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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色妖娆

作品:花色妖娆

作者:郝晓飞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发生在大都市生活中超越常规的情感遭际。

美丽、前卫、时尚的女大学生沈染,走出校门,一路风尘从北国名城来到南国最大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广州。她是个非常自我,精明能干,敢于对男人说不的阳光女孩。

故事曲折、生动演义了当代社会中超越常规的爱情生活,沈染在和几个男人的情感、事业纠葛中成熟了,变得越来越坚强,在她和女友林茹的帮助下,涉身黑社会武功高强的华仔成了影视歌坛明星;同样在她的帮助下,余清扬在非典期间大发国难之财成了千万富豪,婚外情所带来的欢娱使他越来越迷恋沈染,最终发展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得知真相后,沈染毅然离开拒绝了他的求婚。沈染和几个“南漂”姐妹一起靠自己的拼搏在这座城市里闯出了自己的天地……

小说生动地展示了物欲横流、充满商机的大都市广州的多彩生活,充满浓郁的时代气息。

正文

1。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城市如钢筋水泥的丛林,高大的建筑似一头头怪兽倾斜下来,整个城市在欲望中燃烧,她奋力拨开潮水般的人流在街道上奔走,努力寻找。“我要找什么?”她问自己,“也许我要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看到一个美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她张开手臂扑过去,脚下的路开始断裂,一阵狂风把女孩抛向半空,似一片雪花在空中飘荡,她追随着那片雪花向南、向那最温暖的地方飞去,雪融化了,她看到了蓝色的海,什么东西跃出了海面,渐渐蒸腾燃烧成火红的一片……

这是梦吗?可梦从来都是没有颜色的呀……

她的身体被强大的气流裹住,旋转、降落,终于落入浩瀚碧蓝的海水中……

“零———”

半梦半醒中她伸手抓起床头的电话,“喂,”话筒里穿来空灵的声音,“见鬼……”她嘟囔着扔掉电话继续梦着。

沈染是个很自我、极现代的时尚女孩,三年前在这座城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她的卧室很大,落地窗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她喜欢l睡,喜欢躺在床上看月亮;如象牙般白皙光洁的身体,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月光下,月光是轻淡的蓝,光影的斑驳把床和床上的人勾勒成一幅美丽的油画,恰似夏娃由亚当的肋骨变来、维纳斯诞生于海浪之中……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浪花打来,她的身体像鱼儿一样钻进了温暖的水中,荡在被欲望染红似火焰般的海浪中……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响……

是铃声,噢,是手机的铃声。梦还没醒透,这次她真懒得动了,可手机不依不饶,有仇似的揪她耳朵。闭着眼睛,她极不情愿地抓起枕边的手机贴在耳边。

“阿染,”手机里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你在外面吗?”

“我在床上……”

“哦,不好意思,打搅你的美梦啦,嘿嘿……”他嘿嘿一笑道,“刚才打座机,你没接,我还以为,这会儿,你准在外面狂欢哪……”

“大明星,”她从嗓子眼儿里咕噜了一句,“几,几点了……”

“还早哪,才一点多,”他饶有兴致地说,“我刚拍完一场情感戏,可能是太投入了,一点睡意也没有,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呀……”

“算了,呵……”她长长地打一个哈欠。

“不会吧?”他故意讥讽道,“像你这样意识超前的女生,这个时间应该泡在酒吧里高谈阔论……”

“少来!”她的声音有点愠怒,“大帅哥,你这套激将法只适用那些后现代的小女生。”

“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他嬉皮笑脸地央求着,“就算我求你了,我开车过去接你好吗?”

“不好!”她坚决地说,“我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哪,我要睡觉。你实在睡不着,就打电话给雨洁吧,反正她写小说也需要素材,呵……”

“雨洁?”他提高了嗓门,“你看了昨天的报纸了吗?”

“昨天的报纸?”

“是呀,就是十二月十九日报纸上那篇有关她的报道……”

“见鬼!”她叫道,“我昨天还在法国哪。”

“好了,”他的声音显得异常兴奋,“晚安,大小姐,做个好梦吧,我这就给雨洁打电话。”

关掉手机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人生的三分之一是在床上度过的,床对每个女人都太重要了,她把自己的这张大床弄得舒服极了,和卧室的格调颜色一样: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在这张床上欲望燃烧成灰烬后,只有一片月光依然冰清玉洁,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月亮。只有床上这个月亮属于你,伴你入梦……

电话又响了,她近乎恼怒地抓起了话筒,刚要发火,传来的是雨洁柔柔的声音:“阿染,你在干什么?”

她转怒为喜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在做梦呀。”

“听说你刚从全世界最浪漫的巴黎旅游回来,嘻,又在做什么美梦?”

“刚才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在城市中奔跑,拼命地搏击,与命运抗衡……

“行了,大总监,做梦还在搏,你已经是现代青年的楷模了,才几岁就有了自己的靓屋、靓车,下次评选‘广州市十大杰出青年’我一定投你一票……”

“好哇,为了这一票我请你吃海鲜,再给你介绍个靓仔……”

“打住吧!”雨洁嗔道,“上次你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电视台的大明星,刚刚打来电话发神经。他刚排完夜戏,兴许是太入戏了,亢奋劲儿还没过,想找个人去酒吧,可我这会儿也很投入,完全进入了我小说里的人物角色,痛苦得一塌糊涂,哪有心情陪他喝酒胡侃……”

“唉,没办法呀,”她叹道,“谁让我们是单身女人哪……”

“单身女人听起来总是带有一点沧桑的味道,可话又说回来,单身女人怎么了?”雨洁不满地说,“单身女人就该三更半夜被这些发情的无聊男人s扰吗?”

“行了,”她嬉笑道,“没人s扰你,你挨得住寂寞吗?又该抱怨自己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了。嘻……”

“好了,不和你贫嘴了,”雨洁的声音变得空灵,“我已经对这座城市失望了,准备卖掉房子回北方……”

“好姐姐,”她劝慰道,“都说明年是转折的一年,别走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活会对你露出笑脸的……”

“你看了昨天……”雨洁的声音变得沉重,“嗯,更准确地说,就是十二月十九日报纸上有关我的那篇报道了吗?”

“搞什么呀?”她有些不解了,“刚才那个大帅哥说起这篇报道时语气就怪怪的。上个月那两个记者采访你时,我也在哦,不就是他们看了你的小说《欲望派对》,有感而发,想以你这个人和你的小说为切入点,写一篇有关南漂族在广州生存状态的文章嘛!”

“是呀,我们都太善良了,把所有的人都想象成……”雨洁说不下去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追问道。

“你上网看一下吧,”雨洁的声音有些抖,“我都成了头条新闻人物了,上了各大网站的首页,题目是———《女作家出书曝‘二奶’经历》。还有我的彩色照片……”

“浑蛋!”她愤怒地喊着起身打开电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哪?!这是肆意践踏被采访者的尊严!这些记者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难道就是为了吸引眼球、为了新闻炒作就可以连最起码的道德良心都不顾了吗?!”

“我已经向他们提出强烈抗议了,也要求他们马上撤下网上所有有关的不实报道!他们也向我赔礼道歉了,还说文章的内容写的确实是‘南漂’,是正面的报道,只不过是标题用得不恰当,引起了一些负面的……”

“不是我说你,你太老实了!”她打断了雨洁的话,“在这些人的笔下,你写和已婚男人有情感纠葛的女人,你就成了‘二奶’;你要是写强盗、杀人犯,难道你也成了强盗、杀人犯了吗?!”她在网上看到了一些读者的留言,“告他们!他们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一篇文章他们倒是捞足了资本,那个违背良心的狗p标题一下子使他们成了‘名记’。你却成了千夫所指的‘二奶’……”

“告他们?”雨洁的声音越加沉重,“我刚才和我的律师通了电话。他说:你个人和媒体打官司,胜算不大,即使是官司打赢了,你的名声也完了。从起诉的那天起,就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压力,全国的各大媒体都会跟风炒作,说什么美女作家、二奶日记,已经是最好听的了,还有更难听的哪。你个人只有一张嘴,能斗得过媒体吗?你走到哪里都会被狗仔队跟踪拍摄,把你的照片登在网上,很快你就会被炒成……”雨洁说不下去了。

“那就这样算了?”

“不然能怎样?”雨洁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家人、兄弟姐妹,要是我一个人,我就豁出去了,和他们打这场官司!可我的家人怕被牵连,他们是要名声的,我的父亲、家人都是有名望的,他们不同意我和媒体打官司,他们要我忍受。鲁迅先生不是有这样一句名言吗:沉默就是最大的蔑视!唉……”雨洁叹道,“可我此刻有一种刺骨的感觉,我现在更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没办法呀,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每个人身上都要背负家族的……”

雨洁沉默了,听筒里传来的是轻轻的叹息。

沈染当然知道,这只是开始,她很想安慰雨洁,但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这座城市太让我伤心了……”

许久听筒里才传来雨洁的声音。

“就当是炒作吧,”她终于想到了一句安慰的话,“文章的通篇还是正面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样的标题是为了抢眼球搞出来的。”

“人是什么?!这些人为了自己出名、为了私欲,竟然可以贱卖自己的良心……”

“这里的人让你伤心了,可这座城市……”

“是呀,其实,我是很爱这花一样美丽的城市。”

“是呀,我们都爱它,我们已经融入这里。我只想说:记住!不要轻言放弃!我相信,你会用你的笔,把这座城市和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南漂’真实地写出来。我坚信,我们女人应该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头顶上的那一片天……”

凌晨窗外下起了雨,今年的天气很反常,不该下雨的季节,广州却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雨。滴答滴答的雨声敲打着窗棂……

“零———”

在清醒与睡梦中回旋,沈染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睛抓起电话,听到里面的广州白话,她嘟囔着摔掉话筒,“有没有搞错,发梦呀!”她气恼地把话筒摔在一旁,伸手轻轻一按,瞬间,淡淡的芳香从床头柜上那盏橘红色的莲花灯里溢出,慢慢在房间里散开,墙上的石英钟正指向四点,“看来今晚的觉是被彻底搅了。”她起身光着脚丫走到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离开故乡许多年了,靠自己的打拼,她不再是普通的白领小资。她房间的主色调是淡淡的蓝,典雅温馨,用时尚的话说就是很有女人味。可不知为什么沈染不喜欢“家”这个词,也许单身女人的房子还不能算是个家吧。周围的好多女友都嫁了,她至今孑然一身,这大概是她不喜欢“嫁”这个词吧。如今她是鸿雁自动化仪器仪表公司的财务总监,在省行当行长的表哥段承志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公司的主要产品是现在国内银行正在使用的fh…j。这几年,fh…j产品已经通过他的关系网,从省内发展到了全国。

回到床上,她懒懒地靠在木棉枕上,把玩着手里的红酒,透明的玻璃杯,清醇的y体,像兑了水的鲜血,留在喉咙里的感觉是酸涩的,泛进胃里却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她喜欢红酒,就像喜欢一个人睡在这张大床上,她也喜欢做梦,从懂事起梦就伴随她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夜。

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带着希望、带着梦想涌进广州,涌进这座花的城市———梦的天堂。

她起身推开落地窗,闪烁的霓虹灯一下子从窗口扑了进来,影影绰绰,她看到了那个从北国雪城一路走来的小女孩……

上世纪末的一个早上,火车是六点到广州的,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是岭南潮热的空气中花的芳香。随着嘈杂拥挤的人流涌出站台,望着花坛里姹紫嫣红淡黄粉嫩的花儿在风中摇曳,她拖着行李箱茫然不知所措,似风中一颗小小的沙砾。

“靓女,宾都?”一个高颧骨黑瘦的男人走过来,眼睛骨碌骨碌地在她高高隆起的胸前打转。都说广州是一座充满欲望的城市,这里的男人有名的“色”。她厌恶地摇摇头,本能地缩紧了身体。见她听不懂广州话,男人涎着脸改用普通话,“小姐,你去哪?”看他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抓紧箱子快步朝旁边摆放电话的小摊走去。

刚抓起电话她的手就被按住了。“你要干什么?!”她抬头一看,还是那个男人,忙抽回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她疑惑地看着他,他把头一摆,顺着他的视线,她仔细一看,那是一部没有线的电话,摆放在那儿只是为了招揽生意。

无奈,她只好接过他的手机。拨通后,手机里的声音怪怪的,传出一个带广州口音的男声,她想都没想就说找段承志,对方说自己就是。不对!这不是表哥的声音,受骗了!这个念头一闪,她仔细一看手机上没有显示号码,圈套!这个手机也是假的。想到这里冷汗“刷”地从她的脊沟里冒了出来,“你是冒充的!”说着她放下手机转身就走。

“站住!”她的行李箱被男人一把拽住。“你,你,”她紧紧抓住箱子,喉管一阵发紧,“你要干什么……”

“小姐,”见她吓得花容失色,他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白皙l露的肩,“你不能走,还没给电话费……”

“浑蛋!”血腾地涌上了她的头顶,此刻她忘记了恐惧,“流氓!”她被彻底激怒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朝那张丑陋的脸狠狠打了过去。

“哎哟,”男人捂着脸大叫起来,“打人啦……”

闻声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男人一见人多就更来劲儿了,死死抓住她不放,“‘捞妹’打人啦,”(捞妹:是广州人形容闯广州的外地女孩来这里捞世界)他嚷道,“打电话不给钱,还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