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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随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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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8:斑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吃完最后一粒斑点。它不再闪光,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最后只剩下红色的眼睛在星星之间闪烁。它的眼睛似乎胀得很大,而且相隔很远。它的阴影遮住了天上的星星,嘴巴越逼越近。就像一条巨蟒扑来,它的舌头似乎一下刺到他的脸上。

屏幕顿时一团漆黑。

他吓得身子一缩,举起了双手,过一会儿又心有余悸地瞪着屏幕。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像一场噩梦,然而又是那样不可思议,那样绝对真实,令人无法想象。

他战战兢兢地想给卡本报告。一位睡意未消的侍卫告诉他,船长身体不好,不宜打扰,现在没有人负责。他一个劲儿地恳求,那侍卫生气地不再理他,最后竟然咒他跳进太空摔死算了。

他回到显示镜。那个移动的黑点已经消失。它那双硕大眼睛里的红光——那是探照灯吗?寻找食物吗?现在变成黑色了,是因为它吃饱了吗?他心仍悬着,便一直开着探测仪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杰生.科万,没有外星人基地,也没有残骸。终于,远处的太阳跨冰而来,这时火星科万号进入了视线。它正准备减速着陆,只有几个小时行程了。

“我们的监测器不见了。”维拉.布鲁恩告诉他。“关于那个物体,你还有些什么数据?”

现在激光到达她那儿需要将近一秒,光传回来也需将近一秒。

当等待她的回答,或她等待他的回答时,他看见她僵硬脸颊上的太阳标记底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上嘴唇边还有零星的黑色胡须。

“我看见了残骸那儿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不敢——”他禁不住摇摇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一种动物活着。”

“活着?”她僵直的脸庞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活着?”他抖抖嗦嗦地一口气把自己看见的东西给她描述了一番。她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由衷地佩服她那波澜不惊的冷静。

“船长,”讲完之后,他问了一句。“难道你们没看见吗?”

“不是我值班。”她停了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们技术员报告,那个不明物体似乎袭击了残骸和我们的监测器,所以停止了信息传送。”

“难道他没看见那家伙的外形?”

“他报告说我们的设备失灵了,没看见任何细节。”

“我想——我真的看见它是活着的。”他努力摆出一副跟她一样的冷静模样。“一个太空动物。外形有点像只昆虫,眼冒红光,喷射器亮得耀眼。好大!比哪艘太空船都要大。它吃金属——它熔化了残骸,然后将滚烫的金属舔着吃了。它移动起来比什么都快,就那样袭击了监测器。”

他又停下来观察她的反应,但她依然不动声色。

“船长——”他有些急了。“难道你不相信——”

“我信不信没有关系。”她耸耸肩,冲着屏幕直皱眉头。“我敢说这件事一定超乎寻常。那位技术员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吓得他神思恍惚,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我们现在正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船长!”他一直想和她一样镇定自如。“那儿真出现了动物。

千真万确——而且恐怖之极!现在一定在摸黑飞行,没有打开它用来找到斯比卡号位置的探测灯光。它有可能袭击简诺特,也有可能袭击你的飞船呢。”

这一次她毫无表情的眉头皱得更紧。

“德恩先生,我们大家都不安全。”她仿佛是在责备他。“总有一天,人类将不再对太空感到陌生,如果我们能够活下来,如果我们能够适应。可那也是将来的事儿嘛。眼下,我们面临的现状对我们完全是陌生的。如果我们想活下来,就必须接受这些现状。”

“不过巴瑞克的话很有道理。”希塔有感而发地说道:“如果被人逮到我们跟帝国的公主同行,那我们就都得去特奈隼的地牢里一游啦!”然后希塔转向瑟琳娜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个说法,还是你根本就在耍我们?”

瑟琳娜趾高气昂地挺起身来。“我不习惯跟仆人解释我的行动。”

“我看,有几个误会,我们的尽早澄清一下。”老狼说道。

“你就回答问题,亲爱的。”宝姨对那女孩说道:“别管问题是谁问的。”

“我父亲把我囚禁在皇宫里。”瑟琳娜想当然尔地答道,好像一句话就足以解释一切。“我实在受不了,所以我就走了。还有另外一件事,不过那件事跟政治有关,你们不会懂的。”

“瑟琳娜,我们懂的可多了,多到你会很惊讶呢!”老狼大爷对她说道。

“我习惯被尊称为夫人。”瑟琳娜尖锐地说道:“或称为公主。”

“我还习惯人家跟我讲实话哩!”

“我还以为这里你当家呢?”瑟琳娜对滑溜问道。

“这问题我就答了。”滑溜直接了当地接口道:“你被表相骗了。”

“是个旧条约的事情。”瑟琳娜说道:“那个条约我又没签,所以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受那个条约的拘束。我必须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出现在历瓦王大殿上。”

“这我们都知道。”巴瑞克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是什么问题?”

“我就是不去,说什么都不去。”瑟琳娜宣布道:“我不会去历瓦国,而且任谁逼我都不去。树精森林之后乃是我的亲戚,她会让我避一避的。”

吉博司稍稍恢复了神智。“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吉博司在惊嚇之余,质问瑟琳娜道:“我会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我很明白我会受到优渥的报偿——甚至还会升官;但你这等于是拿我的头去撞墙,你这个小白痴!”

“吉博司!”瑟琳娜叫道;她被吉博司的话吓了一跳。

“我们别站在这儿,还是离大路远一点罢!”滑溜建议道:“我们显然还有些话要谈,而站在这通大道上,只怕难免遭人打扰。”

“这主意倒不错。”老狼应和道:“我们就找个地方过夜吧;等早上醒来,人清醒一点,我们再决定该怎么处理这事。”

众人上马,穿过广阔的田野,朝着一哩外,沿边种了一排树的乡间小路而去。

“这儿如何?”杜倪克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路旁一株开始在午后的春阳里冒出新叶的大橡树。

“可以了。”老狼说道。

大橡树宽广的树荫相当宜人。这条乡间小路两边都有矮小的石墙;石墙冰冰凉凉的,上面长了青苔。爬过了石墙,就看到一条一条小径,蜿蜒地通往附近的池塘边。

“我们可以在石墙后头升火。”杜倪克说道:“这样火光就不会被大道上的人看见。”

“我去捡柴。”嘉瑞安自动提议,眼睛一边四下搜寻树下散落的枯枝。

到了这时候,众人已经发展出一套搭营过夜的默契;在一个钟头之内,就把帐篷搭好、马儿喂好,火也生妥了。此时杜倪克眼尖地看到池塘的表面有几个小涟漪,便把一根铁钉放在火堆里烤热了,然后小心地把这钉子槌成弯钩。

“这要做什么用的?”嘉瑞安对杜倪克问道。

“我刚在想,晚餐若来点鲜鱼也不错。”那铁匠一边说道,一边把鱼钩按在自己的皮围裙上面磨,接着杜倪克把鱼钩放在一旁,又夹了一根铁钉,放到火里去烤。“你要不要也来试试运气呀?”

嘉瑞安对杜倪克露出灿烂的笑容。

坐在附近,正拿着梳子与打结的胡子搏斗的巴瑞克抬起头来,巴望地问道:“如果再请你做一根鱼钩,会不会太麻烦了?”

杜倪克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要几分钟的功夫就成啦!”

“还得有鱼饵才行。”巴瑞克说着便马上弹起来:“你的铁锹在哪儿?”

不久之后,三人便越过田野,来到池塘边,然后摘了小枝子为鱼杆,认真地钓起鱼来。

这里的鱼贪得无厌,连连攻击鱼钩上的虫饵;所以才钓了一个钟头,池塘边的草地上便躺了二十来条体型不小的鳟鱼。

他们乘着落日的红霞回到营地,宝姨则严肃地审视他们钓鱼的成果。“很不错。”宝姨对三人说道:“不过你们忘了杀鱼清内脏了。”

“噢。”巴瑞克应道,脸上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我们以为——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钓到了鱼——”巴瑞克说不上来了。

“去吧!”宝姨温言软语地对巴瑞克使了个眼色。

巴瑞克叹了一口气。“我看我们还是把鱼清一清的好。”巴瑞克很抱歉地对杜倪克和嘉瑞安说道。

“你说得没错。”杜倪克应和道。

更晚的时候,天空转为紫色;等到众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星星都已经出来了。宝姨把鱼烤得爽脆焦黄,就连那位闷闷不乐的公主,也找不出这一餐有什么好抱怨的。

吃过饭之后,众人把餐盘放到一旁,开始讨论瑟琳娜逃离贺奈城的问题。吉博司沉郁异常,以至于他整个晚上说不了几句话;瑟琳娜则是不管众人怎么劝,都嚷嚷着就算他们把她送会贺奈城,她也会再度逃跑;所以到最后还是谈不出个结果来。

“不管怎么做,我们都麻烦大了。”滑溜愁眉苦脸地论道:“就算我们把她送到她族人那里,也免不了要面对一些尴尬的问题,而且我敢说,她一定会编造出精采的故事,让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这些问题,明天再谈就可以了。”宝姨说道。从她平静的声调听来,她似乎胸有成竹,但是她却没明讲。

接近午夜的时候,吉博司逃跑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家庭老师,策马向波伦城飞奔而去的时候,众人都被响亮的马蹄声所惊醒。

滑溜站在仅剩余火的些微火光中,脸上显得很气愤。“你为什么不把他挡下来?”滑溜对负责守夜的希塔问道。

“我是遵照指示,故意放他走的。”那穿着皮衣的爱力佳人瞄了宝姨一眼。

“他这一走,就把真正的症结给解决了。”宝姨解释道:“那家庭教师要是留下来,才真的是尾大不掉呢!”

“你早知道他会逃跑?”滑溜问道。

“那是当然,因为诱使他逃跑的人就是我。吉博司会直接去找波伦家族的人,并为了保全自己一命,而托出瑟琳娜是自行从皇宫里逃跑出来,而现在落在我们手上。”

“那你们得去把他拦下来!”瑟琳娜高声叫道:“快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我费了那些唇舌劝他走开,现在还要去把他找回来?”宝姨问道:“别傻了!”

“你怎么敢跟我说这种话?”瑟琳娜逼问道:“你似乎忘了我是什么身分。”

“夫人。”滑溜世故地说道:“你若是知道宝佳娜有多么不在乎你的身分,只怕你会非常惊讶。”

“宝佳娜?”瑟琳娜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宝佳娜?你先前不是说她是你姐姐吗?”

“我撒了个谎。”滑溜坦承:“这是我个人的小缺点。”

“你不是寻常的生意人。”那女孩指责道。

“他是德斯尼亚的凯达王子。”宝姨说道:“其他人也都具有类似的显赫身分。我敢说,现在你一定可以看出,为什么我们对你的头衔无动于衷。我们自己也有头衔,所以我们知道头衔有多虚无。”

“如果你是宝佳娜,那么他一定是——”—那公主转身瞪着老狼大爷。老狼大爷正坐在低矮的石阶上穿鞋。

“没错!”宝姨说道:“他看来不太像是那种人物,是不是?”

“你们到特奈隼来做什么?”瑟琳娜以震惊的语调说道:“你们要来这里使魔术,好控制王位继承的结果吗?”

“何必呢?”老狼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特奈隼人老是以为自己的政治情势会撼动全世界,但是其实世界各地并不在乎到底是谁取得了贺奈城的王位。我们之所以到这儿来,为的乃是一件比继位要紧得多的大事。”老狼望着暗夜中波伦城的方向。“吉博司要花上好些时间,才能让城里的人相信他不是疯子。”老狼说道:“不过如果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一带,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我在想,我们最好离开通大道远一点。”

“一点问题也没有。”滑溜向老狼大爷保证。

“那我呢?”瑟琳娜问道。

“你想去树精森林。”宝姨对她说道:“而我们也顺路,所以你跟我们一起走;等我们把你送到树精森林,再看看桑霞女王怎么说。”

“那我现在变成你们的囚犯喽?”那公主固执地问道。

“如果把你自己想成囚犯,你会高兴一点,那你就去想吧!”宝姨说道。然后宝姨就着残火仔细地审视那小女孩。“不过我一定的把你的头发整顿一下。你之前用什么染头发来着?看起来好可怕。”

接下来几天,一行人日宿夜行,而且赶路赶得很急,因为军团的骑兵竭尽全力寻找瑟琳娜的下落,并在乡间不断巡逻。

“也许我们当时应该把吉博司留下来。”某次差点儿跟军团兵撞个正着之后,巴瑞克不耐地抱怨道:“这家伙把从这里到边界之间的每一营军团兵都闹得如临大敌。当时若是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把他丢了不管,还是把他怎么的,可能还比较好一点。”

“你那句‘把他怎么的’,听起来会送掉人命哪,老朋友。”滑溜咧嘴笑道。

巴瑞克耸耸肩。“总归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嘛!”

滑溜大笑起来。“你真的得想个办法,别把所有的思考工作,都交给手上的刀子去做;在我们德斯尼亚人心目中,我们的吉鲁克兄弟最令人敬而远之的,就是这一点。”

“我们吉鲁克人则觉得,我们的德斯尼亚兄弟不时地想要发表一点自己为是的高论,这才最令人敬而远之呢!”巴瑞克冷淡地对滑溜说道。

“说得好。”滑溜假意奉承地说道。

一行人继续往南行,并随时准备躲藏或奔跑。在这些日子里,,众人对于希塔的特异能力很是依赖。既然前来搜寻他们的骑兵免不了要骑马,所以这位高个子、老鹰脸的爱力佳男子,便以心智的力量扫过四面八方,寻找附近是否有马匹的动静;因此希塔发出的警讯,通常都能让人在巡逻队出现趋近前避之在先。

天上多云,早上过了一半,滑溜领着众人走上一条少有人迹、杂草蔓生的小径;嘉瑞安则趁着与希塔并而骑的机会,对希塔问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是说,能够听到马儿的心声,是什么感觉?”

“我不大说得上来。”希塔答道:“我从小就能听到马儿的心声,所以我比较不出如果这些我都听不见,那会是什么样子。马的心灵有种向外延伸的特性——大概可以说是群性吧!马儿所想的,总是‘我们’如何如何,而非‘我’如何如何。我想,这是因为马群的天生条件,因为大自然里的马总是一群一群,而非一匹一匹的。马儿跟你熟络一点之后,就会把你当成是马群的一分子;有的时候,他们甚至忘了你并不是马。”希塔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贝佳瑞斯。”希塔叫道:“又有巡逻队来了——就在这小山头的另一边,有二、三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