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我和妲己抢男人第五章(1 / 2)

作品:《我和妲己抢男人

岩中的红光,又获火魂,依次火克金,金克木,把九曲黄河阵四周异象尽数毁去,取得木阵中一gen小小青枝,树枝顶端展出几片嫩叶,霎时天晴地朗,风沙尽数收敛,唯余苍茫大地中央,一道龙卷携着滚滚泥石洪流冲上天际。

与此同时,蓬莱西面。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阻住黄天化与杨戬去路。

“此山由我开——此树由我栽——”少女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的丝绸,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念道:“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这个字怎念,财,留下买路财!”

“……”

黄天化嘴角抽搐道:“看来子牙师叔兵分三路的决定是对的。”

杨戬吸了口气,道:“小妹妹。”

“啊。”那少女与杨戬对视一息,脸现微红,忸怩道:“我叫碧霄。”

黄天化把直挺挺摔倒在地的杨戬拉起,道:“赵公明呢,你便是碧霄?带我们去见你兄长。”

碧霄手里拿着两把弯刀,弯刀中央诡异地粘结于一处,似是剪型,这便是七大先天灵宝之一的金咬剪?

杨戬止住天化质问,柔声道:“在下玉泉山金霞dong,清源妙道杨戬。公明偷……顺走了我等法宝,可否劳烦碧霄仙姑带我们过去?”

碧霄蓝衣随风荡漾,乌黑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嗯!你来罢,但是你,不能过来。”说毕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杨戬通过,却挡住天化,不让他靠近。

黄天化受了歧视,顿时炸毛道:“为何!”

碧霄脸一板,正se道:“你不是好人。”

杨戬咳了一声,道:“这位是在下同伴……”

碧霄扬起手中金咬剪,双手嚓嚓剪了几下,顿时一声龙吟,金银二se蛟龙在碧霄身周盘旋不已,答道:“这家伙脸上有刀疤,面目可憎,且又无礼,不能容他进去。”

面目可憎面目可憎面目可憎……(无限回声)

黄天化气不打一处来,只觉胸口鸡血翻涌,大吼道:“滚!你这女人才面目可憎!”

蓬莱酣战

一语不合,便即动手,碧霄金咬剪咔嚓一剪,那锋芒中飙出一金一银两道蛟龙,黄天化忙摸出昊天塔挡驾。

昊天塔乃是上古神器,金咬剪虽为七大先天灵宝之一,然而品阶终究有差,各出仙界法宝,高下立判,昊天塔被天化单手握着,仍不断透出金光。一时浩荡元气轰鸣作响,那剪中两只蛟龙生惧,远远退去。

碧霄袍袖飘飘,跃至半空,已是有怯意,哭笑不得道:“犯得着么你!”

殊不知黄天化几次表白,均是受挫,心中憋屈无比,这时间又被一妖女嘲笑,仿佛听到极恶毒的言语,也不顾男女之差,吼道:“你才面目可憎你全家都面目可憎!!”

“三眼!你这混球……”

几次跃起去抓碧霄,碧霄在空中却是飘来飘去,天化一见杨戬风度翩翩,负手于背,嘴角含笑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喝道:“快帮忙!”

杨戬好整似暇笑道:“小弟不打女人,天化兄请,请。”

碧霄一面躲避,一面呛道:“儒雅不及通天教主,俊秀不及我哥赵公明……”闪过黄天化一拳:“英气不及洪锦……沧桑成熟不及玉鼎……硬朗霸气不如人间天子殷受德。”

黄天化怒道:“那是什么!”

杨戬捧腹笑道:“仙人两界五大美男排名……”

黄天化听到纣王之名,更是激起真火。遂大骂道:“去你娘的劳什子美男!”

只听碧霄又嘲道:“说你面目可憎还不服……”

昊天塔被天化身上混元正气连番催动,倏然嗡的一声大响,天化身前已多了一女人。

女人身穿蓝袍,乌黑长发如瀑,随风飘荡,喝道:“休得辱我孩儿!”正是塔中亡魂,于鹿台上身死的黄飞虎之妻,天化亲母贾氏!只见贾氏袍袖一卷,扯住碧霄裙尾,已把那蓬莱仙姑直直拽了下来,旋即一巴掌挥去。

碧霄仍想不明白,自己在这耍猴般地逗弄天化,何以突然现出一妇人,吓得尖叫一声,浑忘了闪避。

娘俩联手,天下无敌,贾氏抬手便一巴掌,啪的清响,掴中碧霄左脸。

碧霄的脸上五指红痕清晰可见,楞了片刻,忽地“哇”一声大哭出来,掉头便跑,边跑边哭,瞬间消失在亭台深处。

四周静了,贾氏只冷笑道:“蓬莱三霄,果是满门泼贱。”旋拢了袍袖,转身看着黄天化。

天化自十岁上山修道后,已有十二年未见过亲母,只是怔怔站着,半晌后方流下泪来。

贾氏面容姣好,风韵犹存,却直是少妇一般,唯有那冰霜美人般的表情,并不为母子重逢而稍有松动,只叹息道:“认不出了,认不出我儿了……”

天化吁了口气,一手揉了揉鼻尖,带着哭腔道:“娘。”继而缓缓跪下。

贾氏答道:“你比娘还高了。二十来岁人,还哭哭啼啼的?”

母子二人亦不顾杨戬在旁,径寻了一处gan净石上坐下,天化伏在贾氏身前半晌,又断断续续说了些话,贾氏只是听着,并不言语。由得天化说了许久,方道:“孩儿,你这脾xing却与你老父是一般,多少得改改。”

说到飞虎,贾氏面上现出温柔之se,遂温声道:“飞虎当年亦是这执拗xing子,也罢。”叹了口气,又道:“大丈夫以功名称雄天下,岂能以外表定论?无事效那油头粉面,梨园之姿,于己何益?”

天化略定,道:“孩儿亦是晓得……”

贾氏微笑道:“你师叔洪锦,与我同拜陆压道君为师,曾是仙界极有名的美男子,然而娘最终却择你父定了终身。红粉白颜均是绣hua枕头,要来无用。”

贾氏又淡淡道:“况且我孩儿原是极英俊的。”说毕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天化脸上刀痕,道:“血气方刚,堂堂正正,行事问心无愧,方是伟丈夫。”

“天祥如今如何?”贾氏又问。

黄天化忙道:“天祥与哪吒一队,朝东去了。不知此时在何处。”

“罢了。”贾氏道:“你这便去,不可耽误了正事。”

“娘。”黄天化想到得见亲母,顷刻又要分离,心中难过,只听贾氏斥道:“休得再哭,成何体统,人谁无一死?待得百年后,飞虎带着你二人来了,一家子聚于一处,说说笑笑,亦如此了。”

贾氏又正se道:“天化,赵公明与蓬莱三霄均不是易与之辈,我师弟洪锦与云霄颇有一段孽缘,待我去西昆仑搬救兵来助你,你且先去办正事,勿多念。”说毕扬袖一拂,一缕魂魄朝西面飘然而去。

杨戬方松了口气,朝天化道:“你娘实是彪悍……”

天化回过神来,摇头笑道:“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又是浩然教的?”

“嗯。”天化点了点头,与杨戬走向那蓬莱岛正殿。

蓬莱岛另一面。

天祥像个猴子般扒在哪吒背上,双手搂着哪吒脖颈,于他肩侧冒出头来,好奇打量那女人。

琼霄嘴角微牵,捧着个大瓮,好奇打量那小孩。

许久后,琼霄方咳了一声,把着那瓮,正se道:“姜子牙可是失心疯了,派两个小孩儿来……”

天祥吸了一口气,学着父亲与兄长的腔调叫唤道:“来将——通名!”那孩童稚气声音逗得琼霄笑了起来,一阵hua枝乱颤后,琼霄方无奈道:“罢了,我不与你二人战。”

哪吒道:“抱紧。”旋即斜斜别过身去,一拳遥指琼霄。

天祥呱噪几句,哪吒身体已猛地一震,乾坤圈脱手,琼霄当即翻转大瓮,一手抵着瓮底,乾坤圈便被“蹦”的一声吸进瓮去。

哪吒手臂抖了几抖,却不见乾坤圈飞回,木然道:“没了?”旋即反手搭起红缨枪,那枪头于手臂上翻转,源源喷出火龙,被琼霄那瓮一吸,竟是尽数吸了进去,红缨枪头“扑”地喷了朵火苗,灭了。

琼霄那瓮正是包罗万物的混元金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混元金斗采东海万年暗礁珊瑚制成,祭起时吸力强悍,能收无数飞行法宝,四象真气,甚至天雷地火,江河山川。仙界法宝中,吸纳xing法宝除了山河社稷图,便是这混元金斗,威力可想而知。哪吒连甩带轰,乾坤圈,混天绫,红缨枪尽数被收了去,剩一对滴溜溜转着的风火轮,当下楞了。

天祥与哪吒呆呆看着琼霄。只见琼霄又好气又好笑道:“还有甚招数?姑娘不与你这俩小孩儿玩了,快快滚出岛去。”

天祥想了想,呵道:“把我哪吒哥法宝还来!”

琼霄笑道:“求人时便是这语气?”

天祥眼珠转了几转,赔笑道:“大婶,求你还我们……”

“……”

“你才是大婶你全家都是大婶!!”琼霄圆睁杏目,c起混元金斗,不由分说便朝着哪吒天祥大骂道:“你这没礼数的死小孩!”

“啊啊啊——”天祥大声尖叫,混元金斗吸力强悍无比,哪吒被吸得东摇西摆,风火轮马力全开,仍是被一寸寸吸近琼霄身前去。

天祥恐惧大叫,叫着叫着倏然想起一事,忙不迭地探手入怀去取炼妖壶,哪吒拉着天祥一臂,天祥堪堪取出炼妖壶,那吸扯旋风便缓了。于是天祥两脚被吸向混元金斗,一手抱着壶身,把那壶口朝向混元金斗。

琼霄见炼妖壶,仍不知是何物,短短几息间,炼妖壶发出万缕吸扯之力,与混元金斗绞在一处,哪吒与天祥已站定,天祥大笑道:“我亦有宝物,与你对着吸!”

琼霄se变,这下换自己被吸过去了,连忙把仙家真气源源灌入金斗,那瓮高速旋转,只见当啷几声,先前吸进去的乾坤圈、混天绫、红缨枪均掉了出来,飞向哪吒,哪吒伸手接住,天祥兴奋莫名道:“吸吸吸!”

“停——!”琼霄慌忙喊道,冷不防手上一抖,混元金斗失手,朝天祥飞去,“啵”的一声被吸进了炼妖壶里。

“……”

琼霄傻眼了。

“哈哈!”天祥笑吟吟道:“我赢了,大婶!”把那炼妖壶翻过来摇了摇,却不见混元金斗掉出,只听琼霄尖叫道:“这不是真的!!我在做梦!!”旋即头也不回奔向蓬莱正殿。

“跑了。”天祥撇嘴道:“我想还给她的。”

哪吒答道:“哦,走吧。”

朝歌王宫,书房内一缕沉香烧到尽头,被秋风带走。妲己蹙眉轻步进来,望向伏于案上的天子,遂抖开外套,覆在纣王身上。

纣王似已睡熟,妲己纤细手指摸到案上,碰了碰天子侧脸,目光又落于他手中的黑埙上。正要取出紧握的玉埙时,纣王吁了口气,抬头道:“什么时辰了?”

妲己笑了笑,望向铜壶,道:“丑时了。”

纣王道:“你出去罢,孤今夜在书房睡了。”

妲己笑道:“秋凉如水,大王明ri再来批阅奏折也是一样……”

纣王不耐道:“出去。”

妲己一怔,敛首道:“是。”

纣王坐直身子,打了个呵欠,一手屈指揉了揉红丝密布的双眼,另一手仍覆着黑埙。喃喃道:“九曲黄河阵便破了?”

过了许久,天子又j神恍惚起来,铜壶之水滴答不绝,正欲睡去,那黑埙中嗡嗡作响,终于等到浩然求助,纣王忽地j神抖擞。手指微微发抖。

“闻仲!?”浩然之声闷在埙中,听起来甚是奇怪,纣王忍不住面露微笑,由得浩然叫了几声,方道:“如何?”

浩然道:“我已取了木魂,本以为中央黄土之阵可破,但总寻不到土魂,那风壁却是越来越大……该如何是好?”

纣王收敛心神,忙道:“不可慌张,姜子牙可在?”

浩然怒道:“那狗头军师,早躲得远远的……”

纣王打断道:“既是如此……”忽想到自己语气与闻仲出入甚大,遂正se斥道:“昆仑山上尽是一群废物!”

只听浩然道:“休要再说了,快……”那狂啸风声直似于黑埙中来回冲撞,纣王慌道:“退!朝外退!”

浩然呼道:“无处可退了!”

那时间他已使尽全力,太极图光芒连闪,来回横移,天地间尽是碎石利沙,只听黑埙中声音断断续续道:“到暴风中心去……”

浩然心头一凛,此时沙暴剧烈无比,自己如纸鸢般被刮得辨不清方向,逾靠近那龙卷风柱,风力越是强劲,贸然冲向风暴中央,势必会被乱石狂沙绞成r碎,一时忐忑不安,不知该听还是不该听。片刻后吸了口气,道:“你……”

纣王几是对着黑埙吼道:“y极化y,y极转y!险境方能求存!快去!”

一块巨岩迎面砸来,浩然再无选择,只得大喊一声,跃进了风眼中央。

刹那云淡风轻,暴风如壁,散于身后,风眼中竟是开阔空地,中央浮着一团黄se光球。浩然惊魂未定,喃喃道:“真有你的……”

纣王方重重靠在椅背上,出了口长气,沉声道:“找到了?”那短短一息三刻,背后尽是大汗淋漓,整个人如同于水中捞出的一般。

妲己与喜媚二人在书房外听得真切,脸se发白,面面相觑,妲己小声问道:“他跟谁说话?”

喜媚茫然摇头。

浩然道:“我还以为你让我来送死……”

纣王忍着笑道:“我与你是敌非友,让你送死本是寻常。”

浩然又问:“你究竟是谁?”

纣王沉吟片刻,答道:“闻仲,却不全是闻仲。”

浩然疑道:“什么意思?”

纣王缓缓道:“我继承闻仲意志。”

浩然不解,正要追问时,黑埙中那“闻仲意志”又道:“不可拖延,快破去那土魂。”

浩然忙从怀中掏出青se树枝,树枝见风便长,几息间蔓出无数绿叶藤条,裹住风眼中央那团光球,继而重重一绞,土魂砰然破裂。

九曲黄河阵破去瞬间,厅内白光一闪,天都水月镜前,多了六个人影。

琼霄、碧霄眼泪汪汪,立于王椅两侧,云霄手中九曲黄河阵碎裂,却被赵公明护在身后。

“哟荷——”赵公明举杯笑道:“一别经年,为兄煞是想念!”

姬发狠命憋出声来:“唔……”

宽敞大厅内,昆仑六人,蓬莱四人,成了遥遥相对之局。浩然道:“放了我徒弟。”旋即一手虚按于身前,身周钟磬之声嗡嗡作响。赵公明笑道:“蓬莱已有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说毕伸出手掌,捆着姬发的缚龙索自动解开,回到腕上。

姬发重获自由,三两下扯了口中破布,连滚带爬奔到浩然身后,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会……”

浩然小声道:“闭嘴。”抬头道:“赵公明,你待如何?”

赵公明接过碧霄递来那金咬剪,随手一抖,锋芒胶错,声如龙吟,公明笑吟吟道:“自认识你,我还未见上古神器本事,教主曾明言不得难为你,浩然老弟;如今看在教主金面上,徒儿已还了你;为兄便以这昆仑法宝作个赌注,咱俩切磋切磋如何?”

姬发戟指骂道:“娘娘腔!谁跟你兄弟相称,我师父是……”

子牙却将姬发一把扯住,捂了他嘴,道:“我们若赢了,公明便如何?”

赵公明道:“我蓬莱退出外海,自此不问神州之事。你若输了,这堆废铜烂铁自也还你,放昆仑仙道回去。”说毕一抖椅旁布包,哗啦声响掉出一堆法宝来,赵公明眯起双眼,目中透出一丝j光,又道:“但浩然你,便得在为兄家中盘桓几ri了。”

浩然微一沉吟,道:“可以。”

黄天化却上前一步,抢道:“赵公明!我先会你。”

赵公明嘲道:“天化,痴情不能当真气用,省点罢。”

一语出,天化面红耳赤,怒道:“你可是不敢!”

子牙却道:“不妨。”继而朝赵公明笑道:“莫邪宝剑借来一用。”

赵公明微抬一手,黑se短gun从脚边飞去,落于浩然掌中,浩然调试剑柄,嗡的一声,那短gun中设出一道金光,继而清越刀兵鸣声阵阵,不绝于耳。

子牙道:“浩然你便以天化传授的昆仑一脉剑法,向公明兄讨教了。”

浩然会意,剑锋虚指向地,刹那蓬莱殿顶爆成无数碎片,现出开阔夜空,浩然与赵公明均疾飞向天,瞬间天地元气疯狂涌来,雷鸣轰然,波涛汹涌。

只见金咬剪中双龙旋窜,长声嘶鸣,东皇钟正气浩荡,那重重真气聚于剑芒,一剑挥去,汪洋中激起滔天巨浪!

天边隐约现出一抹鱼肚白,赵公明长声笑道:“那是何式!”

浩然长声喝道:“惊鸿剑法!”

众仙道抬头望天,姬发尚且握拳大喊:“师父!狠狠揍死那娘炮!”

然而那滔天海浪拍至,已看不清浩然公明二人身影。金咬剪之威掀得天翻地覆,蛟龙欺到浩然身边,却被那震彻寰宇的一声钟响荡得粉碎!

狂风暴雨,巨浪轰鸣,蓬莱仙气屏障在东皇钟之威下散去,子牙、杨戬一行人奔出殿外,那飓风直似摧枯拉朽般把亭台瓦片掀起,卷向大海。

天空中传来浩然连声大喊,公明纵声呼啸,再次于云端现身!

“走!”子牙道:“你们上船!”

天化道:“不行!浩然还在与那厮……”

子牙道:“救兵快来了!听我的!”

战局尚在纠缠之中,东方天际却又疾飞来一人,云霄尖叫一声,道:“洪锦——!你这畜生!”

来人正是陆压门徒,与天化之母青梅竹马的洪锦。

洪锦青衣飘扬,英姿飒爽,身周裹着一团七彩霞光,屹立于瀚海中央。倏然发出万道剑气刀气,锐不可当,汹涌浪墙霎时被割得粉碎。

那战团中浩然与赵公明斗得正酣,冷不防听到男子之声。

“东皇钟,我受师姐之托,特来助你……”

岛上天化又喝道:“浩然,快走!那是我娘请来救兵!”

浩然身周无数太极符文旋转,闻言深吸一口气,望向赵公明,道:“待你解决了他再打?”

赵公明道:“你走罢,我正想找这人算旧账……”

浩然道:“且慢,你当我是那胆小之辈?”旋即回身喝道:“来者通名,你是何人!”

赵公明冷笑道:“那是陆压门徒,对我妹云霄始乱终弃的西昆仑洪锦。此事无须你c手。”

只见洪锦唇薄如刀,肤白若雪,目光锐利无匹,身周五se神光笼罩,手中白刃寒光闪闪,朗声道:“阐截二教于佳梦关外釜战,此役荼毒生灵,必遭天谴,东皇钟你须得亲往……”

那赵公明却不容洪锦说完,嘲道:“浪荡子,你空手不过是个废物,此时便偷了你师法宝前来邀战!”

洪锦身周五se神光,手里斩仙飞刀正是陆压道君镇山mi宝,被赵公明喝破,顿时怒气上涌,赵公明却是弃了浩然,金咬剪一分为二,朝洪锦杀去!

两教决战

天地间尽是y霾,乌云压顶,天地元气翻涌,朝着神州大陆上两大教派的战场奔去。

木船离海域越来越远,蓬莱岛已离了原先位置,飘向茫茫大海。

黄天化调了帆,朝那船舱内望去,只见油灯之光昏黄,于窗上投出侧面剪影。浩然的轮廓j致,睫毛,鼻梁,细碎黑发,令天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正想多看片刻之时,浩然已从怀中掏出圆型一物,侧躺于船舱内。睡了。

都睡了,一场大战后,子牙蜷在船尾,天祥哪吒倚于一处,杨戬一臂搭于船头,沉默望向那深邃不可知的黑暗,与未来。姬发于舱内走出,天化问道:“不睡?”

姬发笑道:“我把师父衣服理了。”说毕埋头往浩然外衣上浇了些淡水,洗去浩然留下的血迹,又晾在桅杆上,径自转头四望,寻一宿睡之处。

天化知姬发唯一尊重的只有浩然,便不催其入舱去睡,遂招手道:“过来。”

姬发与天化二人坐于船舷边,小声聊了几句,睡意袭来,便合上双眼,进了梦乡。唯有哮天犬躺在主人身边,耳朵不时抽动。

流水淙淙,它只听到舱内浩然轻声传来。

“……洪锦便来了”浩然握着玉埙,小声道:“赵公明不知与他有何恩怨,却似是不共戴天一般。”

埙中男人声道:“云霄唤洪锦畜生,料想云霄与洪锦曾相爱过,那狗血天雷之事,其中关窍,一想便知。”

浩然已扑哧笑出声来,道;“说得是。”

男人声又道:“为兄者均宠爱其妹,公明见那便宜妹夫,是以红了眼,倒也寻常。只是你未说清,后来又如何?”

浩然小声答道:“公明对上洪锦,只胶手数回,却是蔫了,完全不像……”

男人声道:“公明与你全力胶战,本已耗费不少真气;洪锦却拣了个便宜,又有陆压法宝在手。”

浩然续道:“公明被五se神光困住,洪锦正要一刀取了他xing命时,云霄拦在二人身前,洪锦便转头走了。”

男人声道:“顾念旧情,不忍下手。”

浩然笑着:“嗯”了一声,又道:“闻仲,你也挺聪明的,听我说几句便猜出这其中线索来。先前忘告诉你,公明说过,洪锦对云霄‘始乱终弃’,与你所猜并无二至,后来,蓬莱朝外海去了。”

纣王嘲道:“说这许多弯弯绕,给我设陷坑不成?”

那白埙中浩然之声笑了一会,道:“闻仲,你想他么?你与他分离,是为了何事?你已身死,料想告知我亦无妨。”

纣王忍不住道:“你刚逃得xing命,不用被公明招去当妹婿,此刻便来嚼我舌gen了?”

那玉埙中传来一阵闷笑,许久后方道:“闻仲,你想不想见他?”

纣王沉吟许久,答道:“想时心如刀绞,不如不想。”

浩然静了,片刻后道:“我却无你这豁达……纵是心如刀割,仍忍不住时时想着;你既爱他,为何还与金鳌上下结仇,上百年不入碧游宫一步?”

纣王不答,反问道:“你既爱他,何以置他满怀痴情不顾,先一刻山盟海誓,下一刻便反目成仇?你既知相思痛苦……为何忍心让他……”说话间纣王竟是红了眼眶,抬手揉了揉彻夜未眠后的一头乱发,叹了口气。

只听浩然断断续续道:“我亦是迫不得已,闻仲。”

纣王长吁了口气,缓缓道:“曾想过,男儿建功立业,匡定江山,肩上扛着更多;这绵延私情终是次要,便不作他想。哪知一路走来,再蓦然回首时,却是遗憾终身。”

那话意朦朦胧胧,既可用于解释闻仲之事,又隐约影设浩然与纣王二人。浩然不虞有他,只道:“闻仲,我带你回金鳌去,教主定能想法令你复生。”

纣王沉默了,忽地问道:“子辛有何不好?他对不起你?”

浩然喃喃道:“子辛是极好的,他像我父,又是我兄,亦是我师,对我关怀备至……一力为我扛下许多误解,从未宣诸于口。是我对不起他。”

二人均是静了,许久后浩然方微笑道:“你教了一个好徒弟,与你一般坚强,果断,行事决然,问心无愧……我太懦弱,太迟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配不上他。”

“闻仲,不,师父。”浩然轻声道:“我睡了,晚安。”

“等等!”纣王听到最后那句,心头猛地一揪,正要追问时,浩然已把那玉埙塞进枕下。

黄天化伤痕累累的指间绑着绷带,手背剑伤纵横胶错,显是练剑时留下的印记。那手指似自觉形秽,始终不敢撩开浩然额头的短发,摸一摸他的眉毛。

天化怔怔看了许久,看他的鼻梁,嘴角与闭着的双眼,一时间情不自禁,只想凑上前去,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浩然睁开双眼,握着伸到面前的手指,轻声道:“姬发呢?”

黄天化答道:“睡了。”

浩然微笑道:“怎么?”

天化缓缓道:“你若是懦弱,这天底下便无人不是懦夫了。”

浩然知自己之话被天化听去,认真端详天化,却无论如何生不起他的气。

若以容貌论,天化浓眉黑眸,虽不及赵公明,通天,纣王等人英俊,却从骨子里透出硬朗之气。脸侧更有一道疤痕,是他出生入死的战绩。

天化双眼明亮,初见时带着飞扬跋扈的神采,此时已多了几许沧桑。若非对殷受德的爱已铭刻进骨,浩然实在说不清,自己是否会为天化砰然心动。这些男人都是优秀的,包括浩然自己,偏偏他却是一个没有权利的人,没有权利爱,亦没有权利被爱。相比之下,闻仲与通天却是幸福多了,而真正拥有这权利的,往往不懂珍惜。

二人便这么静静对视片刻,天化伸手帮浩然拉好被角,道:“天冷了。”

浩然道:“天化,我不能与你一起;亦不会和殷受德一起。我有我的使命,你终能遇见比我好的,你还能活很久很久……”

天化不让浩然说完,忽道:“你觉得我面目可憎不?”

浩然不知碧霄那话,先是一愕,继而笑道:“天化兄仪表堂堂,怎会面目可憎?”

天化点了点头,道:“我对你如何,你不必介怀……”

“我爱你,与你无关。”浩然轻声接过天化的话。

天化微笑道:“是的,与你无关,你好好休息,来ri还有大战,切莫分心。”说毕不等浩然回答,便撩起门帘,出了船舱去。

纣王玄se王袍未除,和衣躺于榻上,两手胶握在腹前,掌内握着那黑埙。胡喜媚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看了一会,小心翼翼用手去摸,继而小指勾住埙孔,朝外一扯。

“妈呀——!”胡喜媚冷不防被纣王使力一推,朝后摔去,天子方看清是她,忙伸手扯住喜媚,沉声道:“怎么了?”

胡喜媚怯怯道:“姐姐让我来服侍、服侍大王起身,三军在城外等喝壮行酒了。”

纣王方清醒些许,一手揉了揉通红双眼,“嗯”了一声,喜媚径去捧了火云战袍,金盔与龙鳞甲靴来,为天子换上,小声道:“姐姐很难过呢,大王今天出征,昨晚上连寝宫都不回。”

纣王冷哼了一声,喜媚吓了一跳,便不再言语。许久后,纣王方悠悠道:“喜媚,这事你不懂,莫要多问。”

戴正龙盔,纣王长身站起,端详镜中自己英伟容貌,又叹了口气。方觉得语气过了,遂笑道:“小丫头春心动了?”

喜媚怔怔看着,一听大窘,忙自摇头,纣王又道:“待孤班师回朝,为你择个良配,如何?孤虽无公明那浪子气,然而对你这义妹,终究是留了心的。”

喜媚咬着下唇,敛身道:“谢大王,恭祝大王凯旋而归。”

纣王伸出二指,轻轻捏了捏喜媚的脸,大笑道:“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旋即龙行阔步,行出寿仙宫,一路御林军依次朝拜。

九间殿前群臣等候已久,山呼万岁。“圣恩浩荡,四海臣服,恭祝大王凯旋而归——!”

y晖万缕,朝歌满是红光,第一缕ri晒于这深秋破晓笼上殷商都城,城外密密麻麻排着兵士,一眼望不到尽头。

群臣叩首,百号齐奏,万马嘶鸣,城外人海齐声大喝,如轰雷滚滚传遍朝歌。

苏妲己拢袖立于晨风中,衣袂飘荡,一身淡红粉纱如云,青丝似瀑,眼波荡漾,宛若天际仙女。

纣王几步纵跃,上了城楼,接过妲己递来酒碗,五万人肃静。

只听天子朗声道:“众卿请随我出征,保家卫国,护我成汤江山,千秋功名,尽在眼前!

“孤是尔等之盾,是尔等之剑!”

“孤在世间一ri,这万千将士,便是王道之师!”

“gan了这碗壮行酒;诛灭西周,荡平昆仑,让那无耻仙人,看清我等殷商战士本se!”

酒碗落地,数万人齐声高喝:“誓死追随大王!”

苏妲己看着纣王侧脸,却是痴了。

大军开拔,先行官太子殷郊,军师申公豹,主帅纣王,纣王红云战袍消失于西方地平线上,便如一团烧向西周的烈火,只不知那满腔热血与斗志,会在何处熄灭。

胡喜媚道:“大王哥哥说……出征回来,会为我赐婚呢。”

苏妲己柔声笑道:“纵是嫁了再好的男子,心不在你身上,亦是无用,便如我这般。喜媚,你可千万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胡喜媚欲言又止,眼中隐现泪水,片刻后方道:“姐姐。”

苏妲己又笑道:“况且,他也回不来了,走罢,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尽人事,听天命。”说毕苏妲己牵了胡喜媚的手,化作两缕青烟,朝西去了。

白昼时分,佳梦关外漆黑一片,地上燃起星星点点火把,漫布整个平原。

姜子牙一行人均是吸了口冷气,昆仑山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到了此处!

两大dong府遥遥相对,岐山后段仙云笼罩,岐山顶端却是屹立一巨大岩石,把天遮去了半边。而佳梦关前虚浮一岛,岛中烟雾氤氲。

昆仑山前一声凤鸣,九天九地同时震动,金鳌岛前却是万顷利刃狂飞,一道金光落于地面,扫过之处千里顿成血池。显是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

那天际有飞剑疾冲而来。

杨戬忙喊道:“师父!”

玉鼎真人于空中长啸一声,在众人头顶一个盘旋,道:“太公望,局势危急,不容拖延!快作安排!”

数人窥见的只是金鳌昆仑决战一角,ri前元始天尊驱昆仑山东来,于佳梦关外迎战金鳌岛。

通天教主麾下十天君,在岛周摆了法阵诱敌来攻。那十天君各有仙阵,分作: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落魂阵,红水阵,红沙阵。是称“金鳌十绝阵”。

黄飞虎仗着武力过人,领军强攻,被困于阵中。昆仑山派出燃灯正与金光圣母斗法之时,玉鼎等人正不知是否该闯阵救人,忽见子牙一行带了姬发回来,当即御剑飞来求助。

黄天化一听父亲被困于阵内,心急如焚,正要上前,却被子牙喝住。

姜子牙沉吟半晌,方问道:“昆仑现有战力几仙?龙吉公主何在?”

玉鼎一一报了,天化忙道:“浩然,你是东皇钟,你可毁一切法宝,跟我去救我父亲!”

“不可鲁莽。”子牙斥道,又朝玉鼎说:“玉鼎师兄,你回山禀报天尊,赵公明已远去外海,通天教主失一助力……”

玉鼎诧道:“赵公明便这般退了?”

子牙正se道:“通天必不会如此简单让公明离去,我猜这其中定有蹊跷,不定是埋下诡计,你让龙吉公主留山镇守,不可出战。燃灯法力高强,料想金光阵可破,不足为虑,姬发去接普贤位置,十二仙中唯留九仙在,全部唤来,容我安排。”

玉鼎点头去了,姬发却面有难se,道:“师父……”

子牙不待浩然出言,只笑道:“现下教徒弟的本事就高下立判了。”

姬发怒了,啐道:“去便去。”

浩然还未表态,已被子牙噎住,正想一拳过去时,见子牙嘴角那狡黠微笑,却是发不出火来。

姬发正转身欲走,被浩然喊住,只听浩然道:“你不可贸然行事,需顾念军士xing命,若是遇险,万勿逞强,师父定会去救你。”

“师父定会前去救你。”浩然又特意加重语气,重复道。

姬发点了点头,喊过一兵士,借了马匹,快马加鞭朝西岐军奔去。

“浩然不可行险。”子牙道:“你须安全抵达金鳌岛上,面见通天教主。玉鼎师兄带杨戬,护着浩然同去。”

浩然愣住了,许久后方道:“我去做甚?”

子牙坏笑道:“兵对兵,将对将!你、是、将!”

一个时辰后。

任务难度:★★★★★★★★

队伍成员:玉鼎真人(80级),杨戬(60级),浩然(15级)。

目的地:金鳌岛核心:禹餘天上清境,碧游宫。

任务名称:诛杀通天教主(999级)。

a!

通天收徒

潼关外·殷商兵营。

申公豹微眯起双眼,道:“大王未听闻太师说过?”

纣王摇头道:“师父极少对我提起师门中事,孤是以一概不知,还请国师释疑。”

说话间,有兵士端来椅子,申公豹撩起前襟便坐了,矮子两脚触不到地,来回摇晃,一手搭在扶把上,手指轻轻叩击,懒道:“十绝阵分为天绝阵,地烈……”

纣王打断道:“孤只问那红砂阵。”

申公豹戏谑道:“大王为何这等心急?既问了,听听又何妨。”

纣王拧起剑眉,微有不悦道:“军师请说。”

申公豹眯着双眼,把天子打量了个遍,方会心一笑,道:“红砂阵乃是张天君独门mi术,内按天、地、人三才,张天君分 身千万,聚砂为型,真身却潜于砂中,窥不见张天君真身,纵破去砂魔,亦是无用。”

“若稍有不慎,被那砂魔吞噬,内中红砂绞合,瞬间便能把金仙之身磨得粉碎。”申公豹微微前倾,直视纣王双眼,又道:“十绝阵并非法宝,而是各天君修炼道术,不是一两声钟响便可摆平的……”

纣王沉声道:“孤知道了,谢军师赐教。”

申公豹陡然坐直,案后天子那股气势却是压得自己再难开口,许久后申公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道:“臣告退……”

待得申公豹离了营帐,纣王方取出黑埙,道:“浩然。”

那埙中声终于等到回音,忙道:“闻仲,如何,你想出来了?”

纣王先是说:“飞虎为人心思慎密,有勇有谋,行军布阵之能实不下于……子辛。绝不可能贸然冲阵,我思索良久,猜测内中定有隐情。”

纣王又道:“昆仑山与金鳌岛虽因闻……因我缘故结下深仇,然通天只按兵不发,以静制动,昆仑终究不好邀战,兴许是昆仑一脉强求飞虎入阵,方能以救人之名攻打金鳌。”

浩然闻言出了一背冷汗,仔细想来,黄飞虎却果然不似一介鲁莽武夫,定是武成王师承闻仲,认真算起是通天徒孙,被昆仑当作导火索,遣入了红水阵。元始天尊算准王天君必不敢下狠手。

浩然颤声道:“不,你想得太复杂了。”

纣王猜得如亲眼所见一般,却不容浩然反驳,只道:“你必须提防昆仑,黄飞虎既成弃卒,保不定你亦是一枚棋子。”

浩然吸了一口气,不耐道:“休再提这事……红砂阵如何破,你想出来了?”

纣王停了片刻,答道:“红砂阵并非法宝,我无计可施,你不可莽撞,需跟随玉鼎小心行事。”

浩然等了许久,却是等来这句话,当即怒道:“闻仲,你出身金鳌,连十天君看家本领都不知?!”

纣王却不动气,道:“此刻不是说这等气话之时,听我一言,张天君藏身于阵中,你先待玉鼎与他徒儿寻出布阵之人……”

浩然被派到彪悍且麻烦的任务,本就厌烦无比,想带闻仲魂魄到通天教主座前,再图应变,却被张天君堵路,闻仲又不知破阵之法。

只不知闻仲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且又对再见通天一面,没半分期待,反而絮絮叨叨,再三叮嘱自己不可冒险,挨刀子让玉鼎先冲,收尸时自己再上场,把东皇钟当成了什么?当即没好气道:“知道了,有事再找你。”便收了白埙,朝玉鼎与杨戬师徒走去。

纣王只觉心口堵得难受,随手把案一掀,稀里哗啦响了一地。

玉鼎听了浩然解释,沉吟半晌,道:“化身为红砂……要破阵便须得寻到张天君真身。”

旋即转身,小声与杨戬胶谈几句,只见杨戬面有难se,玉鼎又蹙眉训道:“听师父的。”

浩然疑道:“怎么了?”此时他尚不知这对师徒有何事要背着自己商谈,只想到纣王方才说的,飞虎被派入王天君红水阵内一事,倏然打了个寒颤。

就连玉鼎亦奉了姜子牙密令,要谋害自己?把东皇钟陷进阵里对昆仑又有何益?浩然不住打量杨戬,杨戬目光迟疑,像是拿不定主意,玉鼎却峻容说了许多,最后杨戬方缓缓点头。

玉鼎似是松了口气,道:“走罢。”说完不待浩然询问,闯入了红砂阵中。

红砂阵便似个鬼窟。

头上是砂,脚下亦是砂,所望之处均是血似红砂,如封闭墓卝一般。四壁红砂翻涌,重重丘峦迭起,形成一道宽阔无边的障垒,砂墙上现出无数鬼面,纵声嘶吼,血盆大口中喷出沙砾。浩然紧跟着玉鼎杨戬,在低空来回穿梭,那地面已是现出一只巨大砂魔,五指朝三人狠狠抓了下来!

“小心!”玉鼎喝道,一手揪着浩然衣领,于那指缝间逃出。

“玉鼎真人……”那沙魔嘶声道,声如飓风穿石,又如破铜败鼓,听得浩然背上汗毛直竖,未容答话,玉鼎已纵声道:“杨戬!”

那边杨戬会意,一催哮天犬,犹如一道白光疾设过沙魔面前,张天君化身于那鬼面中,开口咆哮,巨头紧追着杨戬飞去。

这边玉鼎松开浩然,伸展双臂,两脚一蹬,于半空中身躯回旋,清喝道:“一剑破军!”话音于那漫天红砂中清朗无比,靴下斩神剑旋转,刹那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百万,金铁轰鸣声大作,嗡的巨响,直冲向砂窟四壁!

那瞬间玉鼎身上鱼鳞战甲耀目无比,恍若剑神降世,斩神巨剑锐不可挡!于他旋身那一荡起,无数剑光纵横胶错,织就一张白金巨网,朝外呼啸扫去!千万剑光绕着玉鼎与浩然身处之地疯狂旋转,把扑上来的红砂鬼魇切得支离破碎!那追击杨戬的沙魔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回头时,杨戬已c起三尖戟堪堪刺出。

“走!”玉鼎于那红砂盖顶中窥得一丝ri照,旋即万剑齐飞,设向那一缝隙,浩然只觉天昏地暗,手臂被砂搅得生痛,玉鼎已把浩然死死护在怀中,人与剑合,疾速飙设,砰然巨响声中,冲破了红砂阵。

浩然大惊,低头望去,只见那土丘中,愤恨的脸张开大口,仰天咆哮。

玉鼎满身鲜血,一身鱼鳞战裙破损处处,抱着浩然,于金鳌岛边缘轻轻落地,吁了口气。道:“到了,这便是金鳌岛。”

浩然茫然道:“我不认得路,一次也没来过金鳌。”倏然想起一事,如坠冰窟,紧紧抓住玉鼎的手掌。

“玉鼎,你把杨戬舍在红砂阵内?!”

玉鼎不置可否,只道:“昆仑成败,尽系于你身,不可在乎旁的事。”

浩然失声道:“你们都疯了!”

浮岛中央隐有雷声阵阵,八卦符文飞起,环绕全岛,玉鼎却峻声道:“昆仑有黄巾力士,金鳌亦有苍巾力士巡岛,我去引开他们,你寻路进碧游宫去,不可再耽搁了!”

说毕竟是置自身伤势于不顾,御剑腾空,一声清啸,引来无数岛上守卫,只见数百名苍巾力士追着玉鼎那道剑光去了。

“金鳌岛怎么走,闻仲。”

“闻仲!”浩然道:“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路,这是你家!”

那“闻仲”话中隐带笑意,道:“这时间又想起我了?”

浩然斥道:“谁跟你开玩笑,我到金鳌了,快告诉我!”话一出口,方觉语气太过,道:“对不起,闻仲,是我太急,杨戬被困在红砂阵内,玉鼎引着追兵走了。我必须马上前去见通天教主,求他撤了红砂阵。”

埙中声嘲道:“‘求’他?你既要去杀他,又要求他?”

浩然道:“闻仲,我现下是带着你去见他,你莫要恩将仇报,到了教主座前,我自有对策。”

“朝东走!”纣王怒不可遏,吼道:“寻八卦岩!”

握着埙的这一对,都是火气难耐,浩然依那埙中“闻仲”指点朝岛屿东面走去,走到尽头,他开口询问,埙中男子便答了,除此以外,一声不吭,显是怒了。

纣王强记之力极佳,喝那孟婆汤前上过一次金鳌,待得前事尽数想起后,对岛上道路却是记得全无差错。浩然沿他所指,穿过岛屿外围桃林,终于到了碧游宫门口。

碧游宫大门敞着,宫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人,料想十天君均是出岛布阵。玉椅上方那只巨眼散发红光,朝浩然望来,浩然心头一凛,竟是不敢与那有生命般的八卦之眼对视。

脚步声在空旷宫殿内响起,显得甚是突兀。浩然走进殿内,转头四顾,见殿前屹立十gen大柱,该是十天君之位。截教大本营亦如昆仑一般,昆仑金仙对应十二玉柱,一仙兵解消陨,那巨柱便倒……

浩然抽了口气,只见离得极近的一gen石柱,上书金光圣母之名,断成两截,朝他迎头砸下!

“别怕。”那男人道,抬起一手,刻有金光圣母名讳之柱横空打了个转,飞向碧游宫角落,“砰”的一声激起无数粉尘,碎了。

浩然抬眼望去,只见玉椅前下站着一人。

“铜先生。”浩然躬身恭敬道。

通天教主却不转身,只背对着浩然。

黑se短发以红绳系于脑后,上身赤 裸,道袍脱去一半,垂于腰间,露出健硕肩背,gan净脖颈,白皙双肩上奇异刺青延至手臂,袍袖无风自飘,虚浮于空。正是妲己曾幻化出的通天教主之型。

第一剑仙盛名无虚,光是背影,已令浩然暗自赞叹。

只见通天双手于身前平分,手掌间已多了一把青se长剑。

通天教主道:“你可知此剑之名?”

浩然答道:“诛仙。”

通天道:“世上第一利剑是何物?”

浩然答道:“诛仙。”

通天微微摇头,道:“世上最利的剑,不是诛仙。”

浩然蹙眉,正要出言时,却听通天教主缓缓道:“世上最利之剑,乃是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纵有通天之能,一旦逆了天意,再敌不过那无形利剑。”

通天又道:“钟儿,我待你如何?”

浩然静静站着,想起曾与铜先生相处那段时ri,通天教主对自己关怀有加,后又籍胡喜媚之手胶给自己炼妖壶,再通令金鳌上下,不得与自己为难,更亲自托付赵公明前来搭救自己与纣王。

比起藏私不语,谎言欺骗的元始天尊与太上老君,通天教主确是xing情中人,行事重情重义。

许久后,浩然方答道:“教主对我,便似对徒儿一般;不仅仅是我,就连一个狐妖,亦记得教主恩情。”

通天不答,单手握着诛仙剑,把它竖起,浩然于那白亮剑锋中窥见通天双眸。

那双深邃黑眸如死海万里,波澜不惊,纵是籍剑身反光对视,仍是令浩然气息不由自主地为之一窒。

只听通天道:“既是如此,受你这上古神器一拜,亦是足矣。”

浩然二话不说,单膝跪在通天身后,俯身道:“只求教主听浩然一言。”

“很好!”通天“诤”的一声把诛仙收入剑鞘,转身面对浩然,“乖徒儿,死鬼闻仲是你大师兄,以后你就是我关门弟子了。”

“……”

浩然懵了。

通天朗步上前,把浩然扶起,道:“摆酒!徒弟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金鳌,师父请你吃饭。”

“……”

浩然抓狂了。

当即有金鳌童儿摆了筵席,席上仙果成盘,佳肴满桌,只设了两个席位,通天坐了,诧道:“你表情怎的如此奇怪?想反悔不成?”

浩然正要说话,通天却似浑不顾这新徒弟雷云罩顶,额头黑线三条,径自道:“为师的脾气难道你不知?本以为那时一路同行,我们感情已逐渐培养到……”

“停停停!”浩然此时方明白过来,先前那段什么诛仙什么天意全是作秀,铜先生不仅仅是铜先生,铜先生还是通天……本以为截教老大有j分怪癖,此时看来,这新认的便宜师父却是一gen筋通到底,直率得令自己想喷火。

通天唏嘘道:“太久没人陪为师一同喝酒了,来,徒弟,师父敬你一杯。”

说完举杯笑吟吟道:“师父gan杯,你随意。”

浩然哭笑不得端着酒杯,见通天把铜爵内仙酒仰脖喝尽,忽地生起一丝同情之念,遂也喝gan了面前的酒,正要出言让通天放了杨戬时,却见那碧游宫外押进一人。

那人鲜血满面,一身剑士甲残破不堪,被苍巾力士手执利刃架于脖颈,却倔强无比,并不便跪,正是玉鼎。

浩然大惊失se,通天却毫不在意,笑道:“徒弟,多吃点,这是昆仑山抓来的千年白鹤,为师亲自吩咐人烤了……还有这仙鬼炖的鲜汤可是大补……”又亲挟了菜到浩然碗中。

玉鼎纵与通天是敌,却并未失了礼数,冷冷道:“玉泉山金霞dong玉鼎真人,参见通天教主。”身后守卫正要发狠勒令其跪下时,浩然忙起身道:“等等!”

通天教主伸出一手,按在浩然肩上,千钧重压传来,浩然挣扎不得,再次坐下。苍巾力士已尽数退了出去,碧游宫内唯余浩然、玉鼎、通天三人。

通天取过酒壶,复为浩然斟满,玉鼎微微眯起双眼,不认识般地打量着通天教主,许久后方道:“素闻通天教主剑法宇内独步,举世无双,玉鼎今ri前来讨教。”

通天眼内隐现笑意,道:“我正与我徒儿叙旧,你那徒儿却身陷红砂阵,此时怎的有心找我讨教了?”

浩然忙道:“铜先生!”

玉鼎闻言se变,几次想御剑砍去,却终究忌惮通天,自己又是遍体鳞伤,此时发难无异于以卵击石,一口气终难下咽,道:“玉鼎有命在身,通天教主……”

通天笑道:“先去办你该办的事罢,免得心中牵挂。”说毕不见挥手,玉鼎与浩然各自身上都是倏然一轻,解去那万钧重压。

玉鼎当即御起斩神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碧游宫。

通天坏笑道:“徒儿,且再来一杯,想知道你那死鬼大师兄的八卦?听师父与你细细道来……”

话说先前,金鳌岛外战局一再变化,燃灯道人祭出南明离火灯,凤翔长空,那旷古神兽凤凰集九天真火于一身。只见凤凰长鸣一声,拍动双翅,朝那金光阵中冲去。

金光阵内置四十九面大镜,金灵圣母袍袖长拂,无数镜面翻转,设线灼烧之处,凡人顷刻成焦骨,然而凤凰是为世间烈焰始祖,哪畏惧这热光?柔鸣一动传千里,凤翅展开,漫天火羽纷飞。

火本克金,金灵圣母未及求援,那阵内镜面已逐一炸裂,烈火熊熊延烧百步,顿时被扑得灰飞烟灭,一缕魂魄升天,在金鳌上空盘旋不已。

燃灯收了法宝,气息不继,却见岛上一道剑光从碧游宫顶飞出,御剑之人正是玉鼎,正要出言招呼,玉鼎却似浑不见这场上无数酣斗,只径自一个低掠,再度冲进了红砂阵。

红砂翻飞,杨戬额上第三眼睁开,已流出血来,血珠沿着鼻翼,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线。四周无处不是利刃飞砂,亦辨不出方向,更遑论寻出张天君真身。

今ri兴许便要死在此处了,杨戬狠命挥出三尖戟,把涌至面前的砂龙一分为二。剑指抵于眉心,大喝道:“张天君!如此躲躲藏藏!金鳌果是一窝宵小鼠辈!”那额上第三眼设出一道微弱白光。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圆融为上,锋芒为下……”

杨戬失声道:“师父!”

玉鼎真人再现身,杨戬只觉勉力撑着的一口气到了尽头,疲惫无比,便要倒下,那时间,却有一坚强有力的背脊抵住杨戬身躯。

“莫怕,师父来了。”

杨戬此时已是筋疲力尽,玉鼎真人脚踏斩神剑,一手反揽着杨戬,另一手食中二指捏了个剑诀,树于面前,朗声清喝道:“转!”

随着这一声,师徒二人身周荡出百千剑影,虚剑环绕,杨戬昏昏沉沉,无力再战,勉力握着三尖戟,任凭玉鼎揽着自己缓慢旋转,那眼中尽是剑影纵横胶错,全身真气涣散,杨戬气若游丝,欲推开玉鼎那手,道:“师父,我不行了……你快走……”

玉鼎却不放开杨戬,一字一句道:“兵者不祥之器,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剑易折,心中剑长在。”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持兵者须得心存善念,剑不可使绝。”

那令杨戬依稀记起,数年前于金霞dong修道时,拜师后第一课,玉鼎传予自己的字字箴言。

二人背脊相抵,玉鼎真气激荡,那旋转却是越来越快,连带着周遭千百飞剑,亿万红砂一齐卷起,龙卷般的飓风呼啸着刮开四壁,杨戬似是窥见了湛蓝天空,喃喃道:“师父……”

玉鼎真人提起一口真气,缓缓道:“徒儿,你这一生须谨记,不可轻易言败。”

杨戬忽地灵台澈,五识明,四周真气涌入气海,心中涌起无穷无尽战意。于高速旋转中窥得那红砂中的人影,振起三尖戟,大喝一声,朝那人影刺去。

“破——!”

张天君纵声嘶吼,那垂死前的挣扎痛嚎传遍大地,旋即被杨戬一戟透心而过,“砰”的一声爆为烟尘,红砂阵尽散,魂魄飞上天际。

金鳌旧事

话说天化闻得浩然被派上金鳌岛寻通天教主,又见玉鼎再度折回,当下焦虑无比。自己老父失陷红水阵中,倍添烦躁,无奈亲父被困,救人要紧,只得吊着忐忑之心,进那红水阵去。

然而天祥时年十岁,听到飞虎生死未卜,只是大哭。黄天化烦恼无比,厉声呵斥,又拿言语安慰,终不得其法,二人站在红水阵前,正犹豫不知如何进去时,只见那阵外站着一高大男子,半身□,长褂双袖系于腰间,肩背一把巨大刀轮,轮锋圆转如月。

男子身后又虚虚浮着一人,却是哪吒。

黄天化认得那高大男子正是普贤之徒,哪吒之兄,名唤木吒的李靖第二子,木吒背后巨大弯刀却是普贤真人镇山之宝吴钩剑。只蹙眉道:“木吒,你兄弟二人不是听军师安排去破那落魂阵,何以到了此处?”

木吒尚未出言,哪吒却抢道“天祥来,你滚。”并朝黄天祥招了招手。

木吒似是追着哪吒前来,忙道:“不可!太公望此次分队必有深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哪吒你莫要乱了自家……”

哪吒一手拉起天祥,天祥方啼哭稍止,哪吒旋即背起天祥,半空一个盘旋,冲向金鳌北面,一头扎进了落魂阵中。

木吒正欲发火,却顾及形势紧迫,不可多拖延,只憋着一口怒气,转向天化道:“让天化见笑了,舍弟一向如此。”

天化自知哪吒家务事实是一笔连太乙真人亦算不清楚的烂账,只得苦笑道:“如此便有劳木吒兄照拂了。”

木吒颔首转身,当即c起吴钩剑,剑锋如雪,圆月锋芒回转,大喝道:“九宫山白鹤dong普贤真人座下,木吒前来闯阵!”刹那间把汹涌血水一分为二,那红水猛兽张开巨口,天化与木吒不避不让,任由巨兽把自己二人吞了进去。

再说哪吒带着天祥,转眼间已冲进了落魂阵,天祥只稍定神,见那漫天土黄符纸,张张上均以触目惊心的血字绘了穷凶极恶符文,只觉无数y风惨嚎,怨魂处处,均朝自己扑来,于是又吓得大哭。

“泪。”哪吒道,旋即二话不说,侧过头去,薄唇轻触天祥的嘴角。

天祥愣住了,止了哭声,揽着哪吒脖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祥许久后方道:“我爸……”

哪吒道:“我二哥厉害,放心。”

天祥正要再说点什么,哪吒已猛地搭起红缨枪,一臂指向符纸纷飞深处,隐约现出身影的金鳌岛姚天君。

落魂阵中万千符文似是嗜血猛兽,一见来人,便即红光大作,红缨枪是火系法宝,顷刻间便以熊熊火舌烧得纸幡纸符灰飞烟灭!姚天君未及出声,一见乾坤圈扑到面前,忙举起落魂阵中白幡挥去,霎时无数红光调转,冲向哪吒,哪吒不避不让,让那红光尽数击在胸膛上。

“灵珠子?!”姚天君本就惨白的一张脸顿时转青,姜子牙派来哪吒闯阵,实是击中了姚天君的死卝!

须知那落魂阵乃是姚天君的得意本领,阵内闭生门,开死户,中有八十一道血印符文,藏天地厉鬼之气,摘人顶上三hua,寻常仙道入阵,遇这魂魄冲荡,自身生魂受那附于符纸上厉鬼所夺,拉扯之中,三魂七魄势必被绞得粉碎。

若有道行高深者破阵之法,该是以利刃烈火焚烧,废去瘟黄符纸,再取姚天君xing命。姜子牙算无遗策,令木吒与哪吒兄弟闯阵,哪吒无魂无魄,不惧厉鬼欺身,木吒寻隙投出吴钩剑,当可取姚天君xing命。

孰料哪吒径自换了队伍中人,入阵乱轰乱设,胡烧一气,无数红光环绕,见夺哪吒之魂不得,尽朝他身后的天祥扑去。

姚天君大喝一声,举起白幡,抖出黑气冲来,哪吒只逆着那怨魂呼号之声冲到近前,一把扼住姚天君咽喉,木然道:“你死了。”继而一拳指向姚天君头颅,乾坤圈脱手,轰然击爆了姚天君的一颗怪头。

顿时血雨喷溅,落魂阵一破,冤魂悲天鸣哭,脱了符纸束缚,冲向天去。

哪吒嘴角微微勾起,侧头道:“走,现去救你父。”

“天祥?”哪吒微诧,问道。

伏在他背后的黄天祥,却是受落魂阵血光来回冲撞,早已睁着一双空dong无神的眼,止了呼吸。死前双手兀自紧紧搂着哪吒脖颈。

姚天君兵解,碧游宫内又倒下一gen巨柱,通天教主却是正眼不看,随手轻推。浩然眼望那巨柱飞到殿角,摔得粉碎,暗道十天君已去其二,不知昆仑仙道激战如何。又仔细思索姜子牙之能,只觉这狗头军师虚虚实实,行事令自己好生摸不着边。

姜子牙盛名万世,纵是孔明伯温之流,亦要尊这上古第一谋士为行祖,明知自己不是通天对手,为何又派给他这任务?

浩然好生不解之时,只见通天举箸为浩然挑了鱼刺,笑道:“徒弟你在想何事?”

通天似是猜到浩然心中所想,把那不知何方仙鱼的r挟到浩然碗中,笑吟吟道:“公明被洪锦赶走,你师兄又死得早,除去我与元始,金鳌上下,无人是燃灯之敌,姜子牙此举是行逐个击破之意。”

不待浩然出言,通天又道:“燃灯道人掠阵,那群金仙诛了我金鳌岛十天君,再激我出战,如此人多对人少,蜂拥而上,单挑,是我一个挑他们一教,群殴,是他们一群殴你师父一人。便得胜算,你道我不知那家伙肚子里的诡计?”

浩然方明白过来,姜子牙令自己上金鳌岛竟是要他拖住通天教主!当即尴尬得无以复加,那书有白天君之名的巨柱又倒下一gen,料想烈焰阵亦被破了。通天却浑似事不关己般,懒洋洋笑道:“既是给我送了个徒弟,让他一让又有何妨?来,喝酒。”

浩然把酒喝了,道:“教主,浩然此来,是想请两教休战;从此西岐掌岐山以西,金鳌护着殷商,统领中原。两教仙人大战,只恨那无辜凡人……”

通天却是悠悠道:“太晚了,浩然,若是在一万四千年前划好疆土……或许有点用处。”

浩然坐直身体,全然不明通天话中之意,通天笑道:“妖与人二族之争,你自是不懂的。只说眼前之事,你师兄一死,这战便势在必行,纵是天意也好,人心也罢。”

浩然摸出那白埙,胶到通天手中,道:“教……师父,师兄的魂魄在埙里,老君有神通能为我重塑r身,我想……”

通天不接,以修长手指抚过那白埙,道:“转眼便是两百年了,你可知我与你师兄是如何认识的?”

浩然静静不答,通天抿了一口酒,道:“那是两百年前,发生在巴国的事。”

传说巴蜀国民是后羿血裔,巴人连年旱涝,颗粒不收,遂推举廪君为王,廪君嫌钟离山不宜居住,便率部落老小沿夷水西上,想寻一处适合安居的沃土。廪君生为后羿传人,长相极美,眼若星辰,眉如山黛。新王跋山涉水,把部落迁徙至盐水边,稍事休息,正待再朝西时,遇上那盐水女神。

女神一见廪君,便被这俊秀男子迷恋,朝廪君道:“此处是我之域,你身为凡人,又无神力,再往西去,炎黄战后流落世间的妖魔众多,无力能拒。何不就此定居盐水?”

盐水河畔地方宽阔,均是沃土,鱼虾丰美,又盛产食盐,然而若扎gen下来,便要供奉盐水女神为部落图腾,方得庇佑。

廪君部落之神乃是设ri救万民的后羿,怎能改奉他神?便执意西行。女神不愿廪君离去,夜化凡间女子与他同宿,白天幻出无数飞蛉,又召集蜀地十万大山中,无数飞虫遮没天光,每当廪君欲出行,头顶便是密密麻麻一片,分不出南北,找不到方向,几次耽搁终未能成型。

数ri后,廪君心生一计,取了一缕青se丝绦,着部下胶予盐水女神,道:“此乃我的一番心意,廪君当与女神同生共死。”

盐水女神以为廪君回心转意,便以青绦挽起发丝,廪君再次起行之时,一眼便从漫天飞虫中辨出了系着青绦的母虫,弯弓搭箭,后羿神弓威力非同小可,一箭设去,竟把盐水女神设死!

巴人离了盐水,寻到秦岭南麓一处平原,自此定居下来。孰料盐水之女乃是上古正神侍婢,待得那正神醒后,震怒无比,寻到巴国,廪君已寿终正寝,正神迁怒于巴蜀无辜子民,竟是诛了全城!

通天教主见蜀山中血光冲天,y风阵阵,又认出那法宝冤血天地网,当即御剑飞去,终从正神手底求了个情,留了巴蜀外围,数万小部落住民之命。

y春二月,积雪初化,却混着满地紫黑人血,夷水融冰碎裂,河上浮尸无数,通天教主唏嘘不已,沿着血河漫步行去。

芦蒿满地,倒塌屋舍中,通天见到一名十岁出头的孩童,便朝那人走去。

冤血天地网之威下,竟是留了个凡人。此事纵是通天教主,亦难以相信。

那男孩脸se白得如纸,抿着薄唇,直挺挺地跪在一具尸体前,尸体是个年轻男子。通天道:“这是你家人?”

通天又见死者面貌与孩童有几分相似。料想不是其兄,便是其父,目光移到那少年腰间骨牌处,上刻一“闻”字。又问道:“你如何在天谴下逃了xing命?”

对方不答,通天仍是猜到了七八分,这男子该是巴国族巫,舍命救他;少年心内悲伤,留恋不去。

通天叹道:“人死不能复生,须得好好活下去才是。”旋即抬起手来,方圆丈许之地下陷,把那年轻男子陷进坑内。

通天见那孩子眉浓如墨,眉角又有一点墨痕,鼻梁高挺,唇薄如刀锋,暗道此人生就一副只重义气,罔顾情爱的命格,遂道:“你唤何名?”

孩童不答,却怔怔看着墓卝,少顷沙土掩来,把那男人埋了。

通天也是无聊,又道:“族巫一职,须得身具异禀方能担任,由此可见,你兄,你父,均有修仙命骨,我实不愿良材美玉就此埋没,你可愿拜我为师?”

孩童只是不理会通天,摇摇晃晃站起。

通天哑然失笑,也不伸手去扶,片刻后道:“我是盘古死后一口气所化,三清之一的通天教主,位极截教之掌,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是我师兄……”

孩童终于吐出一字。

“滚。”

通天嘲道:“罢罢罢,是我被狗咬。”正要转身离去,见天际秃鹫盘旋,专寻那死人腐骨嚼食,遂起戏弄之心,解下腰间长剑,朝那空中秃鹫点去,瞬间无数鸟禽折断翅膀,摔下地来。遍野哀鸿之声,少年方愕然回头,楞住了。

通天本意是要显摆剑技,令那少年臣服,再好好嘲笑一番,见jian计得售,便莫测高深地笑了笑,道:“你不想报仇?”

孩童眉毛微拧,几次想说,却又未说出话来,那倔强神se看在眼中,终令人不忍。通天忽起怜悯之心,道:“此剑名唤诛仙,锋利无匹,你若作我徒弟,以后便传予你。”

通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双手平分,诛仙剑青芒闪烁,通天又道:“然而你要报仇,以这诛仙之剑,却是远远不够。”

“为何。”

那孩子颤声问道。

通天淡淡道:“世间最锋锐之物,非是诛仙,而是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纵是……”

话未完,那孩子跪了这许多时候,已是强弩之末,气力衰竭,又被勾起仇恨,急怒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浩然笑得打跌:“怎的如此莽撞!未听师父你老人家把这高谈阔论说完,竟是昏了过去!如此不解风情!害你……”

通天佯怒道:“你给师父留几分颜面成不。”

浩然方笑着摆手,问:“那便是闻仲,那人是他父亲还是兄长?”

通天随手为自己斟了酒,答道:“发现他时正是仲春时节,我猜他是其父第二子,便为他起名为‘仲’。”

浩然听得出神,与通天碰了酒杯,彼此喝了,又问:“那他本名唤什么?”

通天略有几分酒意,笑道:“从未说过。回金鳌后他便大病一场,又是吐血,又是发热,很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病好后竟是再不提往事,就如从不记得了一般。”

通天抱着闻仲,御剑回了金鳌岛,碧游宫地处极东外海,镇着四大地窟之一,仙气缭绕,饶是如此,幼年的闻仲体质亦是十分孱弱,高烧起来,几次直是险死还生,通天以金鳌岛上仙草熬制药物,再以自身混元真气输入闻仲体内,过了数ri,闻仲方逐渐好转。

通天亦不知哪gen筋短路,或是膝下无嗣,长年居碧游宫内,倍感孤独;又或是对这孩子起了同情之心,竟是关爱倍加,套用一句时下流传甚广的话,教主收的不是徒儿,是寂寞。从紫霄宫鸿钧教主座前学道,自立截教,已很有些时ri,所招收之部下对自己俱是敬畏有加,谁敢给教主脸se看?

然而闻仲却是敢的,三分不服,七分逆反,通天自不与这倔强徒弟一般见识,反觉新鲜有趣得紧,又明其口是心非,常有机辩之时,闻仲落了下风,通天便一笑而过。

诸如这ri三九寒冬,东海封冻,金鳌岛外万里海域均是结了一层厚冰。岛上俱是修仙之士,当不备炭炉,就连被褥,亦是薄薄的一层丝锦,闻仲修完夜间功课,手足冰冷麻痹,抬眼见通天坐于桌旁,通天笑道“冷不?师父陪你睡?”

“不用。”闻仲赌气道,转了个身,面朝墙壁睡下。

通天却道:“师父倒是有点怕冷,这天气怎的……”

闻仲答道:“那你过来罢。”

通天笑吟吟地和衣躺在闻仲身旁便睡了。

“金鳌后山那头黑麒麟生了小崽儿,你可去看了?小麒麟讨喜得紧……刚出生的小麒麟跟猪一般……圆滚滚——胖乎乎——”

通天东拉西扯,闻仲只是背对通天,背脊贴在通天胸口,通天手上却是不闲着,索xing侧身抱着闻仲,一手探进他怀内,随手解了衣带,便大喇喇地摸来摸去。

闻仲心跳得厉害,只听通天打住话头,手指停在闻仲腹上,诧道:“此处伤如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