却使她发出的哽咽声更加悲伤。站在旁边的姆伯图试图安慰她,不过他一向为人淡泊,无喜无悲,简直是个机器人。岩本原来站在他们俩身旁,此时却退后数步,远离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将自己的灵魂拉进涅槃之境,拒绝感受外界的一切。威廉姆斯挥舞着拳头大声咒骂着。另一个女人大声哀号。

一个女人看了看与她保持关系的男人,说道:“跟你过一辈子?你别想!”然后快步从他身边走开。他想追上她,却不小心撞到另一个人,后者向他怒吼。并声称若不道歉就打一架。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请听我说!”特兰德徒劳地喊着,“大家请听我说!”

雷蒙特和池云爱玲一起站在第一排,她 .紧抓着他的手臂,但他晃晃身子就挣脱了她,一步跨上讲台。

“你这样行不通,他们不会听你的。”他小声对船长说,

“你这种方法只对冷静的专业人士有效。这些平民交给我处理。”他转向台下的人们。“都给我安静!”他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不要再哭了!都几岁了还哭鼻子?我们这里没有人给你们换尿布。”

威廉姆斯气愤地尖叫着,姆伯图的嘴都气歪了。雷蒙特抽出震荡枪,“都别动!”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大,但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谁第一个动我就把谁打到,再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我是这支考察队的警官,我必须维持秩序,保证有效率的合作。”他斜眼瞧着台下的人,“要是你们觉得我越权了,你们可以写一份投诉函交给斯德哥尔摩的管理机构。不过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毒辣的言语激活了所有人的肾上腺素。他们怒视着他,但同时也凝神聆听着。

“很好。”雷蒙特的态度转为柔和,将枪塞进枪套,“这件事我们不再讨论了。我明白,你们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会异常震惊,不过现在我们的确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我们齐心协力的话。我重复一次:如果。”

林德格伦终于不再流泪,可以开口说话了。“我想应该由我——”她说。他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不能维修减速器,因为我们不能关掉加速器。正如我们刚才告知大家的那样,这是因为在高速状态下,为了防止飞船遭到星际气体的撞击,我们必须保持防护力场的存在,这也就要求加速系统和减速系统两者之中至少有一个在运转。因此,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艘飞船里了。当然,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我相信这是我们可以忍受的。中世纪的僧侣们可要比我们艰苦得多!

“不过,在舰桥进行讨论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个想法。这有可能让我们逃脱在飞船之中的宿命,如果我们足够勇敢坚强的话。领航官布德劳为我进行了一次初步演算。在此之后,我们又找到了尼尔森教授,请他提供了专家建议。”

天文学家尼尔森清清嗓子,摆出一副重要人物的姿态。虽然大多数人都有些吃惊,但简..萨德勒则显得毫不意外。

“我们有机会成功。”雷蒙特告诉大家。台下的人们如同被春风拂过的草地一般恢复了活力。“别卖关子了!”一个年轻男人喊道。

“我很高兴看到大家又恢复了高昂的斗志。”雷蒙特说,“不过这般斗志也需要紧密控制,否则我们同样会完蛋。现在,我来尽可能简短地向大家介绍这个主意——然后再请特兰德船长和各位专家讲解细节问题。”

他的讲话方式仿佛是在讲解一种新的记账方法:“如果能找到一个几乎没有星际气体存在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安全地关闭能量场,工程师们耶就可以到舱外去修复减速系统。天文数据并不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准确,但尽管如此,以目前我们掌握的数据来看,在我们的银河系,甚至接近的星系间空间之中,星际气体的密度都是相对较高的。当然,星系间空间的气体密度会比银河系内更低;但即使是如此稀薄的气体,每秒钟撞击我们飞船的原子数目也是非常巨大的,如果没有保护,我们很快就会死掉。”

“宇宙中的物质分布并不均匀。星系常常形成一个个群落。我们银河系、麦哲伦星云、仙女座m31星系以及其他十三个大大小小的星系就是这样一个群落,它占据了直径约为600 万光年的一片空间。星系群与临近的其他星系群或称星系团之间的距离极其遥远。距离我们最近的星系团是室女座星系团:它与我们之间有着四亿光年的距离。(本段中的一些数据与现在公认的数据不尽相同。现在通常认为,本星系群包含大约50 个左右的星系。直径约为1000 万光年。室女座星系团与本星系群的距离约为六亿光年。)”

“伟人?专会给我们找麻烦的伟人!”索洛嗤之以鼻地说。“‘将军’?我的补燃器*!他是无力帮我们逃出这里的。

“难道你有好主意?”卢克反唇相讥地问道。

“不论干什么,也比傻等在这里束手就擒的好。如果我们——”

从计算机控制台传来歇斯底里的嘘嘘叫声。卢克赶紧朝阿杜.得杜走过去。小机器人跺着短腿,几乎跳起来。

“怎么回事了”卢克问斯内皮尔。

高个于机器人自己也显得迷惘不解。“我也不明白,先生。他说‘我找到她了!’而且反复说‘她在这里!她在这里!’”

“谁?他找到谁了?”

阿杜记平板的脸转向卢克,一边眨眼,一边拼命地嘘嘘叫唤。

“莱亚公主!”斯内皮尔仔细倾听了一会,向大家宣告。“奥加纳参议员——看来是一个人。我相信她就是他携带的信息中的那个人。”

那副难以形容的美丽的三维肖象重又浮现在卢克的脑海。“公主?她在这儿?”

索洛也闻声走过来。“公主?怎么回事?”

“在哪里?她在哪里?”卢克屏息问道,完全不理会索洛。

阿杜嘘嘘地说着,斯内皮尔给他翻译。“在第五层,aa—23号拘留所。根据情报,他们决定将她慢慢折磨死。”

“那不行!我们必须设法营救她。”

“你们三个喋喋不休,到底在说些什么?”被触怒了的索洛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