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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轻解罗衣

让她很是感慨,她突然有了一种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原本计划第二天早上就返回的,在她的坚持下,伟陪着她在古镇多玩了两天。晚上住在一间房里,伟的激情怎么也控制不住,那是她非常的日子,伟还坚持,她很生气,用力地推搡他,并威胁说如果再这样就和他拜拜。伟只好妥协。明天逛街时她在前面匆匆地走,他在后面急急地追,任凭他说什么都不开口。这样僵持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他说,要是你再不理我,我只好从桥上跳下去了,看他真要跳的架势,她不忍心,两人又和好。比她大四岁的他,总说她像个孩子。他们像是古镇上的两个幽灵,天天逛到凌晨才回旅馆。夜深了,气温骤降,伟掀开风衣把她裹在怀里,进入梦乡的古镇只剩下她和他。他们天南海北地聊,两人一起憧憬,在这小镇上买幢别墅,周末来这里度假,他们甚至策划如何装修房间,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空谈,不过那个时候,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对傻瓜,却都被自己的幻想所感动。看着一脸疲倦的伟,她告诉他这一辈子她要嫁的人只有他,她会爱他一辈子。伟紧紧抱着她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和你不分开。男人的誓言比鸿毛还要轻。她不再相信伟和楚地那样的男孩,她梦想着父亲的疼爱。只有父亲才会娇纵她包容她永远不会放弃她。

第九章艳情苏州

她上楼去,换了一身新装,一件白色丝绸长袖衫,配一条浅紫色的真丝长裤,窄窄的上衣和宽宽的裤管显露一种古风遗韵。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真是玉树临风,亭亭玉立。她的皮肤很好,就像透明的古玉,配着清秀的五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这时她听到有顾客进店里来。

是杨教授。

杨教授把一张图纸递给叶蓓。

图纸上标着丝绒的质地,注明务请选用“东吴”牌全真丝产品。图纸上还画出了旗袍的款式和盘钮的花样。图纸上还一一列出上海美人的身高和三围,特别强调旗袍开叉的高度必须恰到好处,做到既典雅端庄又不失妩媚风韵。

叶蓓拿着图纸眼睛却盯着杨教授。

杨教授问她是否有难度。

她连连摇着头说,没有没有。

杨教授说那就好,师母是个急性子,你就抓紧时间做吧,费用按加急处理好了。

罗夫人对叶蓓设计制作的黑丝绒旗袍非常满意,这身装束加上她原本就美丽非凡的脸庞和身段,让她在那些国际学界权威和他们的夫人跟前出尽风头。载誉而归的罗夫人再三关照杨教授代她宴请叶蓓以表谢意。

杨教授在“东方渔港”为叶蓓点了龙虾和鲍鱼翅。

叶蓓说:“杨教授,其实没必要这样破费,我知道这儿的刀子很快的。”

杨教授说:“师母嘱托的事,我不能办的让她没面子。这是师母的意思。”

叶蓓说:“杨教授,古人云,有来无往非礼也,请你也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晚上我请你去‘小桥流水人家’,那儿价廉物美,环境也很幽雅。”

杨教授顿了一下说:“明晚怕不行,我们课题组的专家要开碰头会。”

叶蓓说:“那就改在星期六晚上,好不好?”

杨教授看着她的眼睛,不好意思再拒绝。

一窗水色天光,一门长河风景,水埠石阶把水与居融为一体,只见水中有黑白的倒影,墙上有流水的光晕。服务员小姐的“野妆”和吴侬软语,洋溢着水文化的古风流韵。那门楣上的木刻花纹,石柱上的游龙飞凤,砖刻上的历史典故,以及那陈列在水居庭院里古远的石础、石磨和石碑,无一不向人们展示着吴文化的源远流长。

“小桥流水人家”让苏州人寻找失落的梦。

叶蓓按照约定的时间,沿着曲曲折折的水长廊往里走,暮色尚未褪尽,两旁早已点起了红灯笼,不是正红,带点微黄的调子。人走在这种颜色里,有一种暧昧的兴奋和期待。

长廊尽头是一排临河的豪华包厢,最大的一间,名“水上蓬莱”,里面一群红男绿女,簇拥着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富态长者。透过珠帘,影影绰绰见一名盘髻仕女正面河吹箫,箫声凄艳哀婉,衬托得繁华似锦的现实宛如南柯一梦。

叶蓓预定的包间是最顶头的一个小间,名“人约黄昏后”。进了包厢,叶蓓坐下赶忙拿出一面化妆镜,对镜重新点了唇彩。

小姐泡上茶来,是茉莉花茶。叶蓓把镜子放回包里,一边喝茶,一边望着窗外的芭蕉和印在水里的红灯笼。

暮色中的古运河比白天多了几分静谧,几分妖娆。粉墙黛瓦的仿古建筑、轻轻摇曳的竹林杨柳、曲折幽深的古栈道、波光流影的花驳岸,在灯光的映衬下,营造着如梦似幻的氛围。

杨教授七点整准时到达。“对不起,有一个讲座刚刚结束。”

叶蓓忙站起来说:“你又没迟到,不用道歉的。”

小姐给杨教授上茶,然后递上印制精美的菜谱。

杨教授把菜谱递给叶蓓说:“你来点吧。”

叶蓓接过菜谱,问小姐:“有什么特色菜和时鲜菜?”

小姐说:“我建议你们点一份‘花好月圆’,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小姐吃了美容,先生吃了滋补。”

叶蓓说:“就来一份‘花好月圆’。”

小姐又问:“上什么酒水?”

叶蓓问杨教授喝什么酒。

杨教授说:“随便。”

叶蓓说:“什么都行,就是随便不行。喝香格里拉。藏秘怎么样?”

杨教授说:“行。”

叶蓓又对服务员小姐说:“再拿一札鲜榨西瓜汁。”

菜上来,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有桂花干贝、西芹百合、玫瑰虾仁、芙蓉j片、菊花鱿鱼卷、仙人掌炖乌j,中间一盘藕圆子,配一枝鲜炸金菊花,黄花绿叶,栩栩如生。

叶蓓端了酒,敬杨教授,说:“感谢你上次的盛情款待。”

杨教授说:“上次是代师母感谢你,你替她设计制作的旗袍,让她非常满意,她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请你,而且要请到位。”

叶蓓笑。

杨教授又说:“师母的嘱托,不得不照办。”

叶蓓说:“我今天点的,可都是家常菜啊,不比那日你点的那些高档菜。”

杨教授说:“家常菜好,我喜欢。”

叶蓓说:“杨教授,你师娘也太年轻了,三围几乎符合世界小姐选美标准。”

杨教授说:“罗师母确实是个大美人。”

叶蓓说:“她真的是你师母吗?”

杨教授说:“师母还能有假呀?”

叶蓓抿着嘴笑,“你导师艳福不浅啊。”

杨教授的恩师罗院士,要去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学术会议,携夫人同往。罗院士的新夫人是上海美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对苏州丝绸情有独钟。挑剔的上海美人对满橱柜的时装很失望,为了穿出东方气质和突出她仍然玲珑有致的美妙身段,她觉得只有华贵的黑丝绒旗袍才能达到预期效果。她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光荣任务交给了罗院士的苏州弟子杨末子教授。

那日杨教授按图索骥寻到“春船载绮罗”。这是一条临河的街,新铺的花岗岩的路面,一字排开许多店铺,有古玩字画和瓷器店,有茶室和咖啡屋,有姹紫嫣红的鲜花店和琳琅满目的布艺店。“春船载绮罗”门面虽不大,但装修显得很有品位,每款服装几乎都是“独此一件”的精品。店老板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穿一件水绿的真丝双绉连衣裙,r白的花型凉鞋,雪白的的手腕上戴一只翡翠玉镯。她的皮肤很好,就像透明的古玉,长相也十分清秀,配着那一身素装,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杨教授顿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蓓看见杨教授的第一眼,就觉得与他将会有故事发生,杨教授与她父亲长得太像了。杨教授一行三人走后,她半天仍没回过神来。她发现内心深处竟是那样地爱着父亲。父亲学识渊博,风度翩翩,儒雅的外表包裹着钢铁般的意志。父亲是强者,是成功人士,是一棵能让她依靠的大树。她多么想和小时候那样,躺在父亲的怀抱里撒娇,甚至把委屈的泪水涂抹在他一尘不染的胸前。但自从父亲撇下她和母亲去了贝姨那儿,她就再也不愿见到他了。虽然父亲每月都按时给她寄抚养费,每年过春节寄给她许多的压岁钱,在她考上大学后又出资让她去欧洲七国旅游,在她上大学期间陆续给她买了手机数码相机和手提电脑,但她还是恨他。到底恨他什么?按理说,父亲对她真的不错,并没因为爱上别的女人就撇下她不管不问。但她就是恨父亲。她的恨更多来自外婆和母亲喋喋不休的灌输。外婆一直把她父亲描述成新时代的陈世美,母亲对勾引了父亲的贝姨恨不能囫囵一口吞下。是她们把仇恨的种子深深地埋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但自从认识了杨教授,她对父亲的爱和思念,一日胜似一日。也许,与伟经历的情感上的风风雨雨,让她失望和恐惧,觉得只有像父亲那样的男人才让她可以依靠,可以信赖,可以全身心地托付。成熟男人强健的双臂和宽阔的胸膛才是她理想的避风港,父亲般无微不至的关爱才能抚平她心灵深处烙下的伤痛。

杨教授喝了酒也兴奋起来,话不觉就多了一些。他对叶蓓说他的家乡,说他的父亲和四个哥哥,说他困苦而又绚丽的童年生活。

杨教授和她的父亲一样,属于靠书包翻身的农村苦孩子。

杨教授叙述的另一种生活让叶蓓觉得贴近了父亲,她想与他靠得更近一些,就像童年时那样。

前面的包厢传出《二泉映月》的二胡独奏。

吃到一半,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屋瓦上叮叮咚咚地响。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芭蕉叶在白墙上舞动着,像鬼影。突然,一个炸雷滚过,叶蓓吓得尖叫一声,双手紧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自己的两膝之间。

杨教授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别怕,别怕!”然后走过去把窗关严。

又一个炸雷从他们头顶上滚过。

恰在此时,电灯灭了。

风雨声更骤。

叶蓓在黑暗中一下扑在杨教授怀里。她绵软的身体在杨教授怀里吓得簌簌直抖。

杨教授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说不怕不怕。

叶蓓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嘴唇不觉就贴到他的脸上。她感到熟悉的父亲的体味,一种遥远而亲切的记忆让她无比感动。她好像回到了童年。粉嫩的舌尖在杨教授脸上调皮地游动。杨教授想掰开她的手,头颈用力向后仰。杨教授的反抗,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她记忆中的父亲,这是另一个长得有些像她父亲的男人,这个男人让她敬慕和爱恋。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很快,她就把舌尖伸进他的嘴里。杨教授来不及抵抗,两人的嘴唇就粘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服务员小姐在远处晃动着手电大声说:“停电了,点蜡烛。”

小姐走进来,放两只蜡烛在他们桌上,点亮了。包厢里就有了一种温馨的暖意。小姐瞟一眼他俩,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烛光晚餐更有情趣,先生小姐请慢用。”

服务员小姐走后,叶蓓飞快地看了一眼杨教授,杨教授怔怔地好像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叶蓓也为自己的大胆感到脸红心跳。

都是黑暗惹的祸。如果不是炸雷和狂风骤雨,就不会停电;如果不停电,这一切就不会瞬息发生。但这种自欺其人的理由最终骗不了杨教授。

杨教授知道,魔,在自己心里。

不久来电了,叶蓓却关了灯,仍然点着蜡烛。

杨教授盯着墙上挂的一幅粉画,画中古老的拱形石桥和“野妆”的船娘,在橘黄色的烛光中摇曳着,恍如前世光景。

叶蓓却盯着杨教授。

烛光下的杨教授更像叶蓓记忆中的父亲。

杨教授一直躲避着叶蓓的目光,只顾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好像他今晚来这儿就是为了一醉方休。

两人在烛光中不知不觉喝完了那瓶香格里拉。藏秘。

喝了酒的叶蓓,面如桃花,一双美眸光彩熠熠。这撩人的光芒像闪电一样掠过杨教授的心头,引起他心灵阵阵悸动,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响起春雷般的轰鸣。为了掩盖他的s动和不安,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拼命地喝。他宁愿让叶蓓相信他是因为喝多了酒而脸热心跳。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暗恋上外语系的一位女生。那女生叫水灵,长腿细腰,雪白的瓜子脸上有一双狐狸般迷人的眼睛。她是“校花”。每年学校元旦联欢晚会都由她做节目主持人。他坐在台下,只要水灵一出场,他就脸红心跳,下t蠢蠢欲动。他对自己的下流无耻感到不可思议。后来只要水灵出场,他就闭上双眼,心里默诵着各式各样的数学公式。这一招也不灵,只要听到水灵的声音,他就冲动得要命。他揪自己的头发,掐自己的大腿,最后只好逃离学校大礼堂。晚上熄灯后,寝室里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谈到水灵,聚焦点是她的细腰和狐狸似的眼睛。那一晚他们哥们七个全跑马。老大说,妖精的力量是无穷的。“水妖”是他们寝室替水灵起的绰号。老大现在已是西部某省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他的名言流毒甚广。几年前,他去西部的某高校做学术报告,老大一掷千金招待他,酒后又陪他去一处著名的温泉泡澡,那儿美女如云,差一点儿就让他清白不再。过后,老大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老七你本色未改,但孔夫子也说吾不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也,你让我担心是不是那儿出了毛病。否则,一个男人,怎么会面对活色生香的美女无动于衷呢?要么你还在单恋着“水妖”。他想一拳揍在老大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上。老大却说,只怕你见了现在的“水妖”,再也不会为她跑马了。他不知老大所云。也懒得问。

今晚,杨教授又有了坐在学校大礼堂看元旦联欢晚会的冲动。

他只能借酒来掩饰。

摇曳的烛光,悠扬的江南丝竹,和雨后的清新空气,随便找一个理由就可以喝个昏天黑地。他们已喝完两瓶香格里拉。藏秘。

杨教授喝多了酒,再也不躲避叶蓓的目光。他们在烛光中互相凝视着对方,脉脉含情,此处无声胜有声。后来,他们几乎是搂抱着一路走过那挂了红灯笼的水景长廊。

叶蓓一直记得那个晚上。叮咚叮咚的雨声,鬼影似的芭蕉扑在粉墙上,晃动的红色像一种引诱,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炸雷滚过。

那一声炸雷是上天给他们的警告?不管怎么说,十一月响炸雷是不正常的。当她拿玫瑰红的长丝巾缠住他脖子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酒意微醺的透着鬼魅气息的夜晚,晃动的红色像一条吐着毒焰的蛇向她游过来,兹兹有声。

重新回到车如流水的大街时,恍惚的感觉这样深重──整条街、整个城市都晃动起来了,古城在闪烁的霓虹灯中显得春心荡漾,精致的艳情在夜幕下如火如荼地绽放。

杨教授日记之一星期三这样单独见面太危险了,我真的害怕自己又控制不住;但我又不想过于生硬地拒绝她,我不想伤害彼此的自尊心,要是她能理解就好了,大家通通电话,甚至也可做最好的朋友,但就是不能再单独见面。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再犯以前的那种错误,再也不能有第二个阿灵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不想再做对不起老婆的事,在一片走不出的感情沼泽中做无用的挣扎,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也不想伤害别人。

忘记她的一切,愿上帝保佑我!给我理智和冷静吧!

第十章父亲

她像影子一样跟踪着杨教授。只要有一天看不见杨教授,她的心里就忐忑不安。她对他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譬如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早锻炼,什么时候进课堂上课,什么时候去办公室,什么时候去小学校接女儿。杨教授生活极有规律,除了外出讲学和开会,他的作息时间几乎雷打不动。她可以从远处观察他,但却想不出什么接近他的理由。她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约他去喝茶,都被杨教授婉转地拒绝了。杨教授有意躲避她。

她鬼使神差地又来到苏大校园。

钟楼的钟声清脆悠扬地响起来了。果然,杨教授一家又出来散步了。杨教授穿着休闲服,脚上是一双耐克运动鞋。他夫人也是家常打扮,很普通的一张圆脸,短发,戴着眼镜,身材已有中年发福的迹象。他们的女儿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迎面开过来一辆车,杨教授和他夫人同时叮嘱女儿:“小心!”女孩子跑回来拽着爸爸的胳膊,把脸贴在他的耳朵上说着什么。就见杨教授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却撒娇,一遍遍问他:“好不好,好不好?”一边问,一边摇着他的胳膊。

杨教授说:“这事得问你妈,我做不了主,你妈才是一把手。”

小姑娘又跑去缠她妈。磨了半天,大概她母亲没同意,小姑娘嘴巴撅得老高。

杨教授说:“别生气别生气,爸爸给你做主,买。”

小姑娘听了双脚一蹦,随口唱道:“世上只有爸爸好!”

杨教授的夫人责备丈夫:“你每次都这样,说是让我做主,但最后还是依了她。看你把女儿宠成什么样了!”

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

最家常的日子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叶蓓藏身在那棵古银杏树后,看着这一家三口,她的眼眶发热,手脚冰冷,僵硬,无边的痛,像冰山一样袭来。

下午四点半,小学校门口有一道特殊的风景:家长们挤在一起,互相交流着孩子们的情况,一边盼望校工打开大门。

当铃声如期响起,校门打开,家长们蜂拥上前,目光如雷达一样搜索着各自的目标。孩子们从教学楼里出来,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情疲惫,背负着不成比例的,就像刚刚跳下飞机的海军陆战队员。他们挤挤搡搡排着队,接受这一天里最后的训导。

风景永远不变,流动的只是一茬又一茬的学生。

叶蓓看见杨教授的帕萨特载着她的女儿。父女俩有说有笑,很是开心。

叶蓓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时候,父亲每天也是这样站在学校门口等她出来。有时还给她买了很好吃的巧克力蛋筒。她坐在自行车后,双手抱着父亲的腰,父亲会问她一些书上的题目。如果她答不出来,父亲就会详细地给她讲解。有父亲的日子真幸福。周末,父亲会带她去溜冰、游泳,秋天去登天平山和灵岩山。一路登山,父亲一路给她讲故事。讲“木渎”的来历,讲灵岩寺的典故,讲范仲淹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父亲肚子里全是学问。父亲开着车沿着起伏的山路慢行,左手边是一片片茶园和枇杷林,右手边是一望无际烟波浩淼的太湖,岸边是大片的芦苇,浅滩,还有天鹅游弋其中。父亲开车,她坐在父亲的身边,快乐地唱着“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

父亲是爱她的,但绝不溺爱。父亲对她说,女孩子要自强自立,不要指望一辈子依靠谁,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