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71.惠安县(1 / 2)

作品:《回到六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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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县公安局,早春天气干冷,火炉上烧着开水,屋子里烟雾缭绕。

徐友亮帽子扔桌上,风纪扣敞着,仰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烟。

咳咳萧队长呛的干咳几声:小徐,最近你烟瘾可见长啊一天得大半包吧

自从大年初一徐友亮阴着脸从外面回来,快一个月了,就没见他脸上晴过,整天不是皱眉头就是玩命抽烟,看着让人揪心。

萧队长摇头,想起上回那个叶青过来时候的情景,两人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好家伙上来就是一巴掌那可是老爷们儿的脸啊说打就打,什么脾气这是两人说结婚都说小半年了,从国庆推到元旦,又推到农历年底,拖到现在还是没结成,到底还结不结啊

刘局也点了一颗烟:小徐,和小叶吵架了吧要不这样,你让她过来一趟,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都要结婚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

他心里现在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叶青那天当他面甩徐友亮耳光,看得他火起,这个小姑娘实在太骄纵了

刘局五十多岁,虽然平时上班和这个几人没大没小,但在他心里看徐友亮就跟自己儿子一样。盼着他结婚生子找个贤惠的媳妇过日子,那个叶青除了长得漂亮,其他还真没什么可取之处

这么长时间,徐友亮一趟趟往新南跑,一趟趟的瓜果蔬菜往那边送,节衣缩食给她买这个买那个,怎么就不见她来惠安一趟

结婚这么大的事,徐友亮一个人东奔西跑尽心准备,什么都替她着想,连嫁妆都打点好给她寄过去,现在她倒拿乔不肯嫁了不知好歹

刘局压着一肚子火气没把话说的太过,谁让徐友亮喜欢呢年轻男人就是注重外表,找媳妇哪能只看脸蛋儿就算要找漂亮的,温柔懂事的漂亮姑娘惠安县没有吗

小徐,你倒是说说,叶同志为什么还不同意结婚她跟你提什么条件了吗老王关心问。

现在城里小姑娘结婚要手表要缝纫机,这些东西虽然难搞,但也不是买不来,那个叶青看着是个爱穿爱打扮的,弄不好问题就出在这些东西上。

萧队长也忙说:对对,她提什么条件你说说看,咱们给你想想办法,都满足她

刘局压住火气点头:小徐,你说出来,有困难大家一起解决,别闷在心里。

徐友亮掐灭了烟,终于开口:你们不用操心,我没事

萧队长一听就急了:什么叫没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也叫没事准备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老大不小的,要么结婚要么散伙她这样拖着你到底想干啥

刘局皱眉:处对象跟干革命一样,不成功就继续努力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在不行就快刀斩乱麻,断了重新找一个

老王叫好:对不行就散反正小徐不吃亏

徐友亮冲老王瞪眼:瞎说什么我俩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

老王忙摆手求饶:没没当我什么都没说。

萧队长笑:那更简单了,不合适就分手呗以前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姑娘,不是看过两场电影后觉得不合适就不处了

那小姑娘长得也不差,人勤快会过日子,通情达理人也懂事,比那个叶青可强多了。谁知道这小子死活看不上,害得人家姑娘往他家跑了小半年,话里话外的意思让给再说和说和,愁的他老婆不行,直到听说徐友亮和别人搞上才不来。

老王半真半假玩笑道:黄干事到现在都还没处对象,没准还惦记着小徐呢,要不你们俩再试试

县委的干事黄蕊,大学生,干部家庭出身,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一米六八的个头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端庄大方,和一米八五的徐友亮站一起,那叫一个般配

当时两人前后脚分配来,是县委大院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黄蕊对徐友亮有意思,隔三差五的借书借报纸往跟前凑。偏就徐友亮不冷不淡的不给人家回应,要是这俩人在一起,还有那个叶青什么事

听他们调侃,刘局心情舒服多了,小徐长得精神,单身一个人没有拖累,工资高粮食高,什么漂亮小姑娘娶不着

至于他和那个叶青发展到什么程度,反正男同志在这上面不受影响。她要是敢来惠安闹事,诋毁徐友亮生活作风,自己随便动动手就能压制住,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小徐,你嫂子她娘家表妹还好几个没对象的,要不要再给你介绍个到时候咱们做亲戚。萧队长玩笑。

老王忙说:我爱人她们宣传队好些个小姑娘呢小徐喜欢什么样的叶同志那样的也有

徐友亮又一眼瞪过去,吓得老王忙住口。

刘局笑道:都别急,做事要有始有终,什么时候跟那边交代清楚了再找也不迟,别弄得拖泥带水

晚上下班,徐友亮心不在焉,回到宿舍锁好门拉上窗帘,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

拉开抽屉,日记本下面是叠放整齐的一沓纸片。红色软包中华烟盒拆开夹在书里压平整,一张张的摞起来,总共十二张,闲着没事总要翻一翻。

日记本里贴了厚厚一沓车票,旁边各种枯燥乏味的场景记录。没有任何心理描述,也没有任何感性词汇,只有自己能看懂写的是什么。百看不厌,每看一次那些情景好像又都重新经历一遍。

徐友亮点着烟怔神,想不明白和她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翻开看了无数次的日记,从第一次去新南开始看起。

那天她穿着旧棉衣,头发蓬乱的在人群中挤着排队,左冲右挡抢购大白菜,那么一大麻袋扛在瘦弱肩膀上,让人看着心疼。

见到他后的欣喜不是假的,有意无意的和他亲近,毫不避讳的关上门和他独处证明她也喜欢他。

果然,她先主动示爱了,从新南寄衣服过来挑明心意,他压抑住狂喜,拍了电报过去回应。

漫长等待,谁知道竟再没动静了。

姑娘家矜持等着他主动

于是他又一次去了新南市,没有找她,自己一个人悄悄侦察。

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小洋楼的那群邻居已经打得火热,尤其是资本家田玉茹和那个账房。

穿的漂亮了,人也越来越美,跟她交好的几个矿区工人有三个未婚男青年。顺着线索摸下去,这才得知她在矿上认亲的闹剧,顿时哭笑不得。

那哪是要认亲分明就是摆了圈套过河拆桥,什么千里寻亲,只是她办户口的借口吧

想起办迁出证时候她送的锦旗,年纪轻轻跟谁学的这一套行贿她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他那时候在她心里是什么角色被利用的傻瓜施展美人计的对象

翻找档案,找老吴套话,猜测她口音联系到当地公安局查询,竟然查不到半点有关她的蛛丝马迹,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的

再想想,估计以前不叫这名字,养父也不姓叶,恐怕还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那种。

仍旧不甘心,一次次悄悄过去新南跟踪侦察。

除了吃就是穿,整天傻乐呵没心没肺的样子。扎在人堆里排队抢粮食,油票盐票分不清,被人偷走半袋红薯干没察觉,掉了钱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看到她到处转悠看招工,还在矿上报了名,趴在墙上认真填写报名表的样子让人心酸,这是没钱了吧

回去后总是心神不宁,鬼迷心窍的写了封表白信寄过去,以为她会顺杆爬过来投奔,谁知道又是石沉大海

再次过去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在矿区上班,还是厂委要培养的接班人,瞧那副小人得志的傻样,想想就好笑。

一天两天七十二天,日子越发的煎熬,她怎么想的打算在矿上嫁个工人还是年纪太小没开窍没有亲人护着,不知道给自己找个依靠么

又一次去省城看信,结果她跑来北泽,千里迢迢的背着锅连夜坐车赶过来,非亲非故的人也值得她这么上心恐怕是给自己留后路吧

装傻充愣小聪明有余,胆子也大,还不是一般的大。敢孤身一人坐他的车走夜路,敢在他这个年轻男人的宿舍借宿。太缺心眼荒郊野外,深夜大雨天孤男寡女她就不怕他起歹意还是对他十足信任

挑明了跟她说处对象,她又在装傻充愣还言辞挑逗让他追求,胆子太大了

不能再留她一个人在外面,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他还没开始行动,谁知道她表白信却来了,写的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哭笑不得。

什么身高一米六五肤白貌美三围标准,听话乖巧善解人意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后面的内容却让他心疼不已,姑姑嘲讽她吃白食,舅妈骂她是爹妈不要的拖油瓶,还有表弟表姐什么人都欺负她

哪来的这堆亲戚都是养父那边的收养了扔到亲戚家寄养虽说日子不好过,这么一小丫头能吃得了多少给口饭就能养活,何必要刻薄她呢

徐友亮仔细折好薄薄的两张信纸放回原处夹好,又点了一根烟,吞吐间盯着烟雾愣神,想起自己在部队寄住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曾叔还在炮兵团,曾婶带着几个孩子过来随军,宿舍住不下,曾叔就带着他们搬到一栋二层小楼,一家人吃住一起。

十来岁的他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也不管人家才是曾叔的亲儿子亲侄子,惹他不高兴了举拳头就打。几个半大小子整天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曾婶没少告状。

曾叔不但没指责,还给他讲战略战术,教给他怎么把人打哭了再安抚住。要么不打,要打就往狠里打,关键是要让对方挨了打还心服口服。

屡试不爽,刘局家的几个小子都被他教训的服服帖帖,当时还在部队当通讯兵的萧队长也没少被他捉弄,现在怎么就搞不定个女人呢

徐友亮烦躁,合上日记本,放抽屉锁好,洗漱过熄灯睡觉。

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是叶青细致嫩白的样子,那晚所有细节都记忆犹新,梦里又一次陷入旖旎场景

一夜筋疲力尽,天光大亮,徐友亮起床后懊恼盯着被单,气急败坏的撕扯下来,团了团扔到衣盆里。

洗漱过去食堂吃早饭,周末无所事事,徐友亮叹口气,端着衣盆去水房。

县委大院的家属区比原先公安局的宿舍楼人多,地方也大,周末水房里挤满了人。

长水泥池子,两排十几个水笼头,尽是家庭妇女和年轻女同志在洗涮。

徐友亮随手把衣盆扔到池子里排队,自己走到窗户前靠着墙吸烟。

早春天气,外面树上的枯枝茬刚刚长出新芽,日头正好,仍是干冷,新南市估计要暖和些

不知过了多久,叽叽喳喳的声音总算消停。

徐友亮抬头一看,水房里就剩三五个女同志在洗衣服,水笼头都空了出来,只有自己那盆孤零零在一边放着。徐友亮掐了烟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徐徐同志,我帮你洗吧

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徐友亮皱眉,低头看跟他说话的人。

两根麻花辫,灰蓝色的旧罩衫打着补丁,脑袋垂到胸前也不抬头看他,两只手使劲搅着衣角,耳朵通红。

徐友亮轻笑:那多不好意思

姑娘抬起头,脸颊通红:没没关系,这不是男人干的活儿,还是我洗吧

徐友亮歪头盯着她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姑娘脸又红了下:我我在食堂上班。

叫什么名字

何淑敏

徐友亮笑笑:何淑敏同志,谢谢你好意,不过要是让你对象知道你帮我洗被单不合适吧

何淑敏急道:我没对象说完又害羞低下头。

哦那就有劳了,给你洗衣粉,搓干净点,多漂洗几遍,水盆里一点泡沫都不许带,记住没徐友亮说。

何淑敏忙点头:都记住了,搓干净,多漂洗几遍,水盆里一点泡沫都不带。

徐友亮笑笑:真聪明。

何淑敏脸又红了。

徐友亮扔下衣盆回了宿舍,插好门拉上窗帘继续看日记。

收到叶青表白信那天是周五下午,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控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请了假就跑去省城车站。

那天是小周末,周六还要上班。

早晨七点到站,一路跟着她去了国营早点铺,见她掏出自带的馒头只要了一碗三分钱的咸豆花,一边吃还一边眼馋地盯着别人碗里的馄饨。

看得他好笑,这只馋猫,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工资一个人花居然熬不到月底真的只剩八毛钱啦真不让人省心

然后又看她跟没事人似得跑去上班,下车间动员宣传,跟工人理直气壮叫板,听得他直头疼,她可真会得罪人,缺心眼啊

中午换好衣服现身,她眼里的惊喜又是毫不遮掩,扯住他胳膊就去了食堂,大大方方把自己介绍给一桌人,那三个未婚男人也在内。

看她有样学样和自己共用碗筷,同桌人惊诧的目光让他觉得好笑,这个笨蛋还挺容易教的,慢慢来

再一次正式踏入闺房,里面的情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居然独自跑到黑市买了一堆违禁的破木头,还找到鲁能做了一屋不合时宜的家具,胆子太大了不过看她忙里忙外殷勤的样子,这些事暂且都可以押后不提,他顾不上多想其它。

转天早晨,又是终生难忘的场景,贴身的乳白小衫紧箍着凹凸玲珑,起起伏伏的柔软曲线竟然令他难以自持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转瞬即逝,返回时火车到站那一刻,他就开始盼着下一个周末。

徐友亮细细回想刚交往时候叶青的举动,她故意把衣服泡在盆里让他洗,偷懒不擦地等着他收拾。然后躲在一旁像只偷着腥的猫一样,以为奸计得逞得意偷笑

这个傻子,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窗外大喇叭传来恼人的声音,徐友亮惊醒,该吃午饭了。

收好日记本,徐友亮锁上门出来,端着饭盆去食堂排队打饭。

今天食堂做的是绿豆杂面条,白菜炸酱的卤,徐友亮坐下翻动筷子,看到碗底的两个荷包蛋突然就是一怔。再抬头,看到窗口里面冲自己含羞微笑的女同志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帮忙洗衣服的那位,心下释然,不客气的大口开吃。

周末没出去啊有人坐到对面。

徐友亮抬头:黄干事吃饭

黄蕊矜持点头:是啊,周末在宿舍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险些错过时间,今天的面条还不错,咱们食堂做的炸酱最地道。