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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随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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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6:老了

“我已经老了,”他说。“在你们艾尔德的讨论中一天天死去。”她看见他情绪再次低落。他的皮肤已经皱巴巴的了,头发又长又白,脸上的毛发也一样,因为她拿走了他用来刮脸的工具。她看着可怜,于是解释说,不是她有意要请他们进入艾尔德。

“没人请你坐的那艘船到光圈来,”她对他说。“是你们自己无缘无故地侵略并进攻我们的。”

“我们不是来侵略的。”他颤抖着,表情非常沮丧。“我们是来探索的。我们向你们的飞船射击,只是因为我们的人员误解了你们的激光信号。当时我们认为你们在向我们射击。”

他一个劲儿地请求,让他给前来的飞船发个消息。当飞船越来越近,她说服主任同意了这个请求。他激动得全身乱抖,给行星老乡发去了信号。为艾尔德说了不少好话——她明白,他这是在希望获得自由。

他不停地说,太空中的那场战斗完全是由一场可怕的误会引起的。他和船上的其他人都获救了,而且得到了极好的照顾,光圈人想和所有行星人交朋友。行星人首领立刻作了回答,表达了对冲突的遗憾和对将来友谊的希望。他说,他很想了解光圈文明中的艺术和科学。作为回报,他保证将运来大量的重金属以及行星的其他产品。

于是主任允许行星人飞船继续靠近,突然他看见了飞船上林立的激光枪和导弹发射器。他立即要求行星人保持距离,等他们友谊的承诺得到艾尔德的确认再说。西阳根听到了这样的简短回答。

“真不幸啊,卡本,只好委屈你了。也许你会觉得这些怪怪的雪球是天堂乐园,可我们科万人却要创造自己的人类历史。”

开始她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行星人开火时,她一切都明白了。

天鱼是一种光圈动物,在太空中抓获并由娜娅.德思带回科万实验室。体型优美,动作怪异,智力发达,但就是不开口说话。体长约为两米,地球称重为39公斤,体形酷似游鱼或拉长的雨滴。

脚掌像翅膀且伸缩自如,用作电子交流的信号接收器。尾部很细,估计采用器官超导体作推进器。普遍认为,这种动物起源于某行星表面,后来才逐渐适应了光圈环境。

一行人走近市场边缘那一排房子的时候,遇上了八名装汉扛着一顶重重帘幕遮蔽的软轿。那软轿走近时,一只缀满金银的纤纤细手,缓缓地从帘幕后伸了出来,在一名大汉的肩上碰了一下;那八人立刻停住,并把软轿放下来。

“滑溜。”软轿里柔软的女声唤道:“你回来贺奈城做什么?”

“贝丝孃?”滑溜说道:“是你吗?”

软轿的帘幕拉了开来,里面原来是一名缱蜷于猩红色丝绒靠垫上的奢华女子。她的黑头发精心地烫成卷子,发饰上缀着一串串的珍珠;她那粉红色的丝绸礼服紧贴在她身上,手臂与手上则交织着环钏等珠宝;她的脸,美得令人屏息,睫毛下的双眼则带着邪念。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熟透的丰姿,以及几乎盖过一切的醉溺与腐败感。不晓得什么原因,嘉瑞安突然双颊烧红起来。

“我以为你还在逃亡哪!”那女子不怀好意地对滑溜说道:“我先前派去找你的,可都是一流的人选。”

微显羞涩的滑溜鞠了个躬。“应该说,那些人生前乃是一流人选,贝丝孃。”滑溜露出狡猾的笑容应和道。“不够好,但也已经非常好了。我希望你往后用不着他们了。”

“我一直在想,他们怎么老是不回来。”贝丝孃笑道:“当然,我早该想到这点的。你可别误会,这并不是针对你个人。”

“我当然了解,贝丝孃,毕竟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了解。”贝丝孃说道:“当时我非把你做掉不可,因为你把我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滑溜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滑溜沾沾自喜道:“毕竟你花了那么大心血去布局,又在那个苏尔大使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

贝丝孃露出恶心的脸色。

“他后来怎么啦?”滑溜问道。

“到奈德兰河游泳去啦!”

“苏尔人很会游泳吗?这我以前倒不晓得。”

“根本不会游——尤其是脚上系了几块大石头之后,那就更游不起来了。既然你把整件事情都毁了,我其实也就不大用得上他;况且有些事情,我倒不希望他在某些场所提起。”

“你总是这么谨慎周全,贝丝孃。”

“你现在在做什么?”贝丝孃好奇地问道。

滑溜耸耸肩。“东做一点,西做一点。”

“继位的事情?”

“噢,不!”滑溜笑了起来。“我很清楚,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卷进去的好。你是哪一边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滑溜四下张望,眼睛眯了起来。“我倒想打听别的消息,贝丝孃——当然,这得看你方不方便讲。”

“什么消息,滑溜?”

“城里的摩戈人多如牛毛。”滑溜说道:“如果你目前跟他们没往来的话,我倒想听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贝丝孃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那你要怎么回报我?”

“难道我们就不能把这称之为职业性的礼遇?”

贝丝孃露出邪恶的笑容,然后大笑出来。“是啊,有什么不可以?我喜欢你,滑溜,而且如果你欠我一份人情,我会更加喜欢你。”

“来日将为奴以报。”滑溜对贝丝孃保证。

“骗人!”贝丝孃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摩戈人一直都对贸易兴趣缺缺,但是几年之前,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入城来,然后去年夏天的时候,开始有一队又一队的篷车从拉克戈司卡城开来。”

“你看他们是想影响继位的事吗?”滑溜问道。

“这是我的猜测。”贝丝孃说道:“贺奈城里一下子涌现许多红金子;我的钱柜里满满都是这个。”

滑溜咧嘴而笑。“钱都撒出来啦!”

“确是如此。”

“他们挑了哪个人选没有?”

“这我倒说不上来;他们好像分成好几个派系,而且各个派系之间又相互倾轧。”

“当然,那可能是障眼法。”

“那可不见得。据我看,这派系倾轧,跟力达与杜奇科之间的争执有关;他们都想控制下一任的皇帝,所以两边都花钱如流水。”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艾夏拉克的?”

“噢,那个艾夏拉克呀。”贝丝孃答道:“别的摩戈人都很怕他。目前他看起来像是听命与杜奇科,但是依我看,他有他的打算。现在凯杜尔大公已经听凭艾夏拉克摆布,而凯杜尔又是当下离帝位最近的人,所以艾夏拉克势力强大。其实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感谢你,贝丝孃。”滑溜郑重地说道。

“你会在贺奈城久待吗?”贝丝孃问道。

“可惜不会。”

“真是无缘。我本来希望你能过来坐一坐,聊聊昔日旧事的。我的密友不多,像是这样劲敌也少哪!”

滑溜促狭地大笑起来。“我说,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滑溜说道:“我看我游泳的本事,可不比那个苏尔大使强多少。你真是个危险的女人,贝丝孃。”

“在各方面皆是如此。”她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但是现在你的生命一点危险也没有,滑溜——过去的,已经是旧事了。”

“我担心的,倒不是我自己的生命。”滑溜笑道。

“当然,那就不同了。”贝丝孃坦承道。“别忘了你欠我一份情。”

“我正渴求着可以回报大恩的机会呢!”滑溜厚颜地说道。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贝丝孃大笑,然后跟她的轿夫比了个手势,众轿夫便把软轿抬到肩上。“再见了,滑溜。”贝丝孃说道。

“再见了,贝丝孃。”滑溜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鞠了个躬。

“恶心透顶。”杜倪克在轿夫将软轿抬走后,勒着嗓子,以暴怒的语气说道。“这种女人应该把她赶出城去!”

“你在说贝丝孃吗?”滑溜惊讶地问道:“她可是全贺奈城最聪明、也最有趣的女人哪!世界各地的男子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了跟她共处个把钟头呢!”

“当然那种共处是要钱的。”杜倪克说道。

“你别误解她了,杜倪克。”滑溜对杜倪克说道:“她讲的话,可比——”滑溜咳了一声,并很快地朝宝姨瞥了一眼:“更有价值哪!”

“真的吗?”杜倪克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滑溜大笑。“杜倪克。”滑溜说道:“我敬你如兄,但是你知道吗,你这个人也太刚正不阿了!”

“你别闹他,滑溜。”宝姨坚定地说道:“我就喜欢他这样子。”

“我只不过想把他改进一点而已,宝佳娜女士。”滑溜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巴瑞克说得没错,凯达王子。”宝姨说道:“你这人实在太坏了。”

“这一切全都是职责所需;我可是为了国家,而牺牲了自己较为微妙的个人感受。”

“当然!”

“你该不会以为我自己乐在其中吧?”

“我们何不讲到此为止?”宝姨提议道。

众人回到大使馆后不久,林奈格、巴瑞克和老狼大爷也回来了。

“如何?”那老人一进门,宝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往南去了。”老狼说道。

“往南?他竟没转东,往索尔摩戈国去?”

“没有。”老狼说道:“他大概是想避开杜奇科的人。他一定会找个安静的所在溜过边境,不然就是他要去尼伊散国;说不定他跟莎蜜丝拉有了什么约定。我们得跟上去查一查。”

“我在市场上碰到了个老朋友。”歪在椅子上的滑溜说道:“她告诉我说,艾夏拉克也涉入了继位的斗争。看来,佛像杜城的大公,已经被艾夏拉克买通了;如果佛杜人继承皇位,那么艾夏拉克就可以把特奈隼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老狼思虑重重地搔着胡子。“我们迟早得跟他把帐算一算。他开始有点惹人厌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个一、两天。”宝姨提议道:“一劳永逸地把这事给解决掉。”

“不行。”老狼下了决定:“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在城里做;这行当多少会有点吵闹,何况特奈隼人一看到自己无法了解的事情,就变得紧张兮兮。我敢说他稍后在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方,一定会把机会送上来给我们。”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滑溜问道。

“明天一大早再走。”老狼对滑溜说道:“我们大概会被人跟踪,但是如果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么他们要跟踪的话,困难度就比较高。”

“我去吩咐厨子一声。”林奈格说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至少可以让你们好好吃顿饭再上路。当然啦,吃过饭,我们还得对付那一桶麦酒呢!”

老狼大爷听到这点,露出满脸的笑容,然后瞥见了皱着眉头的宝姨。“宝佳娜,不喝的话,酒的气泡会跑掉呀!”老狼大爷解释道:“酒一开了,就要赶紧喝完,不然浪费了这一桶酒,倒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隔天一大早,一行人便换上旅行的衣服,离开林奈格的官邸。他们静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钻进了滑溜所熟悉的窄巷后街,一路来到贺奈城庞大的青铜南门;这时东边的天空才刚朦朦亮。

“城门什么时候才开哪?”老狼大爷对一个守门的军团兵问道。

“快了。”那军团兵对老狼大爷说道:“等到能从这儿清楚地看到河的对岸,就会开城门了。”

老狼闷哼了一声。他前一天晚上,心情已经好很多,不过今早他显然为宿醉所苦。老狼下了马,走到驮货马旁边,拿起皮水袋来喝水。

“喝水是没用的,这你应该晓得吧!”宝姨别有用心地对老狼说道。

老狼决定不予回答。

“我看,今天一定艳阳高照、明媚舒爽。”宝姨开心地说道,然后环顾着身边那几个无精打采地伏在马鞍上、连身子也坐不直的男人。

“你真是个残酷的女人,宝佳娜。”巴瑞克丧气地说道。

“你跟林奈格讲了船的事情没有?”老狼大爷对巴瑞克问道。

“应该有。”巴瑞克答道:“我记得我好像跟他提过了。”

“这是很重要的。”老狼说道。

“什么事?”宝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