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大明天下(471)(2 / 2)

作品:《大明天下(第五卷)

行进中的车身猛地一顿,夫妻二人额头立时撞在一处。

杨慎捂着脑袋,向外喝道:“怎么回事?!”

驾车马夫惶恐道:“对不住,少爷少奶奶,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占了半个道路,车上又没挑灯笼,小人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上。”

车夫想来后怕,心中也是恼火得很,“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杀才在前边挡路,小人这便去拆了他的车子!”

夫妻看着彼此揉着额头的滑稽模样,相顾莞尔,杨慎道:“罢了,想也是赶考赴试的举子所乘,不必多事,车子可还过得去?”

“这条巷子还算宽绰,慢上一些,还是能过的。”车夫老实回道。

杨慎道:“加些小心,我们自便过去就是。”

车夫应了声,跳下车挽着马儿,引车缓缓向前行去。

不知这车驾是何人所乘,将来若成同年,保不齐还是一桩趣谈,杨慎一时兴起,挑开身旁车帘,向侧边马车望去,期望观出一些端倪。

无巧不巧,那辆本遮挡严实的马车窗帘也在此时卷了开来,露出一个罗髻歪松,面含春意的俏丽人儿来。

那人本扶着窗口喘气,恰与杨慎视线相对,看清对方容貌后,二人不觉间俱都怔住了……

************

雪里梅骑跨在丁寿身上,蜜蛤肉柱紧密相连,没有片刻分离,每扭动一下,娇躯便乐得震颤一番,那持续不断的快感冲击,使得她神魂颠倒,臀摇乳颤,全身畅快不已。

这般女人主导的姿势,可根据女方喜好调整深浅轻重,比之男人主动更加刺激贴合,却有一点不足,女人体力多不能持久,不多时雪里梅便扭得腰臀酸软,动作渐渐缓慢停滞。

她屁股下面的丁寿却是性欲正旺,岂能容她偷懒,将那根火热肉柱在泥泞腔道中忽左忽右地来回抽插,既快且猛,每次深深捣入后又扶着圆臀大力晃上几晃,使得菇头狠狠研磨着女人花心。

雪里梅身娇体柔,怎经得起丁寿这般折腾,玉肌雪肤上香汗津津,滴滴汗珠顺着鬓角不住流淌,身旁炭火又挨得近,她只觉胸腔憋闷,浑身燥热,也顾不得能否被人看见,侧身扑到窗前速速卷起车帘,指望能在夜风中透过一口气来,却不想喘息之际,偏鬼使神差地见到了那个心底再也不愿去念的人来。

杨慎深深凝眸,玉貌秀丽依旧,粉面汗润,云含春黛,更添了几分妖娆,虽未见车内情景,但由那袒露在外的滑嫩香肩,精致锁骨,可想身下也未曾着裳,再观玉人儿粉莹莹脸儿上那掩藏不住的春意媚态,蜀中才子如何不知对方经历了何等好事。

雪里梅雨滴秋波,痴痴不语,本以为早将这负心人在心头忘却,为何乍一见面,又让自己心神不宁,思绪纷杂,难道我还念着他?

“相公,在看些什么?”王香韵攀着杨慎肩头,挤到窗前。

“啐!”王香韵一见之下花容失色,闪身缩了回去,又羞又愤地啐道:“哪来的下贱女子,敢在贡院前如此放荡淫乱!”

闻言秋水顿凝,雪里梅惨然一笑,她身下的人却因少了配合,无趣得很,上挺着腰身催促叫道:“小蹄子,快点动啊,爷还赶时间呢。”

丁二爷办事兴头上,从来不知低调避讳,杨慎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面如寒霜,脸色阴沉得吓人。

樱唇微微翘起,雪里梅面上浮起几分讥诮快意,便这样敞着帘子,鼓起余勇,两瓣粉臀拼命地挺摇吮夹,口中更是淫声不断。

“爷……奴……奴家又要……出来……好快活……服侍老爷……奴真美死了……”

两车就此错过,杨慎视线中仅剩下粉白肩头在高低起伏,渐行渐渺。

“你还乱看个什么!”王香韵打下车帘,将丈夫紧拉了回来,挺着酥胸怒道:“也不知是哪家行院的狐媚子,勾了举子在街头就做出丑事来,真是寡廉鲜耻!”

杨慎闷头没做声,王香韵骂完雪里梅仍不解气,犹自道:“也不知哪个斯文败类,在贡院门前也按捺不住,行止荒淫,真该将他揪了出来,请爹爹奏闻朝廷,革了他的功名出身……”

“那男人不是应考举子。”杨慎忽然道了一声。

“不是举子?”王香韵错愕,“难不成是帘外执事?!”

负责出题、阅卷、取士的帘内考官进了贡院便被禁止外出,比之考生还要多关几日,还能有机会在贡院外晃荡的,也只有负责具体执事的一二帘外官,是以尽管觉得不可能,王香韵还有此问。

杨慎说了那一句话后便不再吭声,暗暗握紧双拳: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是在乎……

************

贡院门前,数千各地举子猬集一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之城隍庙市也不遑多让。

有相熟举子见面,呼朋唤友,打躬作揖,好不热闹。

“二位仁兄,你们来得早啊。”焦黄中见到正自寒暄的韩守愚与刘鹤年,远远打声招呼。

“焦兄姗姗来迟,尚自气定神闲,想必此科定是志在必得咯?”韩守愚笑着打趣。

焦黄中昂首挺胸,自得一笑,“非是夸口,年来愚兄苦读不辍,今科应试好有一比……”

“比作何来?”韩守愚好奇问道。

“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焦黄中随即朗声大笑。

焦黄中得意忘形,韩守愚即便心中不喜,还是随口附和了几声,转首见刘鹤年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东张西觑,纳闷道:“维新兄,你在寻哪个?”

“哦?”刘鹤年一时没反应过来,韩守愚又问了一遍,他才回道:“马上便要搜检入场了,怎地还未见杨用修?”

“杨新都圣眷正隆,用修便是迟个一时半刻,谅那监门官也不敢阻拦相府公子,维新何必杞人忧天!”杨廷和入阁风头正盛,大事上不敢拂逆刘瑾,小情上可没少给焦芳添堵,老焦没少当着儿子面发牢骚,连带着焦黄中也对杨家人心存芥蒂,说起话来阴阳怪气。

刘鹤年尴尬一笑,未敢搭话,既不愿开罪焦黄中,又不愿违心编排好友不是,那日宜春院杨慎拂袖而去,自此对他避而不见,毕竟多年至交,这份交情还割舍不下,他一直想寻个机会冰释前嫌。

韩守愚只当刘鹤年是担心杨慎误了考期,他二人既是同乡,两家又是世交,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当下宽解道:“维新莫要替用修操心,便是他想躲懒,新夫人岂能容得他赖床,不消杨相家法,那板子恐早落到用修屁股上咯……”

听了韩守愚打趣,焦黄中哈哈大笑,连刘鹤年也忍俊不禁,笑道:“希哲嘴下留德,杨府新妇出身世家,贤良淑德,怎在你嘴里便成了河东狮了!”

“贤不贤的,用修整日宝贝似的藏着掖着,哪个晓得!”韩守愚继续说笑,突然用肩搡了搡同伴,向前一指,“方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来了么?”

刘鹤年顺着韩守愚所指方向眺望,果然见杨慎从街角的一辆马车上跳下,车帘半挑,又回身叮咛了几句,依稀可见车中坐着的是一妙龄女子。

杨慎别了妻子,正顺着人流向贡院前行,忽听得有人招呼,侧目见是昔日三位故人,便移步走了过来。

“用修起得好早,怕是早已胜券在握咯?”焦黄中依旧怪声怪气。

“是又怎样,与你何干?”杨慎冷冷道。

不想杨慎如此无礼,焦黄中蓦地一愣,转瞬大怒,韩守愚急忙解围,“哈哈,用修,适才车中的是嫂夫人吧?果然夫妻缱绻,难舍难离,可教我等羡煞……”

“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

“啊?”韩守愚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慎转头淡漠地看着韩守愚,“韩兄回家自去讨一个婆娘罢了,尽管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何须去羡旁人!”

我他娘招你惹你啦!韩守愚勃然变色。

“希哲息怒,”刘鹤年搓搓手掌,斟酌再三才恳切道:“用修,按说我本不该说话……”

“你本就不该说话。”

杨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险些让刘鹤年咬了舌头,“用修,你……”

“前番杨某说得还不够明白么,足下已择丁南山,何须再折节下交我杨用修,”杨慎冷笑连连,目光从三人面上掠过,“诸君父辈皆仰衣帅之力,高官厚禄,人各有志,慎不敢强求,《易》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盼诸君善自珍重,告辞!”

言罢杨慎甩袖而去,焦黄中指着杨慎背影,气得直哆嗦,“岂有此理!”

“还真是官升脾气大啊,还未出仕呢,这相府公子颐指气使的派头就摆出来了,九马加一马——什(shi)么(ma)东西!”韩守愚冷哼一声,扭头瞧见焦黄中面色有异,慌忙解释道:“那个焦兄,没说你啊……”

刘鹤年望着杨慎远去背影,喟然长叹。

************

街边的一辆马车内,刘珊也在帮着弟弟整理行装。

“夜里风寒,记得看着火盆,别教炭火熄了,也得小心,莫要遭了回禄……”

刘仁对姐姐絮絮叨叨很是不耐,“啰嗦个甚,号舍外有兵丁看守,还有考官巡绰,能出什么事!”

“那些人只管防你作弊,纳卷之后谁还在外间守着挨冻,若真能指望上他们,天顺七年贡院失火,何至一下便烧死九十多名举子,朝阳门外的‘英才墓’,而今可还立着呢……”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些吉祥话,我可马上进场了!”姐姐说得煞有介事,刘仁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是姐姐不是,小弟此番定能马到功成,旗开得胜。”刘珊展颜笑道。

姐姐一副讨好神情,刘仁没半分领受,将头扭向一边,忽听得外间梆锣声响,挑帘只见举子人潮汹汹前涌,四更天到,该是贡院开门放人了。

“时候到了,我走了。”刘仁麻利儿地跳下车。

“且等等,将这篮吃食带上。”刘珊追着递出一个竹篮。

刘仁拧眉喝道:“早说过了,科场内有专门供给官,由礼部精膳清吏司和顺天府的官儿们负责饮食廪馔,带这些零碎劳什子作甚!”

“毕竟不是自家人,那些厨役只是虚应故事,饮食茶汤的岂能合你口味,这里面有蜜饯果脯,若是嘴里没滋味便嚼上几片,这酒夜里也可以驱驱寒气……”

“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的,我拿着就是,乡试时没这些虚头,我不也好端端过来了……”刘仁接过篮子,嘟嘟囔囔抱怨道。

“大比时你回乡应试,姐姐不在身边照应,已觉有愧,此刻身在京师,爹爹不方便出面,我这做姐姐的若不再为为你思虑周到,如何对得起死去母亲……”刘珊默默拭泪。

“又来这套,娘都走了多少年了,老拿她老人家说事,依你的拿着便是。”刘仁拎着应考的书包及竹篮,直向贡院大门行去。

“小弟……”刘珊猛地追上几步。

“还有什么事?”刘仁不耐烦地回头。

“无事,你……保重。”刘珊恋恋不舍地看着弟弟。

刘仁面上怒气一闪,才要呵斥,但见到刘珊双眸中盈盈闪亮,饱含殷殷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仁忽然道:“姐……”

“诶,何事?”刘珊柔声道。

“这些年来你一直敦促我读书习文,甚至将……,小弟此番若是不第,你可会失望难过?”刘仁终是没有提及那个丫鬟的名字。

“不会。”刘珊断然摇头,“姐姐促你读书,是为让你明理;望你求取功名,是想着你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其实状元也好,举人也罢,哪怕只是个贩夫走卒,你总是姐姐的好弟弟。”

刘仁微怔,随即开怀一笑,笑得甚是轻松惬意,似乎心头抛下了千斤重担,“那好,我此番便挣个功名回来。”

“小弟有此志气,爹爹定会高兴。”

“姐,你也早些回去吧,夜里露重,别着了凉。”刘仁话罢,转身向贡院正门行去。

刘珊愣愣望着弟弟背影,忽得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珠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多少年了,小弟他终于关心我这个姐姐了……

“刘小姐?好巧啊!”

背后响起突兀男声,刘珊急忙收拾心情,抹掉泪水,扭转娇躯,讶然道:“是你?”

丁寿裹着一件玄呢大氅,笑容依旧玩世不恭,“难为刘小姐还记得丁某。”

“我倒真想忘了。”刘珊切齿道,想起那日所受凌辱,心中羞愤交集。

丁寿耸耸肩,“当日大家各取所需,刘小姐也没失去什么,反倒是丁某人少了许多子孙……”

“不要再说了!”这混账说得这般直白,刘珊羞恼打断。

丁寿也不纠结,看着涌动人流,“送令弟应考?”

“有何不可?莫非锦衣卫连此等事也要插手了?”

刘珊夹枪带棒,丁寿不以为意,“人之常情,丁某感同身受。”

“哦?”刘珊很是不信,“据珊耳闻,丁大人是宣府纳的监生,连乡试也未应考,便蒙圣上恩典赐了功名,难道传言有误?”

“千真万确。”丁寿没有恼羞成怒,他所谓感同身受,是忆起了前世高考,莘莘学子们背后,同样是万千翘首期盼的焦虑父母,其中——也有他的,自己一梦百年,家中双亲接到噩耗,又是怎样伤心难过呢!

刘珊见丁寿忽然神情落落,与那日趁势威逼简直判若两人,若非早将这厮相貌刻骨铭心,真要怀疑眼前人是另一个了。

“刘小姐,照例举子入场后,五城兵马指挥将率弓兵火夫环墙四面严加看守,敢有窥探者送官治罪,为免误会,你还是尽早回府吧。”

“不须你来管。”话虽如此,刘珊如何不知丁寿说的是实情,朝廷三令五申,防止场外干

扰科举,她留此也是无益,还是回去为小弟焚香祷告,等三场之后再来接人了。

唤过在街角避风的车夫,刘珊独自登上马车,在车中她心思忽地一动,偷偷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视线所及,那色中饿鬼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见鬼!”刘珊颦眉低啐。

注:明代科举应试是官方管饭,供应量还挺大,洪武十七年《科举成式》规定‘举人入院,除印过试卷及笔、墨、砚外,不得将片纸只字。’万历三十四年十二月,礼部侍郎李廷机奏准会试‘各不得携酒食筐裹’,四十三年十二月又题准:‘试日只许肉果少许,皆手执以便搜检,如仍携筐挟具者,不准入场。’(《明神宗实录》),由这些禁令看,之前肯定是有人自带酒食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