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同林之鸟(1 / 2)

作品:《汉魏文魁

曹操的司空府占地规模并不大,而且平常人来人往的,各处出入口是人不知啊,所以许耽早就在各门外布下了眼线,一听说是勋率人自后门而出,立刻便招呼部曲,马赶了过来。

只见这位丹扬大将许耽,本就身形高大,如今穿戴整齐了盔甲,配上胯下一匹通体墨黑的骏马,就如同黑油铁塔相似。许耽手持一支长槊,槊头长过一尺,较手掌为宽,冷森森寒光暴起,当面一指是勋,吓得是勋就差点儿没从马背上一个跟斗栽下来。

是勋是宏辅,世人皆道胆大者也,要不然当年也不敢在都昌城下,孤身一人劝走了青州黄巾,其后又孤身去说曹操,以及守偃师退却匈奴单于,只有是勋本人知道,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的胆子一丁点儿都不大。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误解呢原因有三:一是是勋善权衡利弊,某些情况瞧着挺可怕,其实危险系数并不很高,他硬硬头皮,也就奋勇冲上了,好以此来博取功名、提高声誉;二是是勋的灵魂终究来自于两千年后,很多理念与这时代的士人并不相同,汉末士人,往往第一思家、思族,第二虑身,第三才想到国家社稷,对于是勋来说,家族很聊,汉室江山也虚妄,第一考虑的是自身,第二考虑的则是人――既包括亲眷、熟人,也包括白老五之类的流民、百姓。所以他的某些行为让这时代的士人觉得很不可理解,只能解释为胆大如斗,而在是勋本人看来,见死而不救,那还算是人吗只要自身的生存几率超过50,那就值得冒一把险啊

其三,是宏辅善演戏者也――话说这年月还没有戏剧,少数曲艺、杂耍也并不要求多高的表演天赋和功底,能跟是勋拼戏的就绝仅有――不管他内心怎么惊慌失措。两腿怎么发软,还能够紧咬着牙关,表面上并不过于明显地暴露出来。尤其随着名声越来越响,官位越做越高,脸皮反而越来越薄,这命可以丢,架子绝不能倒

如今回想起来。他自从冒充是家子弟,来到中原以后,以复甑山上险些被管亥一刀劈了为开端,就几乎没在人前真认过怂。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在濮阳城内钻了秦家的狗洞,当杜氏持烛来照的时候。一时惊慌,脱口而出:“匿我,百金酬卿”

所以那天管亥要对他说:“便汝那两下弓马,如何也敢上阵自家丢了性命事小,我女儿难守寡,复儿也要变成孤儿――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管亥不是完不在乎女婿的性命,只是他认为是勋胆子大。若劝他贪生惜命,那是没用的,只有用女儿、外孙的前途来羁绊他,才可能让他遇险而知道退缩,不行鲁莽之事。

时移事易,如今的是宏辅之表演才能为精湛,几乎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刚才趴在司空府围墙上,听许耽喊出“衣带诏”来。如今想要突围而出,却被许耽挺槊拦住,这两回都吓得腿脚发软,可是终究并没有栽倒――除非真有人打着火把专门注意他的双腿,否则没人能瞧得破。而且再说了,是侍中前几日刚跌坏了腿,许都城内尽人皆知啊。就算真见到他腿脚发颤,抖个不停,那也未必会往害怕上去联想……

是勋心说完蛋,完蛋。如今撞见许耽,就如同当日运粮撞见孙策一般,不在于对方有多厉害,而在于自己身边并保镖。本来许耽算啥鸟人了,先后接触过吕布、太史慈、孙策、典韦等猛将的是侍中,就不可能畏惧许耽,但凡自己身边要有子义在,有国藩在,哪怕是孙毓南在,他都绝对不会感到害怕

可惜自己身边并可以护卫之人。他定睛观瞧,跟随许耽而来的部曲、仆役,大概两三百人,与自己这边儿的司空宿卫数量相近,这要是真拼起来,就胜算渺茫啊。当下眼神左右一瞥,拨转马头,朝向旁边的一条岔路便疾驰而去――老子打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这司空府附近的地理,你就未必有我熟

当然啦,他在临逃走前,还先举起马鞭来朝许耽一指,先放几句狠话:“耻逆贼,待吾日后再取尔狗命”

是勋跟前面逃,许耽跟后面追。两人都是骑马的,而是勋麾下那些司空宿卫,则大多是徒步,既然未必赶得上是侍中,干脆集结起来,去阻许耽。好个许耽,大槊抡将起来,血肉横飞之下,瞬间便已扫倒数人,还捅穿两个,自己的马速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迟滞。是勋转过头去一瞟,心说完,某这才在司空府内借得的坐骑,实非良马,宿卫们要是拦不住许耽,估计我还没能跑到宫城附近,便会被他追上――我命休矣

正在担惊受怕,却听身旁曹淼清叱一声:“夫君走,妾身阻他一阻”说着话拨转马头,挺着手中长矛,便直朝许耽杀去――那几名侍婢也紧随在侧。

是勋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想要扯住曹淼:“夫人不可”却连曹淼坐骑的尾巴都没能捞到。他心说这女人疯了心啦你以为就靠自己那两下子能够拦住许耽换了你爹来也未必能成啊我可不想这就做了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