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兔死狗烹(2 / 2)

作品:《汉魏文魁

是勋分辩道:“既然连坐,便当恩与,其恩既与,岂可背之”从来荐人有罪,荐主是要连坐的,朝廷法度就要把双方给联结起来,那自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怎么可能悖逆时流,对于孔融之事不作丝毫表态呢

曹操脸上怒容骤现,但随即却又收敛了,只是微微而叹:“宏辅大才,惜乎为名所累。”

是勋心説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你靠着手中的兵马掌握权势,我无兵无勇,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名声啦。真要是名声臭了,你説我还剩下什么最好的结局,不过回乡为富家翁而已。然而我还有理想和报复,真不想那么早就脱离官场啊

辞别曹操归来,一路上闷闷不乐。同时也忍不住想,难道朱建平所説的是真的我就因为这混蛋孔融之事,将会遭逢厄难虽説天下未定,即便曹操也不会屠戮功臣,但若因此而触曹操之怒,他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不可轻动。也必然会下诏责罚自己啊,説不定自己就得被迫靠边儿站了。而且这封建时代,臣子生死往往就在主上一念之间,真的给曹操心里留下那么大一根刺,一旦飞鸟尽。必然良弓藏,能够不兔死狗烹,那就算烧了高香啦

説到了,还是社会问题,还是制度问题

直至翌日午后,孔融的回书才始传到。是勋展开观瞧,前面寒暄的废话可以直接跳过去,就看其后的表态孔融説了:“昔于北海得遇宏辅。年齿虽隔,却目为挚友,岂卿不知我心耶吾世受国恩。焉敢相背便词峰尖锐,操若无篡逆之意,又何害耶虽然,各为其主,吾不责宏辅,卿亦勿摇我志……”

这个时代仍然保留着传统贵族社会的遗风。所谓“君臣之分”,并不一定指皇帝与其臣民。且皇帝之与臣民之间的恩义,并不一定能够陵驾于主官与部属的恩义之上。所以孔融的意思。你初仕即在曹姓,那么跟着曹操的脚步前行,乃顺理成章之事,我是不会责怪你的。但我孔氏世受刘姓恩遇,我为天子直臣,却不可能背刘而向曹,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不要妄图动摇我的志向。

左右“各为其主”罢了。

接着又説,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拦阻曹操,使不得行篡逆之事。我知道能力有限,但义之所在,不得不为至于此乃简宪和游説之功,孔融就不肯提啦,表现得完全是自家勇毅而悲壮的主动行为。

是勋掷书长叹,知道这混蛋是铁了心,根本劝不回头了时势如此,多少汉臣屈服于曹操淫威之下,你一无拳无勇的老诗人,来淌什么浑水而且也不知道蜀中究竟是哪位给孔融灌了汤了,若真想反曹,继续留在刘备身边儿不完了吗整个儿脑筋抽抽了是勋并不反感忠臣义士,然而这种忠于一家一姓,而非忠于国家社稷的行为,却并不能使他产生丝毫的感动和同情。

于是召来关靖、逄纪问计。关靖就问啦:“主公果欲救孔文举耶”你放弃他算了吧。然而逄元图却説:“主公亦何爱于孔融此不得不为耳。”

关靖出身不高,基本上可以算是寒门单家,所以对这种官场上故主、故吏之间的无形羁绊,以及由此可能产生的社会影响,并不怎么以为然。逄纪则不同,本身也是南阳大族出身否则袁绍也未必肯重用他,非常清楚故主遇难而若不救,将会给是勋的名声沾染上多大污diǎn。

是,即便世家显族子弟,背主求荣之事亦不鲜见。问题是勋与旁人不同啊,他头上还戴着经学大家的冠冕呢,岂可轻易污损声名本来就黑的家伙,不在乎多落层灰,但是勋若然辜恩,则如白染皂,人人得而目见哪。不是説世家的道德品质就一定高过寒门,但世家在道德方面的自我标榜,自我粉饰,绝对要过寒门好多倍啊。

听是勋的描述和分析,曹操可能很快就要治孔融的罪,你説到时候是勋是伸手救援,还是袖手旁观倘若救援,必触曹操之怒,导致将来的宦途坎坷;可要是不救,他名声也就臭啦,即便曹操本人仍然信用不疑,但受舆论所迫,还可能久居于位吗

要知道随着家业渐大,曹操的屁股也开始从寒门向世家方向挪动,他不可能再跟刚起兵时候似的,肆意诛杀世家大族,基本上不顾忌士林的舆论哪。

就连关士起都多少有diǎn儿束手无策,只是説:“朱建平所相,果不虚也。”逄元图闻言,却突然间双睛一亮,对是勋説:“或其禳解之策,正在建平所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