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节阅读35(2 / 2)

作品:《干爹

导演又说,嗳你还要上学吧,九月份马上就要开学了嘛!

孟小北挺直腰杆承诺,上学肯定不耽误我画画!我每天都画,从不间断。

夏末入秋,晚上地面吹起小风,已经感到秋意的寒凉。日薄西山,暮色霞光中远处钟鼓齐鸣。城里街道上车辆人流穿梭,整个城市的影像在时光中缓慢流动。

漂在北京,转眼亦有近十年了。

城市新修葺的街道纵横交织,商业街饭馆星罗棋布,一代新颜换旧颜,只有心底这份执着深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干爹他变过吗?

孟小北与那电视台编导道别后出来,头一个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小爹,想告诉对方这好事儿。

他在公用电话窗口站了很久,排到他了,却又丢下听筒,没有拨号。他其实只想跟少棠说,我可能也算找到兼职打工了,以后去电视台节目组帮忙。干爹,我很努力,我也没有比站柜台卖电风扇的孟小京差很多吧?

孟小北在副食店窗口买了一套煎饼果子,“给我多加两个蛋!”

他就背着画夹,坐在马路牙子上,品读着这座城市的浮光掠影,发帘在风中飘动。吃着大煎饼,他对着大街上路过的每个人笑笑,心里想的是:干爹,对不起,如果我去恳求你,你能不跟别人结婚吗。

感情的这场大戏里,一个孩子最没有演技。孟小北从一开始就坦白得彻彻底底,爱得发痴发狂。只要那个人给他一句令他安心的话,他觉着他可以豁出去了愿意付出一切。他愿意给少棠下跪,只要小爹还能跟他在一起。

他想念的那个人,这会儿其实就相隔两站地开外,在西四大街上那家砂锅居吃饭。

贺少棠与他一起从西沟出来的两名老战友,小斌和姚广利,在窗边围一小桌,喝啤酒,看窗外车流。

小斌和广利如今早不在少棠手下做小喽,各自都有多年资历,就在少棠他们西山大院隔壁的另一个支队,也当上队长。三人周末出来喝酒叙旧。

少棠与小斌对饮,一杯一杯把泡沫干掉。小斌拿筷子指着这人说:“贺少棠,事到如今,你有两点,特别出乎我们意料。”

少棠眼里有酒气水光:“我怎么了?”

小斌说:“第一,我们以为你是咱们几人里头一个结婚的,当年追求你的人当真不少,从西沟到北京。第二,我们以为你回北京很快就转业下海挣大钱了,你完全有能力有本事,你这种人怎么甘心窝在小水洼里?”

小斌一指身边人:“广利他媳妇都快生了,少棠,你媳妇呢?”

少棠心想:我媳妇?我喜欢一个带把的秃小子,总之生不出孩子,那臭小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姚广利很老实地总结道:“我觉着吧……你好像就是被你那个干儿子,生生给耽误了。”

少棠皱眉干掉一大杯,痛快地点头:“对,就是他!我儿子绝不准我娶媳妇。”

小斌问:“你是认为一个与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重要,还是媳妇更重要?”

少棠反问:“媳妇跟我有血缘?”

小斌说:“废话!媳妇还跟你上床能给你交配下崽儿生出亲儿子呢!”

少棠唇边黑痣微微抖动,冷笑道:“我们总队队长又要给我说个对象,我说不见,那老家伙现在每回见着我的那种表情,就好像我有病似的!……你说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没有一起生活过就相亲吃过几回饭的女人,跟我更亲,还是一个我亲手养大养了十年的儿子跟我更亲?”

小斌指着他说:“你这种人简直没救了,你就和你儿子白头到老吧。”

姚广利问:“那,你能和你儿子过一辈子?”

少棠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只要我儿子乐意跟我过。”

小斌极不赞同,给这人讲道理:“孟小北长大了他自己也要成家!从来都是父母缠着子女不愿意放手,孩子长大了都他妈变成白眼狼,没见过子女留恋父母赖着不走的。”

少棠沉默半晌,眉头微蹙,情绪也有些颓,低声道:“我真离不开他。”

北北那个混球,偶尔犯浑的时候特可气,然而大部分不犯浑的年月里,聪明乖巧好玩儿的时候,可逗了,最贴心了。那份知己与依恋感,别人完全无法相比。

桌上二人皆无话可说……

桌上杯盘渐空,酒足饭饱,少棠起身去洗手间解手。

就这当口,小斌看着窗外,一个身背画夹的少年从饭馆窗外走过。文化衫大短裤,头发挺长带发帘,瘦瘦高高身材。小斌一愣,要给姚广利指认,那年轻人已经晃出视线范围。

少棠重新落座,小斌说:“刚才外面过去一人,我瞅着特别像你儿子!”

少棠抬眼:“人呢?”

小斌:“走过去了啊!……我越想越觉着那背影特像孟小北,我一年没见你儿子,现在长多高了我拿不准,可是你们家孟小北走路姿势特拽,特别好认,背一画夹,穿个灰格大裤衩子。”

少棠喃喃地道:“那就是我们家北北……你怎么没叫住他?!”

小斌无辜道:“他从外面走过去的!”

贺少棠还穿着紧身背心,抓起座上的衬衫,账单很不客气地留给那俩人结了,大步迈出饭馆。他站在街边,看向左面,又看右面,小北呢,小北在哪?!

少棠一路飞跑,跑到街角,放眼四望,眼前是滚动的车流和暗红色尘埃。

他沿着公共汽车路线跑出去几站地,一路跑一路在人行道和街边小店门口寻觅,每路过一家音像店或者游艺厅,都跑进去疯找。

傍晚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少棠背心后身被汗水浸润,眼眶里也有一层水雾。小北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小北是来找他吗?先前的恼火与烦闷突然之间烟消云散,把这臭儿子打一顿最后谁会心疼?

他心里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揪得生疼,一辆辆车呼啸而过,碾压着他的心。

分开五天没有见面,没有打过电话,十年感情那一块坚实的支柱仿佛要崩塌掉了,满目疮痍。从西沟到北京,内蒙东北,再回来,这么多年都熬过来,哪天倘若孟小北离开他,那就是要生生砍断他一条胳膊,肉连着筋骨,疼。

他看着站牌,透过过往的无轨电车车窗,寻觅那熟悉的人影。站牌上漆着“展览路”字样。

少棠蓦地驻足,呆怔,然后转身飞奔。

他一口气跑到老莫门外,餐厅门口处灯火辉煌,黑色雕花壁灯照亮人心。

几十米开外,孟小北坐在老莫一侧的台阶上,膝头摊开画板,眯眼凝视远处人浪车流。

孟小北抬头,两人同时盯住对方,暖黄色诱人的光圈在瞳膜上荡漾,飞舞,视线斑驳模糊……

人海茫茫,心之归处。

小风一吹,画夹子里几张画被刮起来,洒落一地。

少棠赶忙跑过去,俩人追着画纸,闷不吭声埋头满地捡拾,然后就把两颗头撞在一起!

少棠一把拽住孟小北的胳膊,孟小北也拽住他的,两人怔怔地看着,都叹了口气,都觉着自己真傻。身边有这么个人,这么地在乎,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少棠低声道:“怎么不回家,坐这儿干什么?”

孟小北直勾勾盯着这人,掩饰不住眼底的愧悔和狼狈,脑子里盘桓的是“小爷给你跪下了你别生我气了成吗我们和好吧”!然而男子汉自尊心作祟,发帘挡眼,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干爹,我想你再亲我一下,像五年前那样,成吗”?

周围人来人往,展览路这地方可也比五年前热闹得多,老莫逐渐走下神坛成为普通老百姓都消得起的平民化餐厅。而且孟小北现在正经是个男人的身高尺寸,当街揍人,少棠还真下不去手……当街亲嘴儿,也下不去口啊。

少棠嘴角的黑痦子微微蠕动,很好看,声音低沉沙哑:“跟我走,带你回家……”

这天晚上,孟小北平生头一回溜进玉泉路军区大院。

少棠带小北回了他小舅家,因为他事先大致知晓他小舅最近不住家里,住在北郊小红楼、总参的某处办公重地,家里没有外人。

少棠提前一站非要从公车上下来,皱眉苦笑:“操,老子忒么啤酒喝太多了,快让这辆破车给我把水晃荡出来了!”

很可笑的,少棠就连最后那几步路都撑不下,直接钻到路边冬青树丛后面解手。仿佛也是心理一下子放纵开来,一股水流喷薄涌出,射个酣畅淋漓!

孟小北从后面环抱他小爹的腰,抱得亲密,两人个子看起来差不多高,男人内心特有的膨胀式的满足感,无法用语言描绘。

少棠连解个手好像都在笑,后心微微振着孟小北的胸膛。孟小北动手将对方的大鸟归位,密密实实地包裹好,拉上裤裆。

两人侧身猫在黑黢黢的树丛后面,偷情一般,手拉着手。少棠竟先忍不住,四顾确认无人,掰过小北的脸,重重啵儿了一口。

路灯下晃过两道颀长匀称的身影。

那两条影子慢慢贴合成一个人,黏着不舍分开。

大院门口站岗的小兵向他们行注目礼,院内绿树成荫,红砖墙边一群孩子踩着拖了地的军裤,在玩儿打仗,路灯下摸黑夜战,杀声震天。

莫问当时年纪小,竹马木枪正风华。那时的玉泉路大院里,就有一位绰号“楚司令”的棕发美少年,师长家二公子,眉心镶一颗红痣,身后追随着那个剑眉俊目的“小山东”,相亲友爱,形影不离。

……

第四十九章不伦之恋

小楚司令身穿西装小马甲,蓝灰色格子西装裤,脚蹬白袜子黑皮鞋,发现生人面孔进入军事禁地,立刻停住脚步,左右一招呼。他手下沈副将奔过来提枪喊道:“站住,你们哪个山头的?”

贺少棠一笑,胳膊肘勒着孟小北,脚下不停,潇洒地回道:“司令部来视察人民军队的。”

楚说:“冒牌的!”

小邵副官娇气地嚷道:“喂,你们缴枪的不杀!”

少棠与孟小北抖着肩膀大笑,不惧怕长枪短炮威胁,一路跑过大院空场。“玉泉路野战先锋旅”阵营内还有个英俊男孩,一双漆黑浓眉,酷酷的也不说话,接到楚司令最高指示,直接抬起塑料冲锋枪就朝他们开火,眼神很暴力!“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孟小北用左手做支撑,右手打个机关枪手势瞄准“小山东”,坏笑着,跟孩子们瞎逗,“老子是我西北野战军兰州军团先锋部队老子要开火反击了!你们小心了!嘟嘟嘟嘟嘟!!……”

少棠放任孟小北跟小孩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